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夜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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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李为非要缠着李庆功教他唱一段,李庆功执拗不过,只好教他唱了个简单的,马派的《淮河营》“此时间不可闹笑话”选段,李为听老爹唱了两遍,自己又跟着哼哼了一遍,就基本能自己唱下来了,虽说字不正,腔不圆,但还是有点那意思的,李庆功得意地问王抗英,“听听咱儿子唱的有味儿吗?”王抗英吸了两下鼻子,“有味儿,臭味儿!”
打这起,李为又多了一个爱好,有事没事唱两嗓子。这天,他跟李庆功到王世济家玩,刚坐下,就在人跟前瞎显摆,把刚学会的《淮河营》唱给王世济听,王世济边听边手里给他打着板(节奏),一段唱完后,李为问:“王伯伯,你听我唱的怎么样?”王世济哈哈一笑:“不错不错,就是有点‘走板’,还‘不够一卖’呀,也就是个‘棒槌’。”
李为听的是糊里糊涂:“王伯伯,您说什么?”
李庆功笑的一口茶水都喷出来了:“你王伯伯说你,唱的没跟上节奏,不能登上正式舞台,也就是个初学者,没什么功夫。”
李为小嘴一撅,“那您来一个,我看您这个不‘棒槌’的。”
王世济当下站起身来,亮出嗓子,唱了两句《四郎探母》里的词,“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得本宫喜心间,站立宫门叫小番。”听的李为跟李庆功目瞪口呆的,没想到啊,王世济京剧还唱的这么好?颇具“谭派”神韵,尤其是“叫小番”那一声,高亢明亮,冲天而去,简直能与真正的“角儿”媲美。李庆功服的五体投地,“老哥哥,没想到您还有这本事?”
王世济连连摆手道:“我生长与北京,虽居于道观,但也经常有机会去戏院听戏,听了一些,自己就慢慢学会了几段,‘不够一卖,不够一卖呀。”话题一转,“李为,教你的符,画的如何了?”
李为这几天净唱戏玩了,没怎么画那玩意,一时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见王世济拿出一张黄表纸,一盘朱砂,兑上些水,让李为画一张“破魔净地符”。
李为忸怩捏捏地拿起笔,把什么“符头,符神”的基本忘光了,提起笔,不知道该怎么落下。王世济摇摇头,叹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用心学习,一旦遇到危急,如何自保?做事情切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三分钟热度只能一事无成。”说完拿起笔,刷刷刷画出一道“破魔净地符”重新向李为解释了一遍,然后转身对李庆功说:“庆功,本来法不传六耳,应该请你回避,但这也算不上传法,你也看看吧?”
李庆功其实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没有兴趣,王世济让看看,他便上前敷衍的看了看,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王世济也不勉强,又叫李为仔细练习去了。

从此李为在家也练画符,也唱京剧,有时候一边画,一边哼哼,不知道的人看他嘴里叨咕叨咕的,还以为是作法呢,其实就是作怪。
又一个礼拜天,李为缠着李庆功还要带他去公园玩,李庆功领着他,又去玩了一天。去的路上,李为还把苦练了一个礼拜的“此时间不可闹笑话”又在心里复习了好几遍,到了公园湖心亭,李为求李庆功,也让他唱一段,操琴的老爷子看着小孩挺好玩,痛痛快快地给他拉了起来,谁知道李为“怯场”,一听胡琴响,脑子一片空白,词也忘了,板也走了,逗的旁边老琴师的孙女捂着嘴偷着乐。李为一看,那小女孩跟自己差不多大,当时心都碎了,“这回傻B大发了。”
李为郁闷了一天,李庆功又劝又哄地好容易给哄开心了,往回走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个在湖边拉京胡的蓝衣老人,拉的还是《夜深沉》那首曲子。李庆功不禁停住了脚步,推车走上近前,默默地站在老人旁边聆听。这首《夜深沉》被老人演绎的竟带着一丝悲凉与惋惜的意味。
待老人拉完,缓缓地俯下身,将京胡搁在琴箱中,拿起地上的黑包,也不看李庆功父子,站起身,佝偻着身子扬长离去。李庆功摇了摇头,“这个老人,真怪。”说完拍了拍自行车座,一骗腿,登上车子,招呼李为:“上车了。”
李为跳上车,一边扭头往老人离去的方向看,一边问李庆功,“爸,那人不是你们协会的?”李庆功说:“不是,以前没见过这么个人,不过他拉的真好!”
“他拉的是什么呀?”李为问。
“《夜深沉》。”
“《夜深沉》是什么呀?”
“《夜深沉》就是《霸王别姬》里面的一个曲子。”
“《霸王别姬》讲的是什么呀?”
“《霸王别姬》讲的是呀。。。。。。”
车子载着爷俩,一路有说有唱消失在夕阳中。
回到家,王抗英收拾好了饭菜,李庆功一看,“嚯”,有凉拌猪头肉、韭菜炒鸡蛋、青椒炒肉丝,爷俩搓着手就坐下了,王抗英还给打开一瓶酒,李庆功倒上,“滋溜”喝了一口,念白道:“多谢贤妻!”王抗英白了他一眼:“臭贫”说完上厨房盛饭去了。李为坐在李庆功对面,拿筷子蘸了一点白酒放嘴里一咂摸,别说,这玩意还挺好喝。只见李庆功干了一杯小酒,摇头晃脑地唱道:“伍员在头上换儒巾。。。。。。”,是夜,李庆功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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