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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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L市,有着别样的美丽。这里没有家乡的炎热,早晚还需要穿长袖。中午的时候阳光强烈,天空是一贯的蓝,蓝得彻底而纯粹,连风都是和煦的。最近几天天气还不错,偶尔还会有阵雨,雨来得快也去得快。雨后,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外面高大的树木绿油油,懒洋洋地把叶子伸展开来。
乐熙买了一块蓝底带白色花纹的窗帘,5块钱。还是昨天去东区12号楼回来之后上网时在学校论坛跳蚤市场里看到的。看上了,然后按照帖子上留的电话号码给对方发短信,约好第二天在图书馆外交易。对方是大二的学姐,才把校外的房子退租,于是“贱卖”自己的东西,还问他要不要炊具和参考书。
站到椅子上把窗帘挂上去,跳下来时有些头晕,差点就崴到脚,幸好扶着椅子才站稳了。可能有些感冒吧?乐熙思忖着。毕竟到达L市才不到一周,并且在飞机上因为晕机吐得几乎虚脱,抵达时几乎都是被抬下来的。到达之后休息了两天便马不停蹄地找房子,学校外面的房子非常抢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愿意出租的。房子是老式的筒子楼,两个房间是分开的,中间隔了一条公用过道,卧室是一个小间,另一间是卫生间和厨房。交了租金租下来,然后又购买生活用品,整理房子。再加上昨天又淋了些雨。
乐熙打开行李箱找出药箱,量了量血压和心跳,还好都在正常范围。取了几颗感冒片吃了,便坐到床头打开笔记本上起网来。
午饭是自己做的,米饭,番茄鸡蛋,鱼香茄子,做为正宗的C市人居然不喜欢吃辣的而喜欢吃甜酸味,因此老是被人嘲笑。不过现在身在异乡,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了,嘿嘿嘿……
乐熙买了炊具自己开伙,做的简单的饭菜。可能是愿意做饭的男生少吧,买菜的时候旁边胖胖的大娘还一直夸自己,让他小小地得意了一番。
吃完午饭给C市的好朋友张子捷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才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接起来就一顿震耳欲聋的咆哮。子捷骂他,说走的时候都没通知他,还当不当他是朋友?乐熙把电话远离自己的耳朵八厘米,一边左耳进右耳出,一边心想,哼,还说我不通知你,你自己当时跟陈松两人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人间蒸发,我到哪去通知你啊!不过这只有想想罢了,哪敢真地说出口?说到后头子捷也累了,语气稍缓些了,乐熙才嘻嘻哈哈地跟他聊起L市的风土人情。
“乐熙,你啊!”子捷颇有些无奈。
“怎么了?又唉声叹气的,是不是你家陈松又触犯家规啦?”
“他哪敢!?”子捷恶狠狠地说,“他要敢造反看我怎么收拾他!”
“收拾谁啊?”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陈松懒洋洋的声音,之后又有些可疑的象声词,乐熙有些脸红。
“滚啊!少粘到我身上来!”子捷又开始咆哮。
“哎呀!”乐熙揉了揉耳朵,若是再被他这样河东狮吼般地吓上几次,自己可能就小命儿不保了,“我说子捷,麻烦你给我点提示再吼好不好?我心脏不好耶,想吓死我吗?”
“你是不知道,这丫的太烦了。你还好吧?……哎哟又来了……”
乐熙无奈地摇头,跟子捷说了几句报平安的话便知趣地挂断了。估计电话刚断那边就该开始缠绵悱恻的**戏了吧?
