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四国 白色的岁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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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迎接宁的到来,金羽国举行了三天三夜的欢迎仪式,加上正值新年期间,整个金霍尔幕城的百姓陷入了狂欢的海洋。然而,除了第一天的正式接见之后,宁就再没有见到俪赤王了,一切事宜都是贤王柯颜提负责。柯颜提为宁介绍了许多有关金羽国的故事传说,反复提到金鹰与白狼在金羽国的重要地位,边说边不断看向一直跟在宁脚边的白狼和盘旋在半空中的金鹰。白狼和金鹰似乎知道自己的特别,金鹰偶尔会发出几声长戾,而白狼更是以高傲的姿态慢慢走在闹市区里。
金羽国尚金,如此吉庆的日子里,街上到处是金色的装饰,普通百姓用黄色代替金色,放眼望去一片灿烂如阳光般温暖。宁走在白狼的后面,一边听着柯颜提的讲解,一边浏览着各式各样有着别样风情的货品。这与天方王朝截然不同的风俗民情,引得书妮和画娣两个好奇得四处穿行,在各个小摊子上翻看,对每样东西都爱不释手。
待黄昏回到迎宾馆,宁急急唤来犹在兴奋中的书妮与画娣,让她们马上给绘制一幅画。两个丫头一听到是工作,马上进入状态,不在嘻嘻哈哈,裁纸、研磨一一进行,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可宁的要求。几乎在书妮刚提起最后一笔的时候,门口就通报说俪赤王要召见宁了。将一封信交给书妮,交代她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明天都照着信上写的去做,宁卷好画轴,随来使进王宫去了。在走出迎宾馆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即使铅云密布,她仍是清楚地感觉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泯灭。微微叹息后,她提起精神进了王宫。
俪赤王是个粗犷的汉子,庞大的身躯足有三个宁那么大。他坐在狼皮铺就的大椅里,目光炯炯。白狼一进来就趴卧在宁的脚边,金鹰则停在她的肩上。宁伸手摸了摸金鹰身上光滑冰冷的羽毛,又轻轻拍了拍白狼的脑袋,才正式看向俪赤王。
“仙子远道而来,本王事务繁忙,没有亲自去迎接,还望仙子不要怪罪。”俪赤王一点不在意宁的举动,反而走下高阶,亲自端了一杯酒给宁。
“国王陛下,宁此来,代表的是天方王朝,来向金羽国表达我朝的善意,希望两国可以和平共进。宁是王朝的右丞相,非是什么仙子。”宁没有接下酒,反而认真而严肃地看着俪赤王。
“呵呵!宁大人说的是。”俪赤王笑了起来,挥手让随侍的仆从退出去了。他一口喝掉手中的酒,返身坐回椅子上,向前倾过身子问:“那,宁大人,你说说我们两国合作有什么条件吧!”
他这么直接地提问,反而让宁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总不能明确地说出她怀疑寂芝在背后操纵着他吧。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确定寂芝是否真的操纵了这个人。她的反应可说是在俪赤王的意料之中,他根本就不相信宁真的是天方王朝的右丞相,以他的观点来看,宁不过是因为碰巧遇上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才会被天方那些盲目的人如此推崇的,失去了身边的人的帮忙,她就什么事都不会了。
“国王陛下您认为您现在有什么能力与天方王朝进行战争呢?”宁反问了一句。
“宁大人又为什么认为本王没有能力与天方战争?”
“如果国王陛下您倚靠的是远在大地另一边的那三个国家的话。恕宁斗胆,盟友远在天边,通信不便,如若您领兵出战,而您的盟友们并没有如约而至,试问陛下您如何战?”
“这……为人岂可背信?更何况都是一国之主。”
“这只是陛下您的想法而已。在宁来到这里的同时,天方的使者也同时见到了朝溪、泰岳、楼赫三国的君主。如果他们能说服君主们不出兵,反过来与天方联手,陛下又将如何而战?”宁顿了一顿,“陛下可曾想过,战争开始,百姓如何自处?”
