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巧释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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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人未能急亲,不宜预扬,恐来谗谮之奸;恶人未能轻去,不宜先发,恐遭媒孽之祸。

——《菜根谭》
一川烟雨,进入梅雨季节的南岭云山雾罩、阴雨绵绵,自有种愁绪般的凄清、婉然。透过上午如丝的细雨,站在走廊上等待段纪委刘书记的刘子翔凝视着远山中星星点点的淡红,那是一簇簇杜鹃花,挣扎着作最后的绽放。
好半天,刘书记来了,带着纪委一个干部,来了解奕辉与货主发生冲突的事。他们径自到各岗位找职工询问,甚至找些货主问,还在货运室翻了些台帐,在车站调查了两天,最后,跟刘子翔他们碰了头,肯定了车站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和方法,轻描淡写的,然后走了。这让任杰候和刘子翔都觉得意外,不由往深处琢磨。

夜晚,宽阔的高等级公路上车流如河,曹建国开着银灰色的“桑塔纳”从市里往县城赶。车里漂浮着一股兰蔻香水醉人的芬芳,这种法国香水令女人自信,车窗外的夜色忽明忽暗,一道刺眼的强光迎面射来,又刷的消逝在车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柏点上一支香烟,吸一口,递在曹建国嘴上。曹建国本准备带小柏去市里“天上人间”看歌舞秀的,在路上接到姐夫何开富的电话,要他过去,他只得马上开着车又往回赶。
当曹建国敲开姐姐家的门时,何开富已在宽敞的客厅等候多时,见面俩人进了书房。平素里张狂的曹建国在姐夫面前像一只温良恭谨的猫,等姐夫叫他坐才坐下。何开富慢条斯理的问:“阿国,你那边现在做的怎样?”
“还可以的,姐夫。”曹建国毕恭毕敬的回答。
“听说,你为个小值班员折腾了一阵子,结果如何了?”
“被刘子翔顶住了,那家伙不知天高地厚——”
“是你不知天高地厚。”何开富威严的止住曹建国的话。“你以为官场那么简单,像你唱卡拉OK,随便你怎么唱?”
“我、我......”曹建国嗫嚅着。
“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为以后的生意扫清障碍,但你的手法很糟糕。而且,你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哪怕是强词夺理。”何开富看曹建国一脸诚惶诚恐,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阿国,凡事用多动脑筋,你想想,刘子翔跟你无牵无挂的,他既没有把柄在你手上,也没有得你什么好处,凭什么在乎你?”
“我以为用上面压压,他就会听话的。”
“‘不怕官,只怕管。’这道理你都不懂呀?还有,你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上面的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发话。唉,说多了,你也不明白,一句话,以后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跟我说。这次,亏了多少?”
“有、有十多万。”回答的声音很低。
“做生意麻,亏一、两次没关系,关键的不能把路给断了,有了路,亏的可以再赚回来。我叫你来,是告诉你,以后,任杰候在车站说不上话了。”
“怎么,他不是还管着货运吗?”
“管不了了。今后,你再也不能依靠任杰候了。”
“他上面不是还有人保着他吗?再说,他老奸巨滑的,做事很谨慎的。”
“花无百日红。人生是这样,官场也是这样。你现在马上要做的,就是另起炉灶,想办法抓住刘子翔。”
“这家伙不好对付,圆滑不像圆滑,迂腐不像迂腐,反正难琢磨。”曹建国想的是:这样的消息姐夫如何知道的这么快,到底是位高知远啊。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你仔细去找。人嘛,不外乎酒色财气。”
“对。我就不信他上钩。”
“另外,任杰候那边,你也别太明显。这个人你别看他整天笑嘻嘻的,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少个仇人少堵墙。”
“明白了。”

