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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姜桂娥刚刚进入学校才一个晚上，和老师相处了才半天的时间，说了几句话、几个字都是屈指可数的。可是她却弄得老师怒气冲天，老师脸上显露出来的威严让她感到有些恐惧和害怕。这不仅仅损坏了她在老师心目中的形象，也大大减轻了她对学校生活的热情。姜桂娥怀着恐惧与不安，甚至虐待羞涩的情感，依着老师的命令快步流星地向宿舍走去——这时候的宿舍门是开着的，不过里面的灯却没法点亮，只有借助于门口射入的一点阳光的微弱的反射光，在里面摸索着。姜桂娥脱下了她唯一的一件新衣服，心中似乎有些不舍，她的眼里抑制不住的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她呆在黑暗的房间里许久、许久……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她的身后，使阴暗的宿舍变得更加的黑暗，她回头一看——正是孔老师的身影，虽然里面光线黑暗，几乎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她还是感觉倒是孔老师的身影——刚才孔老师回到餐桌上跟里面的老师们介绍外面的情况时，突然想起姜桂娥是刚刚进来的新同学，不觉对刚才的过激态度感到有些后悔，便立刻赶了过来。她看见姜桂娥独自一人蹲在宿舍内的身影，听着她低微的啼哭声，更是抑制不住内心强烈的悔恨之情，她竟向姜桂娥道歉道：
“对不起——”
这是姜桂娥有记忆的生活中听到的第一声“对不起——”，而且是一位老师对学生说的“对不起——”，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师给她点亮了灯，帮她寻找衣服，她在姜桂娥的包里翻了一遍又一遍，竟没有找到一件没补订的衣服。孔老师感觉有些疑惑，她向姜桂娥询问了一些她家里的情况，姜桂娥一一如实作了回答。这位年轻的女教师听了之后，更是抑制不住内心从心底发出的怜悯，眼里含满了泪水，是那样地深沉，却又是那样地不知所措……姜桂娥将那些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穿在身上，又一件件地脱下——这时候姜桂娥突然对衣服的好坏有了自己的选择和判断标准，可没有一件合适的。最后她只得“矮子里面选将军”，她只得找了一件补丁最小、且最不明显的衣服穿在身上，就这件衣服在胸前、袖口和腋下还各补了一块布丁。且这些补丁都补得相当的粗糙——承球形状向外凸出，补丁和衣服原先的颜色差别较大，且线和补丁的颜色也不一致。身材瘦小的姜桂娥穿上这件肥厚的外套，说她是学生倒不如说她是马路上乞讨的乞丐。姜桂娥换好衣服之后，用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拿起门后面的一把扫帚和一只生了锈的铁皮簸箕向食堂门口走去。
孔老师连忙拦住姜桂娥说道：“姜桂娥，你就不用去了，我马上去叫食堂里的阿姨扫一下就可以了。”
“那就不必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自己吐的理应我自己处理。”姜桂娥说着，挣脱了老师的阻拦，向食堂走去。
姜桂娥在宿舍后面的花园里找了一块空地，她用簸箕挖了半天没挖出一捧泥来——孔老师知道她拿只簸箕去起不了什么作用，待姜桂娥走出去后，她到厨房里的阿姨那边找了一把铁锹，正当姜桂娥挖得着急时，孔老师走到姜桂娥的身边，铲了一锹土倒到姜桂娥的簸箕里面，并对她说道：
“把簸箕放平。”
姜桂娥见自己挖不动泥土，只得依照老师的话，放下簸箕。孔老师又向簸箕里面扔进了三锹土，随后将铁锹扔给了姜桂娥：
“接着。”
姜桂娥接过铁锹，孔老师自己端着一簸箕土向食堂门口走去，姜桂娥紧跟在后面。她们走到食堂门口姜桂娥刚才吐的那个地方，孔老师顿觉气味难闻，她将一簸箕泥土一下子都倒在了地上，屏住呼吸，快速用姜桂娥手中的铁锹将泥土铺散开来。将刚才腌臜的东西都覆盖住。她实在忍受不了了，赶忙直起腰，对姜桂娥说道：
“一会儿把它扫了吧！”
孔老师说完后，便将铁锹扔给了姜桂娥，向办公室走去。现在只剩下姜桂娥一个人站在那里了，她用扫帚非常吃力地在地上搓了搓，并用铁锹将大部分的泥土铲进簸箕里，再将剩下的少部分泥土用扫帚扫尽，这几乎耗尽了她半天的时间，她早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坐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上课的铃声响了。姜桂娥赶紧将簸箕里的泥土倒进了垃圾箱，向教室走去。这时，同学们早已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姜桂娥刚走到座位上坐下，孔老师就夹着书走了进来，教室里同样是乱哄哄的。她这次似乎没有介意同学们的纪律，她很平静地走到讲台跟前，冷冷地喊道：
“姜桂娥——”
由于刚开始上课，同学们还没有能够安静下来，姜桂娥又才累了半天，并没有听见老师的话，依旧坐在那里。于是，孔老师举起戒尺，重重地在讲台上一拍，大声喊道：
“姜桂娥——”
姜桂娥听到老是这么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大吃一惊，知道没有什么好的兆头，她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等着老师发落。
“站到外面去！”
