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时空交错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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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离最初看到春儿的这封信几乎被吓死,他的心悬了起来,不详的预兆不停地在脑海盘旋:极其严重的事?什么极其严重的事?春儿病了?他父母出事了?他弟弟出事了吗?墨离的手开始颤抖了,打开春儿的第二封信,急切地扫过内容又差点被春儿气死,随后又跳起来欢呼,开心的大声地说:恭喜你呀,该死的混蛋!但最后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担忧。
墨:
兄弟,你是不是在为我担心?又在担心什么?真想拥抱你!紧紧地拥抱你!我的好兄弟!
刚刚骑自行车赶了二十里路来上网,一路上我骑的飞快,一刻也没有停,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累的原因了吧。
刚才我告诉你说今天发生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是的,极其严重,严重到我一直在笑,从它发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笑,一直笑到现在,你应该明白我喘不过气来的原因了吧。
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很生气?你一定在骂我,是不是?哈哈哈......我真想让全世界的人都能听到我的笑声,让全地球人都知道我是多开心!下面就请你张开嘴巴,嘴巴要张大,做好准备大声吼下面三个字:恭喜你!
兄弟,我的好兄弟,恭喜我吧,恭喜我吧,恭喜我吧!大声说出恭喜吧!
就在今天,就在中午一点一刻,岳影对我说:“春儿,我们结婚吧!”那是天使带来的声音,你知道我是多么快乐吗?老天,这是真的吗?我感觉自己就象是一片云,轻轻地飘了起来。
现在,我要郑重向你宣布,你坐端正了没有?站起来了没有?好吧,知道你肆无忌惮,最讨厌规矩,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那快把你的耳朵给我凑过来,听我喊:“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
嘿嘿,兄弟,听到了吗?有没有震破你的鼓膜?
是的,我要结婚了----和岳影!就在下月!
我真恨不得明天就到。
我可不想用你该死的名字作为信首,连想都不愿想,呸!太不吉利了,太不吉利了!
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如何,你从来不告诉我,你总是把自己伪装起来,这是你最让人讨厌的地方,兄弟,我们是兄弟,你难道忘记了吗?
兄弟,我多希望我们能在同一天结婚,那该多让人激动啊!我多希望能早一天获悉你结婚的消息,和爱你的、并且你也爱的人永远在一起,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我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幸福,希望有一个美丽的女子爱你、照顾你!
努力呀!我的兄弟,早一天告诉我你要结婚的讯息吧!祝福我吧,我会为你祈祷!
这封一年前的信件到此完结,此刻,墨离又一次看这封信,他还是忍不住激动,喃喃地说:“春儿,我的好兄弟,真希望你一生一世都能如此幸福!”
爱情犹如一场战争,战场上从始至终都弥漫着硝烟,失败者只能是胜利者的俘虏。然而,这世上总是有太多的不公平,在这也不例外,有些人只能沦为俘虏,而有些人则俘虏又太多。对春儿来说,他就是俘虏-----岳影的俘虏,可悲的是,岳影很长时间都拒绝收容春儿这个俘虏。
据说,爱情乃至的保鲜期只有十八个月,但不管对墨离还是春儿,这句话纯粹是扯淡。春儿坚持不懈地进行着他的爱情攻坚战,这场战争是如此漫长,结婚距他成为岳影的俘虏的时间跨越了漫长的八年时间!
八年的时间意味着什么?对墨离来说,半年的时间意味着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可以上床肆意放纵、疯狂的女人,春儿在八年的时间忠贞不渝地坚守着他的爱情阵地,不曾妥协半分。
岳影是墨离的高中同学,在高中的那三年里,墨离从未正眼看过岳影,他的目光总是挑剔地、放肆地在最漂亮的女生身上最刺激眼球的部位游离,而岳影根本毫不起眼,他当然没有心思浪费自己的时间。岳影长相一般,沉默、羞涩、安静、土气,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好,高中毕业就回家务农,这样的女生,对少年时期项高于顶的墨离来说,当然是不屑一顾。
高中时期的春儿很腼腆,和女孩说一句话都会脸红。墨离第一次知道春儿喜欢岳影已是大二了,喜欢的时间还是从高三开始,这让墨离极为惊讶!好几年春儿把这件事藏的滴水不漏,这让墨离重新看待春儿,就他所知春儿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生有过瓜葛,喜欢上岳影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实在想不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岳影身上到底什么地方能吸引人。
然而,春儿就是喜欢她,而且从始至终从未变过,甚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喜欢岳影什么,以春儿的话那就是---假如我能说出喜欢她的理由,那么也能找到不喜欢她的理由。
也许,年轻人的爱情本身就是盲目的,不仅春儿如此,墨离也是一样,就象墨离爱上刘星、刘星会爱上墨离一样没有道理可言。
事实上,墨离对岳影没有一丝的好感,甚至想狠狠揍她一顿!再细嫩的皮肤在显微镜下看和母猪皮都没有多大区别,问题就在于距离和角度。通过一些同学打听了一下岳影的事,墨离这才吃惊地发现印象中那个安静而羞涩的岳影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岳影在高中就经历了两场情事,自然不是和春儿之间,所选的男孩在墨离的心里同样毫不起眼。
毕业之后,岳影还给另一个外出打工的男同学寄去自己亲手编织的毛衣。她甚至还和一个在墨离心里跟狗屎一样的同学弄得怀孕堕胎。
知道岳影的这些事之后,墨离象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墨离觉得只有美丽的、温柔的、贞洁的、对爱情坚贞不渝的好女孩才能配得上春儿,因此,他强烈地为春儿不平-----,春儿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还他妈敢拒绝春儿,就你这德行有哪点配得上春儿?!