过了两天,刘子翔应召去段里。原来,前不久段纪委收到一份举报信,举报樟树湾原站长——现任支书的任杰候与某些货主沆瀣一气,排除异己、垄断货场、坐地分赃等等,但只有一些现象,没有有力的证据。纪委刘书记借“奕辉事件”下来调查了两天,也没查出可靠的线索,回去后,就召刘子翔去。
段长朱建平年纪不到四十,思维敏锐、精力充沛,粗黑眉毛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当刘书记带着刘子翔敲开他的门时,他正在电脑前阅读铁路局域网的有关文件、资料。寒暄后,朱段长详细的询问了车站的生产情况和管理分工,尽管刘子翔如数家珍的井然回答,但看得出段长并不满意。
“你做的这些都不错,有创意,对安全生产和车站的稳定有着良性的促进作用。看得出,你在这一块动了不少脑筋。”朱段长盯着刘子翔。“而且,胆量不小。”
刘子翔脸色为之一变,嗫嚅着:“这、这。”
段长跟书记相视一笑。
“你以为没有段长的默认,你做的那些事会那么容易过关?”刘书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嘿嘿。”刘子翔揉着鼻子笑。
望着这个刘书记竭力推荐的站长,朱段长从心底喜欢,觉得用对了人,在这个有着一种很强的可塑性的人身上,更为可贵的是蕴藏着珍惜人格的品质。但朱段长并没有因此和颜悦色。
“以后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不能再做,管理是项严肃的工作,必须经过一定的程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看来,你还要补上管理原则这一课,刘站长。对不对?”朱段长一席话让刘子翔汗颜。“你去了快三个月了吧?”
“是的,还差几天就三个月。”
“我们想听听你对车站货运组织工作有什么体会,有什么好的办法。现在总公司范围内,货源不足,货运量滑坡,你在运输第一线,情况比较熟悉,说说看。”
“这个、这个。”刘子翔大窘,抹抹额头沁出的微汗。“我还没有仔细考虑过。”
“是吗?”张段长严肃地说:“作为一站之长,眼里不能只有安全,这是很片面的。安全是我们生命线,运输任务是我们保障线,缺一不可。这项工作,你回去后仔细琢磨,你樟树湾以前每年给我车务段多金公司上缴三百多万,现在才一百多万,刘站长,你难道能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今天,我把话挑明了,安全保证了,你任务上不来,该收的钱收不回,我一样撤了你。”

“好,我回去就着手。”
“还有,路风和综合治理等工作,你都要抓起来,别以为配了支书,这些工作你就可以甩手一边。你是一站之长,你车站发生任何问题,我唯你是问。记住,我们是企业。”
刘子翔琢磨着段长的话,仿佛明白了什么。“记住了。”
“你回去吧。”张段长挥手。
“是。”刘子翔起身,想了想。“段长,我想把车站食堂整一整。”
“食堂!这事归工会管,你找我干什么?”
“是工会管。嘿嘿!段长,可钱到时候得你批呀。这不,先向你汇报下。”刘子翔狡黠地傻笑着。
看着刘子翔关门出去,俩领导对视,张段长有些不忍。“刚才是不是太严厉了,会让他有思想包袱?”
刘书记摇头。“不会的,他这人是越压担子越来劲。而且,只有这样他才能丢开顾虑,把车站的货运工作抓起来。任杰候的问题不论有多少出入,究竟有多深,现在让他置之度外是必要的。”
“就算是空**来风,也未必无因。以前的问题,可以慢慢查,关键是现在不能再有问题。有些事情是很敏感的,甚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疏忽不得。你说,刘子翔他能够明白什么不?”
“会明白的,别忘了,他可善于逆向思维的。”

刘子翔去了段工会,找到工会李主席,把自己整改车站食堂的设想向他汇报,俩人一拍即和。工会每年都给下面车站的食堂配备炊具什么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事做了,也没见什么成绩,刘子翔的设想正中李主席下怀。就像兵书上说的: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中心开花,才有影响力。

