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盛兴四年十月十日，李霄，范阳，裴文寂，戴秉忠以及石彪率部一万乘红河水军战船趁夜色抵达红河水军母港乌衣港。
红河水军都督吴纲率领红河水军大小将领迎接李霄一行，并且在港内设晚宴款待李霄等人，至于李霄麾下一万士卒也得到了酒食招呼。
席间吴纲等人纷纷道贺李霄加封太子太傅，也贺喜范阳升为水军都统，提前为范阳到红河水军任职副都督接风。
李霄和范阳自然表示谦谢，一再表示自己原也是红河水军的一份子，大家不分彼此，都是红河水军的人。
在吴纲刻意营造气氛之下，西军将士倒是和红河水军上下打成了一片，彼此称兄道弟，你替我斟酒，我为你夹菜，气氛很是融洽。
范阳原本是吴纲身边的亲卫队长，红河水军将领大多和他相熟，现在见范阳很可能将是吴纲都督一职的接替者，因此很多红河水军将领都围到范阳身旁向他敬酒。
李霄虽然拥有太子太傅这一头衔，也在红河水军任职过水师将军一职，不过终究主要还是陆上的将领，一帮红河水军将领在客气地和李霄互相敬酒之后便去追捧范阳了。
见众人都或醉或围着范阳联络感情去了，吴纲走到李霄身边低声道：“阿霄，你随我到外面去走走。”
李霄微微一愕，稍作思忖，便随吴纲出了大帐，到了帐外。
帐外不时从红河江水上刮来水风，在这初冬时分透着寒意，天上星光闪烁，月色皎洁，更增添了不少浸骨的寒意。
“阿霄，”吴纲头前在岸边走着，回头看了李霄一眼转过身来道，“现在就你我两人，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父，有些话我这个做叔父的不得不说两句。”
“但请叔父教诲！”李霄躬身一礼道。
“你父亲与我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糟糕，”吴纲看向江水，停下脚步道，“那不过是给旁人看的。如果我和你父亲关系如同表面那么糟糕，那么不可能配合默契屡立战功了，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朝廷放心罢了。”
“我知道，叔父。”李霄低声道。
“你知道就好，”吴纲似乎松了一口气，“自古以来身为人臣者，尤其是统兵镇守边防者都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持与朝廷的关系，尤其不能让朝廷起疑心。朝廷为了避免边关大将突然叛乱，往往都要求这些将领的眷属居住在京城。”
吴纲看着李霄道：“当初你父亲英公若要叛乱并非没有条件，如果他来书信与我，我自然会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李霄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向吴纲，眼神之中透着疑惑。
吴纲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然后喟叹道：“虽然我不清楚英公所想，但是我能猜到一二。一是他深受先帝信任，他不忍背弃，二是你和你母亲等人居住在京城，一起兵你们便会被朝廷抓捕，三是你父亲爱惜部属，他麾下许多将领的眷属也在京城，你父亲不愿因己拖累自己的部下。至于我，我的眷属也在京城，你父亲定然也是担心事情败露怕累及我的家人，所以没有任何话递给我，因此在你父亲被抓捕前，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叔父，”李霄定定地看着吴纲，“今日你与我说这一番话，定然有事教我，愿闻其详！”
吴纲颔首道：“你果然聪明。”顿了顿吴纲道，“我这红河都督一职已是不保，据消息我将出任太尉一职，虽然是高升，其实是一个虚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今皇帝只怕对我和你父亲的关系起了疑心。”
“皇帝很聪明，”李霄点头道，“大唐历史上出其右的皇帝并不多。”
“不错，”吴纲继续道，“怀疑我和你父亲关系为其一，当然这也是我自己造成的。”吴纲看向李霄道，“在去岁你与范阳进京时我同时上了一份密奏，奏章中言语有些不敬，因为我要挟皇帝让他不得为难你，你进京面君必然暴露身份。”
“谢叔父！”李霄这才恍然为什么李正明当时没有对自己动手，固然有西秦侵犯巴山郡以及北汉南下的因素，也定然有吴纲幕后的保护，因此跪下叩谢。
吴纲一把拉住李霄没有让他跪下去：“你不必如此，这不过是因为与英公有着交情的缘故。”顿了顿吴纲继续道，“我有两子，长子廷章现在为南洋都督，估计这也是皇帝要罢去我都督职务的原因，皇帝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崔家。”
“叔父所言极是。”李霄赞同道。
