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迷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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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雨忽至,庐山上游客措不及防被淋个透,纷纷骂着“天气误报”。
然而雨显然不会因为气象部门的“失误”而赏脸停下来,反倒是更密了几分。
本来常有山下细雨山上雾的庐山今日似乎改了脾气,山下雾气弥漫,山上暴雨如注。这样大的雨在气候宜人的庐山并不多见。
只有死里逃生的XXX号航班的乘客们在庆幸这样一场雨,可以让飞机着陆时摩擦出的过高温度降低些从而能够及时逃开。
天地迷蒙一片。情人携手相助,青年扶着老人,在难辨方向的雨中拥挤,一时间如没头苍蝇乱撞,不多时失散者的哭声、叫喊声此起彼落,却全都湮没在雷雨中。
全身湿透的翁敏,紧身衣更凸出婀娜曲线,好在雨中视线极差,也没太多惶恐惊羞,其实养优处尊长大的她不知从何来的力气生来头一次背上一个百余斤重的男人前行,更何况为了这男人的“遗愿”,她还牵扯着一个失忆的女孩,——那女孩本是她最大的情敌,她只想着倘若安平还能醒来却不见了薛莹多半要含恨而终的。
泪水和着雨水自发际淌落衣领,冰凉,直透入心底,甚至仿佛浸透了翁敏的一生,“安平,你要坚持住,我会带你们出去的......”翁敏踉跄的步伐几欲跌倒,身旁那女孩却茫然跟着不知伸手相助,只是喃喃自语,“我是谁?可与你们相识?我怎么全记不起来?......”
“笨蛋!我是你姐姐,他是你姐夫!快过来帮我一把!”翁敏气恼之极随口胡诌个身份给她。
“姐姐?”薛莹蚊语般似乎自问的声音在雷雨中几不可闻,“姐姐的名字我想不起来了......”
“我叫翁敏!”头一次这样恶狠狠的怒喝,翁敏心中颇有些不忍,却见薛莹又愣住了,并没有如自己所愿的就此承认杜撰出来的安平妻子的身份。
“翁敏?”薛莹若有所思,“不对,他刚叫我薛莹,你姓翁,怎么会是我姐姐?”
这次轮到翁敏愣了,——她虽然失忆了,可并不是白痴。“这,回头再和你说。快帮帮我,我快背不动你姐夫了!”
天际雷声滚滚,渐渐行近,直欲落在头上。又一道耀目的闪电亮过,山谷里的人们借着闪电的光亮发觉旁边不远就是盘旋的石阶,有人兴奋的指着不远处高喊:“这边!走这边!那是‘好运石’,这边走可以去‘花径’、‘天桥’下山!”
有了目标在眼前,人群渐渐平息默契起来,后面的扯住前面的衣角,左边的挽着右边的胳膊,相助着走在很快又是一片迷茫里。
只是无人注意尚有三个人落在旁边。
那道闪电是如此耀眼,以致薛莹被刺目得脑海一片空白,隐隐的似乎记起些什么偏又想不清,“姐夫?”薛莹摇摇头,“我好像记得曾经想要和他一起去死......你一定又在撒谎。”
翁敏吃了一惊,恰在雷声中抬头,心下委屈、羞愧交集,竟失手把背上的安平落到地上。
“安平——!”翁敏再顾不上什么委屈,急忙俯身去拉泥水里的安平。
“安平?他叫安平?”薛莹没有去帮忙,只是自言自语:“为什么我会记得曾经想要和他一起去死?......为什么刚才他快要死掉了还冲我笑、安慰我?......难道,我才是他的爱人?”
......
九江。市公安局。
电话的铃声不断,接到通知有民航客机在庐山地区迫降生死未卜,市局的大部分干警被派去庐山协助当地派出所民警奔赴现场。紧接着又接到省公安厅电话说那架民航客机曾经发生过劫机,起飞城市的公安包机直飞九江,要去机场迎接协助他们。
局长边分派着人手,边端起茶冲副局苦笑,“你说T市的公安多有钱啊,动不动就包架专机外出破案,恐怕全国也没几家这么烧包的。”
“是啊,咱这守着旅游区也就那么点老爷车,人家可是连飞机都说包就包了。”副局陪笑着发着牢骚:“听说当年您可是两条腿满山里跑,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局长颇为受用的抓起电话边唠叨道:“那时候没法比呀......喂?魏厅长?您好。什么?机上有那个神医?!您放心,我拿脑袋担保绝对不会让他在我这出事!”
