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平安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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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颠簸使得李迷的胃翻腾起来,因为胃里面没什么东西,他只能往外面吐苦水,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得很
“嘿,小子,你醒了啊。”
李迷抬起头来,看到了那套他熟悉的装束,是那群人的装束。
陈三看李迷这么木呆呆的看着他,骂道:“你就是用这种眼神感激你的救命恩人的么!”
李迷这才想起来,那天,在滚烫的路上,他眼一黑,不省人事了。现在的他醒了过来,是在马背上,而且他吐着苦水,他还没死。
李迷挣扎着坐起身来,问道:“是你救了我么?”
陈三板着脸道:“难道我不配做你的救命恩人么!”
李迷赶紧道歉,这时候,后面的那群人开始笑道:“瞧你那脸就是屠夫的脸,还想冒充观世音啊!”
陈三笑骂道:“屠夫怎么了,没屠夫你们能有肉吃么,对于你们这群不吃素的家伙,屠夫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他们都笑了,笑着说:“陈三,你就是没读过书,要是读过书了,怕是今年的状元爷就是你了!”
陈三也笑着说:“你们几个斗大的字不认识几筐的人,没取笑我的资格!对了,小子,你识字么?”
李迷点点头,说:“恩,识!”
忽然一个声音:“你怎么识字的?”
李迷一看,是那短硬胡须在问他,而且眼睛里充满了怀疑。李迷想,也难怪了,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怕是没几个人识字的。于是李迷回答说:“在我小的时候,父母还在世,教我识字的,后来父母死了,就留了几本书,闲来无事就看看读读。”
“哦,你家开的是客栈,你既然识字怎么不在客栈门前写上招牌呢?”
李迷回答:“以前是写了,后来生意不好了,招牌也不知丢哪了,懒得再挂了。”
陈三笑了:“你那个哪叫客栈啊,整一个猪圈,还以为没人住呢!”
李迷没说话,眼睛看着短硬胡须。短硬胡须早已经撇过了头,貌似没什么问题问他的了。
陈三拍拍李迷的背,问道:“怎么样,身体感觉好点了么?”
李迷赶紧说:“好多了,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陈三笑道:“这么点热的天就把你晒晕了,亏你的身子看着结实,实际也是个绣花枕头。坐我后面吧,趴在我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了良家姑娘呢!”
李迷脸一红,借着陈三手上的劲,坐到了陈三后面。陈三从自己身上摸索了下,掏出水囊跟干粮递给李迷,说:“这是你的份,省点吃,到城里还得三天呢。”
李迷应了一声,心想着,这陈三倒也不像坏人。
陈三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大哥,我叫李迷。”
两天的行程很快就过去了,李迷在这两天里也跟这群人有了很多的认识。李迷并没感觉这群人是坏人,相反他觉得这群人很和善,很热情,虽然有时候说说粗话、下流话,但他们相互之间看得出来感情很好。无论吵架的人怎么怒目而视,他们的手都没有握住刀柄。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李迷都感觉是好人,那个短硬胡须李迷对他印象很不好。短硬胡须叫钱长龙。李迷自从客栈出来就从来没见他笑过,冷冰冰的,好像是冬天的冰棱,不但冷,而且能杀人。
从陈三那里,李迷只套出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而且是官府的任务,具体什么任务李迷没问,也不敢问。因为李迷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他。
第三天下午,他们到了城门边。这是个小城,但城小,管城门的官威风不小。那城门官见一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以为是外地来经商跑货的,立马拦住喝道:“你们干什么的,来延西城干什么?”
李迷抬头看,果然城门头刻着“延西”两字。
钱长龙从腰间拿出块牌子,亮了下。那城门官吃了一惊,赶紧放行。等钱长龙一行人走远了,站门的小兵问城门官说:“老大,那群人是干什么的,那个是什么牌子?”
城门官摇摇头说:“具体我也没看清楚,不过看那个牌子制作这般精良,还有那上面的龙纹,就一定是跟皇族有关的人物了。”
小兵吃惊得说:“皇族有关?他们来这边远小城干什么?”
城门官皱了皱眉头,骂道:“你还想打听这么清楚!你脑袋要不要了!”