回到车站的第二天,刘子翔组织召开了一个站领导碰头会。到点开会时,雷宇贵奇怪的问:“咦,张雅红怎么没来?”
刘子翔也奇怪。“为什么要她来?”
“不是开碰头会吗?她应该参加的。”
“呵呵,货运领班只是班组长,就跟奕辉他们一样,没必要的。”刘子翔淡然的说。
任杰候经验老到,立马闻出了什么,眼睛飞快地在刘子翔脸上一扫,又是笑眯眯的心悦气和的样子。
“是这样,昨天到段里,段长找我了解了车站目前的任务组织情况,要求我们大力进行货运营销攻关。现在整个总公司管内货源严重不足,运量急剧下滑,货运营销工作是当务之急的。根据这一情况,车站要立即成立‘货运营销攻关领导小组’,负责对车站的货运营销工作进行全面的掌握。”
“哦,这是老套路了,每年这样的工作小组车站不知要成立多少,春运有‘春运工作领导小组’,冬天有‘防寒过冬安全领导小组’,夏天有‘防暑降温工作小组’,还有防汛啦、综合治理啦、安全大检查啦,起码十几个。等下,我把去年的找出来,改个日期、名字就可以了。”雷宇贵不以为然的唠叨着。
刘子翔也不无嘲意的说:“唉,没办法,这些照本宣科的这个组那个组,你不成立还不行。好,言归正传,考虑到任支书党务工作较多,这一次我想亲自上手,把这项工作抓起来,也就此机会,学习学习货运工作管理。”
任杰候见刘子翔终于露底,笑容一滞,旋即说道:“这事段里好象还没下文吧?”
“应该马上就要下了。管他呢,我们先干,笨鸟先飞嘛!”
“这事,我看还是别急,等段里正式下文再做不迟。货运工作比较专业,看主管的李段长有什么具体指示,我们好根据领导的部署开展工作。”任杰候暗示什么。
“呵呵,先这样定了,我可是口头跟段长立下了军令状的。以后,段领导有什么具体指示,我们再说。”刘子翔不容分说地。“雷站长,车站的安全工作你就多费一点心,一定要把安全给我看住,只要是对安全有利的我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就放手去抓吧。这边,任支书的工作也不轻的,现在车站有部分职工参与‘地下**彩’活动,这对职工的生活和工作都有一定的影响,这不是个好兆头,我看,任支书你就多劳神对他们进行帮助教育。”
“这个事,不好办呀!”任杰候心想:哼,想用这种事把我支开,岂不好笑。他面露难色地。“一个,上面没有这方面的指示,再个,要管,也应该由公安来管。这买**彩,现在还说不清算个什么事。人家香港是大鸣大放的买,我们这大街上不是也卖福利彩票和体育彩票吗?我们去管,是不是不太恰当?”
“这个买地下**彩是对是错,当然不由我们定性。”刘子翔点上一支烟。“我也没资格管那么宽。我是从安全生产的角度去考虑的,车站的各个工种,特别是行车工种,基本是属于精力工作,不需要有一身骠去扛大件,也不要很高的学识去动脑筋,要求的只是认真的去重复千篇一律的作业程序,如果心不在焉就麻烦了。这道理,大家都明白。”
“是的。的确是这样。”雷宇贵定头称是。
“想想看,职工买**彩,输了想扳回来,赢了想再赢,每天都惦记着这些,恍恍惚惚的不出差错才怪。还有,就是他们偷偷摸摸的在岗位上拿一些什么资料又是查又是猜的,很容易简化作业程序的。我不管违不违法、犯不犯事,影响安全生产的我就不答应。”
“这事,我们再考虑考虑。现在讲人性化管理,我们不能搞家长作风的。”任杰候笑着,滴水不漏的把球踢开了。

散会后,任杰候给李副段长打了电话,汇报车站近段货运工作情况,随便把上午车站碰头会也作了汇报:“作为一站之长,对车站的各项工作进行统筹,是天经地义的,但非要一杆子插到底具体的管,我担心他对车站的情况和货运工作不是很熟悉,事倍功半还没关系,只怕弄出什么麻烦,就不好收拾了。李段长,您的意思——”
“我知道了,那就让他去管吧。”李段长沉吟下。“货运管理很专业的,总有些人‘不到黄河不死心’,到时候——哈哈,你多注意点吧,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联系。”
“那好吧!”任杰候合上手机,仔细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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