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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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短暂停留的日子里,因为恰逢新年,胤禵就显得格外忙碌。他离京三年,此次归来,入宫见到阿玛额娘,才突然发觉他们竟比他离开时苍老了许多,心中顿时引发出虽为人子却不能尽孝的遗憾,再想到不日又将远行,自然更加留恋不舍。这些天里他日日进宫,竭力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多陪伴他们。与胤禩等久未见面的亲厚兄弟,他更要趁此时机畅饮聚谈,好好问问出征几年朝中大势和诸兄弟的动向,当然——还有他们相互之间心照不宣的那件大事。就连那些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大小朝臣,眼见着他成为储君已是板上钉钉、不容置疑的事,更不会错过这个难得可以巴结、谄媚的机会。正月里那些来拜年送礼的贺客络绎不绝,几乎踏平了府邸高高的门槛。
习惯了随军远征时简单的生活,歆玥不喜欢也不大能适应这样一天天几乎不给人喘息之机的忙碌日子。不过这样马不停蹄的忙碌也自有它的好处,让她根本没有太多闲暇和清静的机会,也就可以少想想胤禩。从刚回京城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番简短的交谈中,她就悟出他一定误会了她和胤禵的关系,尽管她想不出这误解因何而来。为什么他竟会天真地相信,强迫她放弃对他的爱,换一个崭新的、没有他存在的天地,她就能彻底忘掉他,她和胤禵错乱的关系就会重回正轨。如果真有这么容易,她和胤禵,也许早就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了。而他所做的一切,竟然全出自那个听来如此高尚无私的理由——给她幸福。失去他,就算身边填满了爱,她——还能幸福吗?现如今他竟以为她真的在这三年里找回了幸福,他会为此而欣慰吗?还会有一点点痛吗?这些天应酬如此频繁,在众人纷纷攘攘的场合中她见他不下数次。在他神色中、眼眸里,在从容淡定的外表下,似乎总是隐藏了沉甸甸的愁苦,让她在酸楚中又涌出说不清的恼恨,也不知是恼恨他、她自己还是无法抗拒的命运。
让她情不自禁黯然神伤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京城里杨柳吐绿,百花绽放,正是一派春机盎然时,他们又踏上了仍然萧瑟,严冬仿佛还未褪尽的那条漫漫征途,身后留存着她的伤痛、苦楚、牵挂的京城,在她心中渐渐遥远,俨然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这次胤禵仍是带着她和敏蓉同回甘州。虽然他们离开的时间也并不长,,可是重回将军府中,也许是有京城的热闹喧嚣作比照,日子竟显得无比清冷寂寥,让她浮动着的心很快便沉寂下去。平淡的日子终究也倏忽而过,一晃眼半年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西北的冬天来得比京城早许多,才十一月中就已经严寒难耐。呼啸的北风经常夹裹着黄沙铺天盖地而来,把屋子外面变成一片昏黄的世界。
屋子里燃得正旺的炭火噼啪作响,间或爆出的火星溅到火盆外。歆玥蜷坐在火炕上,夹袍外套着翻毛坎肩,手里捧着小手炉,目光茫然透过厚厚的窗纸看向院中。其实,除了能听到从窗缝中挤进的尖啸风声,可以让她想象外面是怎样一番肃杀天地,她什么都看不到。眼看又近年底,她心里的不安和忧惧越来越重了。来到清朝已经是这么久远的事,以前看过的几本“清穿”小说她早就记不清楚了,不过模糊中,总觉得康熙去世似乎就在今年。可是为什么康熙六十一年即将过去,京里还没有任何消息呢?这一年皇上的身体似乎反反复复,胤禵也多次收到他病势严重,而后又慢慢恢复的消息,听得多了,她也不免有些疲沓了。最近这几天,她两眼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现在她两眼都跳个不停,究竟是福是祸呢?
冬天日短,歆玥怕影响晚上睡眠,不敢歇晌,用过午膳只是略歇歇就起来了。可是自打起来,她就一直蜷缩在火炕上望着窗外发呆,似乎完全忘记白芷还陪着她在屋子里做针线。白芷看惯了她这幅样子,自是低头忙碌也不打扰她。自从紫苏嫁人,她调到歆玥身边服侍她以后,渐渐发现男女主子之间从不同房的秘密,本来她还存了些疑惑,在离开京城以后,因房舍没有京中宽敞,她每日就睡在歆玥屋子的外间,原来那点疑惑也终于变得确凿无疑。她猜不出缘由,更不敢冒失地去问,不过对女主子不经意间就流露出的愁苦到多了几分理解,心里还忍不住对她暗暗同情。
她们主仆二人正沉默着各想各的心思,前面院中突然传来吵嚷的声音,虽然声音不低,但音浪很快被大风吹散,也听不清在闹些什么。歆玥从沉思中被唤醒,怀疑地和白芷互相看看,然后才把手炉放到炕桌上说:“白芷,到前院去看看,外面在闹什么。”
白芷点点头,放下手中针线,披上一件厚棉袍就出去了。没等一会儿她又返身回来,向歆玥回道:“没什么,我听张公公说,是京里来了急报。”
“哦——”歆玥挺直的身体刚放松下来,心中却突地一跳,重新坐直身体问,“你说什么?京里送了急信来吗?有什么事?”
