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狼山之险(一)危机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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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余骑过了胜州,驰向呼延谷,昼夜兼程,直至九原方停,已是一日一夜后。此时人疲马劳,靠着仙圣所持的许可状敲开了夜中城门,被驻军安排进驿站。
众人极乏,沾着枕头便睡着了,却有一人竟仍无困色,在此黑夜中悄然潜行,竟与几只大鸟接上,绑了些东西,大鸟便振翅而去,难免有些扑腾之声。旁边屋内睡的正是孤岛三圣,只听里面一声传出:“妈的,臭鸟,看我不把你揪毛吃了——竟敢扰我睡觉!”
此人一惊,忙伏地隐藏,却半晌不见再有反应,心里坦然,想道:“这孤岛三圣真是活宝,看来可得我一用。”心下定了一计,满心欢喜,四探一番,潜回房去了。
待此人走后,一人从走廊拐角处出现,脸上愤然。
翌日清晨,仙圣便领众人朝永丰去。一路在河套之上,走得倒也不急,虽然是寒冬,这塞上江南却凭空给了众人一点绿意,带来一丝清爽;此日又是天晴,当真也是万里无云,众人行得欢乐,倒似忘了此行之难。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阵嘶鸣,众人好奇,皆昂首上观。“看,几只大鸟大打架!”侠府门下弟子陈乐惊道,他在这数十人中最年幼,见此奇异场景,心动不已。其实众人也都十分惊讶,只是顾着年纪,怕呼出来惹人笑。
大家伙瞧着大鸟打架津津有味。不知谁问了句:“这是什么鸟啊?这般威猛!”众人面面相觑,说实话,大家大都深处中原,这般野性大鸟着实少见,故都不认识。忽然一声道:“这是草原雄鹰在驱逐恶贼!”众人发现原来是华刚。
震天圣人道:“你叫什么‘漠南孤鹰’,那几只大鸟也是鹰,莫非你们是一伙的?”华刚并不答话,只是盯着天空的战斗。
“呃,这倒好玩得紧,孤鹰啊,那你把那几只鹰叫下来让我们看看,看是不是和你一样,嘿嘿!”开山圣人道。华刚怒目而视,开山吓了一跳,忙退回来:“不看就不看,瞪什么人!”
不想狼牙圣人却不观言色,接着说:“还看什么,直接抓来烤着吃了,想必这草原大鸟味道独特。”说完砸吧砸吧嘴,仿佛已经吃到了一般。
华刚忍无可忍,身影一晃,已从马上飘至三人面前,挥拳猛出,竟是一击三人!刚猛的拳风逼得三圣座骑嘶叫着后退,三人本是海岛之人,对骑术一窍不通,一路骑乘这么久已不易,这时马匹失控不异于另外一高手的攻击。三人惊慌,提掌虚挡,却怎挡得住,被马匹蹶了几下,狼狈落地。三人那还得了,在地上滚着躲开了马蹄,一咕噜爬起,提起武器便要扑上去群殴。
“三圣且慢!”仙圣听此间打斗声,暗叫不好,忙出声制止,掣马上前。
“呸,你为什么管我们?”狼牙圣人道。
“呃,这——”仙圣不想他们竟问出此个问题,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阿弥陀佛,狼牙施主,东方施主暂时是我们众人的盟主,这自然管得。”有空忙助一言,解仙圣窘境。
“盟主,什么时候有盟主了?”一声高喊,却是巴山野怪。
仙圣闻之头疼,这巴山野怪功力高深,连武林符尚且不放在眼里,又怎会搭理什么盟主。有空闻言也不知再如何辩解。
三圣见他们不做声,得意洋洋。却听一人道:“执掌武林符者便是盟主,昔日清风道长是,今日白衣仙圣也是!”这话说得苍劲雄浑,让人不由得信服。仙圣、有空心中松弛:三叶道长此言甚好。
三圣顿无颜色。原来他们三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清风,听得其言便已无斗意。野怪却是哼哼,虽不做声,也不买账。
三叶接着道:“清风道长设武林符便是要武林上下一心,执符者自然是武林盟主。现在仙圣执掌者武林符,你们岂能不从!”
