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为了孩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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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路总显得比较远些。楚楚崩紧的神经稍得舒缓,她的目光终于缓缓抬了起来,手也轻轻的掀起了车帘……
此时天畔似有朦胧的月色升起,和稀疏的星光辉映,仿佛很美,凄凄凉凉的美。
她终于忍不住将头探出了窗外。
她的头刚一挥出窗外,她就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竟外的事,能令她这么吃惊?
无论如何,例外的事毕竟发生了,如果她因这么意外而不能与小伤相见,料想秋水痕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加以伤害,如果走也不会有事。
如果她因此而死亡,岂不很好?因为她固然罪有应得,而秋风扬和小伤却会因此将危机消弭于无形。
还有谁不会同意?她本该是这样的下场才对,她曾经为了秋水痕欺骟小伤,而今又为了孩子再次来欺骗小伤,她难道不该有不幸?难道小伤幸运了反倒是不对?
话虽如此说,但事实如何呢?谁也不知道。这事实正如她的心一样难以捉摸。
小伤回到屋里去的时候,无颜仍睡得很香。
他暗中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经很疲倦的眼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忖道:“反正秋水痕的人已离开,我何不此刻就起程?也免得无颜和我一同去涉险?”
想到这里,他立刻转过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当他经过风月铃所在的房门外时,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踌躇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向母亲告告别?这次生离,很可能就是死别了,风月铃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怎能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
他忍住伸出手要去敲面前的木门,可是刚伸出的手却又缩了回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他如果照实说了,风月铃让他去么?
他如果随便找个借口,风月铃会信么?
他并不善于撒谎。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是血的味道。
他的心猛然一紧。莫非风月铃已遭到了什么不测?“呛”的一声,他手里的刀已出鞘,他的人也已“砰”的一声破门而入。
想到风月铃可能已遭遇到的不幸,他晚全然不顾了自身可能面临的危险。
屋里的血腥味更浓。
他不知道倒在这血泊中的风月铃是否还活着,因为屋子里根本没有灯火,只有浑不可测的黑暗,以及黑暗中四伏的危机。
他握刀的手也固太用力而不住颤抖,他感觉到的不幸远比感觉到的危机强烈得多。
他的脚步慢慢的一步步向前移动,口中低声唤道:“母亲……”黑暗中没有回应。
他的声音更加低哑,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厉害,再次唤道:“母亲……”依然没有回应。
他的脚步又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他整个人都似已被动僵,像冰块般僵在了当地。
他几乎还没有准备好要怎样做一个好儿子,风月铃也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刚相认的儿子做个好母亲,可是这次他们又分别了。
不是以前的生离,而是永远的死别。
他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声道:“母亲……”
如果米也未曾得到过母爱,你就会了解,这三声“母亲”听得是多么的动人心肺,多么的令人心酸落泪。
他已可想见那血泊中的母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愣愣呆呆的杵在那里,泪水似源源不绝的流水忽然自眼角滴落……
夜色似乎更深了些,空气也似乎变得冷了起来。
有风月铃似乎更深了些,空气也似乎忽然变得冷了起来。
有风自门外吹入,吹过他全身,将他的心也远了,吹凉了,他忽然嘶声狂呼道:“母亲……”随着这一声“母亲”他整个人都忍不不烈颤抖起来,不停的颤抖,不停的抽泣。
风静风天语。
夜沉夜无声。
窗外的天畔无星亦月。他重重的跪了下去,跪在这深不可测的黑暗中,跪在这冷冷凄凄的夜风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凄凄冷冷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点灯火。
灯火是从他身后照过来的,正慢慢的在向他这边移近。暗淡的灯光闪烁不定仿佛鬼火。
这点鬼火已越来越近,终于在他身后停下。
灯光虽暗淡却依稀可以照亮三尺外的黑暗。灯光照亮的地方,正有一滩鲜血如流水般向四周漫延,一个人动也不动的倒在这滩鲜血中。

他胸腹间的血洞里鲜血仍在不停的往外流,全身的衣衫都几乎全被浸透。这人竟不是风月铃,而是那个怕蛇的老小子。
倒在血泊中的这人既是老小子,那么风月铃又到哪里去了呢?又是谁伤了老小子?
