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银城紫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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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大汉们一看就象是凶神恶煞,不象什么善良之辈,涵养功夫之所以这么好,一忍再忍,一直默默无言,并不是发了什么慈悲心,而是有原因的:一是不想落入瞿志钢谋求自救的圈套,二是邹虞和载驱表现的气势太吓人。他们当然不知道那是杀气,只感到全身发冷,令人心悸,十分的不舒服。尤其是龙鹰后来居上,再有就是他如同鬼魅般的出手,都让他们非常顾忌。但到手的财神不能放,如果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以后就不要在道上混了。所谓人为财死,就是这个道理。
龙鹰听了瞿志钢慷慨激昂的一席话,不知怎么的,心中就感觉到他十分委屈,觉得自己好象应该帮他,其中也许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外表儒雅的瞿志钢和满脸横肉的黑衣大汉站在一起,瞿志钢硬是看起来要顺眼得多。
龙鹰看着蠢蠢欲动的一群黑衣大汉,缓缓的说道:“各位,今天之事我本无意插手。”黑衣大汉的面部表情明显因此话而有所放松,静静的等候下文。“但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我不能容许你们在我面前带走他!”龙鹰说着指了指瞿志钢。黑衣大汉们的脸再次绷紧了。
“我同样不是执法者,不能对你们进行法律约束。但是我如果不能拿出点什么,你们肯定是不会放手的。”龙鹰的话,让本已十分的紧张的十三个黑衣大汉,更加紧张,谁都知道,道上俗话:拿出点什么就是露两手的意思。怎么露,是演独角戏,还是对打?那就是龙鹰的意思了。但对十三黑衣大汉而言,独角戏倒无所谓,反正是自弹自唱,自吹自擂,如果是对打,黑衣大汉自然就要小心了,没有人会认为龙鹰三个人会表演给他们看。
龙鹰环顾了一下十三个黑衣大汉,象是在寻找出手的目标,终于他锁定了一个目标:那是一个因列车上座位的阻碍而只得夹在座位前的狭小位置上观战的黑衣大汉,大汉双手环抱胸前,一把用报纸包着的砍刀露出了小小的一截夹在他的腋下,在他的前面站着三个人,完全阻挡了他出来的道路。龙鹰对邹虞努努嘴说道:“兄弟,劳烦你帮我把那把刀拿来!”众人一听哑然,这与痴人说梦何异,人挤人,人挨人,连一只脚都插不进了,这个胖子怎么可能挤过去拿那把刀,拿刀的大汉先愣了一下,接着可能觉得这是在开玩笑,脸上出现了不屑的表情,但当他看到邹虞很认真的回答说:“好,你等着!”时,他还是把刀环抱到了胸前。
突然他感到手中抱着的刀被什么东西一扯,再一看,刚才还在胸前抱着的砍刀已经到了那胖子手中,正递给龙鹰呢。龙鹰接过刀,摸了摸刀口,用力折了折刀身,连声赞道:“好刀,好刀,可惜被我毁了。”说完用刀直劈自己的胸膛,坐在龙鹰面前,一直强作镇定的三个大汉终于惊骇得站了起来。并有意识的举起手挡住脸部,以免飞溅的鲜血迷糊了自已的双眼。同时暗叹道:什么年月了,还用如此老土的办法解决纷争,最好是砍死算了。但他们等待的血花飞溅的一幕没有出现,倒是看见了刀光一闪间,火花四溅,“哐啷”一声传来,半截砍刀掉到了地上。
十三个黑衣大汉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两人的表现实在太神奇、太离奇了。这时载驱见龙鹰和邹虞都出尽了风头,也一时禁不住技痒,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过龙鹰手中的断刀用手一搓,一个铁疙瘩在他手中出现了,似乎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随后龙鹰三人一人一个将同样惊得目瞪口呆、头脑暂时失灵的瞿志钢、成卓、成越拖离了十三个黑衣大汉的包围圈。不久,惊恐、失望的十三黑衣大汉在中途的一个小站下了车,整节车厢都似乎因为他们的离去而轻快起来。人们开始了旅途中的相互攀谈。
龙鹰、载驱、邹虞分别将瞿志钢、成卓、成越安顿在他们对面坐好,此时瞿志钢三人已成惊骇中恢复了常态。而龙鹰却是早已转头望向了窗外,回到了刚上车时的姿态,仿佛刚才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事,更没有瞿志钢三人的存在一样,自顾自的欣赏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望都不望瞿志钢一眼,硬是把瞿志钢满肚子的感谢之辞憋在了心里。
成卓和成越眼见危险解除,喜形于色,但瞿志钢不发一辞,二人也就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能随便开口。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饶是瞿志钢走南闯北,也没见过龙鹰这样怪的人,他心里不但觉得别扭,而且十分怪异。邹虞看到瞿志钢越来越不自在,那样子是坐立不安,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虽然奇怪龙鹰的举止,但有外人在场,又不便相问,只好对瞿志钢笑了笑道:“哦,瞿老板,忘了自我介绍了,这是龙鹰,我叫邹虞,他是载驱,我们三人是同学,此次到银城是去看龙鹰的女朋友,所以他有些心不在焉,请莫见怪哦!”

