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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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天了,这个狗奴才,她怎么敢——”
太后震惊,将手中茶杯大力掷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我大源王朝建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等耸人听闻的事情——奴才毒杀皇上!”
刘明义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一旁原本是来问安的皇后,听说有如此之事,也早已惊得花容失色,目瞪口呆,只颤声问道:“皇上可还平安?”
刘明义赶忙回到:“圣上有神明保佑,幸好有服侍圣上沐浴的宫女认出那花瓣有毒,使得圣上安然渡过这一劫。”
两个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女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饶是如此,太后也没有丝毫的展颜。
“皇上的贴身用品,都是下人用过了才准许御用的,怎么会给那个贱婢钻了这样的空子?”
刘明义嗫嚅道:“那贱人就是专门负责皇上沐浴事宜的,检查沐浴熏香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在主理。此前这贱人一直忠心不二,是先帝身边的老宫女了,谁料她竟然……”
太后狠狠地啐了一口:“呸!都是先皇仁慈,把你们这帮狗奴才给惯的!宫女怎么会有女儿?难不成和外人私通?”
“本来她已经出宫,嫁了个铁匠,又添了个女儿,后来铁匠死了,她们娘俩过得凄苦,便托人苦苦哀求,要求回宫。先帝宅心仁厚,念她贴身侍候多年,破例许她带女进宫,同为宫女。”
皇后冷笑道:“我倒知道这个小宫女,原本是景玉宫宝妃的贴身丫环,前几日据说惹恼了宝妃,挨了几板子,谁料她忒不经打,过了夜就死了。这奴才也当真太可恶,宝妃那里出的岔子,竟然报复到皇上身上来……”
太后皱起眉头,沉吟道:“宝妃那里,哀家其实应该细问才是,不过她怀了皇上的龙胎,现在正是安养身体的时候,哀家倒不便给她施压——说到底,主子惩戒丫环,也是稀疏平常的事,她本也是无心,罢了,罢了。”
皇后闻言,颇不自在地撇了撇嘴,眉眼里尽是不满之色,转问道:“辨出花瓣有毒的是哪个?看来是个机警的奴才,这人得好好赏赏。”
刘明义回道:“说起这个宫女,她倒和太后有过一面之缘。”
太后奇道:“哦?”
“此女名叫许蝉儿,先前乃是复太妃身边的奴才,太后曾经问过她关于复太妃与李丰淳的传闻的那个……”
“原来是她,”太后微微一笑,“那是我就觉得她不错,复如盐的淫威之下,满堂就她一个对哀家讲真话的。”
刘明义见太后脸色和缓,边专门拣好听的说:“此宫女是经过卫明礼提拔,刚到皇上身边服侍洗浴的,今日只是她当班的第一天呢,就救了圣驾,立了奇功。”
太后缓缓点头:“这么说来,她倒和皇上的八字投缘,是皇上身边的福人,该当奖赏。稍后,哀家还要亲自会会她。”

刘明义连连称是。
只是转瞬间,太后脸上的颜色,重又回复到大理石般的冰冷:“刘明义,传我懿旨,将那下毒的贱人交予刑部,死后不许掩埋,裸身丢在乱坟岗,让乌鸦老鹰乱啄其身,叫她魂魄无归!查明她身家、亲属,诛九族,凡有亲连关系的,一个也别漏了——弑君之罪,罪无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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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蝉儿知道自己救驾有功,但是不知道这个功劳会令自己的人生出现如此重大的改变。
方才,卫公公传圣旨:皇上诏令,封许蝉儿为贵人,即日开始陪伴圣驾。
只不过是顷刻之间,她的命运就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了。前一刻还是一个命不足惜的卑微奴才,此刻,已经荣贵满身,可以扬眉吐气了。
恭喜祝贺之声不绝于耳,她被迁到新宫,“春筱宫”。成群的宫女和太监开始在眼前忙碌,进进出出,不时地向她禀报着搬迁情况,请着她的示下。
再加上,从太后和皇后那边,分别送来厚赐,金玉琅琊,翡翠如意,种类那么多,式样那么新奇,照花了所有人的眼睛,给崭新铮亮的春筱宫增加了额外的祥瑞。
每个人都在歌功颂德,每个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除了她。她只是微笑地坐在那里,平静而恬淡地,接受着这一切。
宫女和太监们议论私下议论着,新晋的主子多么温婉大方,多么和蔼可亲。只有那尊玉观音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多么地彷徨。
“姐姐,我错了么?”她望着那玉观音,轻声地问。
她的心里,并没有平常封妃封嫔那些人的狂喜,有的,只是说不出的困惑和深重的负罪感。
“我封贵人了,可是那个女人却……”许蝉儿的声音几近哽咽,“我不想这样。”
她忘不了那个女人眼中的癫狂和绝望。
但是命运之轮是如此沉重,碾过了就是碾过了,她再也回不到原先的许蝉儿了。
她知道,她在宫中,将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传奇。
大难不死,以德报怨,陪伴太妃走完冷宫的岁月。
从冷宫走出,当班第一天,就被选为侍浴宫女,得见天子龙颜。
仍是第一天,便以宫女之身,救驾护驾,成就传奇际遇。
于是,还未与天子发生肌肤之亲的他,便在当日得蒙圣宠,一步登天,封为贵人,
每一步,看起来都那么光辉灿烂,只有她知道,偶然的身后,潜藏着必然。
若非她姿色出众,若非她气质逼人,若非她知情晓事,精心策划,甚至,若非她已经失去了自己至爱之人的性命——少了一条,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以超过她所预料的速度,迅速地展开。
那么,等着吧,她许蝉儿,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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