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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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一声闷雷,把张海山从睡梦中惊醒,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想起今天下午才运来的上百吨水泥还露天放着。忙一边穿衣一边顺手推了一把对面铺位上的小丁说:“小丁快起来,要下雨了,今天送来的水泥还在外面放着。我先过去了,你喊几个人赶紧过来。”也没等小丁应声,开门就冲了出去。
张海山一溜小跑的来到黑灯瞎火的工地上时,天空已经开始稀稀落落的下起雨来。他摸黑找到那块大帆布蓬,想把它掀到水泥垛上,可拽了几拽,竟没有拽动。这会儿雨点越来越密,冰凉的雨水顺着衣领流到张海山的脊梁上,冰的他激灵灵的打了冷战。回头看看,还没人来。他灵机一动,弯腰顺卷把帆布蓬推开,帆布蓬刚好到水泥垛前展开。他用肩膀扛着帆布蓬的一角,奋力的把帆布蓬一点一点往水泥垛上拉。这样拉太慢了,如果照此速度,就是把帆布蓬拉上了水泥垛子,恐怕水泥也早就泡汤了。张海山急的满头冒汗,心里说:这个小丁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见个人影。
张海山正着急上火,突然看到几束手电灯光向这边快速移动,不由冲着灯光高声大喊:“小丁,你小子就不会快点,怎么像个老娘们似的磨磨蹭蹭。”
等到灯光近了,张海山才发现,过来的几个人,原来是区二嫂、雷岩他们几个女工,脸不由涨得通红,幸亏天色漆黑,没人能够发现。
区二嫂她们几个到来后,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帆布蓬盖好。看着落汤鸡似的张海山,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得把他拉到办公室里。
进了办公室,区二嫂对张海山说:“老张,快把洗衣服脱下来,我拿去给你洗一下烘干了。”
张海山说:“小雷呀,多亏了几门几个及时赶来,要不然这上百吨的水泥就泡汤了,我得好好谢谢你们呐。”
雷岩说:“谢什么,难道我们是在帮别人干活不成。张主任你快别转移视线啦,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吧,区二嫂还等着拿去浆洗烘干呢。”
区二嫂着急地说:“老张你怎么还不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想感冒是怎么着。”
像是印证区二嫂说得话似的,随着区二嫂的话音,张海山阿嚏阿嚏的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区二嫂急了:“老张,你这人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你赶紧把湿衣服脱了。我到厨房去给你熬点姜汤来。小雷呀,你到我屋里去把那件棉大衣拿来给老张披上。你们几个姑娘赶紧上楼去休息,老张脸皮薄,你们在这里,他不好意思脱衣服。”
雷岩嬉笑着说:“是,姑娘们,上楼咯。”雷岩到区二嫂屋里给张海山把棉大衣拿来,带着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的离开了办公室。
张海山又是一连串的喷嚏,但他还是坚持到姑娘们都上了楼,才在区二嫂的紧催下,脱掉了湿透的衣服。虽然裹上了那件棉大衣,喝下了区二嫂为他熬得姜汤,张海山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暖和,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冷。张海山想坚持着回到自己的宿舍,可他刚站起身来,就晃晃悠悠的晕倒在靠墙的简易沙发上。
区二嫂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烧得火炭似的张海山拖到自己的床上。然后冒雨跑到镇卫生院,把值班医生请了过来。
医生给张海山检查后对区二嫂说,病人患的是急性肺炎,他给张海山打了一只退烧针,又挂上了点滴,取了些药品,给区二嫂讲了一些护理常识并告诉她,若病人出现什么新情况,就立刻到卫生院去找他。
医生走后,区二嫂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床前,边看护着张海山边为他洗涤满是泥浆的衣服。
昏睡中的张海山突然嘶哑的喊道:“翠云,翠云,水。”
