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五月孩子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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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丽的五月,我的孩子终于出生了,是个男孩,眉眼间,全是云明灭不定的影子。
“叶灵,你看看,他长的一点都不像你呢!”美芬不顾她白大褂上的斑斑血迹,抱着孩子兴奋地凑到我面前,“我要做他干妈!”
我虚弱的笑而不答,这孩子,是云的小小复制版。抬起手,我轻轻触摸着他的小脸,心里涌起的,是对云的无限想念。
孩子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抚摸,睁开眼来望着我,我可爱的小儿子啊!除了刚落地的那一声响亮的啼哭,他就静静地不再吵闹。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美芬催促着,那份急促劲儿,好像她才是孩子的母亲。
“曲念云。”我轻轻吐露这几个字,自己却也暗暗心惊。
是的,我并不否认,我一直在思念着云,我还爱着他。
第一次当母亲,我有些慌手慌脚的。幸好有美芬,她下了班就会过来,教我给孩子穿衣,喂奶,洗澡。
“坐着,一只脚踩在小板凳上,哎对,一手托着孩子的头,这只手扶托,好了,开始轻轻挤压,将和乳晕大部分都含在孩子嘴里……好。”
“喂完奶,把孩子竖着抱起来,轻拍背部1~2分钟,以防吐奶。叶灵,你是个好妈妈,一点就通。”
“有你指导,我才不会害怕。”我感激地朝她笑笑。
“哎哟!小家伙撒尿了呢!”她突然轻声叫了起来。
我苦着脸,望着晕湿了一大块的小裤衩,“帮我把晾着的尿布给拿过来吧!”
“叶灵,孩子这么几块尿布可不行呢,我妈给孩子多做了一些,都是旧被子做的,挺好。”
“替我谢谢伯母了。”我笨手笨脚地给他换好。
“对了,还有几件小衣裳,我前几天到了一趟县城,商场在打折,看着漂漂亮亮的,就买了。”
“看你,这么破费,我怎么好意思呢,你都照顾我们母子那么多了。”
“看你说的什么话,谁让我是他干妈呢,我不疼他谁疼他呀!”
她逗弄着孩子,“是吧?”
孩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直愣愣地望着她,我们都笑了起来。
孩子的长大真的非常神奇,每天一个变化。我惊喜地看着我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我叫他念儿,我和云的念儿。
他柔软的头发,粗壮的小手小脚,日益灵动的眼睛,无一不让我心疼,爱惜。
转眼间,他已经到了咿呀学语的年龄,我首先教会他的,是“爸爸”。我牵着他的小手,护着他学走路,当他步履不稳,咯咯笑着扑进我怀里,我无比的幸福与满足。
美芬也常来看念儿,她也感动于念儿的每次变化,总是有许多惊喜,“叶灵!你瞧,他好像特别爱玩水呢!”
其时,我们正带着念儿,在云河下游野炊,他在河边浅浅的水洼里嬉水。
他父亲是个游泳高手,他不可能会差到哪儿去。我出神地望着,嘴角露出一丝清浅的微笑。
“妈妈,妈妈!”小人儿跑了过来,“你瞧,我捉到什么了?”
他的语言天赋,好的惊人,才三岁,就已经能熟练、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用自己独特的语气来和我们对话了。
他摊开手掌,一只萤火虫静静地躺在肉乎乎的掌心里,一动不动。
“念儿,你在哪里捉到的?”
“就在那个树林里啊!”他志得意满地说。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那片芦苇荡,不由得哑然失笑,小小的他把一人多高的芦苇丛,看成“树林”了。
忍不住伸出手擦干他额头上的汗珠,嗔怪着,“看你,满头大汗的,调皮!”
他嘿嘿一笑,问道:“妈妈,这是什么虫子?”
猛然想起了云的话,“我倒宁愿她们变成萤火虫,这样就离我们更近了。”
“它叫萤火虫,到了夜里,它就会发光。”
他不怎么明了地点点头,但完全信任我的话。
夜幕降临,我将饭菜端上桌,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念儿?”我走到院子里,果然找到了正在努力在角落里寻找的他。
“妈妈,这里没有萤火虫。”他委屈地擦擦脸上的汗,小手过处,一道道黑黑的印子留下了。
“你先吃饭,吃完饭,它们就出来了。”我哄着他。
他听话地任由我牵着他的小手,走到水池边,“妈妈,上次过生日,美芬阿姨买的蛋糕好好吃,我还想吃。”
个月十八号,是他四岁的生日,恰好美芬到县城去办点事儿,就给他带回了一个奶油蛋糕,他开心得要命。原来孩子的记性不容忽视。
“好啊,念儿如果乖的话,妈妈每个月底都给你吃一次蛋糕,好吗?”我可以每个月取钱的日子,给他买回来。

“嗯!”他重重点点头,忽然手一指,“妈妈快看,萤火虫!”
