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木威喜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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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威喜芝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木芝。松柏的脂滴落到地上一千年后,化为茯苓;一万年后,茯苓上长出小树木,样子像莲花,这就是“木威喜芝”了。木威喜芝晚上看有光,用手拿很光滑,烧不焦。取一点粉末带在身上,即可避兵匪之灾;倘若服食一株,更能刀枪不入。有好事的人,曾拿了一只鸡做实验,他撒了一点粉末在这只鸡身上,然后把它跟其余十一只鸡一起装进笼子里,离开十二步远,向鸡笼连射了十二箭,其它的鸡全都射伤,只有这只沾了木芝的鸡却毫发无损。这么珍贵的木威喜芝自然稀罕,穆玉派人一连找了好几天,差点把郅族领地翻了个儿,也只在圣坛附近的洞**里发现了一小株刚刚长成的。有个穆族的佣兵说,此前还有一株更大的,数月之前的一个晚上突然消失了,他为此担心受怕了好一阵,深恐自己看守不利,被诅咒而死,结果却平安无事地活到了今日。穆老爷子也只是命人好好看守,不得轻举妄动。事实上,即使他不吩咐,也没人敢随便摘取灵芝,大家都怕神出鬼没的郅族人报复。我们刚下车,穆玉就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除了他之外,穆老爷子的所有妻儿家眷,早几日就已安顿进来了。穆枫一直忙着赈济灾民,所以就落下了,穆恒特意来接他。谁知,他刚进枫鬼居的大门,就撞上心急火燎的蜻蜓,说我丢了,有个家仆看到我跟着一个妇人走了,他以为我出门办事当时就没放心上。穆恒一听家仆描述的妇人相貌,立刻就警觉起来,那妇人并非普通百姓,而是白天脱毛**的夜行游女。穆枫在赈灾路上也与这只夜行游女擦肩而过,他统管枫鬼部,自然对这些军用信差熟悉得很,只是当时并未在意,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连日来它们都忙得很,白天应该都在军营里待命休息才对,怎么有一只溜达上街,而且还径直朝着枫鬼居的方向去了?快到家时,正碰上要出门找我的穆恒和蜻蜓,他们都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因为这种畜生虽然忠贞,却有个鲜为人知的致命弱点,只要给它吞食一个活婴的心脏,就能将其轻易收买、驯服。看来,花大小姐为了诱骗我,下了不少本钱。枫鬼居的其他人比我们早半天到,看到我们平安抵达,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蜻蜓都顾不上洗把脸,就口吐莲花似的描述起那场凶险的大火,只是她很巧妙地漏掉了花?葵的名字,以及我身旁的那具死尸。我默然地听着,咬牙切齿地希望一切的一切都是花?葵制造的幻觉,但有些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尽管那个丑陋的黑汉没有完全得逞,可我仍然觉得自己被玷污了,心中苦涩难言。穆枫和蜻蜓冲进林子的时候,都看到了我凌乱的衣衫,以及不远处那个黑汉的尸首。我只告诉他们花?葵假借穆枫的名义骗我进了树林,其余的便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都是聪明人,见我为难,也就不再追问。
晚上的团圆家宴声势浩大,摆了数十桌,几百口人闹哄哄地入了座,因为战时物资紧张,晚宴上都是简单的饭菜,也没有酒,不过倒是有一盘?鱼,幸好不是穆恒油炸的那种,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穆老爷子和他的五个儿子,以及那位深居简出的大夫人花南莲,都在主桌上就坐,三夫人,也就是穆清、穆澈的母亲,听说身体欠佳,饭菜都由丫头端到她屋里了。不过,她的位置并没有空着,郅族佣兵首领郅五德,就是那位帮助穆老爷子入主此地的武人,体型魁梧、样貌平平,听说婴儿时被前任佣兵首领在湿地捡到,从小就在这块土地上长大,无父无母,便由养父做主,跟着这块土地姓了郅。此刻,他一身戎装地坐在那儿,一开口就结巴,穆恒便老喜欢逗他说话,郅五德答得磕磕巴巴,憋红了脸,笑得一脸憨厚。此人无论怎么看都像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并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没想到,就是这个老实人,竟然促成了这等惊人的事来,难道他就不怕鬼神一般的郅族人?