啪、啪、啪。俪赤王身后突然响起三声掌声,整个空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一样,坠入了另一个世界里。宁脸色苍白地看着那个人从俪赤王后面走出来,一时高兴也有,伤心也有,担心也有,放心也有,百般滋味交杂在心头,只剩下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可以表达她的心情万一。
真的是寂芝!那一瞬间,宁只知道自己的计划或许有成功的希望了,但同时也为他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心寒。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舞”的女子。身为天方大陆管理者的寂芝竟然要毁灭掉整个天方大陆上所有生灵来换得自己的神格破灭,坠入轮回,只为了随她而去。在过去的时光里,他一直安静得不象话,默默地看护着那一片“舞月”花田。宁曾以为自己是可以理解他心中的痛苦的,因为宁自己深深地爱恋着一个不能爱的人——她的师父寂芝。但后来宁才知道,自己的爱与寂芝的相比起来是多么的微小,多么地可笑。然而现在,宁想说这样极端的寂芝所付出的爱已经比不上自己了,因为爱不应该用千万条的性命来换取。
宁并没有思考多久,俪赤王一声令下,二十个隐藏在阴影里的弓箭手从四下里一齐往宁的方向放箭,封住了宁所有可以移动的方向,加上寂芝虎视眈眈的表情,宁没有选择脱离这个空间,况且只有本体四分之一力量的分身根本逃不出寂芝的力量控制范围,于是她在自己周围布下了一道球型的壁障,挡住疾射而来的弓箭,同时也将金鹰和白狼保护起来。她明知道在寂芝面前要保护自己都有难度,却还是放不下这两个生命。

箭阵稍稍减弱,宁还来不及松口气,腰腹部位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却是白狼张开大嘴,一口咬在她纤细的腰上,鲜血淋漓,接着肩膀也受到金鹰的攻击,雪嫩双肩血肉模糊。但是宁的表情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她忍着剧痛维持壁障,不让弓箭伤害白狼和金鹰,开口道:“寂芝,宁可以死。只求你放过它们。”
寂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宁终于拿不住手中的画轴,画轴掉到地上,展开来。那是一幅水墨画,画面下方是一间简易的草屋,屋里有一个男子正在对着一株火红的植物发呆,而画面上方则是漫山遍野盛放的帝女花。画面上还提了一首诗:白云深处芊渊境,踏雪寻梅忆晚归。舞月花残红裳褪,碧痕不见帝女香。
见到这张画,寂芝的心似乎动摇了一下,几缕发丝从肩上滑了下来,他迟疑着没有将它们拨回去。宁的分身终于崩散成光芒飞向天空,然而如雨的弓箭并没有停止,而是将被寂芝控制了心性的白狼和金鹰射成了蜂窝。空中悠悠传来一个声音“寂芝,别逼我恨你”。书妮与画娣只等到了宁所穿的白衣一件,白狼皮一件及金羽毛数根,她们不动声色地根据宁事先写好的信,哭着离开了金羽国。
长长的队列行进在金黄色的沙漠里,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哀伤的气氛中,书妮与画娣静静地坐在车里,相对无言。再一天就可以离开沙漠了,大将军罗缶也显得心事重重,他没有想到宁会留给他那样的一封信,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思考间,地平线上出现了滚滚烟尘,一伙沙漠强盗从高处俯冲下来,瞬间杀进队伍里了。强盗头领龚穹是天方王朝人士,却在这化外之地以抢劫为生。沙丘上他稳坐高头大马,表情冷漠地看着手下杀戮。
在车里,书妮与画娣害怕地抱在一起,然而杀戮并不会因为有人害怕而停止,相对的,强盗们在窗帘的间隙中看见车里有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攻势反而更加凌厉了。龚穹也看见车里有人,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渴望,竟一反常态冲下山头,飞速冲向车驾。手下们没有想到一向冷眼旁观的老大会突然冲入战场,一时间都呆了一下,但看见他笔直冲向车驾,马上明白他的意图,一时口哨声加油声不断,纷纷举起武器乱叫着。罗缶被龚穹手下两位高徒挡住,眼睁睁看着龚穹一步步接近车驾。就在这时,在车驾另一边的一位壮汉没有了解到这边发生了什么状况,一把大战刀高举过头,使足怪力,硬生生将车驾从中间劈成两半。宁的白衣被画娣和书妮摆放在车中间,笔直地被一刀劈成两半,跟着漫天飞散的木屑在天空中飞舞,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书妮与画娣一定难以死里逃生的时候,一绿一蓝两道身影冲天而起,在空中相向旋转着,毫无预兆地向旁边横向飞出,翩然降落在战斗范围外的沙地上,一人手里抓着一半白衣,泫然欲泣。却不是书妮与画娣是谁!罗缶及一众将士目瞪口呆,看着原本弱不禁风的两个侍女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高超武艺。众强盗亦是呆了一下,但马上又欢叫着开始更多的杀戮,唯有龚穹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在书妮二人刚刚飞出车子时就马上算准她们的降落地点飞驰而去,在她二人未站稳脚跟之前,狠抽了几下马鞭,速度不减分毫地冲过,一展猿臂,将书妮拦腰抱起,横放在马上,扬长而去。书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已经只剩下小小的身影了。画娣与书妮自幼姐妹情深,当下也不管场上还在酣战,将宁的半边衣裳塞进怀里,轻功一展,尾追龚穹的背影而去,眨眼功夫,一骑三人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龚穹的两位高徒之一担忧师傅安危,舍下罗缶追去。对手少了一个,罗缶顿时倍感轻松,立即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抗,终于在一场惨烈的战斗后以丢失一半财物和十几个手下的代价换来了强盗们的离开和几具强盗尸体。
“将军!两位侍女的事该如何处理?”副将在整理完物品后忍不住问了一句。
罗缶看了他一眼,回头又看起宁当初给他留下的那封信。半晌之后他终于无法看着副将在旁边干着急的样子,向他招了招手,将信递到他眼皮子底下。副将疑惑地看完,然后道:“原来宁娘娘早有先见之明。那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了?”罗缶没好气地道:“不然你去找出那伙强盗的窝,然后端了他们啊!”说完收回信纸,闭目养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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