“站到外面去？”姜桂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中午老师还对她那么好，在她的心目中，“她是一个多么善良而美丽的年轻女教师啊，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站到外面去’，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啊！才第一天上学就被老师罚站到教室的外面，这不仅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了脸面，而且让我在全校都抬不起头来——”她在座位上站起来，久久不愿移动——孔老师可没有耐性等她，她快步走到姜桂娥的身边，揪着她的耳朵直往外拽，姜桂娥小小的年纪，如何忍受得了这个成年人拽耳朵的剧烈的疼痛，她只得跟着老师的脚步往外走去——
“站在这里！立正！”
孔老师命令道，姜桂娥听了孔老师的话，低着头站在孔老师的跟前，装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内心里希望老师能网开一面，让她走进教室，就算打三十板子她也情愿。
“立正！立正——你听到没有？——到现在你不知道怎么立正吗？”孔老师说一句，停一下，观察一下她的站姿，在姜桂娥头上打一下。孔老师见她低着头，两腿弯曲，两肩向内收缩，蜷缩着身姿，便对准她的小腿，一脚踢去——
“两腿并拢、伸直！脚尖分开！双脚成六十度！”
接着，孔老师有抓住她的手，往下一拉——
“双手并拢，中指贴近裤缝！抬头！挺胸！收腹！”
孔老师一边说一边揪着姜桂娥的头发往后一拉，又是拍她的背，又是拍她的腹部，姜桂娥就像一个洋娃娃一样任她摆弄着，孔老师叫怎么着她就怎么着，孔老师任意摆弄着她直到满意为止，她站在外面注视了姜桂娥半天，方走进教室，开始上课。不仅是本教室的同学，就包括前排教室的那些靠着窗户坐着的不听讲的同学们都注视着她，她似乎还看到他们的嘴动，手指都对着她指指戳戳的，她站在那里，一脸的羞涩之态，简直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她只希望孔老师早日良心发现，见她可怜见的能让她回到座位上去。可老师似乎故意跟她作对，故意让她出洋相，不仅不让她提早回去，而且一向按时下课的孔老师今天下课时间到了，却一拖再拖。姜桂娥一分一秒地盼望着，却又一分一秒地失望着。全校的班级都陆陆续续地下课了，同学们都从教室门前经过，可孔老师还在那里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同学们每从她身边经过，不免要放慢脚步、停留片刻。相互之间小声地说着话儿，却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她总以为他们在嘲笑着她，这大大地伤害了姜桂娥的自尊，使她的内心感到一阵阵锥心的致命的疼痛，在她的眼里，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
“姜桂娥——”
姜桂娥站在那里，既期盼着老师叫她的名字，让她早些回去，免得她在全校的同学们面前出丑；又害怕听到老师叫她的名字，使她再受惩罚。她在教室的外面，忐忑不安地站立了五十多分钟，待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孔老师才宣布下课，并在教室里大叫姜桂娥的名字，这时同学们都争着往外走，而姜桂娥却要往里走，如何挤得进去。她听着老师的命令，却又走不进去，只得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待同学们都走了出来，姜桂娥才得以走了进去。她走到孔老师的跟前，战战兢兢地站在老师的讲台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孔老师却带着满脸的微笑，抬起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姜桂娥的脑勺，把她拖到自己的身边，让她贴近自己的脸，带着一脸冷笑的表情对姜桂娥说道：
“怎么样？站在外面的滋味儿怎么样？好受吗？啊——哈、哈……”她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待姜桂娥的回答，或者是希望她能认个错，可姜桂娥实在不知老师下午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对她，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孔老师继续说道，“怎么样？不好受吧？啊——哈、哈……你是一个孤儿——是吧？是由你姑姑养大的，是吧？从小一定吃了不少苦把？人常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应该懂得这粮食的来之不易吧？为何你却如此的糟蹋粮食呢？听说你来之前已受到过学前教育，难道这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盆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没有读过吗？你姑姑连她自己的孩子都不送来上学，而将你送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你姑姑说你在家很不听话，在这里我可不会想你姑姑那样仁慈，她送你来就是要你学会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可是，你一来就这么浪费，她也叮嘱过我，叫我不要心慈手软，犯了错误就得受到惩罚，你知道吗？而且你今天犯的错误极大，你不仅自己没好好吃饭，还影响了别人用餐——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下次再这样可不会这么简单——知道吗？”
“嗯——”姜桂娥虽说心里很不服，可以说是一肚子的气，可是，她刚刚进入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不答应又有什麽办法呢？
“去吧！回座位上去！”