几只萤火虫,稀稀拉拉地飞进了院子,微弱的光,却不妨碍它们悠闲的飞舞。
“真的有光啊!”小家伙赞叹着,“妈妈!”
也许在他心里,妈妈是最值得崇拜,最值得敬佩的人了。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是爷爷奶奶来看我们念儿了。”
“为什么?萤火虫是爷爷奶奶吗?”他疑惑地看着那些萤火虫。
“当然不是。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他们会藏在萤火虫的身体里面,偷偷过来看念儿啊!”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歪着脑袋看了看萤火虫,“妈妈,我什么时候上幼儿园啊?”
“九月份,开学了,妈妈就送你去!”
“妈妈,那你给我讲故事吧!”
每天晚上,念儿必须要听一个故事才沉沉睡去。
“好啊,念儿想听哪个故事啊?”
《海的女儿》、《白雪公主》、《皮诺曹》、《狮子王辛巴》、《三毛流浪记》、《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都讲过了,我甚至分不清哪些讲过哪些没讲过了。但是念儿记得,他听过的故事,你只要一开头,他马上就会嚷道,妈妈,这个故事讲过了。
“讲一个《农夫和金鱼》的故事,好吗?”
我的话音未落,他就说:“不好,听过了。”
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身躯,宠溺地笑了,“那,有一个故事,念儿一定没有听过。”
我故意卖着关子。果然把他惹急了,他轻轻摇着我的手臂,“妈妈,快讲吧,什么故事啊?”
看着他猴急的样子,我又笑了,“《水孩子汤姆》,没有听过吧?”
“没有没有,妈妈快讲给我听。”
“很久很久以前,在英格兰北部的一个城市里,有一个叫汤姆的扫烟囱工……。”我几乎能一字不漏地将它背下来,但我还是找来了那本小书。
“……他看着洒在水面上的鳞鳞月光、冷杉树的黑乎乎的树顶、蒙着银霜的草地;他听着猫头鹰的叫声、沙锥鸟的哀鸣、狐狸的吠叫和水獭的笑声;他嗅着白样树的淡淡的芬芳,还有那从很远的上游的松鸡禁猎地吹来的一阵阵欧石楠的甜香……。”
念儿已经睡着了。房间静悄悄的,橘黄的台灯暖暖地把我们罩住了,只剩下我低低的清音,还有轻微的呼吸,静静的黑夜里,虫儿仿佛也进入了梦乡。
了学也好,我省了不少心。我一个没留神,他就溜出去玩水了,让我头疼不已。但是除了这点,念儿其实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孩子,不像一般的男孩子那么顽皮。
我和美芬一起送他到镇上的幼儿园报名,按规定,幼儿园只收五岁以上的小朋友,念儿个子比一般的小朋友高出半个头,在人前又显得非常乖,尽管他的年龄还小,老师还是答应收下他。
幼儿园每天早上会有车子到村头来接,下去又会将小朋友送回家,我每天只需在村头接送,陡然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
了学的念儿更加懂事了。虽然他也会问:妈妈,为什么我没看见爸爸?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接,但是我每次只有你一个。
偶尔,我被问烦了,也会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很凶地叫他别再问了,但多数时候,我都会告诉他,他爸爸在一个遥远的城市,是个水利工程师。
靠着罗研皓每个月寄来的生活费,我和念儿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真是托了余霆钧的福。我时常想,他为什么要把茶楼留给我呢?
念儿放暑假了,我会在黄昏时候,陪他到河边玩一会儿水。村里的人们不放心,他们总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纵容孩子玩水。
美芬也问起过,她说叶灵,人家带孩子都是让孩子离水远远儿的,你倒好,反倒带着孩子玩水,你就不怕出事儿吗?
我说,从前呀,张家人和李家人是邻居,他们各自生有一个儿子,两个小家伙平常都在一起玩儿。有一天,孩子们到水塘边玩,不慎掉进了水里,双双被淹死了。张家人很悲痛,他们举家搬到了一个没有大水源的地方;而李家人却坚强地留了下来。几年后,张家和李家又各自生下了儿子。再过几年,他们碰见了,聊起近况,张家人叹着气说,自己带着儿子辛辛苦苦地抚养,从来不敢让他接近有关于水源的,谁料想,儿子有一次坐船经过三峡,船失事了,儿子活活被淹死……。然后他问起李家人的孩子,李家人说,孩子健康地成长着,去年还拿到了市里的业余游泳比赛金牌。
念儿甩甩头上的水珠,叫道:“妈妈!”
我露出一抹微笑,大声回应,“哎!念儿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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