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浅 第二章 劈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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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看那小厮的年纪理应是比楼疏若还小些,却被他一口一个小哥,年轻人总喜欢显得自己比别人老成可靠,因此那小厮被他叫得倒还算受用,劈了两块木头,轻声答应道:“黎青。”
楼疏若习惯地赞了一声“好名字”,道:“小哥叫我小莫就好。”
黎青应了一声,手下不停,还在继续劈柴。他劈得很是娴熟,动作快速又流畅,看起来还毫不费力,楼疏若看得很是羡慕,然而拿着自己手里的斧子挥了几下,顿觉兴味索然。他很久以前混到这里做杂役时也是混吃等死居多,兼之当时还身负武艺,暗地给人教训的事做过不少,倒也没人敢真正为难他,再加上后来遇到了海苑,有海苑照顾着,就更没有太重的活要干了。如今要他一天天劈柴当真干杂役,还真是件想起来就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随手抖了抖衣服,衣袋里叮当作响,他挖了挖衣袋,将那个金盒挖了出来,放在手里掂了掂,打开来,把里面的东西取出,重新塞回衣袋里,却拿着那个金盒,在黎青面前晃来晃去。
黎青几曾见过这么多的金子,眼睛果然没过多久就发直,手上劈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盯着金盒看了许久,后头一咕嘟,仿佛咽了口口水,正要发话,却见楼疏若微微一笑,竟然直接将那金盒扔了给他,道:“见面礼。”
“这这这,这怎么好。”黎青激动,连连说了好几句“这怎么好”,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抓起了那盒子,紧紧贴在胸前。摸索来摸索去,就差拿牙咬咬看是不是真金了。过了一会他疑窦渐起,看向楼疏若,却恍然发现他的眼睛一黑一蓝,悚了一下,犹豫道:“你既然有如此贵重的物事,为何还来做这等粗活?”
“黎小哥你有所不知。”楼疏若叹了口气,走过去几步,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给他看。“你看我的手。是不是一点都不像干过活的。”
黎青看他地手。点了点头。那手白皙修长,的确像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手,再看看自己的,手指粗大,满手茧子,这才是做惯了粗活的贫苦人家孩子的手。
“所以我跟你说,我其实是背着我老爹逃出来的,身上值钱的东西虽然带了一些,但是不太敢用,又怕被我老爹抓回去。因此就躲到这里来了。”楼疏若信口胡说,“但是吧,在这里我又人生地不熟,老爷夫人管家也全都不关照我,分我来做这些粗活,你说我哪做得来,因此。平日里还是要多仰仗黎小哥你了。”
说着又指了指已经被黎青握在手中的金盒,笑眯眯道:“我一看黎小哥便觉得分外投缘,似黎小哥这般地古道热肠,定然是会帮我这个苦命人地。”
一大通肉麻话听得黎青在飘飘然之余都有些头皮发麻,楼疏若却完全面不改色,黎青咳嗽了一声,看看左右。把金盒揣进了自己怀里。压低声音道:“好说好说,我在这里虽然也不是很久。却对这里熟悉得很,以后一定帮着小莫兄弟。”
楼疏若笑眯眯,又说了些不着边际地话把他夸得云里雾里,便心安理得地丢了斧子跑一边乘凉去了。
赵家宅子很大,房屋林立,稍不留意,迷路也有可能。当年他在这里时也是好不容易才基本把地形摸了清楚。双绝赵家的其中一绝便是收藏,而那些绝品收藏均藏在无意阁中,陈铮当日被赵氏夫妇认了干女儿,也便在无意阁中抄录书籍,因此现在应当还在。通往无意阁的路九曲十八弯非常不好找,窝在这小小的柴房里,更是不知要走多少路才能到那里了。

赵家因负双绝盛名,又有无意阁在府中,所以警戒很是森严,若是无人通报而擅闯,多半不会成功。赵氏夫妇在江湖上名声也甚好,因此赵家虽怀其璧,多年来却未曾遭遇什么真正的大麻烦。
如当日他叛出召南宫时父亲所说,会告知所有召南宫人,楼疏若从此再非召南宫中人,而天禄一向由他保管,既然他叛出了,又没将天禄交还,自然所有人都会想到天禄就在他手中。召南宫中必然不会全是忠心耿耿守口如瓶之人,这件事情过不了多久便会天下皆知。
那位皇帝陛下以保召南宫数十年不遭朝廷攻陷的代价换他隐瞒天禄实已交出的事实,因此,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藏仪那消失已久的传国玉玺的一部分在他楼疏若手上。
从此,希望找到天禄以向朝廷邀功地人,希望找到天禄卖个好价钱的人,希望找到天禄投身藏仪的人,以及希望找到天禄的召南宫仇家,怀有各种不同目的的人,为了天禄,都会找上他楼疏若。
而他楼疏若,不能依靠那位皇帝陛下来庇佑,更不能依靠已被自己叛出的召南宫地庇佑。这样思来想去,还是暂时躲在赵家比较好些----这里足够安全,盛名之下也使得许多碍于江湖道义的伪君子不敢硬闯,省却了许多麻烦,而赵氏夫妇的确并非奸邪之人,碍于海苑,也不会因知道天禄在他手上而对他用些卑鄙手段。更何况,还有许多当年事,要在这里找到头绪。
他跟瑞香说起他这个藏身之处时,瑞香问道:“那要躲到什么时候?”
而他的回答是:“躲到陛下利用完天禄,而我又想到我该去哪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实在非常遥遥无期。
楼疏若盘腿坐在树下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发现前途果然是一片渺茫,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远远的黎青还在不停地劈柴,在他看来这样平静地生活虽然值得羡慕,但是要他真正去过,一开头便已经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给打败了。
夏日地天气还是有些暑气的,即便是在树下也不能躲过所有地日头。没多久,忽觉自己被一片奇怪的阴影笼罩,楼疏若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好久才看清了那张反光的脸:
“啊,诈尸先生。”
“……”那人正是当日被陈铮差遣去墓地给他送信,又被他当成诈尸的随从,他垮了垮肩膀,道,“小的也记得你,害我七天没能说话的猫眼先生。”
“哈哈哈哈。”楼疏若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道,“铮小姐要见我么?”
那人点了点头,道:“今日有人见到眼睛异色的人进来,铮小姐便遣小的过来有请。只是铮小姐不能在无意阁见阁下,也不能在显眼处见阁下,因此,会面之地有些失礼,还请阁下海涵。”
“哦,在哪里?”楼疏若很有兴趣地问,“难道是在小姐的香闺?”
“阁下料事如神。”那人躬身一礼,“请随小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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