小兵一伸舌头,不敢再问了。
钱长龙一行人在一个大宅子门前停住了,陈三敲了敲门,一个人应了声,打开了门。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开门见到钱长龙他们就眉开眼笑起来:“大人,你们来了。”
钱长龙边进门边对那老头说:“老张啊,这个小子你帮忙带带,客栈出身,杂货肯定能干点,人看着也蛮能吃苦的,没准能接替你,到时候你就能回家度晚年了。”
那老头赶紧磕头道:“谢大人了。”随后拉着李迷像拉着救命恩人一样,带他逛了下宅子,什么厨房柴房,哪里有蜂窝哪里有老鼠洞,一一讲的非常清楚,讲的好像是交待后事一般。最后,他领李迷到了一个房间前,站在台阶前不往前走,也叫李迷不要靠近,说:“这房子千万不能靠近,如果靠近了,脑袋就不保了。”
李迷见他说的慎重,问道:“这里面有什么?”
老张摆手说:“也不要问,记住,不进不问不管,就对了。”
这时候有人走了过来,对老张说:“我们饿了,搞点好吃的给我们。”
老张应了声,带着李迷去准备伙食去了。
在厨房里,李迷帮着切菜一边说:“张师傅在这多少年了?”
老张想了想回答道:“怎么也有个三十年了吧。”
李迷继续问老张,说:“三十年啊,这么久,在这为钱大人干什么呢?”
老张说:“还能干什么呢,就是看看院子罢了,放心,很轻松的活,这里的人都很和善没什么鸡鸣狗盗之类的,钱大人几乎是一年只来一次,就是最近几年来的比较勤了些。三十年啊,真是漫长啊,你来了就好了,我就能回老家了。”
老张开心的炒着菜,但李迷心里就不那么开心了,他不是个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能默默待上几十年的人,更别说他的安儿失踪了,他是为了找安儿而跟上钱长龙他们的,而现在钱长龙却要把他丢在这里。
老张走了过来,皱了皱眉说:“怎么菜切成这样?”
李迷刚想说话,老张就又舒展了眉头,哼着调调去炒菜了。那个老张的确想回家乡想疯了。
吃好饭,李迷单独来到了钱长龙的房间,敲了敲门。钱长龙在里面说道:“进来。”
李迷走进去,跪在了钱长龙的面前,请求道:“钱大人,带我走吧,我想跟着你去外面闯闯。”
钱长龙看了看李迷,说:“小伙子,心急不是好事,你既然愿意跟着我就要听我的安排,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在这待很久的。”
李迷不说话了,因为再说也改变不了钱长龙的意思了,于是他走了出去。
忽然,钱长龙叫道:“回来!”
李迷眼睛一亮,刚转过身,却听钱长龙说:“大门口的灰尘太多了,风一吹都进屋子了,去扫扫,扫好了把门关上。”
李迷失望的应了声,去扫地去了,因为想着事,他关门的时候门边夹住了衣服,衣服哧的一声碎了。这时候,老张走了过来,笑着说:“破衣服就不要了,赶紧脱了,里面好衣服有很多呢。”
第二天清晨,李迷起了床,跟着老张扫地做饭,然后喊其他人吃饭,却没人出来。李迷试探着去推门,门都没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李迷吃惊得问老张:“他们昨天晚上走了?”
老张回答道:“常有的事了。”
“但是这儿多人走的话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李迷问。
“你觉得奇怪么,但我这三十年来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就见怪不怪了。好了,别愣着了,去买点菜来吧。”
李迷一想,自己可以去外面打听下有没有人见到他们往哪边走的,没准还能跟上呢。但当他去开大门的时候,却愣住了。
他们没出门,至少他们没出这个大门。李迷昨天扫地时候被夹住的破衣服的碎片还夹在门缝里,门一开,碎片就飘落到了地上。难道他们还在这个院子里?这么膀大腰圆的几个壮汉不可能在这个院子里却找不到?