吴纲继续道：“廷章被调去南洋，当时我感觉皇帝似乎对他另有安排，但是廷章却未肯告诉于我，直到湛水兵变我才知道皇帝调他去的用意。廷章与皇帝走得近，又与崔家旧部结怨，我担心他日后怕有大祸，即使没有，只怕命途也不会太好。”
“叔父不要太多心了。”李霄宽慰道，“廷章兄长既然能在崔家稳如磐石的南洋水军中呆下来，那能耐可是不小的，叔父就不要太多虑了。”
“造化得好与不好就看他了，”吴纲有些索然，“他并不太听得进我的话。此次南下你将与他协同平叛，你替我转告他，要他以后做事谨慎入微，慎言慎性，戒骄戒躁！”
“叔父放心，我会把话带到的。”李霄道。
“廷于一直跟在我身边，”吴纲提到吴廷玉时眼中多了几许喜色，“他的资质不在廷章之下，甚至还要强上几分。不过，”吴纲话锋一转，神情却有些尴尬，“廷玉现在却为情所困，这让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噢？”李霄一笑道，“廷玉兄是为香儿妹妹而如此吧？对了，进港后还没来得及问叔父，我这个义妹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香儿冰雪聪明，”吴纲满口称赞，“现在不仅武艺大为提高，兵书战策也是学了不少。”
“恩，”李霄回想起蔡香儿音容笑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个妹妹看来已经长大了，叔父，既然廷玉兄对妹妹一片痴情，叔父也是十分欣赏，那么作为义兄，在这里我就同叔父应下这门亲事，等妹妹满十八岁时叔父尽管派人来提亲就是。”
“那就好。”吴纲大喜，不过很快就有些为难，“可是阿霄，你可知道香儿已有心上人？”
“是吗？”李霄倒是吃了一惊。
“……”吴纲踌躇半响道，“据廷玉讲，香儿心中是你，她如此苦练武艺钻研兵法都是为了能跟你一起驰骋沙场。”
“……！”李霄大吃一惊，“这不可能，我与香儿只有兄妹之情，再说一来我已有婚约，二来现在我也不敢成家立室。”
“哦？”吴纲有些讶异，“你与谁家姑娘定了婚约？难道是京城曾经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的柳家千金？”
李霄没有回答，柳如月如花笑魇似乎又浮现在眼前，李霄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甲，柳如月赠送的黄金软甲便穿在胸甲之内。想到出征时柳如月赠送黄金软甲的包裹里丝帕上的赠言：“君为乔木，妾为藤萝，今始为君附。”李霄心头一阵惆怅。
长公主曾言如月已经不在京城，此次南下要进京见李正明，寻个时间到柳府一问究竟，李霄心下寻思道。
吴纲见李霄不答，也没有追问：“既然如此，那么廷玉与香儿的亲事还得有赖于你了。”
“叔父放心便是，”李霄许诺道，“我会说服香儿的。”
吴纲微微点头，顿了片刻吴纲再次压低声音道：“皇帝量小，将来定会对你不利，你有何打算？”
李霄眼中掠过一丝狐疑，定定地看着吴纲面容，想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然而李霄只看到诚挚与关切。
“你不需回答。”吴纲看出李霄有些不太信任自己，也不以为意，“我进京为官，不再掌控兵权。廷章虽然为南洋水军都督，不过他自以为是皇帝的信臣，因此你若有事他不会助你。范阳为你结义兄长，不过他为人忠厚，皇帝将来若要向你下手，他虽然会抗命不从，但是也不会助你。廷玉若与香儿成亲，那么或许香儿的缘故他会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你也别期望能助你多少。廷章已经为水军都督，那么廷玉绝对是不会再为都督一职。因此，算来算去，一切还得靠你自己，无论是成为权臣一方大员自保，还是作别的想法，都要你自己早做绸缪。”
“谢叔父提点。”李霄躬身一礼道，“皇后与萧叔父对李霄有恩同再造的恩德，如今皇后所出已为东宫太子，而我也忝为太子太傅，因此辅佐好太子助他为帝便是我李霄对皇后的报答。”
“噢？”吴纲当然知道李霄与萧得功萧君玉父女之间的关系，听了李霄这番话让吴纲不由微眯双眼细细打量李霄，心道这就是阿霄以后的想法？募然，吴纲转念一想，古来皇室里为了皇位父子兄弟相残一事屡屡发生，阿霄刚才言要助太子登基，或许这是他现在的打算，辅佐太子登基完全可以在当今皇帝尚在壮年时就逼宫，或许这样一来也算是为家族报了仇，同时也回报萧得功当年的救命之恩。
吴纲暗暗点头，不过很快吴纲心头一沉，太子虽然是皇后所出，但毕竟是当今皇帝之子，阿霄将来辅佐他登基便是要对付太子的生父当今的皇帝，太子登基之后会放过阿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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