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恩泽流百代 108 直言犯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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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直言犯上(下)
太白一行聚精费神听着到说书汉子把魔皇帝登泰山说得神乎其神。而玄宗皇上则已经知道太白的名字,天下这么多的人,皇上竟知道蜀地有个李太白?
翌日,太白忽然懊恼着,疾着首,他蹙着额头心猿马起来......既然承天门上的打擂选才已经完结,一桩封禅大事也已经到了尾声,皇上率领队伍下山。
乌须汉子有意把声腔收住,给听众留下一片思考的余地。
那汉子喝了口茶,樘板往桌上一拍,口若悬河再说:当封禅长龙离开王家村时季节已经到了十一月月底,时令正是冬至。二十来天的停停走走,行程千余里,终于到了山东郡泰山脚下的泰安城。
为了大唐江山万代,
为了皇上娶到大唐天下最美的女子,
几万人一路上又冷又乏,几万人陪护着皇帝走呀走的,已是极其疲惫不堪,而一支数万人队伍拖拖拉拉,拉成了百余里的长蛇阵。好不容易宿营了,张九龄趁安营的空隙,搓着手,猫着腰杆子,踱进泰安城中特为皇上备下的暖屋,一盆熊熊炭火吐着艳丽的火苗儿摆在屋中,皇帝和武惠妃、皇甫德仪正坐在红通通在炭火边喝人参八宝粥......魔皇帝脸色累得发黄正在休整,见九龄进来一头跪地,生怕他又来找碴儿,无奈的笑着叫了声“平升”,又说:“张爱卿,你哟,一直跟朕的封禅唱反调,你看,只需再走二百来里,不就到了泰山脚下么!”
张九龄凑近火盆,烤得身子渐渐暖和,笑禀道:“万岁爷的封禅是壮我大唐国威,不过,微臣接到各路人马统领的奏报,一路上,已经累死、病死以及在王家村被歹徒杀死的几十名老弱官佐,还有挑夫、兵士、杂役死的已经无法统计,因此,微臣叩请皇上,对殉职官员,该抚恤的应按礼部法规予以提级,已特许提级的,由皇上恩赐其家属钱物。所有挑夫兵丁,也应由户部委托下属,备棺材掩埋。”
“哪有那么多棺材?”魔皇帝愣住了。
魔皇帝又说“人既然死了,朕也不能叫他们复生,至于抚恤的事,你跟张相商量着办吧!”
九龄是个犟脾性,因为脾气大,爱在皇帝而前直言进谏,连皇上也时不时开玩笑叫仙叫驴子,叫驴子又直着脖子又奏道:“微臣以为近几天天气突然转冷,冻馁而死的会与日俱增,而所需棺椁一时又无处寻找,微臣听说齐州有个县令名叫杜丰,备了几百具棺木,油漆得光亮亮的,跟随在队伍后面,也亏他想得周到。”
“什么?”
魔皇帝惊讶得舌头都吐了出来,忙说:“朕祭拜天地,大吉大利,而他,他......他居然,备了几百具棺木跟在朕的队伍后面?嗨,诲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臣子中竟有这类不谙世事的狗屁官员?
魔皇帝以为这是他不幸,是天大的不幸,他捶打着脑袋忍无可忍了,本想说一个“杀”字,但是他在陈留已经下令杀了一批,他原想登泰山祈求天帝原谅自己滥戏天下美女之罪,他不想再杀人了。张九龄便麻着胆子把齐州七品官佐杜丰备了数百具棺木随行于后的事详细数说了一番。
并赞:“杜丰有先见之明。”
“胡说!胡说!”明皇帝颈部突然青筋暴起,吼声雷响。
“可是,暴死的官员,也不能一床草席掩了呀?”张九龄被吓了一跳,还是据理直陈。
听九龄这一说,魔皇帝更加如同五雷轰顶,气得差点叫人把张九龄一刀杀了......好一阵,他仍然两眼喷火,拂袖而起,他好不容易吞下气,无可奈何说:“若是平日,当然具棺厚葬,然而,此时此刻却冲撞了朕的大事!”他咧着嘴,呸了口唾液,叫高力士传下口谕,传令刑部将齐州县令杜丰就地处决。

张九龄偏要苦苦哀求:“杜丰也是公事公办,能否免他一死?”