李迷扫视了下这个院子,突然盯住了那个房间,是那个不让人进去的房间,莫非?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李迷悄悄起了床,进了那个不让进去的房间,进去很省力,门上连把锁都没有。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因为太黑,李迷怕看漏什么,就点起了烛台来看,一点起烛台,李迷忽然想起来那时候跟安儿一起进洞时候的感觉,也是这样陌生的坏境,黑乎乎的,只是现在安儿不在身边了。李迷惆怅了会,抓紧时间检查起来,然而把所有的墙面都敲过,所有的地砖都翻过,什么线索也没发现。

肯定有什么机关在这里,但怎么会找不到呢?李迷又仔细的找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找了许久,李迷也大汗淋漓,手不经意的按在了地面上,突然感觉右手一阵滚热,房间里亮堂了起来,甚至有些刺眼,等李迷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面了。
李迷害怕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这个突变,自从遇见火離之后,他感觉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害怕的是他现在周围的坏境。
亮,亮的白花花的,亮到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李迷从来也不知道亮光也跟黑暗一样能使人失明。但是黑暗得让人看不见是种常识,亮到人看不见却给人了恐惧。李迷甚至不知道自己脚踩的是什么,因为脚底下也是一片亮光。
李迷不得不闭上眼睛,然后在习惯的黑暗里开始摸索,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头顶上摸到了什么,好像能推开,于是他用手一顶,爬了出来。又是个房间,但是这房间不是原先的那个房间了,而且里面还有个人。
是个女人,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手里还拿着根棍子,突然那女人用棍子向李迷砸来。李迷急忙一滚,喝道:“你干什么!”
那女人骂道:“你这个淫贼,给我滚出去!”边骂边用棍子向李迷打过来。
李迷理亏,半夜闯进女子闺房这种行径的确只有那种贼才做的出来。李迷嘴里说着“误会了,姑娘误会了”,身子已经闪出了房间,看院子的围墙比较低,也不走门了,索性翻墙而逃。
翻墙的时候,他撞上了个人,李迷道了声歉后,急忙就跑了。
等跑的远了些,他才定下神来,仔细打量周围起来。这里不可能是延西城了,这里的建筑这里的树木都跟延西城里不一样,如果这里不是延西城会是哪呢?李迷在寂静的街道来回的走着,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人们都从房子里出来,卖早点的开始吆喝起来,那面食的香气引得李迷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的确,折腾了一个晚上了,是该吃点东西了。李迷摸了下全身,当时没想到会突然跑到别的城镇里来,李迷身上没带什么银两,眼睁睁的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蒸笼,猛咽口水。
“驾,驾!”
吆喝声把李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撇头一看,只见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驶来。马车上堆满了鼓鼓的麻袋,看上去很沉。
马车停在了离李迷不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幢这里最气派的房子,房子里出来个人,衣着光鲜,指引着马车,说:“绕后面去,后面有个小门,那里有人接货的。”
车夫应了声,把马车绕到了后面,李迷注意到有群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也随着马车往后面跑。好奇心使李迷去看看。到房子后面才知道,原来那群人是来卸货的,而且是卸好拿钱,专门有人在门口发钱给那些干活的人。
李迷思量着,这里人生地不熟,自己需要钱,有钱了才能买东西吃,才有力气去调查。
他刚排在人群后面,就有人拉扯他,骂道:“给我走开,来抢我们的钱来了!”
那群劳工唰的一下全看着李迷,李迷这才知道,这队是不能排的,多了一个人,他们就少拿一份钱,对于他们来说,李迷跟路上的强盗几乎差不多。
就等李迷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子里有人出来说道:“你们赶他走干什么,就允许你们拿我薛家的钱,就不允许他拿了么,小伙子,你过来!”
李迷朝那个人走去,那是个壮汉子,身材魁梧,气宇轩昂,李迷顿生好感。
那汉子说道:“小伙子,看你这身板倒也结实,我这人讨厌半路插一脚的人,赚点钱就走的我不喜欢,这样吧,你如果能从现在开始跟着他们能把今天的货物全卸完的,我就发给你钱,如果不能从始至终的,那么,我一个铜板也不会给你,你看怎么样?”
李迷回头看了看那满车的货物,回答道:“你能做得了主么?”
那汉子哈哈大笑,说:“你是从外地来的吧,这平安城内不知道我薛某的,怕是没有了吧!”