三圣听得此言,默默然重又跨上马背,不再出言;野怪仍是极不服气;华刚则连忙拜倒道:“华刚鲁莽,险些坏事,望仙圣惩罚。”
“华英雄请起,华英雄只是与三圣玩闹,当不得真!”
“他又不跟我们玩……”狼牙圣人嘟哝着。
此事已罢,却听见空中一阵哀鸣,原来是半空中有大鸟伤重而落,一连三只,竟都折翅而下,空中剩得另外四只。
华刚见之大惊,策马狂奔前去,众人见之跟着过去了,却见华刚伏地拥着满是鲜血的大鸟痛哭。“想必这是他的鹰。”众人如此想。
三鹰体大,毛羽修长,此时却已暗淡,染着不少血迹,只是还没死去,兀自抽搐。华刚紧抱着以脸贴之,两行热泪自这大好男儿眼中喷涌而出。
众人勒马排于一旁,默不作声,连刚才三圣的嬉笑声也消失无踪。仙圣正欲上前相助,忽然华刚仰天长啸,同时双手利落,将三伤鹰以掌力震死。而其啸声响彻天底,如上古的巨人以地为鼓而击发的声音,震得草原变色!头顶一直在盘旋的四只大鸟禁受不住,展翅逃离,却有一只受啸声所震,竟跌落下来。众人一瞧,已然气绝。
“我的鹰儿,我定要为你报仇!”华刚悲痛万分,朝天跪下,以手掘土,要将三鹰就地掩埋。
巴山野怪默默走上前,竟也挖起土来。
墓成,立木为碑,华刚指书:鹰兄之墓。
“华英雄,老夫也为你的雄鹰感到悲伤,还请节哀!”众人经此事,转而行得较慢,打算在永丰停顿一下再进。
“让仙圣操心了,我的鹰儿与我朝夕相伴数年,这般死去,我……我……”华刚语不成声。
“华英雄,”仙圣顿了一下,道:“你的雄鹰到底死在何物手上?那几只大鸟你可认识?”
“仙圣!”华刚起了精神,“那种大鸟是隼?”说罢,他展望远方,仿佛看见无数猛禽扑腾飞翔。

“隼?”仙圣疑惑,他久居中原,不知此物。
“是的,这是一种凶猛的鸟,他们是雪山的精灵,是吐蕃高原上的王者,在中原和漠南都不应出现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仙圣听其言暗藏玄机,一语道出。
“不错!我去过吐谷浑,也见过隼,但他们远比不过我的雄鹰,这几只隼是经过人训练的,是有人带来的!”华刚愤恨地说道。
仙圣听此言,顿时眉头紧顣。
一路慢行,至永丰已是正午。
在驿站稍作歇息,仙圣告知众人,他们这路人已被监视,但对方不明。要大家多加小心,免得遭了毒手。
大伙正在大堂商议,忽然三圣闯进,震天嚷嚷道:“你们撇下我们兄弟偷着玩,不行不行!”
其实仙圣与有空等担心三圣心智如此幼儿,容易泄露消息,故在鹰隼事件后决定将三圣排挤在外,不想被他们闹上来。
“三位莫怪,我们只是一时未寻得三位,故而……”仙圣只得解释。
“哼!”“嘿嘿。”“真的?”……
仙圣话未毕,在座各绿林之士皆鼻息微动,使仙圣也无法说下去。
“不要骗我们了,你们就是要暗中害我们,还当我们不知!”开山再添一言。
“就是就是,当我们好欺负!”狼牙也不甘落后。
“你们三个鼠辈,当我们怕了你们,竟这般无礼!”仙圣与众掌门未及出言,一声喝叱响起,竟是一名年约二十岁的负剑少年。
“剑明,不得无礼!”仙圣斥道。这少年叫方剑明,正是仙圣的关门弟子,护国侠府的少主人。方剑明受到斥责,觉得委屈,不情愿地应了声,怒目盯着三圣。
“三位,小徒失礼,老夫在此赔罪了!希望三圣看在中原武林一脉的份上,还望……”
“不敢不敢啊!”震天打断其话,摇着头,苦着脸,活似受了万千委屈。
“是啊,大哥说的极是。我们兄弟只是海外漂客,怎敢高攀中原武林,老爷爷你说的话我们可不敢应了。”狼牙摸摸光头接着说道。
众人都大吃一惊:这三个活宝今日是怎么啦?说话竟这般逼人,除了末尾一句不伦不类外,竟是句句理直,难道一时转性?