哈哈哈哈哈……
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倒杯水,突然胸口有些闷闷的,又有些恶心,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乐熙捂住嘴冲到卫生间的马桶边“哇”地一声吐了。中午吃的一点儿没剩全吐了出来,吐得实在没吐的了便开始吐酸水,好不容易止住,铺天盖地的晕眩却又不期而致。身上冷得厉害,眼前突然看不清东西,耳朵里也是嗡嗡的声音,他扶住墙慢慢坐到了地上,头靠在冰冷的墙上等待那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好一阵那种无力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了,身上却是汗湿重衫。摸摸额头,居然起烧了。
真是倒霉。
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走回房间里,乐熙取了几颗药丸服下,坐了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社区卫生院里人很多,大都是感冒病人,估计都是昨天那场雨惹的祸。乐熙跟医生说了下自己的症状,医生又拿起听诊器在他胸口这听听那听听,琢磨了半天才挥笔写药单。
“输液吧,啊?”尾音转了一转,让人越发地冷。

“哦……”乐熙点头,跟着护士走进里面的输液室。病床上已经躺满了人,沙发上也坐满了,只好在角落的木椅上坐下。手背上凉凉的,是护士在做输液前的擦拭。偏着头,扎针的过程就不必欣赏了。
突然想起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那时候他喜欢给祁辉哥打电话,每次生病了都会用气息奄奄的声音跟他讲电话。祁辉哥的声音很低沉,仿佛通过电波都能感觉到他皱起眉头的样子。他对他撒娇,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你的宝宝都要病死了。哥会安慰他,宝宝乖啊!别胡思乱想,很快就好了啊!他说,哥,这针扎得我好疼啊!哥会说,不疼,来把手伸到电话跟前哥给你吹一吹,吹一吹疼疼就飞走了。
像哄小孩儿似的。
“嘶……”细细的针扎进手背还是疼得他不住地抽气。小护士抬头看他一眼,眼睛里隐约有些笑意。乐熙忍了忍,嘟着嘴看着小护士调着输液管的速度,很是不服气。
“不舒服了就叫我啊!”小护士笑眯眯地对他说。
“好着呢好着呢!”乐熙堆出一个轻松的笑脸。
输液历来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无聊到让乐熙开始玩手机里早已经玩得不耐烦地游戏。旁边坐的是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看穿衣打扮应该是一位高级白领。只是她说话的口气却并不像淑女。一会儿嗞哇乱叫着,似乎是在训斥部下,一会儿又极温柔甜美,可能是在跟客户沟通感情。
不过确实很吵就是了。
乐熙有些乏,索性靠在椅背上打盹。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在做梦,梦里是小时候跟祁辉哥在一起的样子。那时候自己才六岁,祁辉哥已经在读高中了。他穿着学校发的校服,白衬衣和蓝色长裤。别的学生穿起来都那么丑,唯独祁辉哥,身材匀称而挺拔,那么帅气。
那时候家里很穷,身边就只有妈妈和姥姥。小小的自己问妈妈,爸爸呢?我要爸爸。妈妈就会用那种特别忧伤的眼神看着自己,所以渐渐的也就不问了。妈妈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工作,只好推着请卖废铁的大叔焊的手推车在路边卖小吃。姥姥在旁边打下手,调的调料好好吃,很多人都会照顾生意。妈妈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便让自己坐在小板凳上,腿上搭个木板写字。后来遇到了祁辉哥。哥是给他妈妈买小吃来了。兰姨每天都会买上几块钱的东西。其实她自己是不吃的,买的东西都给自己店里看店的姐姐们吃了。
兰姨会做漂亮的旗袍。开着一家很大的时装店,给有钱人订做手工的旗袍。
后来梦里就出现了小小的自己和哥并排坐在兰姨店里休息室写作业的样子。凳子太高,哥把他的字典拿来垫到自己的**下面。兰姨在一旁笑:小辉,你不是最爱自己的书本了吗?怎么舍得让乐乐坐了?哥就会望着自己笑,宠溺的笑,揉揉自己的头发:宝宝快写作业,不懂的问哥啊!
那时候母亲已经因为心脏病过世了,自己和姥姥相依为命。兰姨心疼自己,便把自己带回家认了干儿子。当时兰姨就已经跟祁叔分居了。人家都说家庭不和的孩子,会很忧郁,但哥他却像一缕阳光。那么多难过的日子,可是他总会笑着看着自己。
只是,后来哥考上了外地的大学。
后来,哥要去美国留学。
后来,哥要留在美国接管家族公司在国外的生意。
后来……
很多事情总是会让人措手不及,盼望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拒绝的却一再出现。会不会不去想,就不会伤心?会不会不去期望,就没有失望?
哥,再不回来了吧?……
“小盐巴,怎么在输液?……生病……工作怎么样了?……男朋友……”
“阿姨……别叫我小盐巴……潇潇……感冒……学习还好吧?”
“考试得了第一……福利院……过周末……花花……”
“您还叫施鲁花花……哈哈哈哈……他……气死啦……”
模模糊糊地,乐熙听到有人走过来,似乎在和自己身边一直讲电话的那个女人说话。听声音是一位老大妈,声音好大,好吵。
别吵啦!太烦了!哥都不在梦里出现了!乐熙想要跳起来大声喊,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沉沉的,不想睁开眼,就这么向着更昏沉的梦里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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