这时候的姜桂娥腿都快站硬了，它吃力地支撑着讲鬼额沉重的身体，这耗费了她大量的气力，弄得幼小的姜桂娥是精疲力尽，羞愧难当，脑子里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老师说一句，停一下，她就点一下头，装出恭谦的样子，终于等到了老师的这句话，她赶紧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座位上，她的**尖儿一碰到凳子，她就趴在了课桌上，抑制不住的泪水随着她“呜——呜——呜……”的哭声涌了出来，久久地——这时候，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姜桂娥的泪水也已经流尽了，她的哭声也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不过，她依旧趴在课桌上——静静地趴在课桌上，她本以为到了学校，离开了家，离开了表哥、表姐，就不会受到这莫名其妙的毒打和辱骂，就会有一定的自由空间，可没想到才上学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地受到了老师罚站近一个小时的惩罚，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她就不得而知了。她满脑子的愤恨，趴在课桌上，父亲的一句话在她的脑子里再一次响起：
“当我们无缘无故挨打的时候，我们应该狠狠地回击；我肯定我们应该回击——狠狠地回击，教训教训打我们的那些人，叫他永远不敢再这样打人。”
——当父亲的话再一次在姜桂娥的脑海里响起的时候，当她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这句话的时候，她反复思考着，许久、许久……她终于抬起头，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对！我肯定我应该狠狠地回击——我一定得狠狠地回击——”
待同学们都回到教室以后，孔老师站到了讲台前，用目光将全班的同学都扫视了一遍，随后就拿起戒尺在讲台上重重地一拍，然后说道：
“安静！安静——上课了——都会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老师的话音刚落，同学们就各就各位，并迅速安静下来，老师又将同学们打量了一番，便开始了下一节课，老师先将上一节课的内容作了一下简短的复习，以增强同学们的一点儿记忆，随后便开始了一节课的娱乐活动：
“同学们，为了培养一下你们的语言表达能力，增加一点你们的自信心，我们现在做一个活动，就是要你们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的父母，包括他们的年龄、职业等，能介绍多少介绍多少。来！从第一组的最前面一位同学开始，依次往后介绍，李建波！上！”孔老师话说完之后，退到一旁，将讲台留给了同学们。
第一个同学是一个身材矮小却又很胖的男孩，他没有一点羞涩，一听到老师叫他的名字，他便立刻站起身，走到老师身边。
“占到讲台跟前！”孔老师命令道。
他又依照老师的话站到讲台跟前，先做了个深呼吸，随后扯着嗓门儿说道：
“我爸爸叫李大彪，是个杀猪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话音刚落，同学们就哗然大笑起来，弄得这位同学是满脸通红，羞愧难当。他站在讲台上，欲言又止，在讲台上停留了片刻，正要走下讲台，老师忙将他拦住，拿着戒尺在讲台上重重地一拍，同学们听得“啪——”的一声响，立刻都安静了下来，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孔老师又用温和的口吻对那位同学说：
“你继续。”
“我妈妈叫王秀丽，是卖肉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喧哗，那位同学更是变得面红耳赤，他低下头，双手捂着面颊走下了讲台。孔老师再次拿戒尺在讲台上猛敲了一下，管控一下纪律，令同学们安静下来，好让娱乐活动得以继续进行。同学们安静下来。老师命令道：
“好，下一位。”
接下来的一位同学，见前面的同学遭到了大家的嘲笑，听了老师的话，**在板凳上挪动了好半天，也不敢离开座位，孔老师急了，大声吼道：
“快点！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你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想干什麽？你以为你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就不教你了吗？快点！”
在老师在一次严肃的命令下，那个同学只好慢慢地向讲台移去。
……
姜桂娥看了同学们刚才的反应，心里直哆嗦起来，她心想：“马上将要轮到我的时候，我该怎么讲呢？刚才那个同学还有爸爸，有妈妈，而且他们的职业也不见得低人一等，他们就那样地嘲笑他，而我呢？妈妈走了，爸爸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说呢？这不要让同学们笑话死了？”——在姜桂娥现在的年龄看来，没有父母似乎让她觉得低人一等。她几乎连下面的同学的介绍也听不进了，心里怦怦直跳，并不断地问自己：
“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说……”
——不知不觉，现在已经轮到姜桂娥了，可她却依旧坐在座位上发愣，一动也不动的，似乎她这次就不在这个活动之列。孔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是一位相当严格的老师，即便是做娱乐活动，她也从来不允许别人打断她，她大声喊道：
“姜桂娥！”
“哦——”姜桂娥听到老师叫她的名字，两眼一愣，身子一抖，才回过神来，她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在干什么？”