区二嫂忙站起身来擦干手上的水,端起放在床头上的水碗,用汤勺舀起试了试水温,轻轻的往张海山的嘴里灌。张海山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喝了几口,便又昏睡过去。区二嫂放下水碗,把敷在张海山眉头上的毛巾拿下来,用凉水湿了湿重又敷上。看张海山睡熟了,重又在凳子上坐下,接着洗还没有洗碗的衣服。可区二嫂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张海山昏迷中的两声翠云,道出了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区二嫂终于明白了,这个躺在自己床上的铮铮铁汉,平时总是装傻回避,原来他心里已经有了我翠云的位置。无意间窥视到张海山内心世界的区二嫂,心中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激动,。望着昏睡着的张海山,区二嫂的眼里滚动着欣喜的泪水,与张海山相识到在心里爱上这个男人的经历,像过电影一样的,一幕一幕的浮现在区二嫂的眼前。
又一次,厨房的米吃完了,区二嫂推着三轮车到镇上买了袋回来。在粮店时有人帮着装上了车,一路上推着区二嫂也没觉着米袋有多沉,可到了院子门口,这一百多斤重的米袋子可让她为难了。她自己搬不动,其他的人又都到工地上去了。等大伙回来帮忙吧,是必要影响大家吃午饭。哎,干脆自己咬着牙扛吧。区二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米袋子立在了车帮上,拿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然后弓步玩要把米袋子往自己肩上拉。她突然觉得米袋子没有往自己肩上歪,而是向上升了起来。区二嫂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发现米袋子已经上了张海山的肩头。
原来张海山刚好回来取东西,看见区二嫂正把一百多斤重的米袋子往自己瘦小的肩头上扛,就不由分说地抓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张海山放下米袋后,区二嫂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张师傅。”
张海山却黑着脸说:“这么重的米袋你能扛的动吗?扭伤了腰怎么办,以后有这样的活你就言语声,别逞强自己去干,扭伤了身子可不是好玩的。”
区二嫂吐了下舌头,还想说什么,张海山已经将米袋放好返身出去,到办公室拿上要取的东西,一阵风似的回工地去了。
过了几天,晚饭后区二嫂给周敏和他们送开水,路过张海山的房间时她发现,张海山坐在床边,正笨手笨脚得缝补上午在工地上划破的那件衣服。看着针在张海山手里就像抓把钢钎似的样子,区二嫂不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听到笑声,张海山连忙把正在缝补的衣服藏在了身后。区二嫂放下暖水瓶笑着对张海山说:“张师傅,这活儿可不是你们大老爷们干的,拿来,还是我来缝吧。”
张海山不好意思地说:“区二嫂,你去忙吧,我自己会缝。”
区二嫂说:“我们整天在一起工作,在一个锅里吃饭,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你客气什么。这也叫各尽所长,快,拿来。”
看区二嫂一片真心,张海山只得不太情愿的把衣服递了过去。
看着张海山缝得那一针大一针小一会密一会疏的杰作,区二嫂更乐了,她把补丁拆下来,修整后便麻利的缝了起来。区二嫂手上干着活,嘴上和张海山唠着嗑。衣服快缝完的时候,区二嫂说:“张师傅,以后这缝缝洗洗的活呀,就由我来做,你只要说一声就行了。要是嫌我做的不好呀,就把嫂子接过来让她做。”
张海山听区二嫂提到了自己的媳妇,脸上腾地一下就变了颜色。区二嫂只顾低着头缝补衣服了,并没有发现张海山面部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顺着往下说:“哎,张师傅,嫂子一定长得很漂亮吧?哪天把嫂子接过来让我……”她话还没说完,手中正缝着的衣服已被张海山一把扯了过去。区二嫂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张海山气哼哼地说:“你走吧,衣服我自己会缝。”
区二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抬头一看,发现张海山脸色铁青,把她给吓了一跳。回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并没有什么过分和不对的地方呀。觉得十分诧异,忙说:“张师傅,你怎么……”
没等区二嫂把话说完,就听张海山一声暴喝:“你走!快走!”