我和蜻蜓在旁边一桌,在这儿坐着的,都是几位少爷、夫人身边有些地位的丫鬟。我的座位正好能清楚看到南莲夫人的侧影,她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梳得纹丝不乱,一条冰纨罗裙,更衬得她素雅端庄。我忽然想起了穆枫的母亲,那位已经粉身碎骨的二夫人,想必她生前定然未曾参加过这样盛大的家宴,孤伶伶守在那片竹林里,是怎样的一种寂寞?即使她曾得到一个男人全部的爱,即使她美得不可方物——应该是眼前这位气定神闲的大夫人所想象不到的美,可是,那又能如何?此刻,也不过成了一?黄土。“喂喂,有好戏看喽!”蜻蜓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这时,我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了现实,心里埋怨这惹人烦的多愁善感——不用经历了林子里的事,就变得这么情绪化吧,你在这边自怨自艾,也不见那人对你多看上一眼。我朝穆枫那边望去,却见一个壮硕的红脸汉子,穿着一身五花八门的兽皮衣裳,托着一盘黑糊糊的东西,低首站在穆老爷子旁边,周围有哄哄的议论声,大家都盯着汉子和他手里的东西。“这是怎么了?”我小声问蜻蜓。“你不觉得他手里的东西有点眼熟吗?”蜻蜓满脸坏笑。我又注意到穆恒悄悄用手扯着汉子的衣襟,好像在示意他赶快离开。红脸汉子满脸疑惑,很委屈地转身问穆恒:“恒少爷,你干嘛让我走?老爷还没吃鱼鳞呢!”鱼鳞?!难道那是穆恒炒的?鱼鳞!那么,这汉子又是……“嘻嘻,他就是恒少爷提过的弥揭罗帝,憨得要命!”见我脸色微变,蜻蜓猜我也想起了那篇旷古奇文,穆恒的《谢天下书》。自从他吩咐弥揭罗帝让无患部各大小人物遍尝难吃的?鱼鳞,并且用那篇文章号召大家不要滥捕滥吃?鱼之后,这个耿直的汉子就贯彻始终,并且将穆恒的精神发扬光大,只要见人吃?鱼,就自己动手炸一盘鱼鳞要大家尝,然后大声朗诵《谢天下书》。这回居然玩到穆老爷子头上了,这人脑子一根筋,直得真是有意思。“小三,你又玩什么!”老爷子板着脸,显然觉得很下不来台,眼看就要发作了。

“我、我,没……”穆恒这下跟刚才被自己取笑的郅五德一样,结巴了。
“嗯,有点意思,老爷你也看看?”南莲夫人居然伸手从弥揭罗帝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还取走了他捏在手里,已经皱巴巴的那篇奇文。穆老爷子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眉毛微微一扬,表情始终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飞快扫完之后,看住穆恒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二哥学学,稳重一点!”“他还小,贪玩而已嘛。”南莲夫人柔声细语地说完,宠溺地看了一眼低眉垂首的小儿子。
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穆枫和穆玉的神色都有点不自在。穆枫从小没有母亲的陪伴,想必很羡慕这位调皮的弟弟,穆玉嘛,难道穆老爷和穆夫人都不喜欢他,致使他倍感冷落?至于穆清和穆澈,脸上还是他们一贯的表情,微微带笑和超尘事外。穆老爷子看到夫人鼓励又带点央告的神色,终于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地吃了一口黑糊糊的鱼鳞。弥揭罗帝立刻欢天喜地,打开那张纸,想要开始念《谢天下书》了。看到南莲夫人制止的手势,一下愣住了,迟疑了小半会儿,终于有点闷闷不乐地退下了。总算这头憨牛在关键时刻,识了一丁点儿时务,要不然看老爷子嚼鱼鳞的脸色,他若再纠缠不清,恐怕就得跟穆恒一块儿,兜着走了。
蜻蜓悄悄附在我耳边,说:“亏得有这头憨牛捣乱,要不然这顿饭吃得闷都闷死了。喂喂,以后我们可以找他玩了!”“嗯。”我嘴里答应着,眼里心里却全是穆枫穆枫还是穆枫,就在刚才,他终于发现我在看他,便对我温柔地笑了一笑。“诸位!”谁?我猛然回到现实。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突然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静得只剩下他起身时衣物的摩擦声。原来,是穆老爷子要发话了。“诸位,今天我想趁大家都在,宣布一件事。”老爷子目光敏锐地环顾了一周,“如今的情势是花曹两族勾结,强占了光明坛,意欲控制我们所有人赖以生存的光明神;郅族人虽然本领广大,无奈却神出鬼没,现在我们也只能依靠这方土地,集结所有穆族人的力量,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恢复光明界的平衡!”“好!”众人纷纷鼓掌赞同。“但是,因为我们毕竟势单力孤,所以不能与他们硬拼,而要智取!”老爷子顿了顿,有人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如何智取呢?只有一个办法!找到光明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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