放下电话,局长大人不知是喜是忧,抽出根烟,副局立即掏出打火机给点上,“唉,你说那个神医凑什么热闹,大老远的跑咱这来,你要平时来也行呀咱也找你看看病,跟着公安包机来,当自己是法医呀?验尸啥的用得着你干吗?简直是有病!”

“哪个神医?”副局问。
“还有谁?就今天上午刚给辟谣平反的那个。”
“啊?!”
机场。民警们在雨里守候着T市包机的到来,出奇的没有怨言,——刚刚接到的电话,这架飞机上有个名人!那可是能判人生死的神医!只是这样的天气,这架飞机不要和刚掉到庐山那架一样出事才好,——神医要挂了,那以后谁也甭惦记抗癌一号了......
有人在心里暗骂着自己不想点好的。这时飞机已经缓缓降下来滑进跑道。
“这鬼天气!”驾驶员骂着,飞机停下的那刻心里终于踏实下来,——那个“神医”肯定吃错了药非要坚持到九江,这样的天气也不管,要不是听说他的抗癌一号是真的,打死也不能在这儿降落!现在安然无恙,驾驶员不由骄傲的对同伴伸手打个“V”。
徐蔚刚走到舱门就在冷雨中感到一阵温暖,——好几个警察全身湿透了却抢着先把伞递给他,先出去的王队他们反倒没人理......
警车在盘山路上表演着飞车绝技,不用说,这当然是徐蔚开的。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其他的警车能跟上,只有副驾驶的王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雨淋的,面色可不太好看,紧张的攥紧拳头。
王队是个明白人,知道神医赶着去现场找女友没劝一句,可这么大雨视线不清,即使公路再好毕竟也是盘山路,这么玩命可够悬的!王队良心发现般暗暗祈祷着即使出车祸受伤的最好是自己,——只要不挂,神医肯定能给自己治好,还能借此交个朋友......
“徐,徐院长,您来过庐山?路挺熟啊。”王队搭讪道。
“没,我头一次来,就小时候看过庐山地图。”徐蔚侧目发现王队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些。
王队心里这个骂,连地图都是多少年前看过的,开这么快您想找死,老子可还有家室呢。不过这话并没有出口,他渐渐发现这位神医似乎有在雨中视物的本领,——对面来车老子毛还没看见可警车总是已经提前做出反应。
王队心里慢慢踏实下来的同时,不由得对神医又多添了几分敬意,——这神医果然深不可测,不知还有多少本领没施展呢。
“王队长吗?我是九江公安局。前面传来消息飞机上的大部分乘客已经找到。恩,在‘花径’,我们正在调配车辆将他们送回。”
部话机的讯号显然不太好,但徐蔚却是只字未落的全听到了,在旁边喊:“有没有找到一个女孩叫薛莹的?特漂亮的!”
“目前还不清楚......”
“不清楚你们去找呀!”徐蔚急得高喊,全忘了自己是医生而不是公安局长,现在属于“越权指挥”。
让王队更没想到是,对方竟一点不生气,“我这就通知他们去找!”不过后面一句王队算是明白了,——“是徐医生吧?您放心,一会儿连我也去。呵呵,我姓......”
警车一直发着刺耳的啸声奔驰,虽然确信神医的驾车本领过人,每当对面来车,王队仍免不了握一下拳。
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驶过漫长蜿蜒的山路终于模糊的看到路旁一块标牌“牯岭街”,王队放下心来把头靠到椅背上才感到非常疲乏,累,比蹲点一天还累。
雨已经小了不少,可以看到前旅馆门前停着的警车灯闪烁,徐蔚紧张的盯着警车和几辆面包车上正走下来许多浑身湿透的游客。
衣冠不整的游客们哭泣的、拥抱的,笑骂怒悲,上演着一出人间百态,却没人急着走进旅馆。
警车带着几辆“面包”准备再次去接下一批游客,只有为首一辆驶过来。
徐蔚跳下车冲着人群大喊:“薛莹——!”
没人回答,人们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喊的名字。
“有人看见薛莹了吗?特漂亮的女孩,二十多岁,长发,米色外套......”徐蔚惶急的在人群中询问。
有人认出这不是最近炒作得特厉害刚被“平反”的那位神医吗?薛莹?也有人在网上看过这件事,原来他女友也在机上,心里的愤懑顿时平息了些,——名人跟自己同样遭遇,这对一些人是种安慰。
“薛莹?那个和劫机者搏斗的女孩吗?”一个中年妇人小声嘀咕。
徐蔚闻声立即挤过去。
那妇人挽着的商人模样的说:“哦,好像是。不过她被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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