区二嫂被惊呆了,她不明白张海山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看区二嫂坐在那里没动,张海山又一次怒喝:“你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区二嫂委屈地流下了眼泪,自从自己的丈夫去世以后,她还是第一次流泪。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更不知道张海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想据理力争,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区二嫂流着眼泪站起身来就往外跑,刚好和听到张海山狂吼,赶过来看个究竟的周敏和撞了个满怀。周敏和看了一眼眼前的情景,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忙呵斥张海山说:“海山,你后什么。有话不能心平气和的慢慢说吗。你是干部,怎么就不知道注意影响,还不快向区二嫂道歉。”
听到周敏和的训斥声,张海山猛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刚才头脑一热失了态,忙向区二嫂赔礼说:“区二嫂,对不起,刚才我头脑犯浑,出言不逊,多有得罪,我错了,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张海山的道歉,让区二嫂更觉得委屈,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一串串的滚落下来。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句话也不说。周敏和知道,如不及时把事情说清楚,解决好,势必会使区二嫂产生极深的误会,必将影响双方的关系。于是对区二嫂说:“区二嫂,我只道这件事全是海山的错,请你消消气,走,咱们出去好好的谈谈。”
两人来到院子里,周敏和让区二嫂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周敏和听后,安慰区二嫂说:“海山真是的,就不知道有些话该怎么讲。区二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相信你听完这个故事后,一定会原谅海山的。”
区二嫂说:“周总,您讲吧。”
于是,周敏和慢慢地讲了起来。
张海山原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虽然他长得粗犷,却娶了一位娇小玲珑的漂亮媳妇。有不少人和张海山开玩笑说,这样漂亮的姑娘嫁给了你,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张海山听后也不生气,总是哈哈一笑说:有本事你们也去摘朵鲜花来呀,光红眼有什么用。后来,他们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小模样谁见谁夸,高兴地小两口整天乐呵呵的。
天有不测风云,事情的变化往往出乎人们预料。华光厂的停产,导致了小两口的裂变。当张海山全身心的投入试验,和大家共同努力使华光重新崛起的时候,他媳妇的一个远房亲戚,却极力的鼓动他两口子到南方去,并许以高薪,让他们到他在南方开办的公司里去做事。张海山明白那位远房亲戚的用心,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又不好明说,只有坚持不去。张海山的媳妇却为那诱人的高薪所动,执意要让张海山辞掉工作与她一同前往。为此,小两口没少吵架,张海山却始终不为所动。最后他媳妇不顾张海山的苦劝,依然带上三岁的儿子,搭乘飞机到南方去高就。也就是这一天,噩耗降临到了这个曾是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头上,他媳妇母子乘坐的那次航班失事了,他们的这一别竟成了隔世之人。张海山得知这个噩耗后大哭了一场,他安葬了亡妻难儿,把航空公司支付的抚恤金全部捐给了福利事业。经过了这次打击,张海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除了埋头干活以外,整天没见他说过一句话。事后,大家看他一个人整天闷声不响的,怕他憋坏了身子,一些好心的朋友要张罗着再给他说个对象。谁知人家刚刚开口,就被他怒气冲冲的给骂了个狗血喷头。谁和他说话时一不留神涉及到他的老婆,他就火冒三丈的大发脾气。大家都说张海山丧妻离子后,脑子出了毛病。可从此以后,也再没人给他说媒提亲了。
周敏和的故事讲完了,区二嫂的气也全消了。她说:“周总,是我错了,我不该提及张师傅的伤心事。”
周敏和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生气,能够理解她原谅他,我非常感谢你。”