“我……我……”她在那里愣了半日，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你怎么啦？”
“我……”
“你别‘我……我……’的了，现在轮到你了，快到前面来！”
姜桂娥听了孔老师的话，只得离开了座位，战战兢兢地站在讲台前，一言不发——
孔老师等了一会儿，见姜桂娥呆在那里发愣，心里就更不爽了：
“怎么？你哑巴啦？刚才一节课还没站累？要不要再在外面呆着？”
姜桂娥站在讲台前，两条腿直打哆嗦，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害怕别人的嘲笑——当老师再一次要求她站到外面去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更害怕了，站在外面的感觉实在让她受不了，最后她做了个深呼吸，说道：
“我没有爸妈——”
她说完后便赶紧离开了讲台，跑到座位上，股臀尖儿一碰着凳子，便又趴在桌子上“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孔老师这时候才想起，她原来是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刚才原不该让她来介绍自己的父母，心中不禁后悔万分。而这时候，同学们便一片哗然，在嘈杂声中不断传来这样一句话：“哦——她原来是一个没有爹娘的也孩子——”
这自然大大地伤害了姜桂娥的自尊，孔老师拿起戒尺连续在讲台上敲了几下，并说了几声：“安静！安静……”同学们才渐渐地安静下来，活动继续进行……
——从姜桂娥刚才在讲台上和走下讲台的表情，以及同学们的喧哗、嘲笑、议论来看，孔老师可以断定她幼小的心灵一定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的自信心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孔老师后悔万分，她也开始怀疑姜桂娥的姑姑和她说的话。孔老师为了表示一下她的歉意，尽可能地安抚一下姜桂娥幼小的心灵的创伤，决定要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多一点关心，让她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于是，孔老师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决定让姜桂娥今晚和她一起享受老师们的晚餐。这对于姜桂娥而言，可以说是天大的恩惠了，这可是所有的学生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姜桂娥不用说吃，甚至说见都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晚餐。餐桌上大部分的菜她都说不出名字——都没见过。再看看老师们个个是西装革履，系着领带——这在当时当地，绝对可以说是一个奢侈的消费了，姜桂娥紧紧地躲在孔老师的身后——这时候的孔老师对她而言可以说是相当地亲切了，她害怕这些船西装革履的面孔发现她，可偏偏一进门就被校长发现了，他还没等孔老师介绍就问道：
“孔老师，你身后的这位小朋友是——可以介绍一下吗？”
“哦，校长，这是昨晚刚过来的一个学生——”
“什么？一个学生？”校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说道。
“是的，或者是由于她昨天的长途跋涉——或者是因为她还没有吃惯学校里位同学们准备的饭菜，中午在食堂门口吐了一地，所以，我想让她今晚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让她增加一点营养，补充一点体力——”
“什么？增加营养？补充体力？一个刚进来的学生就可以受到这样特殊的待遇吗？”校长走到孔老师的跟前，拍了拍孔老师的肩膀说，“孔老师，请允许我占用你一点儿时间——你总该明白吧，我们教育这些孩子，并不是打算叫他们养成奢侈、放纵的习惯，而是要他们吃苦、耐劳、克己——我们的国家还很穷，我们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们国家之所以能从‘一穷二白’的社会中成长起来，一直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勤俭节约、艰苦奋斗；我们党之所以能够用小米加步枪打败敌人的飞机、大炮、坦克，取得反帝反封建反独裁革命的伟大胜利，靠的也是勤俭节约，艰苦奋斗。——我们不能因为什麽不合口味之类的小事就代之以更精美的食物，来纵容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这样使身体满足了，却忽视了教育的宗旨。应该利用这件事，鼓励她勇于忍受一时的艰苦，借此给她以精神的熏陶。在这种场合下做一次简短的训话，一位贤明的导师会借此机会提一下基督徒的苦行；提一下殉道者的痛苦；提一下抗战初期打游击时的艰辛；提一下耶稣基督的神圣的安慰：‘假如你们为我忍渴受饥，那是你们幸福了。’你用美食的确可以喂饱她的恶浊躯壳，你却没有想到你叫她的不朽的灵魂挨了饿！——在这里我也跟大家强调一下，以后不管是谁，都不可以以各种理由将学生带进教室食堂——孔老师，你也给我记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可是，这确实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呀！”孔老师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你倒说说看，她为什么需要‘照顾’呢？”校长笑着问道。