“不知道,张公公也不清楚。信使才到,正在主子面前回话呢。”白芷边说边拿起刚才放下的活计。
歆玥却再也坐不住了。除了她担心的那件事,京里还能出什么大事呢?她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衣服也顾不上添加,就急急忙忙向外面冲了出去,把白芷惊慌的呼喊也抛在身后。从暖融融的屋子一下闯进外面刺骨的冰冷寒风中,她顿时打了个喷嚏,弥漫在空气中的沙尘毫不留情地灌进嘴巴里、眼睛里。她拽紧坎肩,眯缝起眼睛往前一阵猛冲,在前院的西厢房前,差点和引领信使下去歇息的张进撞个满怀。她绕过他们,也没听清张进低头对她说些什么,就掀起门帘直冲进去。
胤禵正坐在炕边,低头呆望着面前一地的茶杯碎片和泼洒四溅的水渍、茶叶,炕桌上放着明黄色封皮的奏折,她一瞥既知是皇上的谕旨。也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看她,虽然目光落在她身上,神思却不知道停留在那里。这幅神气让她有些害怕,不由得收住脚步,低声嗫嚅道:“胤禵,京里出了什么事?”
他象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又呆看了她一会儿才轻声说:“皇阿玛——薨了,他留下遗诏传位给四哥。”
歆玥虽然对此早有准备,可是现在自胤禵口中乍听到这噩耗,还是不免吃了一惊。她又扫了一眼炕桌上明黄皮子的谕旨,迟疑地问:“那这京里送来的加急谕旨——?”
“是四哥派人送来的。”他的声音中透出一股疲惫,木然拿起谕旨递到她手中。
歆玥接过谕旨打开,飞快浏览起来,看着看着,她的心却一点点慢慢沉了下去。四阿哥的动作也真够快的,不止是快,也够准、够狠了:要胤禵携弘曙于二十四日之内驰驿回京,大将军印敕暂交平郡王纳尔素代理;派平逆将军延信离京,速赴甘州管理大将军印务;命年羹尧驻肃州或甘州,与延信协同管理西路军务粮饷及地方诸事。她把谕旨折起放回炕桌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四阿哥虽然还未举行登基大典,可是新皇的谕旨,胤禵不遵也不行。可是他若真遵旨回京奔丧,几年辛苦掌控的兵权不就瞬间拱手交给四阿哥了吗?
她又喘了口气,刚想开口问问他有何打算,胤禵却望着她轻声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歆玥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他已经垂下头去不打算再理睬她,终于忍住回身走了出去。刚才胤禵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本已不安的心情更加忐忑。几年来她看惯了他杀伐决断、英武果敢的神情,可是现在突遭这个晴天霹雳,他却一下子变得象个孩子一样彷徨无依。他那绝望哀叹的眼神,一直在她眼前跃动,让她在惶惑中也对他多了些同情和怜惜。那个意气风发的胤禵、踌躇满志的胤禵,今后只能留存在她记忆中了。
晚膳在桌上都放冷了,歆玥也没有心情动一动筷子,一直在想着胤禵的、还有她的茫然无知的未来。皇上薨了的消息可能已经在府中传遍,连白芷脸上都挂着一层忧戚之色,几乎不敢对她开口说话,只是当她吩咐撤去已经冰凉的晚膳时,她才嘟囔着劝了几句。从这丫头口中,歆玥知道胤禵接到谕旨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厢房里没出来过,连晚膳都没让张公公送进去。唉,这也难怪,几年来他一直对储位志在必得,遇到这个打击,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外面刮了一天的大风不仅没有停歇,甚至也看不出丝毫减弱的迹象,仍然撼动窗棂,发出尖利的呼啸,刺激着她绷得紧紧的神经。白芷去收拾她一点没动的饭菜,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对着炕桌上昏黄的灯盏发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的靴子声,她被惊动了,抬头望望,居然看到胤禵走了进来。他沿着炕边在她对面坐下,神情虽不似下午时那样恍惚,眼睛里却红通通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地说:“我刚才过来时看到白芷那丫头,她说你晚上什么都没吃。”
“没胃口,实在吃不下。”歆玥情绪低落,低声回了一句,“你不是也什么都没吃。”