墨离极力阻止春儿,开始是含蓄地婉言劝春儿放弃,但没有丝毫效果,最后恼火的墨离也不再顾忌春儿的感受,干脆原原本本甚至添油加醋地把岳影的那档子破事告诉春儿。谁知春儿早就知道了,还远比墨离了解得更多,而最让墨离感到无法忍受的是春儿说自己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怎么可能!你还算不算男人?你怎么能喜欢这样的女人?她有哪点配得上你?你这个死脑筋!墨离如此痛骂春儿。对春儿的关心和不平导致墨离极其鄙视和痛恨岳影,他觉得自己抬眼瞧岳影一眼就算抬举她了,看第二眼说不定就想给她一耳光。
如果自己深爱的女人水性杨花、搞三搞四,那没有人能不在乎,除了不是男人,除非根本不在乎那个女人,越是爱她,那么越是受煎熬。春儿爱岳影是毋庸置疑的,尽管墨离十五岁就已结束了处男,但是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自己搞三搞四没什么关系,但总要苛求女人贞洁,他一再怀疑春儿的眼光有问题,更无法理解春儿是如何做到容忍与原谅岳影的。
大学毕业春儿执意要回家乡,还劝墨离一起回去,为此两人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执。春儿的理由是:“读了大学都往外面跑,家乡还怎么改变?家乡需要我们,回去好歹也能尽份力吧。”
墨离看不惯春儿“天降大任于斯人”的作态,讽刺说:“我死也不会回这个烂地方,有理想是好事,也用不着理想到天真的地步?再说了,家乡改不改变关我鸟事?你以为你是谁?照你这个理儿,地球离了你都不转了?”
春儿很少见地生气了,他斥责墨离说:“你怎么这么自私?咱们家乡是不太好,可你不回去,我不回去,大家都不回去,那咱们那儿就永远都这么烂,要是全国人都象你这么想,那还不都往国外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看你都忘本了。”
墨离也恼火起来:“我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个好工作,不是你的什么崇高理想。谁不想升官发财,中国人还真是都想往外国跑,这本就是事实,没跑出去那是没本事.....”

“那怎么还这么多跑回来的呢?”春儿恼怒地反驳道。
“跑出去又跑回来那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我就是喜欢金窝银窝,就是讨厌狗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哼,喜欢狗窝那是因为没机会爬进金窝银窝,我就他妈忘本了,怎么地吧?”
春儿更生气了,嘴唇都哆嗦起来,指着墨离的鼻子开始骂人:“你这种崇洋媚外、数典忘祖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懒得跟你这种人啰嗦,你去找你的金窝银窝去吧,下贱!”
这次争执让墨离和春儿之间冷淡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墨离向春儿道歉,以墨离宁死不弯的性格,没理也要争三分的无赖性格来说,确也殊为难得,谁让。
墨离最后对春儿说:“家乡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知道祖宗所在,我第一件事就是挖了他的坟。除了带给我种种让我感到压抑、愤怒和悲伤的记忆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除了你,我的兄弟。”
在墨离看来,春儿除了那份可笑的责任感之外,当然也有岳影的因素。返回家乡的春儿被滑稽的现实打了一个清脆的耳光----半年的时间连个工作都没有着落,最后当了老师。而春儿又很快乐天起来,他为自己找到理由----我要为家乡培养人才!墨离除了愤怒与悲哀之外,也无可奈何,同时,又隐隐地幸灾乐祸---不让你回去,你非要回去,这下好了吧,活该!反倒是善解人意的春儿开解起墨离,这让墨离一次次苦笑。
后来春儿又去了岳影家所在的偏僻地方当了小学老师,初中生都能当老师的地方用得着春儿去?这当然是为了能和岳影近一点。墨离心里暗骂春儿愚蠢之外,还是只能无奈地苦笑,他无法阻止春儿,墨离甚至能想象自己怒骂春儿死脑筋时春儿脸上笑眯眯的神情。
在墨离看来,春儿极其愚蠢的,他的一切行为纯粹是一相情愿,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明白,不努力改善自己的地位和环境,反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糟糕,这是无能的表现,能吸引女孩的青睐吗?
其实,墨离是理解春儿的,春儿也不傻,这些道理他当然懂。当现实和理想产生冲突,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适应现实的规则,如果无法改变自己呢?是选择逃避还是选择痛苦的面对?
