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幻火茙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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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惊又怕,早已吓得瘫坐在地,眼看着刀尖就要扎进胸口。谁知,变故又起!黑汗的右手突然失控,自行调转刀尖,直挺挺插进了他自己的胸口,正中心脏。他双腿一蹬,当场毙命。临死前,脸上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疑惑表情。我瘫坐在地,目睹着一切,几欲崩溃。“原来,你果真有木威喜芝护体。”一个清甜的声音,鬼魅般冒了出来。
“谁?!”我循声望去,一个玲珑的身影从近旁一棵大树的阴影里,袅娜地走了出来,香气袭人。“小凤妹妹,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她咯咯笑着,飞天髻上的玉步摇也跟着微微晃动。看她身着一袭朵花蔓草纹锦裙,仪态万千,乌发雪肤,不过二十上下年纪,脸上却蒙着一张黑纱,遮去了大半五官,只留一双妙目眼波流转,却又被额前的刘海半遮半掩了。“你是谁?”我刚脱险境,也不知她是敌是友。“没想到你中了我的茙葵幻香,还能自己醒过来,我真是不该小瞧你呀!”
一声凤鸣,伴着她说出的最后一个字应声而起,我一惊,抬头才发现她头顶的树枝上棲着一只几乎掉光了毛的秃鸡,此时飞快扑扇着一对大肉翅,停在了她的肩头,侧着脑袋、瞪着它诡异的双瞳,嘲弄地看向我。“茙葵幻香?难道你是、你是花茙葵花大小姐?!”我同时想起了蜻蜓口中的“花咕咕”,以及穆玉所说的“重睛”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呵呵,”她阴森森地笑着,并不急于证实我的猜测,而是拿脚捅了捅地上的尸体,露出厌恶、轻蔑的眼神,“蠢物!叮嘱他别心急,温温柔柔地就能制了你,结果还是要我来收拾烂摊子。哼!”
“你、你们——”我一时气急,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一伙的!“呵呵,这蠢物并非你朝思暮想的枫哥哥,是不是很失望?不过,他也让你逍遥了一时半刻,不是吗?”“是、是你!你冲我使迷香!”我恍然大悟,想起之前萦绕不去的那股异香,羞愤难当。
“啧啧,看把我们小凤妹妹气得,呵呵。不是迷香啦!可别辱没了我的茙葵幻香,它不仅让你乖乖跟着夜行游女到了这荒郊野外,还将那个蠢物变成你眼中的‘枫少爷’,又将这片黑森森的林子变成你以为的芳草地……哈哈!绝非你所谓的俗物噢!”“我不管你是谁,最、最好别乱来!否则、否则枫少爷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听着她阴恻恻的笑,我已经吓得头皮发紧,胡乱支招,搬出穆枫来希望能震住她。蜻蜓的回笼觉也该醒了吧?现在就指望她发现我不见了,能尽快找帮手来救我。“哈哈——”她放声大笑,笑到后来竟然有了哭腔,“穆枫还真是心疼你啊,为你铤而走险盗圣物白符芝!那株木威喜芝又是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今天要不是它,你还能在我面前喘气,那就见鬼了!刀剑伤不了你,姑娘我有的是手段!”话音刚落,她就姿态优美地撒出一把红葵花,跟我在来路上所见的一模一样。红花纷纷掉落在我四周,立刻就将我团团围住,花香四溢,我又开始神志模糊了。突然间,红花全部烧了起来,一条条火舌从四面八方窜到我身上,我惊得到处拍打,火苗却越窜越旺!我闻到了衣物和头发烧焦的气味,很快地,我的全身都着了火,火舌舔到皮肤上发出“嗞嗞”的响声,一股糊臭味冒了起来,我死死捂住口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啪!啪!”双颊一阵火辣辣地疼,我立刻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咦,没有着火?

“枫少爷!恒少爷!快来快来,小凤在这儿!”是蜻蜓的声音。我悠悠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张五官淡淡、俏皮活泛的脸,正焦虑地看着我,“小凤,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一个人躺在地上死命不让自己喘气——”“幻火茙葵!小心!”穆枫一个箭步冲上来,拍掉了我身上那些葵花的灰烬,随后便脱下自己的灰褂子,利索地裹住衣衫不整的我。那些灰烬掉到地上,居然把林子里厚实的枯叶点燃了,一团团葵花死灰复燃,火势逐渐凶猛起来。“快跑!”穆枫一把抱起我,和蜻蜓冲出了树林,穆恒驾着车正等候在路边,酉阳兽嗅到林子里的异样,早已蠢蠢欲动了,要不是穆恒使劲勒着,这头机灵、臭美又胆小的猛兽恐怕早就撒开四蹄逃命了。上了车,我还惊魂不定。穆枫和穆恒一起坐在外头驾车,蜻蜓陪着我在车厢里休息。但是,她根本安静不下来,一直扯着穆恒背后的衣襟问个不停。通过他俩的一问一答,我终于弄明白了幻火茙葵亦真亦幻的厉害——这种花的香气能使人神志涣散,产生幻觉,具体幻象由驱使者的咒语而定;它燃烧时并不可怕,倒是燃尽后,灰中暗藏大火,而且经久不灭。另外,它是守护花茙葵的圣花,也是她的独门武器。所以,我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位黑纱少女,定是花茙葵无疑。她用这花对付我,就算我不在幻觉中把自己闷死,也会在红花的灰烬中被烧死。我掀起车帘,远处的树林腾起了浓浓的黑烟,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如果蜻蜓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我现在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茙葵,真是又美又毒的花儿。“二哥,这回你总该信了吧?”穆恒说,“上次仙人顶的事,跟她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可惜,这回又让她跑了!”沉默了半晌,穆枫才回道:“我在想,她为什么三番两次地针对小凤?”
穆恒驾着车并未回枫鬼居,而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穿过了一大片湿地。在进湿地前,我按照蜻蜓的要求,含住了一瓣羽叶风毛菊,事后才知道那一小长条花瓣能解湿地的瘴毒。随后,车子钻进两座大山之间的狭窄缝隙,我坐在里面,生怕自己会被挤扁。一出那条狭长的山缝,眼前便豁然开朗。原来此地别有洞天,到处都怒放着毛茸茸的羽叶风毛菊,煞是好看,一排排鹅蛋似的土屋、蘑菇状的草舍,跟我在第一次与穆枫遇到的地方,所见类似,只不过这些要别致和精巧得多。
原来,这里正是郅族的领地!穆老爷子却认为,现实情况下,光明界这块最危险的地方,是穆族人最安全的所在了。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买通了佣兵首领,令穆族上上下下万余人搬迁至此,而在穆族原有的领地,也派了一支更为庞大的军队留守。近来日益匮乏的物资,逼着穆老爷子走了这步险招,谁知立刻就将局势扭转,众人不仅在郅族领地得到了丰沛的粮食,甚至能运送出去供给留守穆族的官兵,还在此获取了大批威力无穷的灵芝,其中就有曾救过我一命的木威喜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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