魔皇帝心里不是滋味,不得不缓过气来说:“好吧,张爱卿呀,你也不看什么时候,竟然拿这种事来冲撞朕,冲撞朕的封祀大典,还要替杜丰那厮辩护,朕其实不信这些,然而,你就不怕冲闯了天帝?”
张九龄赶忙跪地一叩:“微臣罪该万死。”
张九龄外号叫驴子,大凡爱叫之物,它的叫总有原因。人也一样,大凡爱呐喊的,一般是因为世道的不公平,所以俗话说“不平则鸣”。大嗓门张九龄的叫喊既有魔皇帝处事的不公,也有他个人性格中最突出的特点:直爽!
直爽好吗?张九龄常扪心自问,这时他当了宰相后被贬回才能家以后的事了,他以为古往今来数不清的事实证明直爽既好,而又不好,直爽者容易接触,但不看眼色行事而话锋过露并非好事。因此,有儿歌曾唱:直如弦,死路边;曲如钩,反封侯。因此,直爽并非人类最好的性格。但张九龄的个性就是这样,不拐弯抹角,不说假话,不刻意奉承达官贵人。也不在皇帝面奴颜婢膝。
他一味进谏!
为这,为那,自以为对朝廷建言,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哪怕逆魔皇帝的脸色而行。
“张叫驴,你还有什么要对朕讲吗?”
皇上突然捋捋美须,嘿嘿大笑,他的语气里既有几分坦然,又有几分讽刺,分明是笑叫驴子的话出言无忌,同时皇帝出其不意转过语气,似乎包含着几分对叫驴子大胆建言的褒奖。
皇帝说:“九龄呀,朕知道你从小跟着你娘吃的苦,小时,你娘带着你住在破庙里,你娘儿俩右手捏着菜根当饭,左手捧着子曰诗云苦读......苦水把你九龄熬了一根直绷绷、响当当的钢筋,钢筋有好处,经得起锤钉,但太硬的东西也容易戳伤人,所以,而朝庭里的人既为你的刚直叫好,也替你的直爽担心,总之,你这匹叫驴子的性格怪,你是个怪人。随你便吧,朕管不了你。
至于张九龄应了小儿的话“直如弦,死路边”却是他当宰相以后的事了。
但这一回,张九龄替杜丰鸣了不平,倒是帮了杜丰的忙,因为魔皇帝在大笑中终于免去了杜丰的死。
张九龄正要起身谢恩出来,右相张说一脚踏进暖屋,一头扎在地下,给皇帝恭恭敬敬的行过礼,裴光庭、韩休、裴耀卿几位老臣和宇文融,和张说的儿子张垍一行鱼贯而入,魔皇帝叫大家不必拘礼,唤内侍摆出一大盆兖州百姓进贡的烟台苹果,满屋子官员中一些靠近炭火的,争着把冻得冷兮兮的手伸向火边,大家一边议事,谁也舍不得走出暖屋子。魔皇帝说:“宇文融,你多备些木炭供王爷、王子、王储、王妃、王公贵族们取暖。”
宇文融应道:“微臣照办。”
百官、四夷首长、各国使节们跟着大队伍在山下宿了一夜。
大家很快忘了路途中发生的不愉快的事,过了一天,仍然按左青龙,右白虎,车驾、旌旗、弓斧整齐环卫,一路鸣锣先导而行。张说心里暗暗喜欢,他轻轻地拉了拉缰绳,让自己的坐骑放慢四蹄,把上山后的礼仪、祭拜、玉牒、鼓乐全都细细推敲一番,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以免再遇上歹徒。想着算着,张说心里痛恨宋璟:嘿,老夫偏要叫宋璟那厮瞧瞧......他已经降了官,又一身是病,看来活不很久了,却专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硬说封禅之举是粉饰太平徒费劳顿,“呸!尽管你借故不来泰山,可是,老夫就要陪皇上一跃泰山之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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