“她从小既没爹、又没娘，想靠姑姑、姑父又靠不上，可怜巴巴的，她孤身一人，独居他乡，而我，作为她的班主任，见她这样的情况，我不多给她些关爱，谁给她关爱？再说，这么一个幼小的儿童，现在正是她成长的最关键的时期，更应该多给她些关心才是。如果她长期生长在一个无人问径的环境里，会对她的身心健康产生多大的影响啊！你知道吗？”孔老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哼，”校长听了孔老师的话，冷笑道，“孔老师，我知道你是一个年轻、美丽而又善良的姑娘。可是。你有没有想到你的善良用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孩子身上啊？我又不是没和你说过，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孔老师听了校长的话说：“我又怎么会后悔呢？‘老师对待学生就应该像园丁对待花朵那样细心栽培。’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为何这么说呢？”
校长听到这里，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往孔老师面前一甩，说道：“难道这封信你没有看过吗？”
——孔老师自是读过这封信，因此才如此对待姜桂娥，可当她再看这封信：
敬爱的老师们：
我是姜桂娥同学的姑姑，让姜桂娥同学进入你们的学校，打搅你们的生活，我真是感到过意不去
呀！实在是让你们费心了！为了使你们高尚、淳朴、善良的心灵不至于被这个幼小却又十分狡猾、危
险的孩子所蒙蔽，使你们的心理不至于受到太大的打击。我觉得有必要给你们这些高尚、淳朴、善良
的人们提个醒。让你们有个思想准备——其实，也许用不着我提醒你们的慧眼也可以看得出，姜桂娥
是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她不仅脾气恶毒、心灵卑劣、狡诈阴险，而且非常撒泼，她居然敢打她恩人
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
——我作为她姜桂娥的姑姑，因为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幼小的孩子无故被父母抛弃，无依无
靠，孤苦伶仃的，才舍弃自己的家业来照看她——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脑海里思考着一个问题，
古人云：‘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身为父母，为什么会离开他们的亲骨肉呢？经过这
么长时间的相处，以及我在这个村里所听到的有关于她的议论，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她是一个很
不吉利的孩子，她生在七月初七，她出生还不到三日，她的父亲就出了车祸，她的母亲也得了一种怪
病，那个地方整日淅淅沥沥的，弄得她无精打采，人也消瘦了许多。可是到医院检查，有查不出什么
毛病来，后来听说周家园有个菩萨显灵，就去化缘，询问缘由，菩萨说他家降生了一颗灾星，克父、
克母、克兄、克弟，如将她送于三十里外，方可保全家无事。否则，全家将灾难连连不断，恐永无宁
日，她父母不忍将她抛弃，只得自己离家出走，故而，让我来照顾她。
所以，希望学校严格教育，千万不可心慈手软，以免日后危害无穷。仅此而已，特加嘱托，就此
搁笔。
谢谢阅读。祝君幸福、安康！
姜如月
正月初十
——校长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洪亮，言辞中充满着熊熊的怒火，吓得姜桂娥赶忙滑下凳子紧紧地抓住孔老师的衣角，蜷缩着躲在她的身后，丝毫也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小心。直到孔老师再将这封信浏览了一遍，校长的声音已经停下了好长一段时间，姜桂娥才敢悄悄地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校长，看了一眼——原来这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他和其他的老师们穿着同样的西服；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显然是用脑过度所致；一副老花眼镜，使他看上去很有学问；直挺挺的腰杆，让人看上去觉得他很是健康；僵硬的脖子上的脑袋从不肯低下来看人一眼，总是用余光审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十分僵硬，给人一种傲慢无礼、目空一切的态势。
孔老师再次将信浏览了一遍之后，便将信按原样折好，交予校长手中。带着一脸佯装的笑容，用一种恭谦的口吻说道：“校长大人，这封信有能说明什么呢？且不用说这封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我觉得作为一个家长，能寄这样一封信来，又有什麽可看的呢？”
这位校长向来就是一副自高自大的样子，最看不起这些年轻的女教师，那里容得下别人与他相左的话，他手在餐桌上一拍，说道：“孔老师，你年纪轻轻，怎麽可以如此的轻狂？怎麽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公然污蔑一个如此善良的中年妇女呢？难道你对这么善良的举动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校长大人，就算这封信上说的是真的，可是，她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什么孩子？在家里是孩子，到了学校可没人把她当孩子了，要总这么想，这些学生还怎么管呀？——再说，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从小一看，到六月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两句话吗？”校长说到这里，突然脸一沉，生硬地说道：“把她赶出去！”
