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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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欠起身子,去取放在软塌边上的宫扇。
那宫扇是一把上好的紫檀木苏绣宫扇,扇面上绣有五彩鸳鸯并颈戏水的图案,这种隐喻情爱纠缠的图案,多用在男女间传情达意之上,艳俗而刺眼,从来登不了大雅之堂,在宫中是严禁使用的。此时会出现在太后房中,显然是精心安排,特意在此刻用的。
房间里,本来就燃着甜迷暖腻的异国香料,冉冉氤氲,直扑心脾。每一丝空气都诉说着缱绻与暧昧。太后一双媚眼细细眯起,缓缓地摇着手中宫扇,漫不经心地瞧着在堂下伫立的那个清秀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太后仿佛听到在这房间里的某人,竟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之声。
那叹息之声轻不可闻,仔细一听,却又似乎没有。而在堂下伫立的那个人,池宿,分明是冷然而且沉默的。
太后便心安,再次轻轻地摇起了手中的宫扇,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那个沉默的男人。
他的眉修长而挺拔,浑然两股黛青色,斜长而入鬓。眼睛也是狭长且明媚的,眸子幽深而沉静,似水。长而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射出一片好看的阴翳,看不出影子里的心事。鼻子端正而挺括,一双不薄不厚的唇,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一丝邪气。
她身为太后,见过的男子决不在少数,个个都是林中秀木,人中之龙。
只是像池宿这样的,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男人,只这么简简单单地看上两眼,都会令人不知不觉地沉迷?
太后轻轻叹气道:“池爱卿,你生得如此出众的模样,纵然是潘安再世,恐怕也只有自叹不如的份了。哀家今日有兴,便赐你一个雅号,叫‘媚郎’,可好?”
池宿脸色凛然一变,却没有答话。
太后眼中笑意更炽,心满意足地将头倚在金丝塌背上。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绾住一头青丝的银钗,竟然“铿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落在池宿脚下。
太后轻摇头,三千青丝带着清淡发香,一起摇曳起来,越发风情四溢。
“池爱卿,帮哀家拣起那只钗,可好……”
太后的语调中,竟然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池宿脸色一沉,却只能依她所言,将银钗拾起,双手奉上。
“哀家素来只知道池爱卿的嗓子是金不换的,却没有领教过爱卿的手艺如何,”太后媚笑,吹气如兰地娇语,“可否劳烦池爱卿,替哀家绾起这一头青丝呢?”
“太后恕罪,池宿不敢。”
他只从嘴巴里吐出这么几个字,便再不肯开口。只是依旧维持着双手上奉的姿势,低着头,一脸的淡然。
“池爱卿知道么,你如此辜负哀家的这番好意,说得轻一点,这叫以下犯上,不知好歹,说得重了,那就叫忤逆懿旨,不得好死了。”太后也不恼怒,接过他手中的银钗,只是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对池宿说着。

只是这几句话,听起来语调虽然颇为轻松,那“忤逆懿旨”、“不得好死”八个字,却比泰山压顶还要沉重。
如果一个主子对下人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下人接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太后虽然欣赏池宿的耿直和清傲,却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的好意置之不理,视而不见。作为天底下权利最高的女人,她也愿意陪自己看中的男人玩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游戏,做为**的辅料,只是相比较于世间的其他女人,她的耐心实在有限得很。
天下的男人只有两种,要么吃软不吃硬,要么吃硬不吃软。这池宿眼看就是前一种。那么好吧,你软的不吃么,现在就来点硬的。
想到这里,太后的嘴角浮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等待着池宿向自己俯首示好。
池宿听了太后这番暗含威慑的话,却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纹丝不动地站在殿下,连一句回话也没有了。
高高在上的太后,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望着如同木雕般的池宿,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难堪和恼怒,原本斜躺着的她,竟然怒得从软塌上坐了起来,拍桌子尖利地叫道:
“好你个池宿,哀家好声好气同你说话,你竟然置若罔闻,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太后么?”
池宿不是蠢人,太后显然已经被他的轻慢激怒,如果此时他再没有任何反应,下一刻也许人头就不保了。
他必须得开口说点什么了。
眼见太后的胸脯由于激动而不平地上下起伏,池宿的心中掠过一丝悲哀。
为什么女人都是这样?永远都只为自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而空费心思?
宝儿是为她的那个冷漠皇帝,那个叫穆笙的男人,已经失了自尊,尘封了自我,将自己沉溺在酒和放纵之中,却换不来那人的一丝怜惜;
而眼前的这个太后,为了得到自己的欢心,竟然弃皇家仪态而不顾,丢了矜持,忘了威严,扮出与自己身份悬殊的风尘模样,以为就能博得自己的好感了么?
对于宝儿的懵懂,他是心痛。
而对于这个阴谋与淫威并施、卖弄风情、自我感觉无比良好的太后,他根本是满心的厌恶,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池宿已经将一门心思全交付给了戏曲,此生绝对不做它想。对男女之情,池宿更是从不敢奢望。太后乃是一国之母,看在先帝和皇上、以及整个宫廷的尊严上,太后请自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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