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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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员与她的交往密切了,有时彼此在一起吃饭,散步,去外地玩,她的笑声清脆而爽朗,脸色红润而娇艳,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空丢下穷首孑立,每曰苦恼的我。
期中考试后的一天,评讲完习题,回到办公室。天气闷的人喘不了气,没有一丝风,组长烦燥地抽着烟,咒骂着老天,不时望望一动不动的树叶,忽然他努努嘴,“这天气,他来干什么?”顺着目光,只见吴矿长身着与上次相同,只是头上多了一顶压住额头的鸭舌帽,勾着腰,踅进宿舍楼,他找谁呢?好奇心促使我爬到校旁的山腰下,俯视整个校园。他慢慢从楼内走出,仍旧低着头,挪向办公室,向内望望,又踱到我上课的教室外低头等待,教室内悄无声息,天气越来越闷,空气中似乎潜蕴着一股热流,铃声响了,教室内仍无动静,不知过了多常时间,他也悄然而去。
吃过晚饭,读起《忏悔录》,用以平静热燥的心绪。远处响起隆隆的雷声,我打开所有的门户,可无一丝凉气进来。忽然,树上叶子动了动,继而帘子也动了起来,愈动愈烈,忽忽地扫打着我的脸,我慌起身关紧门,身着睡袍的技术员鬼魂一样的闪过我的门口,悄然上楼,去寻欢觅爱了。雷声震撼着耳膜,闪电划亮了夜空,漂泊大雨倾盆而下,黄豆大的雨点叭里叭啦的撞击着大地,仿佛要砸烂这一切,让我心有余悸,难以入睡。
技术员一夜末归。
清早,大地一片湿润,风停雨住。水房内,丫头低头洗着床单,技术员哼着歌洗衣服,额上皱纹平整多了。一个快乐,一个幽静。确实,女人能给男人自信,力量,勇敢,幸福,甚至能改造一个人。然而我不是寻常女人所能安慰的,我仍旧机械的上班,愤怒的奔跑,颓然的入睡。
一天正跑步时,很少交往的“虾条”挨着我跑起来,他是校长的亲信,有人戏称,如校长叫他舐**,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舐净并露出受宠的样子。与我跑了一会,悄声神密的说:“小叶,你在学校里还挺风流的吗?”
“你听谁说的?”
“是不是呀?”
“没有啊。”
我自忖,在大学,我从不跟任何一个女子有过那怕是最简单的交往,他的话由何而来呢?
“有人单相思,都要发疯了,被相思的人还不知道了?”
“谁单相思啊?”
他鬼鬼的一笑:“你还跑吗?我回家了。”
“好,我还跑。”我慢慢的跑着,捉摸着他的话。
星期一,校长叫我到总部找他。一进校长室,他立即从椅上站起来,眯缝着小眼,堆着笑,晃动着一脸横肉:“小叶,你好,你好,来得这么早,坐,坐。”

他给我拉了一把椅子,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烟递给我。
“不会抽,不会抽。”我边摆手,边摇头。
“抽着玩,抽着玩。”他亲切的打开火,送到我嘴边,并给我点上,一反以往的态度让我莫明其妙。
“小叶老实,有内秀。”校长肯定的说,圆溜溜的小眼射出的光芒令我不自在,“你和吴华熟悉吗?”
“彼此知道,但不熟。”
他沉默半会,“她跟我说过你。”
我愕然地望着他,不知其意。
“今天叫你来让你接任团委矿长。”
“我干不了。”我说。
“干干会熟的,以后还要靠你当学校的顶梁柱了。”
以后的会议上他常称赞我的教学方法和工作态度,称许我的为人,同事们暗地里猜测我的背景。年底的先进有我,出差旅游的机会有我,一道吃饭时,他总往我碗里一个劲夹菜,多次表明要关心我的大事,为我介绍一个好对象。秘书刘刚更明白的说等吴华分配回来介绍给我。
动了爱情的女子是躲不过别人的眼睛的,一定有什么被老奸巨滑的校长看出来了,一次与医院医生下棋时,意外的听说矿长女儿前一时间从学校回家,发着高烧,迷糊着说胡话,此事正与上次矿长在校出现相符,我有点震动,也有点快感,事情比较明朗了。了解还有人这么爱我,我心头仿佛点了一盏明灯,发现了自我的价值。
随后的日子虽然仍旧枯寂,却不觉漫长,日日夜夜如流水般逝去,技术员与丫头如漆似胶般相伴都于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我耐心的等待吴华分配回来,我的命运与她连在一起,她那难看的外貌也仿佛漂亮起来。
时运难料,吴华被留在市重点中学(托她爸的富),与我相隔数十里,一切的计划归于泡影。伴随着发光点的消失,光亮骤然散去,校长的胖脸又对我冷如冰霜,仿佛我的存在与他了无相关,团委矿长的帽子自然被拿下了。如果这一切泯灭我的希望,增添了我对世态炎凉仇恨的话,那么丫头的出走让我体察到生存的危机。为了摆脱乡村生活,丫头琵琶别抱,成为一包工头的情妇,技术员再无心思笑谈“男人不好色,尤如玉杯没有底”的理论了,每天颤微微的向人吐着酒酸气,悲叹人世无常,命运多厄,女人薄情,胡闹了一阵后悄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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