——姜桂娥虽说是个孩子，可是，她向来自尊心很强，听到这样一句话在那里怎么能够站得住脚，早就一溜烟地跑了出来。孔老师见姜桂娥转眼间就不见了便立即放下筷子，跟着追了出来，冲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臂，对她说：
“你干什么去——你不吃饭你往哪里去？”
姜桂娥没有说话，孔老师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怕什么呀？凭他怎么说，他爱怎么说你让他说去，他就是那样的人，已经一大把年级的人了，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见多识广，什么他都是对的。其实他是一个自大自傲的人，我们自不必理会就是了，回桌上吃饭吧！老师既然带你过来了，哪有让你一口不吃就回去的道理？”
——虽说餐桌上的菜肴很是丰盛，浓浓的香气也是扑鼻而来，姜桂娥也很向往这里的美食，可是，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她——也许这就是天之自然而成的自尊——孔老师一边说一边拽着姜桂娥的胳膊往餐厅里拉，可是，也不知什么时候，姜桂娥变得倔强起来，任凭孔老师怎么劝说，任凭她劝说了多长时间，也不能将她劝回，最后她只得放弃了，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当孔老师回到座位上之后，校长继续对她说道，“她是一个十分倔强的家伙，一旦扭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校长的这句话在孔老师看来是相当无理的，她回到座位上，心想，姜桂娥早饭也没吃，午饭也没吃好，她如果晚饭再不吃，岂不是要饿坏了肚子？于是，她又拿了只空碗，挑了几样好吃的菜给姜桂娥送去。可是，学校毕竟是学校，它有它的规定，学校是明令禁止学生在宿舍用餐的，孔老师又端着晚餐，找回姜桂娥，让她回食堂吃晚饭。
姜桂娥眼看着这一碗从未尝过的美味可口的饭菜，饿了两天一夜的她顿时食欲大增。心想，现在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可是，当她拿着筷子正准备吃时，没想到这里的同学们的眼睛一只只儿的都盯上了她碗里的饭菜，个个儿嘴里馋得直流口水。忽然，一个冒失的同学拿着一双筷子走到她的餐桌旁，脖子伸得像只鹅脖子似的：
“唉，小朋友，这么多好吃的，我看你也未必吃了，就给我一口尝尝吧——”他话一说完，姜桂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就伸长了手臂，夹走了她一块红烧肉。随后，其他的同学们也一个个儿的都跟了过来，一人一口，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一碗菜就完了。他们先是夹菜，后来连米饭也不放过，最后连碗都给端走了。就这样，姜桂娥也只得准备再空着肚子度过一个漫漫的长夜了。
姜桂娥拖着蹒跚的脚步走进了宿舍。虽说现在已经过了春节，可从气候上讲，春节刚过，天气还很阴冷，还处于寒冬季节，日短夜长，吃过晚饭后不久，天色很快便渐渐地黯淡了下来。同学们也就照旧进了宿舍，准备就寝。宿舍里的灯也不知什么时候已被点亮了。可同学们一进宿舍，睡意全消。这是同学们一天之中最快乐、最放松的时刻。因为此时，一天的功课已经结束了，在小学里，学习上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几乎就没有什么课后作业。老师们也劳了一天的神，都想借此机会偷空干一些自己的事情——这里的老师除了两个年轻的老师是师范院校毕业的外，其余的都是由一些读过几年的书，水平却不是很高的农民知识分子组成的，都没有经过师范院校的严格训练，也没有太强的时间观念。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有了家庭的，都想趁此机会回家看看，料理一些家务，值夜班的总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同学们这个时候也就完全放松了下来，他们打的打，闹的闹，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一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而刚刚搬入“新家”的姜桂娥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似乎还不大适应。她此时此刻正在为整理她的床位而忙碌着，整理着自己的行李。这和同学们尽情地放松的心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大对景。同学们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个陌生的小姑娘”太“扫兴”了。再加上先前安置的那四个小朋友原先就觉得太挤，常有睡到半夜从床上掉下来的，常在那里怨天喊地的。现在，姜桂娥又要来“侵占”她们的“小领地”了，她们自然是不愿意了。她们一回宿舍，见床上多了许多东西，又是枕头，又是被褥的，就一肚子的气，随手抓起来就要往地上扔——
一个同学一见到床上多了许多东西，就满脸怒火，她冲上前去，顺手抓起一只枕头就对另外的三个同学一一问道：
“这是谁的？是你的吗？‘
“不是。”
“是你的吗？”
“也不是。”
第三个小朋友还没等她询问就说道：
“就不用问了，也不是我的，既然都不是我们大家的，干脆就把它扔了。”
“对，扔了！”那两个孩子也说道。