胤禵忽然重重叹息一声,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我和弘曙明儿一早起程回京,我已经告诉张进去收拾行装了。”

“那我们——?”歆玥出神地盯着他眼白上弯弯曲曲的缕缕红丝,踌躇着问。
“我已经交待张进和府里护卫的亲兵,等敏蓉整理好一切,也立刻带家人护送她动身回京。”
歆玥见他没有提到自己,用怀疑不安的探询目光再看看他,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发问,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我另有件重要的大事要交托你去办。明早等我们出发以后,折克图会陪着你走另一条路,避开官道秘密回京。”
“为什么?”她情不自禁追问一句。
他沉默了,掉转目光在室内逡巡着,似乎被对面墙上自己写的“慷慨倚长剑,高歌一进君”的条幅吸引,瞪着它望了许久,象是有什么为难已极的事实在委决不下。突然,他仿佛终于拿定主意,猛地转回头重新看着她沉声说:“歆玥,我们两个相互做戏已经做了这么久,现今到了这个时候,也该把一切都挑明了。”
她心里突地一跳,一直下意识揉搓着绢子的手也颤了一下,有些隐隐约约明白,不过终还是不敢确定,于是故作糊涂地问:“你要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吗?”他忽然微笑起来,飘忽的笑容中还蕴含了几分无奈,“我说的是你、我和八哥三人之间的事。你和八哥过往的一切,我差不多都心中有数了。”
她的疑虑终于被证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呐呐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却似乎没有注意这番话在她身上引发的变化,仍然自顾自滔滔不绝说下去,好象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压了太久,一旦打开闸门就倾泻而出,再也无法收住:“你嫁给我之后那些悖情悖理的举动虽然让我这样不解,甚至一直为此而痛苦,可我却从未怀疑过你。直到后来一次重阳节聚饮,我在八哥园子里看到你,才隐约有些怀疑。此后又在你手中看到了那枚‘听泉居士’的印章,我的怀疑似乎进一步被证实了。我这才趁机检视了你的箱笼,发现了八哥写给你的那些诗笺。我想,也许你们的感情是在你嫁给我之前,在你还在慈宁宫当差时就开始了。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你和八哥互相喜欢,为什么还要答应嫁我?难道是因为八哥府里有个母老虎一样的福晋,容不得你吗?”他越说越激动,眼中的光芒跃动着,脸上也浮起两抹潮红。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应该答应嫁你。”歆玥茫然地望着他点点头,一切被揭出以后,她反而不似刚才那样惊骇,复杂混乱的心情中多了些破釜沉舟的绝然,低声说,“可是那时候我以为嫁了你,一切能重新开始,结果才发现我做不到。”
他好象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越来越深地沉浸在回忆中,脸上的痛苦之情愈发加重了:“那次雪后我们去西山围猎,知道你的马为何会突然受惊吗?那也是我突来的念头,用断箭射中你那匹坐骑的后腿,这畜牲才会突然受惊。看到八哥惊慌失措赶去相救的情形,我更确信你们之间的感情始终还在。后来八哥受皇阿玛猜忌屡遭打击,夺储彻底无望,他借中秋饮酒联句告诉你的话,我也一样听懂了。本以为他放弃了之后,你终会死心,可是后来才知道我还是错了。没想到你对他的感情居然这样深,即使没有他,还是不能接受别人。看清楚这一点,我总算死心放弃了。”
突然听到这么多她从未怀疑的隐情,歆玥重新变得惊疑不定起来。她朝四周望望,门窗都关得死死的,把呼啸的寒风挡在室外,一丝一缕也渗不进来。可是为什么她却一阵阵战栗不止,感觉到越来越重的寒意呢?再看看坐在对面的胤禵,那张因为激动变得有些扭曲的脸不停在她眼前晃动着,显得如此陌生,如此不真实。其实她早应该意识到,这些年经过种种历练的胤禵城府愈深,心机愈重,早已不是当年宫中那个单纯率真的少年了。她痛苦地用力闭上眼睛,然后又飞快地扬起睫毛,被泪水浸润的眼睛望着灯盏在他脸上投下的一片阴影和他隐藏在阴影中的模糊不清的神情,怀疑地颤声问:“既是如此,当我要悄悄离开时,你为什么还竭力挽留?出征西北,为什么还要带我同来?”