区二嫂能够原谅张海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和张海山相近的遭遇。
区二嫂结婚后不久,为了让小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她的丈夫就跟乡亲们一起,到南方去打工。谁知这一去竟成了永别,她的丈夫在一次爆炸事故中丧了命。当时区二嫂已经怀了孕,听到噩耗后两眼一黑就昏死过去。被救醒的她悲痛欲绝,不顾家人的劝阻拖着笨重的身子,亲自到南方去接她丈夫的骨灰。虽然用工单位给了她五万元的抚恤金,可丝毫减轻不了她内心的悲痛。由于来回奔波伤了胎气,从南方回来后区二嫂就流产了。她把五万元抚恤金全部给了公婆,独自一人搬到镇西头,开了家小面馆。镇上的人觉得她年轻可怜,多次有人给她说媒,但说媒的人嘴皮都磨破了,区二嫂却始终是三个字‘不考虑’。镇上的人知道她的脾气,以后也就很少有人在给她提起此事了。

相同的命运使区二嫂对张海山更加关心了,她不声不响的把张海山洗洗涮涮的活全拦了下来。接触得多了,她发现张海山的内心世界和他粗犷的外表截然不同,他不但善良、热情、坦诚、而且心还特别细。没等伙房的米面吃完,张海山就利用午休时间扛一袋回来。
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小雪,从伙房到院子门口有一段土路没有硬化。那天区二嫂从厨房出来时走得急了点,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天刚放晴,张海山就弄来水泥把那段路给硬化了。
这些虽然都是小事,但那一件也没瞒过区二嫂的眼睛。区二嫂的心动了,尘封的心底,渐渐的滋生出对张海山的爱慕之情。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位值得信赖和托付终身的男人。
……
床上的张海山轻轻的动了一下,把沉思中的区二嫂惊醒。她抬头一看,挂在架子上的那瓶药水已基本滴完,便按照医生临走时的吩咐,将张海山手上的针头轻轻拔下,她用手指按着棉球,直到针孔里不再出血为止。
看着依然昏睡的张海山,区二嫂笑了,心里说:“你这个老张啊,心里可真存得住事,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那么深。感谢老天下的这场雨呀,帮我把你浇得说出了心里话。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这家伙对咱俩的事儿是个什么态度。”
区二嫂有点困,但她不敢睡。看看窗外天已渐渐发亮,心想:再坚持一会,天亮就好办了,有人来接替自己照看张海山,就是睡了心里也踏实。她强打精神坐在那里想心事,迷迷糊糊上下眼皮一碰,就像胶粘住了一样分不开了,往床边一趴便睡着了。
猛听到大门吱的一声响,区二嫂腾地一下抬起头来,一看天已经大亮,慌忙站起身来,埋怨自己道:“你瞧你,怎么就睡着了呢。耽误了大家吃早饭,才算你有本事呢。”匆匆的擦了把脸,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从屋子里出来,一出门,刚好碰上拎着一兜油条从外面进来的雷岩。区二嫂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不小心睡过头了。”
雷岩笑着说:“我看你趴在床边睡着了,知道你一夜照顾张师傅,一定是熬得又累又困,不忍心惊动你,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就到镇子上去买了点油条,早餐我们自己做。区二嫂,张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区二嫂说:“医生说是急性肺炎,昨夜烧得跟火炭似的。医生给他打了针吃了药,现在稳定住了,看来没什么大了。”
雷岩说:“区二嫂你去休息吧,早饭我来安顿。”
区二嫂说:“怎么能让你来做呢,我睡了一会,已经休息过来了,这是我的工作,早饭还是我来做吧。”
雷岩说:“什么你的我的,照看张师傅是谁的工作?别争了,快去休息吧。真把你累垮了,我们可就惨了。”
区二嫂说:“那好,早饭你做吧,顺便听着屋里的动静。我到卫生院去,把大夫请来再为老张检查一下。”
雷岩说:“好,你去吧,小王她们一会儿就下来了。”
区二嫂匆匆的出了院门。