第一个说话的同学见其他三个人都叫扔，也就没有顾及到在一旁整理行李的姜桂娥，而是铁下心来把枕头扔到了地上，她又抓起姜桂娥的一只被褥往地下扔，在一旁收拾行李的姜桂娥见她们要仍自己的被褥，当然不愿意。她放下了手中的行李，冲上前去，从她们背后伸过手去，抓住自己的被褥，大声喊道：
“这是我的被褥！你们不能扔！”
“你的？”她们上下大量了姜桂娥一眼，齐声问道，“你是谁呀？”
“放下！”姜桂娥已经顾不得她们说什么了，全力地保护着自己的被褥。
“呵呵——你们瞧她那小样儿，还挺横的。”其中一个个头儿稍高一点的同学对着周围的同学讥笑姜桂娥道。其他的同学听了她的话，都“哈、哈……”地大笑起来。那个高个子女同学走上前来，恶狠狠地用手在姜桂娥胸前使劲儿地将她往后一推，结果，姜桂娥抓着她的被褥摔倒在了地上，被褥也跟着掉了下来，将姜桂娥覆盖住。同学们见状，个个儿又都“哈、哈……”大笑起来，大家是笑得前俯后仰，待她们的笑声平息下来之后，姜桂娥也爬了起来，那个高个子女生又说道：
“这可是我们的床位，你为什么要把东西方到我们的床上？”
“这是孔老师安排的。”姜桂娥说着又将自己的被褥抱到床上，这可引起了大家的公愤，她们抓住姜桂娥的被褥说道：
“孔老师？孔老师在哪里？她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没跟我们说？我们怎么还不知道？还是等孔老师来了再说吧！——但是，我们现在可得把它扔了！”
于是，她们话音刚落，又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她们又开始要扔姜桂娥的被褥，姜桂娥则死死地抓住不放。那个个子高的女生一声吆喝：“姐妹们——快过来帮忙！把她轰出去！”这几个同学都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也学会了一些所谓的“哥儿们义气”，这个个子高的女生就成了这个组织里的“老大”。她们听了她的“命令”之后，都涌了上来，将姜桂娥团团围住，她们拖她被子的拖她被子，掰她手的掰她手，那个高个子的女生则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往外拉，姜桂娥疼得直哭。最后，大家拥着姜桂娥将她推到了门外，关上宿舍的门……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黑色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寒气也越来越重了，姜桂娥有如进入冰窖一般，浑身直打哆嗦，她站在宿舍外面，用被褥裹紧身子，期待着孔老师的到来……
姜桂娥一次次地蜷缩着她颤抖的身躯，一次次地拉紧裹在她身上的被褥。可是，还是感觉到寒气逼人。她咬紧牙，尽可能地顶着侵袭而来的阵阵凛冽的寒气，两只眼睛茫然地望着浓浓的夜色，急切的渴望着在浓浓的夜色中能找到孔老师的身影……
——由于姜桂娥已经在外面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眼睛也已经稍稍适应了这个黑暗的环境，虽说无法看清松、柏翠绿的颜色——它们此时呈现在眼前的只是一个个黑色的个体，那些寒风中摇摆着的小松树形似摇晃着“脑袋”的鬼影一般，一阵风呼呼吹过，好比鬼哭狼嚎一般，足以让姜桂娥不寒而栗，哆嗦得越发厉害起来……终于，在黑色的夜幕中传来了孔老师的自行车的声音，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姜桂娥的眼前——越来越清晰，正是孔老师的身影。她看见姜桂娥裹着被子蹲在那里的样子，形如土坟一般，着实吓得不轻，她还没有走到姜桂娥的跟前就远远地下了车，后退了两步，，待情绪稳定之后，又走上前来，慢慢地贴近姜桂娥的脸一看，大叫道：
“哎呀！我的妈呀！醒醒——醒醒！”她放下自行车，推了推姜桂娥，待她醒了问道，“你怎么蹲在这儿的呢？可把我吓坏了！”
姜桂娥朦胧之中，听得是孔老师的声音，觉得救星来了，立刻变得精神起来。她放下被子，站起身来对孔老师诉说道：“她们不让我住里面——我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她们就一起把我连人带被子一起赶了出来。”
“什么？”孔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了十分生气，骂道，“这些天杀的、无情无义的畜生——”孔老师气急败坏，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而是直接将姜桂娥拉到自己身边，对她说：“没关系！你进来！我不会让你的罪白受的！”孔老师使劲儿地敲着宿舍的门大叫道：“开门——开门——”这时候，虽说宿舍内的灯还亮着，但同学们都已经躺在了各自的床上，有的很安静，似乎已经睡着了，有的还在小声地说着话儿。大家听到孔老师的声音，只得开门，孔老师走进宿舍，在门上使劲儿地敲了两下，大叫道：
“都给我起床！限你们在五分钟之内给我穿戴整齐！到外面去排队！”
——其实，这些同学将姜桂娥赶出宿舍之后，自知有些过分，恐老师知晓，都感到有些后怕。只是谁都拉不下这张脸来，谁都不敢在大家面前树敌，让姜桂娥回去。她们躺在床上，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听到孔老师的声音，早已吓破了胆，只得迅速从被窝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传好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在宿舍门外，以东西方向站成两排。
