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意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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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李庆功的一个戏友,也是票友协会的组织者之一,来家里找他,说一个归国华侨愿意出资帮助他们建造一个室内活动馆,协会决定排一台晚会出来,一是答谢华侨,二是庆祝协会有了固定活动场所,时间是三个月,三个月后活动馆建成,届时就在那里演出。李庆功听了也很高兴,问都排哪些剧目。来人说了几出戏,最后强调说,这个华侨提出了一个请求,就是希望能排一出《霸王别姬》出来。他今天来找李庆功就是希望他能出演一个角色——李左车。
李庆功一听连忙推辞,说自己不行,差的远呢,来人说你就别谦虚了,赶紧熟悉熟悉戏词,以后礼拜日咱们还是在公园活动,但是再活动的时候就别玩了,用点心思排排戏。
李庆功送走了客人,在家里翻箱倒柜、床上床下地找他原来买的一些京剧书,找了半天,还真找到一本介绍《霸王别姬》的,可惜重点介绍的是梅兰芳先生的唱腔和身段,李庆功顶着一脑袋灰着急,这“李左车”究竟戏份重不重啊?自己以前还真没听过全本的《霸王别姬》。李为在旁边出主意,去找王伯伯问问啊?李庆功心想对呀,怎么把他给忘了?
来到王世济家把情况一说,王世济说这《霸王别姬》我也没听过全本的,光听过梅派梅兰芳大师的选段,李庆功说:“这华侨是不是有怪癖呀?非要看全本儿的。”王世济说:“可能人家有这爱好吧。”
第二天中午李庆功下班直接奔新华书店,把戏剧类的书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用的,最后售货员从仓库里拿出一张老唱片来递给他,说:“这唱片上可能有你要找的。”李庆功啼笑皆非,“我上哪弄电唱机去?”又一想,厂里文艺办没准有,甭管那么多了,先把唱片买下来再说。
下午去厂文艺办一问,没有电唱机,干事小刘告诉他:“您上广播室看看,兴许有。”又来到广播室,嘿,还真有一个不用的,李庆功直接扑到电唱机上了,说:“我用几天。”广播室的广播员告诉他:“拿回去用,但别跟别人说。”李庆功美的都冒泡了,抱着电唱机就回家了。回家一放唱片,别说,还真是全本儿的《霸王别姬》,而且还是梅兰芳跟杨小楼1921年的。“嗬”李庆功说:“什么叫‘皇天不负有心人’?”
满心欢喜的听了一遍,李庆功没听出来有“李左车”的唱腔,纳闷之余又听了一遍,还是没听出来,“嗯?怎么回事?”再一听,听出来了,“李左车”从头到尾没唱腔,就几句念白。李庆功感觉就像从云端高高地掉了下来,“啪”地一下硬着陆,“闹了半天,给我一个‘龙套’啊!”
虽说心里很失望,李庆功同志还是非常敬业的,他认认真真地把台词都记了下来,仔细揣摩人物形象。到了礼拜天,去公园大家一排,就属李庆功卖力较真,念白念的是浑厚有力,有滋有味。

到了排“虞姬”舞剑那一场,就没李庆功的事了,在旁边休息。只见虞姬和项羽一前一后,虞姬唱道:“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自古常言不欺我,富贵穷通一霎那。宽心饮酒宝帐坐。”唱完舞剑,也是这出戏里最精彩的时刻。
扮演虞姬的女演员走上前,手里拿着两把道具剑随着伴奏,亮出身段,翩翩舞动,一招一式颇有些梅派的风韵。
待舞完之后还有一段对白。
近侍:启奏大王,汉兵攻打甚急。
项羽:吩咐下去,四面迎敌者!
近侍:领旨!
项羽:且住呀!敌人攻打甚急,孤不出马,岂非怯战?此去必当战死沙场,再不能与妃子相见了。
虞姬:大王此去,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徐图后举,勿以妾为念也。
项羽:哎呀,妃子啊!此番交战,必须要轻车简从,方能杀出重围,看来不能与妃子同行,这、这、这便怎么处?哦呵,有了!刘邦与孤旧友,你不如随了他去,也免得孤此去悬心。
虞姬:大王啊!自古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王欲图大事岂可顾一妇人?也罢!愿乞君王,三尺宝剑,自刎君前,喂呀!以报深恩也!
项羽:妃子,你、你、你、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大王啊!
(唱)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项羽:哇呀呀!
虞姬:快将宝剑与妾妃!
项羽:千万不可!
虞姬:大王,四面楚歌又唱起来了。
项羽:待孤听来!
虞姬:罢!
现场众人只见演员有如疯癫般手持宝剑向颈边狠命一抹,这一举动当真急如迅雷,每人
都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仔细一看,众人大惊,演员手中的木剑已将脖颈划出一道血印。几人急忙抢步上前,夺下宝剑大叫:“小张!”
再看扮演虞姬的小张双眼紧闭,昏厥过去,雪白的脖颈边赫然一道血痕,已有血珠渗出,大伙七手八脚地将她平放在地上,又是听心跳,又是掐人中地忙活了一阵。小张微微睁开眼睛,嘘出一口气,有人送上一瓶水,小张喝了一口,喘着大气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众人见她无甚大碍,放下心来,告诉她,可能是你排戏太认真以至入戏了,真往自己脖子上用力抹,幸亏是木头剑,不然真就出大事了。小张心想,怎么突然我就一下用了那么大的劲?没觉得呀?难道真是入了戏了?
出了这么个意外事件,大家再无心情继续排戏了,嘱咐小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就三三两两地收拾东西散了,李庆功独自推着自行车往回走,又看见有人在拉《夜深沉》,还是那个蓝衣老人。李庆功上前搭话,谁知老人还是不理不睬,拉完收琴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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