上午九点多,张海山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抬眼看看,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心想:这是哪里,我怎么一点都不熟悉呀,莫非自己还在梦中?用牙咬了咬嘴唇,感到一阵疼痛,方知这不是梦。这是谁的房间,收拾的这个样干净,细闻闻,还有一股淡淡的兰香。这味道似曾在哪里闻到过?啊,想起来了,这是女人身上特有的体香。张海山浑身一激灵,我怎么睡在了女人的床上了?他慌忙起身,却又很快的躺下了。一方面是身体虚弱感到头晕目眩,再者他发现自己竟是裸身。这下张海山可就为难了,躺不得也走不得。心说:“这可怎么办呐,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张海山**着身子睡在一个女人的床上,我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道不明啊,哎呀,这可叫我怎么办呀。”
正在张海山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帘一掀,区二嫂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面走了进来,看见张海山已经醒转过来,把面往床头上一放高兴地说:“张大哥,你醒过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躺着别动,来把这碗面趁热吃了,好让身体恢复得快一点。”
张海山得知自己是躺在区二嫂的床上,心里更是恐慌。他带着央求的口气说:“区二嫂,我已经好了,请你把我的衣服拿来,让我回我的宿舍去。”
区二嫂说:“那怎么行,你昨晚烧了一夜,都快把人给吓死了。现在刚刚好那么一点,身体还那样虚弱,怎么能走?真要是回风了,那问题可就大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快别在那里胡思乱想,老老实实的给我躺在那里休息治病。等你病好了,想赖在这里也不成,我非赶你走不可。”
张海山说:“翠云,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这样躺在这里,别人会说闲话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我怎能忍心让别人说你……”
区二嫂打断张海山的话说:“说什么闲话,你为保护集体财产受淋得病,我作为同事,照顾你正大光明,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谁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
张海山说:“翠云,话是这样说啊,但人言可畏呀,唾沫都能淹死人呐。你一个寡居女人,更是担不了病呀,你还是让我走吧。”
区二嫂坚决地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歪。不管怎么说,在你身体康复之前,我就是不准你离开这里。”
两人正在争执,周敏和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是得知张海山得病的消息后,从桐州急忙赶回来的。张海山看见周敏和进来,就闭口不再说话了。周敏和说:“海山行啊,刚好一点就会和人争论了。你们争论的焦点是什么,能否告诉我呀?”
张海山不吭声,区二嫂说:“周总,您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张师傅他刚醒来,就非闹着要回他的宿舍去。我怕他回风,那边又缺少人照顾,怕影响他的身体恢复,就强迫他留在这里。我们争执的就是这个。周总您给评评理,看谁对谁错。”
周敏和知道张海山要走的心情,也知道区二嫂不让他走的心意。想了想说:“海山呐,区二嫂讲的很有道理,鉴于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病情刚刚稳定搬动确实不好。你就安心的住在区二嫂这里养病,你的心思我明白,我让小雷她们几个轮流来照顾你,这样的安排你还有异议吗?”
张海山说:“既然周总这样安排,我服从。”
周敏和说:“服从就好,我还要到工地上去转转,你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别的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
周敏和走后,区二嫂端起汤碗说:“张大哥,来,趁热把面吃了。”
张海山乖乖地张开口,把区二嫂送到嘴边的面,一口口的吃下,眼角处不由得流下感激的泪水。
在区二嫂悉心照料下,加上张海山良好的体格,三天以后,他就完全康复了。
周敏和看见区二嫂走进办公室,连忙给她让座。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笑着说:“有什么话就直说,跟我说话不用斟酌词句。”
区二嫂脸微微一红说:“周总,有点事想求您帮忙。”
周敏和说:“什么事儿呀看你这样为难,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不会撒手不管。”
区二嫂听周敏和这样讲,松了口气,轻声说:“我想请您给保个媒。”
周敏和一听这话乐了,高兴地说:“保媒,好啊,你说吧,给谁保媒呀?”