三圣不管众人如何想,只是觉得自己几句话就将手执清风所设武林符的仙圣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十分高兴,都偏着头满脸喜色地瞧着仙圣。
“这……”仙圣一时间无词。三圣这般说法若要驳斥实在找不出破绽,只怪自己刚才一时大意,说出“中原武林”一类的话,这下却已下不了台了。
大堂一片寂静,呼吸之声可闻。白道诸人皆木然,而黑道诸人却脸上休闹,事不关己。
三圣见此般情景,更是得意,正待再出言羞辱一番,却忽听得一声佛号,接着便见拉甲走出,与三圣对立,道:“三位高人精词妙语,贫僧佩服!只是话虽如此,但东方施主德高望重,心中必不分中土与番族,又何会以歧义待三位。只是一时口误罢。三位高人宽宏大量,定不会扰扰不休。”
三圣本见一人出来扰人,心中不快,但这人说的一番话却让他们大感舒服,如一把小挠子伸到了痒处不轻不重地抓了几把,三人喜笑颜开。
震天跳起来往狼牙头上狠狠一敲,笑着说:“我们就是这样,这位和尚确实不错,深知我们兄弟心意!”说完跳上去又要往拉甲头上敲去。拉甲见状,慌忙躲开,道:“震天施主过奖了!”
狼牙则又一把将开山抱起狠狠亲了脑壳一口,却百开山一脚踢开,随手一斧头砸下。狼牙忙举棒架住,而开山一脚又踢了过去。两人就这般打起来。震天忙道:“怎么不理我?”便扑上去,三人顿时战成一团,滚到外边去了。
众人见此,不由暗自好笑。一些人不免心道:番子便是番子,不懂半分礼仪。只有一人“咯咯”笑道:“这三个活宝,楞的可爱!”旁边一人道:“妹子,难不成看上了这几个活宝?”
“呸,老娘岂会有这种眼光!老金头,你是不是吃醋了?”
“是啊是啊,我吃醋得很,妹子不妨让我摸摸,也好缓些醋味!”
“滚!还敢吃老娘豆腐!”
对面昆仑女见这两个人,不由偏脸避之。
“老金头,那位可是大美人,有胆去碰啊!”妹子见状笑道。
“美倒是美,只是刺太多太硬,拔不掉,没法子哟!”
青荷听见两人竟敢辱及小姐,不由大怒,正欲上前教训一番,却被昆仑女止住,只得站着干瞪眼。
于京眼不离此,见之心里痒痒。
拉甲见三圣已走,便转身退回原座,仙圣忙道:“大师大德,容老夫一谢!”说着起身俯拜。
“东方施主何须多礼!贫僧只是唇舌之劳。”拉甲淡然道。
华刚洪声道:“大师过谦了,若非大师的唇舌,恐怕早已大乱!”
拉甲不语,退回座上。
仙圣道:“我等稍作休息,便当上路,否则迟了时间,只怕遗物有失。”便与众人商议,决定即刻起程翻越狼山沿参天汗道北进。
是日,众人骑马奔出永丰城,过了河水,便见茫茫之黄——黄沙、黄石、黄风、黄天,眺望过去,沙石连天,枯草激扬,仙圣见此雄壮景观,心中激荡,竟按捺不住,振声长啸。这一啸惊天动地,晃动了整个草原。群雄大振,啸声同起,一时间天地为之变色!
声罢,众人相视一刻,狂笑起来,无分黑白,只知心中有万千气概!众人策马狂鞭,马蹄声促,滚滚向那草原深处前进,前进,前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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