老小子虽然流血过多,但一息尚存。
小伤并没有回头去看执着灯火的人,他从熟悉的步律中已可判断出来人一定是无颜。想必是他那一声狂呼将无颜吵醒了的,是以她才会及时赶来。
小伤俯下身去将老小子扶起。虽然受伤的是老小子,他不自觉的暗中松了口气,可是他母亲现在哪里,她是否也遭遇到什么不测了呢?他又忍不住担心。
他勉强使自己方才的激动平静,嘎声问道:“快告诉我,中谁伤了你?我母亲呢?她现在哪里?是否也已遭遇到敌人的毒手?”
老小子瞪着一双惊恐已极的眼睛,唯咙里“格格”作响,就是就不出话来,壶了一会儿,他的全身都已冰凉。
他已死了。
小伤将尸体轻轻的平放到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将整个屋子仔细的扫视了一遍,屋里除了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外,别无异样,他这才对无颜道:“方才你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无颜摇了摇头,看着小伤眼角尚未干透的泪痕道:“我一直在熟睡,是你的呼叫将我惊醒的。”
无颜所在的屋子和风月铃这里相隔不壶数丈,这里若有什么打斗或声响,以她的警惕绝不会听不到的。
可是本不该在这屋子里的老小子偏偏死在了这里,本该在这屋子里的风月铃却偏偏失去了踪影,这是怎么造成的呢?
小伤面上的神情很沉重,看着无颜的眼睛,忽然道:“你在这里等我。”
无颜咬牙道:“你要到哪里去?”
“找我母亲。”小伤道:“我必须找到她。”话未说完,他已转身向门外走去。
眼看着他的背影就要消逝在门外黑暗中,无颜忽然道:“等一等。”
小伤停下了脚步。他在等无颜说话。
无颜道:“如果根本就是她自己要走的呢?”
小伤没有回头,沉声道:“为什么?”
“因为……”无疑着,终天道:“如果老小子根本就是被她所杀呢?”
小伤终于回过头来,盯着无颜的眼睛。
无颜没有去正视他。她似乎也感到自己的猜测不妥,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风月铃也不必要直走。
小伤正色道:“记住!她是我的母亲。”
无颜垂下了头,幽幽道:“那么咱们为什么还不去找她?”
认错并不一定要说“对不起,”只有真心的歉意才能感动别人,正如豪言壮语,记在心里也话反倒好些,说多了只能使人厌烦。
小伤没有再说什么,他似已无话可说,他也没有再去看无颜,他似已不敢面对,他很快的转身,向门外走去。
明月不知何时已从云缝里钻了出来。
借着朦胧的月色他们再次将这里所有的屋子仔细寻找了一遍,但并没有找到风月铃的人,事实上他们根本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小伤紧握刀柄的手已有些颤抖,他看着无颜勉强道:“答应我,留在这里。”
无颜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的恳求,她自已的眼里却满是担心道:“你要出去?”荆棘丛外终究可能有秋水痕布下的眼线和埋伏,她不能不担心。
小伤点了点头。
无颜道:“那么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难道我就应该留在这里么?”
无论她对风月铃有什么成见,但小伤既然这样对风月铃,她又怎能不隐见自己对她的不满?
这还不反仅是因为小伤是她所爱的丈夫,还因为她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
真正懂道理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女人,幸好她是这并不太多的女人中的一个,所以她才会这么说,所以也没有人会怀疑无论小伤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都一定会跟去。
很多人一定会认为这是难以办到的事,这也谢因为他们根本就未曾真的爱过,也未曾得到过真爱,所以他们还不懂得什么是真爱的缘故,爱本就是无可抗拒,超蘧一切的,它非但会超越荣华富贵,也一定会超越痛苦悲欢,超越生死。
这不是狂语,乃人性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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