春儿渴望一个简单而澄澈的世界,极其厌恶溜须拍马、拉关系、削尖了脑袋向上爬这等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想着去做、还唯恐做不好的事情。也许,春儿的自我放逐行为更多的是以自己的方式对现实的逃跑和不满。但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哪里都是一样。
然而,春儿又是快乐的,他有自己最大的快乐源----岳影。他一点一滴地记录下自己和岳影的进展,并且开心地告诉墨离。比如,今天和岳影一起散步时她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今天看到岳影的父亲,他老远就冲着我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呢;今天去岳影家做客了,她父亲跟我说有些话想跟你说,我打断了他,我说我不想知道,他是想告诉我岳影过去的那些事吗?那都是过去了,是吧?今天….
墨离在感到欣慰的同时,眉头也越皱越浓。过去虽然算不了什么,但是,一个连自己的感情和身体都不知道珍惜的女人,她能珍惜别人、珍惜别人的感情吗?出于理性的角度,墨离始终心存如此疑惑。人也许会改变的吧,墨离也只能对岳影抱以如此希望。
对墨离来说,他永远不可能象春儿那样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更不可能对她一往情深。我爱她,更要她爱我,否则没有丝毫意义,这是墨离的逻辑。春儿对岳影的感情八年始终如一,从未变过,这让墨离崇敬与钦佩。他做不到,别说八年,一天都不用,他就会另找一个女人,反正漂亮的女人遍地都是,她们也是一样,男人多多益善,先把床上了再说。
春儿结婚的时候,墨离返回家乡参加了婚礼,当他突然出现的时候,让春儿目瞪口呆,瞪了墨离半晌,才激动的狠狠捶打了墨离,埋怨他不提前告诉一声。墨离夸赞穿着婚纱的新娘岳影美丽时,岳影略有几分羞涩。为幸福的春儿,墨离多年来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是啊,眼看着自己的兄弟结婚,不大醉一场简直天理难容!
从高中至今已经过去了十来年,所有的一切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消淡,是那么的贴近,就好像发生昨天。墨离看着春儿的信件,想起过去,想起春儿的一切,又忽然感到那好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时空,一切都好像那么的不真实。这仅仅是地域的原因吗?墨离有些混乱。
春儿,你结婚快一年了吧,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封信?发生了什么吗?墨离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心情沉重而压抑,就是排遣不开。
“我总是对感情期望过高,老是将真情理解成永恒不变的东西”,墨离想起邱瑾说的话,“难道真的没有永恒的爱情吗?”墨离又想。
墨离轻轻地摇头:“有的,春儿的爱情就是永恒的。那么我的爱情呢?”墨离恍惚了半晌,点燃一致香烟,最后打开邮件,准备给星儿写信,喃喃地说:“星儿,真的好想你,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爱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在你不知道的时间。”
他开始敲打键盘:
星儿:
你的生日又快到了,这已是你的第四个生日。还好吗?这一刻这声问候显得是那么地苍白和无力,我知道。
是不是还在恨我,也许只有你的恨才能让我好过一点。我唯一希望的是你能幸福,但是请不要告诉我你很幸福,那样我会嫉妒、会心痛,你知道的。
已经遥远的记忆又一次如青烟般缓缓升起,掠过指尖却无法再次凝聚,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绪,感伤或者落寞,烟尘中都已分不清。
第一次遇上你时,天空正漫漫地飘着雪花,你就如同一夺美的炫目的花朵,最后一次见你已是冰消雪融的阳春,时空交错着,混乱着。
这里的夏天很热,可是在夜晚,当海风掠过的瞬间,又会感觉到些微的寒意,这段时间很少有风了,当风又起,一切又变得好静。
看着青烟缓缓上升,扩散,再消失,目光变得迷离。那就轻闭上眼吧,不要说话,倾听自己的心灵,慢慢地想起,慢慢地回味。星儿,我嗅到一种香味,过往的那段日子很美,真的很美.....
星儿,你就如同名字,从我生命的天空划过的那颗流星,那又如何?即便你就是那指间旋掠而过的轻风,那又如何?属于我们的那段快乐的日子,就存在我的记忆,谁也夺不走,无论何时想起,依旧很美,丝毫没有因最终结局而凄凉半分,因为你幸福快乐就是我所期待的!
既然无法留住流星的火焰,那就让它燃烧的更加灿烂,尽管美的短暂,短暂的绚烂。你给了我完美的爱情,这段美丽已经足够我一生回味。
此刻,我只能祈祷上苍,祝福你幸福快乐,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知道这封信对你来说会是一种意外,你能想起过往,哪怕星星点点,对我来说都已经足够了......
刚敲打到这,墨离把鼠标移动到发送上,犹豫了一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又咬牙保存在邮箱。他消除掉上网的记录,关闭电脑,站起身来。
他要离开!
他无比痛恨自己!在和别的女人之后,又在别的女人身边给星儿写信,他感到这种行为是星儿、对自己这份感情的亵渎,这就如同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一样,不容有半分差错。
他径直向客厅走去,甚至没有再转头去邱瑾一眼,即使邱瑾立刻死去他也没有半分怜悯。此刻,没有什么比给星儿发邮寄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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