区二嫂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给我。”
周敏和说:“给你,那我就更乐意啦。你的意中人是?……”
区二嫂说:“你的大将张海山。”
周敏和说:“海山…那就另当别论了。”
区二嫂听周敏和的话音,以为他要变卦。不由着急地说:“周总,您可要说话算数,可不能出尔反尔呀。”
看区二嫂急了,周敏和哈哈笑了起来:“你看上了海山,这可是他的福气呀,我祝福你们。”
区二嫂说:“您同意了。”
周敏和说:“我就为你们做一回月下老人。”
吃过晚饭,周敏和叫住张海山,笑着说:“海山,走,今天陪我到山上去转转,咱俩也浪漫一回,去欣赏一下区塘的夜景。”
张海山说:“周总,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闲情雅致,想起看区塘的夜景来了。”
周敏和说:“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有点闲情雅致吗?”
张海山笑着说:“那里,你要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找我谈,绝不会有闲工夫专门拉我上山去看风景。”
周敏和哈哈笑了:“都说张海山貌似粗犷,心细如麻,今天我算是领教了。看来这埋没人才的罪名我是要背定了。咱俩共事这么多年,今天我才发现了你这块金子。”
张海山憨厚的一笑说:“周总,你还不了解我。千万别听他们瞎说。我算什么金子,我要是金子,那金子不就滥了吗。虽然我反应迟钝,但蒙对个一会两会的机会还是有的嘛。”
两人出了院子,边走边聊,向镇政府后面的那个小山头走去。登上山登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镇原来的面貌,完全隐藏在夜幕之中,只有从东到西一条狭窄的灯河,在夜幕中向他们眨着眼睛。
周敏和指着那条灯河说:“海山,你看小镇的夜景,是不是另有一番风韵呀。”
张海山点头称道:“是啊,确实有它独特的美。”
周敏和抬头望向空中,天空群星闪烁,他不胜感慨的说:“看这漫天的群星,是那样的明亮,就像刚刚用水洗过似的,那样的晶莹。唉,现在在都市里,真是很难看到这样明亮的灿烂的星空喽。”
张海山说:“是啊,城市污染越来越严重了。为了人类的健康,应该加强环境保护,加大治理污染的力度了。”
晚风起来了,风中透着很浓的凉意。张海山看看周敏和,见他一直遥望着夜空,似乎没有感觉到风中的凉意,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过了一会,张海山忍不住说:“周总,起风了,咱们回去吧,别冻着了。”
周敏和说:“再等等。”
张海山不解的问:“你在等什么?”
周敏和说:“海山,你不觉得空中少了点什么吗?”
张海山抬头看了看天上,只见星星,没有月亮。他不太相信地问:“周总,难道你是在等月亮吗?”
周敏和肯定的回答:“对。”
张海山问:“你等月亮做什么?”
周敏和说:“因为我和月亮有个约定。”
张海山笑了:“周总,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怎么会和月亮有约定呢?”
周敏和说:“我和月亮约定,在她今晚升上天空的时候,要做一回月下老人。”
这下张海山全明白了,周敏和是要为自己做媒。他非常感动,紧紧握住周敏和的手说:“谢谢你周总,我个人的这点事情,也得劳你操心。这事在厂里不是也能说吗,还用得着到这没人的山顶上吗?天太凉了,咱们快下去吧。”
周敏和说:“你小子的脾气我知道,在这儿吼,免得惊动别人。”
张海山说:“你是关心我,对我好,我能……嘿嘿。”
周敏和说:“哎,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噢,原来你心里早有人了。”
张海山只是嘿嘿的笑。
周敏和问:“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张海山嘿嘿笑着说:“是谁托你来说媒的。”
周敏和说:“陈翠云。”
张海山说:“就是她。”
周敏和问:“你同意吗?”
张海山说:“周总保的媒,我敢不同意?”
周敏和说:“好个张海山,原来你们早就心意相通了,故意送我做个顺水人情。”
张海山说:“是借你的贵手捅破那层纸。”
周敏和说:“好,我又一次的领教了你的心细。海山,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媳妇去过来。”
张海山成竹在胸地说:“等新厂开工的那一天。”
两个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周敏和一拍张海山的肩膀说:“好,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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