劳工们赶紧笑道:“那是,薛老爷的名声连我们那三岁的小孩都在传唱呢,平安城一片白,满城楼房尽姓薛。”
李迷说:“既然你做得了主,我就答应你。”
那薛老爷笑道:“好,大家没意见吧。”
劳工们齐声说:“没意见,没意见。”
就这样,李迷开始搬运起货物来,而薛老爷掇了条凳子,坐在阴凉底下看李迷搬。
刚开始李迷还感觉蛮轻松的,谁知道,搬了三趟,腿就开始沉起来,人也开始喘起来。再搬了两趟,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全身像散架了一般,李迷看着那马车上好像不见少的货物,开始暗暗泄气。
那薛老爷好像看穿了李迷的心思一样,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也跟那些人一样,拿几个钱就想走人啊!”
其他人也开始大笑,笑得李迷心里生了火气。李迷重重的回答道:“薛老爷,你放心,你的钱我绝对能拿到!”说完,调整了下气息,又开始搬起来。
大话是说下了,那麻袋不会因为说了激昂的话而轻起来,好不容易把马车上的货物搬完了,李迷感觉半条命已经没有。
薛老爷拍拍李迷的肩膀说:“好样的,下午还能坚持到底就好了。”
李迷心咯噔一下,想:“完了,我还以为就这一车,谁知道他说的是一整天,下午不知道来几车,没准晚上都会有,怪不得他让我搬货物呢,他是看准我会放弃,帮他做白活。”
其他人都去吃饭休息去了,李迷没钱买吃的,心里想着遇到的事,不禁愁眉苦脸。这时候,有个人递了两个馒头给他,那人说:“拿着,薛老爷叫给你的,怕你饿死了。”
李迷赶紧道了声谢,两三口把馒头解决光了,食物下肚,李迷又开始有了信心。
下午,太阳拨开云层,热气顿生。劳工们讨论着这热天气,开始走过来,看见李迷还在,不觉都有点惊讶。有人开始对李迷说:“小伙子,我好心跟你说,我们这几个都是搬运好几年的人,薛老爷家的活就我们几个能扛得下来,你以为薛老爷会这么好心让你能拿到钱么,有多少壮小伙子都给他打了一天白活,有几个还当场累趴下了,差点咽气呢,听哥几个的话,早早回去吧,别把小命搭上了。”
李迷道了声谢,说:“谢谢大家提醒,不过我还想再试试。”
他们听了,开始摇头,有些人几乎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李迷,好像李迷他现在就已经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了。
这时候,马车来了,那车夫一下车就说:“今天不知道这么回事,要运的东西特别多。”
李迷也不说话,第一个提起麻袋就往里面搬。又搬好一车,李迷彻底趴下了,连抬下胳膊抬下腿的力气也没有了,全身发热,汗直往外冒。这时候,一碗清凉的水倒进李迷的嘴里。李迷睁开眼看见薛老爷在边上拿着碗。
薛老爷点头说:“除了他们,你是第十个能搬完两车的,但你知道么,他们能不停的再搬两车。”
李迷不禁合上了眼皮,最后一丝力气随着薛老爷的那番话飘走了。突然,李迷的手开始灼热起来,慢慢的这股热气顺着胳膊传遍了全身,李迷全身的疼痛随着这股热流烟消云散,外面的阳光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因为李迷自己比外面的阳光更火热,热得李迷不禁想找东西发泄下。
马车又驶来了,李迷又是第一个去提。应该很重的麻袋,被李迷轻轻一拎,就起来了,李迷不禁脱口而出:“好轻!”
其他人诧异的看着李迷,也去拎麻袋,随后说:“那人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接下来的事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李迷的力气仿佛用不完一样,搬得越来越快,搞得其他人开始跟不上节奏,都气喘吁吁起来。薛老爷也满脸吃惊的样子,下意识的去闻闻那碗水,难道水里下药了?
一直到晚上,李迷一点都没歇,轻松的搬完了三车,其他劳工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薛老爷笑着对李迷说:“明天记得还来。”
李迷回答说:“也许吧。”
薛老爷看着李迷离去的背影,不禁道:“好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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