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宿巫山下 132 猿声入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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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猿声入梦(下)
唐国有春节、元宵节、清明节,寒食节,端午节,乞巧节、鬼节、捧神节、佛节、重阳节之类.
“洗牛节?”
“嗯。”
“不洗猪啰啰吗?”
“不洗。”
“棋艺实猪忒会游泳的,至于洗牛,牛倒大可不必洗,要洗,也不必用水,只需用火,诸葛亮就有火牛阵。”
“哈哈!”
雪胡儿瞧大家疑惑,便指着远处说:“各位瞧,那边不是隐约有座镇子么?那镇子与巫山同名,名叫巫山镇,镇子四转周,远远近近十二座山峰,二百来里地域,每年都要办一届洗牛节。”
“洗牛?怎么个洗法?是把牛的耳朵洗得干干净净?”
“也是,也不是。”
“那是什么?”灵丹丹爱刨根问底,还说,大家别去看什么看神女了,好吗?”
指南也说:“那就看洗牛吧!”
四人饱吃了一顿雪发老妪拨旺柴火特意煮的红苕饭和爆炒的野山鸡肉,辣得舌头打卷。太白则又端起白云追月宝壶儿猛吸,直喝得解开衣襟,坦露出肚皮。雪胡老人却仍一个劲往太白宝壶里倒酒,一言已定时,因这神女难寻,决定改看洗牛,又说:“不过,这‘洗牛节’与其说是洗牛,不如说是刚插过田,牛儿干完农活,山民们趁势骑着牛儿玩玩,也让牛们休息休息。”
“玩些什么?”
“斗牛啦,骑牛竞渡啦。”
雪胡儿老人露出两颗大黑牙,顺势说了个怎样个竞渡法。嘻嘻道:“今日正是六月三十日,再过四天就可以一饱洗牛眼福了。
雪胡老人大侃洗牛节这天,巫山一带几百里地段,甚至远在巴蜀,荆楚一带的百姓,四面八文赶到巫山镇,七月初三那天,巫山镇的人全都牵着自家的牛儿,有黄牛水牛、有公牛母牛,还有牛崽......上千条牛,角上挂着一块红布,一路沿乡道、驿道,三三两两来到江边,呜呀,唯有这一天才热闹非凡哩。满岸满河都是牛群人群,人们先用毛刷儿给牛全身上下细细洗刷,把牛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牵出壮牛相互打斗,谁家的牛胜了,镇长便给它披红挂彩,把这条牛封做牛王,牛王老了,也不准宰杀。斗完牛,各家各户都拿出早准备好的乌饭、麻糍,跟牛一同进餐。”
“乌饭麻糍是啥?”
“巫山上有种‘乌饭树’,树叶和脑枝儿有乌色的浆水儿,那浆汁甜得可口,把它采回浸泡糯米,再把糯米煮熟用黄糖搅拌捣碎,压平成一块块薄饼,薄饼就叫乌饭麻糍。”
洗牛节这天,成百上千的农家男女老少,高兴地在河边跟牛儿一道共进午餐,吃乌饭麻糍,看‘牛儿竟渡’什么的?甚至,镇上的公公趁机扒灰,有夫的媳妇趁机偷汉子,那才热闹哩!有一天,镇上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妮子,唱着歌骑到一头体态高大的牛王上,她唱的是:
骑牛远远入白云,玉笛笙歌天下闻。
多少文人与墨客,不如我伲乐融融。
唱歌的女妮登到白云上面,越飞越高......
噢,那妮子是不是变幻莫测的神女呢?雪胡老汉说很有可能。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有”吱─吱─吱”的轻唤。
紧接着,像是谁在轻轻推门?
指南几个喝罢酒索性不睡了,大家颇觉奇怪,却不见雪胡儿和老妪俩口答话,更不见起身开门?一问,才知推门的不是人,而是”贼猴”?

“噢,贼猴终于来了?”众人心影一荡,吓得一跃而起。
“既然来了,各位见识见识吧。”太白更是一门心思打量,嘿,倒要见识见识这贼猴啥样?
“好,我老汉这就豁出去了。”说罢,胡老汉突然把门一开。
呵呀!
两只“贼猴”黄绒绒的长毛,长长的四肢,俨然人模人样,先在门口贮立,张望,片刻间,也不等屋里人招唤,便一个纵步跳进到屋里,两只后腿立起,伸出前肢,骨碌碌转着两只亮眼,又一个纵步跳到桌前,伸手就抓桌上的酒喝......
雪胡儿抢过酒壶,只拿花生喂它,那贼猴伸长手臂接过花生,丢到嘴里剥开便吃,三五下把花生吃完,也不要你再给,又去桌上捞了把一豆粒送进嘴里。其中一只指着太白的蓝玛瑙壶儿贼溜着眼珠叫过不停?
“要喝酒么?贼猴儿?”太白顾盼间逗笑着问。
那贼猴果然伸手抓起太白的壶儿就喝,大家只想瞧个新鲜,也不上前阻拦,瞧着,瞧着,却见猴儿拎起壶儿转身就走......众人”呵呀”一声,太白措手不及,脸上忽地刷白,腾地站起来追赶。
但那猴儿一转眼便消失在黑灯瞎火的林子里。
完了!完了!
太白急得直眉瞪眼,双脚直跺。
茫茫林子,黝黑如海,深不可测,到哪里去追贼猴?到哪里去寻宝壶?
宝壶!宝壶!它可是天下难得的珍宝,指南、弥猛猛、灵丹丹同样心急火燎得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叹息着完了......完了.......珍贵的蓝玛瑙壶儿.......噢,这回丢了......
想起宝壶来历曲折,它可是大唐魔皇帝的私家珍品,益州大都李大人治边有功,魔皇帝把赐给了李大人,李大人瞧太白是酒仙又转送给了太白!“酒壶的故事把雪胡老人吓了一跳,他好半天还在张着嘴嗫嚅着”哦,这是魔皇帝的宝贝么?”他二丈长的银白雪胡子突然拉直起来,那样子像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似的。
太白呢记起壶肚上的四行小字,因为字小,谁也不曾留意,那四行字是:
酉字形貎丑,添水便成酒。人生一杯酒,苦水跟着走。
因为第一个句子中有个“酉”字,魔皇帝曾给这壶取了个别名叫“酉字壶”,因为有了这个”酉”字,司马大师才占卜说:谁得了这把壶,谁就会有吃不完的苦,受不尽的磨难。尽管司马大师的占卜对壶的拥有者不利,太白却只当这些话是放屁。
“甜也罢,苦也罢,反正这辈子已经离不开酒了。”
七八年来,太白已经品尝到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嗨,人生不过如此。不料,来历不凡的宝壶却从此丢了?
太白生来没有哭过,这一回竟然哗啦啦哭了。指南、弥猛猛、灵丹丹也跟着疾首蹙额,现出极度悲切的样子。尤其是太白,他这一刻的痛惜,像有刺卡喉!他这一刻的无奈,像跌进了无底的深渊!
他站在门口,看黑糊糊的树林像一汪深深的大海,海上的树叶一根根黑得像神针像刺。出蜀以来,他什么都能抛却,他抛弃了父母亲替他砌好的温暖新屋,抛弃了尚未过门的漂亮妻子。抛弃了温驯善良的捡捡和一班少年时的朋友......但有件事是抛弃不了的,这就是李邕送的”酉字壶”和壶里的酒!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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