此时龙鹰其实是有意为之,在他的心中,他是不愿和黑社会发生任何关系的,也不愿和任何跟黑社会沾上关系的人交往,小时候家中老是如临大敌的气氛在他心目中记忆深刻,有一次,保安疏忽,他不小心走出了自家大门,虽然只走出了不到一米,却吓得妈妈的脸色苍白了好久好久,随即那个“玩忽职守”的保安被他公司解雇了。他问妈妈为什么他不能出门玩,他妈妈心有余悸的告诉他:黑社会可能会对他不利。所以,在龙鹰的心目中黑社会形象十分恶劣,限制了少年时的自由,扼杀了童年许多的快乐。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救了失去自由、被人胁持的瞿志钢,但又见瞿志钢出言粗痞,所以怀疑自己是不是冲动了点,不该出手。现在他只想装作没事一样,以后互不相识,互不相干。他却不知,纵算瞿志钢可以做到,但那十三黑衣大汉会依他所愿吗?龙鹰一厢情愿的拒人千里之外,想离黑社会远远的。所以,龙鹰听到邹虞给自己胡乱找了个冷面待客的理由,他由他胡说。反正自己确实是不想理睬他们。
“不怪,不怪,妈妈的,女人的魅力就是大,勾魂摄魄,为伊消得人憔悴。”瞿志钢听邹虞胡诌的理由,不但没有了不安,反而对龙鹰充满了同情,情绪也好了很多。载驱看着瞿志钢,心想:这瞿志钢如果在某个学院的讲台上出现,肯定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讲师身份,麻白的头发,金边眼镜,汉服大方得体,充满学者气质,但一开口“三字经”便冲而出,尤其一说女人,更是形容猥琐,龙鹰不理他,只怕这是个原因!
“瞿老板,旅途寂寞,能不能讲讲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瞿志钢对这个三人组合中个头最高,空手能溶钢的载驱可一点都不敢怠慢。“载驱老弟,千万不要叫我瞿老板,虽说本人在银城是有些产业,但如果在你们三个救命恩人面前称老板,那就不是人做的事了。我今年二十八岁,肯定要比你们大点吧,如果不见外,就叫我声志哥吧。”瞿志钢一说完,邹虞和载驱情不自禁的面面相觑:头发都麻白了,还只有二十八岁?但于情于理他都没必要说瞎话啊。
载驱转念之间瞿志钢已开始了他的叙述:“这次出事啊,就因为我在银城的生意,我在银城主要经营餐饮娱乐业,银城山青水秀,人灵地杰,又是南北交通枢纽,商业要道,人来人往,十分繁华。许多帝国有名的大公司都在银城设有分部或者是办事处。所以我在银城的生意不瞒各位,真的十分红火。”
“志哥,如此说来,那些人是不是想用不正当的方法和你竞争,或者是要你退出银城?”载驱也曾听他的家人说起过商场的战争。
瞿志钢笑了笑说道:“他们胁持我,倒不是想要我性命,也不是想要我退出银城。他们是想逼我就范,和他们合作。我在银城说不得根深蒂固,但也是枝繁叶茂,他们知道,在银城要对我下手有难度,于是胁持我老妈,把我骗到帝都,我为了不惊吓老妈,只得答应他们回银城商谈合作细节。妈妈的,命不该绝,居然让我遇上了你们三位贵人。我看到你们在玩笑的过程中,出手快逾闪电,心想你们肯定都是少年高手!于是就想到了利用你们脱困。妈妈的,今天要不是你们,我肯定死定了,我是绝对不允许他们在我的场子中卖毒、贩毒进行任何毒品交易的。你们不知道吧,我这满头白发都是拜毒品所赐呢!他妈妈的,我绝不能看到毒品在我的场子里出现,不管有没有生意,就是年青人都不来了,我也绝不买什么软毒品之类的东西。妈妈的,老子看他们拿我怎么样!”
龙鹰、载驱和邹虞听瞿志钢左一句“妈妈的”,右一个“他妈妈的”,刚开始觉得十分粗痞,可在他的叙述中,好象那句“妈妈的”不说还真的不能体现恨,体现爱似的,居然开始感到有些押韵和动听了。龙鹰对他的反感本就是来自于这句“妈妈的”,现在再听,只觉有些好笑,并没有刚听时的那种厌恶,所以龙鹰对他的反感无形中也减少了不少。
再有,从瞿志钢宁死也要救成卓、成越。成卓、成越却又居然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现在又是宁死也不沾毒。这些都让龙鹰觉得瞿志钢不愧为一条血性汉子。
就在这时,列车到达了银城站,瞿志钢和载驱、邹虞握完手后,正不知是否要和龙鹰说声再见、道个别,更不知道他是否会接受自己的邀请,总之在进退两难的时候,龙鹰主动的握上了他的手,并说道:“志哥,再见,自已珍重!”然后在瞿志钢有些潮湿的双眼注视下和成卓、成越握手道别。轻快的走出车厢后,三人马上汇入了人流中,转眼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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