孔老师站在同学们面前开始发令道：“立正——向左看——齐！”孔老师发完令后，又走到每一个同学的跟前，逐一审视了一遍，又发令道：“向左——转！”孔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随即依令而行，只听得同学们的脚踩在地上发出齐响，都迅速地转过身来。孔老师又发令道：“跑步——走！”孔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便向操场跑去。孔老师便在后面喊口令道：“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孔老师跑到操场上监看了一会，又回到宿舍，问姜桂娥今晚的晚饭如何，姜桂娥将今晚同学们抢她的晚饭的事情的经过又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孔老师点点头，咬紧牙说道：“好——啊！好——啊！这些个小兔崽子，一个个都反了——你放心！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孔老师说完后，又帮姜桂娥整理了一下床铺，并对姜桂娥说：“你先睡吧，到床上暖和暖和，你放心吧，经过这次教训，相信她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我先到外面去看看她们，你先睡吧。”孔老师说着，便扔下姜桂娥，独自向操场走去。
——由于户外的天空是一片漆黑，同学们没跑到几步，见孔老师离开了她们的视线，她们就互相抱怨起来，一阵抱怨之后，她们都将矛头指向了姜桂娥：
“这都怪姜桂娥，是她打搅了我们的生活！”
“对！这都怪姜桂娥，她是哪一号人物？孔老师这么向着她。”
“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也这麽上脸？我就是不服！”
“我也是。”
“嗐——我们惹不起，难得我们还躲不起吗？最多我们不和她来往就是了。”
“就是。”
“哎——既这么着，我可就说好了！啊——以后谁要是再和她交往，就是不给我们大家面子，我们就得把她从我们的队伍中驱逐出去。”
……
她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姜桂娥，并计算着要用孤立她的方式对她进行惩罚——或者说是报复——她们把孔老师对她们的惩罚转嫁到了姜桂娥的身上，讨论着该如何惩罚姜桂娥才能达到心理的平衡。直到黑色的夜空中传来了孔老师的脚步声，朦胧的夜色中显现出了孔老师的身影，她们的声音才渐渐地低了下来——被孔老师的口令给淹没了：
“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同学们的谈话才给彻底地终止了，她们听到了孔老师的口令，个个儿都做作地将腰杆挺得笔直笔直的，迈开了脚步，向前跑着，即便这样，个个也是气喘吁吁的了。
“同学们，这是第几圈儿啦？”孔老师也跟她们跑了几步，随后问道。
“老师，这都已经是第六圈儿啦——”其中一个同学说道——显然这是撒谎的，因为她话音刚落，其他的小朋友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孔老师听她们说已经跑了六圈，虽说不大相信，但见她们个个儿都气喘吁吁的，心里就慈悲了。心想，就算了吧，于是，她又喊道：
“齐步——走！大家稍微放松放松、舒展舒展。”
于是，大伙儿都同时深呼了一口气，并同时放慢了脚步，喘着粗气，伸了伸胳膊，又走了大半圈，孔老师才发令道：
“立——定！”
同学们听到口令，都停了下来，又都深呼了一口气，孔老师继续发令道：
“大家以刚才的队伍站成两列！立正——向——前看——齐！向前——看！向左——转！”
孔老师发一声令，看一下大家的表情，大家从孔老师说话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孔老师今天是发火了，故都不敢惹她。个个儿都很安静，也很听话，待她们转过身后，孔老师有走到队伍的前面，严厉地对大家说道：
“同学们——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不想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只想在这浓浓的夜色里，给大家上一堂简短的政治课。顺便让大家领略一下着浓浓的夜色，感受一下这刺骨的寒风——你们知道，在这样漆黑、这样寒冷的夜里，将一个手无寸铁、孤苦无助的孤儿赶出宿舍，让她一个小女孩站在漆黑的夜里，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举动啊！这是一个受过良好的教育的孩子应该做的吗？我就想不通，你们一个个幼小的心灵竟然是那样地冷血、那样地恶毒、那样地残忍。你们可知的，她也是个孩子——是个比你们小得多的孩子。她更需要爱。今天，她既然来到了我们中间，我们就应该接受她，应该给她更多的关爱和帮助。——可是，你们竟然将她赶出了门外，想让她风餐露宿？这是为什么呢？今晚我要是不来，她不得在外面受一夜的冻？岂不给活活冻死啊？”
待孔老师说完这一段话，有的同学都已经冻得受不了了。她们把手放到嘴唇边，哈出热起来取暖。或者双手放在一起**着取暖。孔老师说到这里，没有话说了，停了下来，她听到她们搓手、呼气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们现在也感到冷呀？受不住啦？那你们今晚将人家赶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人家到底冷不冷呢？人家是不是能受得住呢？
“——好，今天的事就到这里，日后可不许大家对姜桂娥进行打击、报复，否则，严惩不殆！”
“立正——向钱看——齐。向前——看！目标食堂——齐步——走！”
就这么，随着孔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便回到了宿舍。她们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发了——平息了——姜桂娥终于安稳地休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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