“我虽然已经放弃你,可是还需要你——需要你留在我身边。”他激动的情绪似乎平静一些,可是眼中的目光却渐渐**沁人骨髓的冰冷,“二哥再次被废之后,我也多了些夺储的希望。八哥虽连遭打击,可是在朝中的势力、威望不减,我需要借助他的势力,得他襄助,可以事半功倍。所以,我怎么能放你走呢?你若走了,我该如何对八哥解释?他若知道我知晓一切秘密,我们兄弟该如何相对?出征西北,更要带你同行。我们离京千里,有你在身边,他才不会起异心,只会死心踏地助我。况且若留你在京城,毕竟有与八哥重燃旧情、再续前缘的可能。我对你虽已死心,还是不甘看到这样的场面。不过带你同来真是对了,再怎样我也没料到,你居然还能在备兵剿逆这样的军务大事上帮我。这倒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歆玥本已惨白的面容此时更是毫无血色,一动不动望着他问:“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为什么?”他忽然自嘲地轻笑一声,“当然是因为皇阿玛突然辞世。我殚精竭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输给了四哥。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让你和八哥继续助我。”他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出其不意从怀中摸出两封信件放在炕桌上继续说,“四哥这皇位得的蹊跷,绝对名不正言不顺。我手里有皇阿玛的亲笔信,信中虽未明言立我做储君,可是这意思却表露得明白无误,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明日我让折克图伴你秘密回京,就是要你拿着这两封信去找他,和他共商大计,设法把四哥拉下马。”
歆玥的心又是突地一跳,抬头用难以置信地眼光看看他,然后才默默问道:“你手中既有这样的证据,为什么不自己去见八阿哥?再说,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之后,怎知我就会全力帮你?”
“四哥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现在急召我进京,悉数解了我手中兵权,我回到京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我若自己带着信件回京,只怕到时反被他截去,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下午我又接到八哥那里送出的密信,四哥对他倒还客气,还未登基,已经命他和胤祥、马齐、隆科多四人总理事务。他既得此重用,若要起事就更加容易。至于你和八哥是否会全力帮我,这个我倒不担心。四哥的为人他也一样清楚,现在虽然重用他,将来未必会一直重用他,反不若拥立我可靠。凭我们的兄弟情义,我若果真能成功,对你们的一切也必然会既往不咎。”
歆玥恍惚地看着他坐在对面慷慨激昂说个不停,心里忍不住感到一阵阵悲叹。兄弟情义,他和胤禩,现在还会有什么兄弟情义吗?他说的一切,在她耳中听来,只是一场**裸、冷冰冰,精打细算的利用而已。她低下头沉思默想片刻,终于冷冷地点点头,带了几分倦意说:“好,就照你说的办吧。”
胤禵得了她这个许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歆玥一个人坐在房中,只觉得身边的寒意越来越浓重,几乎要把她整个身体完全冻僵。桌上静静平躺着的两封信,象两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看得她有些心惊肉跳的恐慌。她几次想伸手摸摸,最终还是把手缩了回来。她该怎么办?要乖乖替他充当信使联络胤禩吗?不知想了多久,她还没拿定主意,却被白芷进来的响声惊动了。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再执著于这个,跳下炕吩咐她一起整理行装。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胤禵就依照安排和弘曙一同动身回京了。他们连日快马加鞭,不顾劳累急匆匆往京城赶。行了没几日,才刚进陕西,他突然收到折克图飞鸽传书,上面只有简略的一行字:侧福晋失踪,沿回京几路搜寻未果。他心里不免大吃一惊,也有些无法克制的恼火,根本想不通她为何会逃走。想到歆玥身上携带的两封至关重要的信件,他的心更象被绳索紧紧牵住一样堵得难受,无奈回京的安排不容更改,只好立刻回书吩咐折克图扩大搜寻范围。往北进入沙漠,往西会接近准噶尔部地界,这都是歆玥不太可能选择的路,他便要折克图沿着回京和向南的方向继续搜寻,务必要将歆玥找到。
回京之后等待他的果然不是什么幸事。皇阿玛几年来写给他的谕旨、信件,统统被四哥派人搜罗一空,连敏蓉带家人回京时也没漏过。他自然知道四哥忧虑什么,又在寻找什么,至今没有歆玥的消息,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因在景山寿皇殿拜谒皇阿玛灵柩时不肯对四哥请安拜贺,还对前来劝说的侍卫大发雷霆,惹得胤禛分外光火,立刻革了他的王爵,重新降为贝子。见了八哥,他没有皇阿玛的亲笔凭证,自然不好公开怂恿他起事,可是旁敲侧击地试探之后,他却立刻看出胤禩似乎也无意于此。他说了歆玥失踪一事,胤禩也同样焦灼万分,派出家人一起寻找她的行踪。可是歆玥却象蒸发了,消失在空气中一样,让他们一直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时日久了,他们终于渐渐死心,虽然彼此都回避不谈,可是私下里都觉得,她恐怕是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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