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 第八十七章 银宝宝,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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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阑城内。
虽然地处边陲,但是城内城主的府邸还是修得很好,这一间屋子显然是给重要人士居住的,四面采光都很好,窗棂雕刻精细,摆设雅致,虽然很简洁,却都能让人看得很赏心悦目。
可惜这么一间屋子里充斥了一种让人闻之就欲作呕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把这么一大碗恶心的东西喝下去?”
楼疏若的鼻孔被浸了药液的丝绵塞住,只能用口呼吸,一边呼吸还要一边说话,忙得直喘气,却还是坚强无比地指住了面前一只装着黏糊糊,颜色不均,还隐隐有长条虫子模样的液体的碗,“要喝你自己喝!”
音小姐一副好脾气,笑眯眯道:“我又没中青蚨蛊,我干嘛要喝。”
疏若愣了愣,“你知道青蚨蛊?”
“为什么不知道?”音小姐道,“这世上还会制青蚨蛊的人只怕只有我了,给你下蛊的人多半还是从我这里买去的。这蛊贵得很,一般也没多少人买,最近只有一个,想必就是他了。”
她这番话说得平平静静,楼疏若却忍不住头皮一炸:“……你会搞青蚨蛊?”
“不光青蚨蛊。”音小姐笑道,“你要什么东西?我会做的东西很多,凝脂网,火药弹,要人命的东西,应有尽有。她一脸的纯真美丽,便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各种要人命的东西,语调还天真得很,仿佛只是做些有趣的玩具一般,两厢对比之下,反而更叫人毛骨悚然。
“蛊这个东西。要彻底拔除都须施蛊者自己施为,所以这碗药也不过是给你续命罢了,不用太感谢我。你要不喝,大概再过两天就能过奈何桥,也更加无关于我。”
楼疏若愁眉苦脸地看着那只碗,终于端起来,一闭眼一仰脖,舌头都不敢去舔那液体尝味道,就这么把药“倒”进了喉咙。放下碗便呼哧呼哧喘气。取下了鼻孔里的丝绵。道:“多谢多谢,敢问恩人芳名?”
音小姐坐着晃动着两条腿,丝毫没有淑女的自觉,回答道:“我叫决音。”
“好名字。”楼疏若说出了口才发现刚才那句竟是自己与决音同时说出,不禁莞尔,只听决音道:“男人嘛,为了讨好女孩子,就算她地名字叫阿猫阿狗,你们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称赞好名字的。”
楼霉星难得地觉得讪讪地不好意思,只好将话岔开:“我的几位朋友呢?”
“城主在见他们啊。转载 自 我 看書 齋”决音仿佛觉得这天经地义。“不仅城主印信丢了,还平白死了几个士兵,几匹战马,谈起话来时间自然是要长一些的。”
说话间忽然有一位士兵走进,躬身道:“音小姐,给阿银喂完食了。”他身后跟着的竟就是那头高大威猛的银狼,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决音点头道:“辛苦你啦。”
那士兵躬身退下。那银狼走上前来,轻轻舔决音伸出的手掌心,一副无比温顺的模样。
“它叫阿银?”楼疏若似乎很感兴趣,看样子还很想自己伸出手去摸两下,可惜那银狼看着决音时很温柔,转而看向他的眼神就立时转为凶悍,叫他望而却步。
“旁人叫它阿银。其实它有大名地。”决音一本正经地道。“大名叫银宝宝。”
“……”楼疏若考虑了一下,意志坚强地道。“好……名字。”
“当然。”决音看起来就很满意这个名字,“以后它要是有孩子,我就给取名叫银贝贝。”
“……”楼疏若终于绝倒,碰到一个比他地小煤小炭大球二球直到小球还要强大地取名方式,真是太难得了。
“对吧宝宝,这名字多可爱。”决音笑吟吟地拍着银狼的脑袋,那银狼眯起眼,仿佛十分享受她的抚摸,温顺可爱得让人吃惊。
之后再也无话,不久之后门外一阵响动,楼疏若赶紧出门看,却是染竹等人被士兵引来了这里,并一并安排下了住处,住房倒都挨得颇近。
染竹一见到楼疏若便摆摆手制止了他问问题,直接说道:“这位城主说他丢了印信,当晚值夜的八名士兵七死一伤,伤的还在昏迷,请我们等两天,等那位倒霉蛋醒了认认我们再说。”
楼疏若张嘴,闭嘴,张嘴,闭嘴,明明有许多话想问,到了口边终于还是咽了下去,不再理会染竹,转而向谨言道:“你们多久未回召南宫了?”
谨言神色微有些颓,道:“有一两个月了罢。”
那就是阿南是否回了召南宫他们也不知道。那家伙不知是否会稍微记挂一下半个月已过,他给自己下的青蚨蛊已经该发作了?如今的召南宫到底成了什么模样,楼疏若心下暗忖,自己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如此归心似箭,想立刻回召南看看的。
夜已深。
染竹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回想白日之事,越想越觉得这像是个局,然而这局的入口在那里,出口在何处,却是完全理不出头绪来。

之后就莫名地想起更多,一忽而想想现在处境,一忽而想想召南宫,一忽而想想楼疏若,一忽而想想阿南与恩沫,竟是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正想得烦躁,忽听门外一声叫:“阁主。”似乎是谨言的声音。
召南宫下分为折梅,吹兰,剪竹,醉菊四阁,楼疏若既是宫主独子,为宫中少主之余,原本尚掌管折梅一阁,而染竹自己原本便掌管着剪竹阁。谨言严格算起来应是剪竹阁地人。因此只叫楼疏若少主,却将染竹叫做阁主。
这么晚找自己,有什么要事么。
染竹推门出来,却见谨言与其他几个召南宫中人都站在门外,情形有些诡异,不由得道:“什么事?”
谨言笑了笑,笑容很是古怪,道:“白日里我们尚隐瞒了些事,只是觉得不方便与少主说明。现今觉得。这些事。还是与阁主说了比较好。”
染竹侧了侧耳朵,道:“哦?”
谨言附了上来,嘴贴着他的耳朵,低语道:“阁主,原本那印信……”他越说越轻,引得染竹忍不住自己把头凑得离他越来越近,却忽然听得谨言说话之间竟然夹杂着一点劲风,腰间也敏锐地捕捉到一点寒意,他心念一动,身体平平地移开去。便听噗噗两声,一点黑黝黝的丧门钉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都笔直地了他身后的门板。若他移得慢一些,丧门钉入耳,匕首入肉,只怕是要死得透透地了。
“谨言你为何……”他躲过偷袭,却见周围之人全部围堵了上来,将他围在一个小圈中。眼中竟都是满满的敌意。
“你杀地人,也许你自己不记得,却都是我们的好兄弟。”谨言双眼发红,眼角险些迸裂,“其中还有我的亲弟弟谨行!只可惜阁主你平日里眼高于顶,连少主都尚记得我叫谨言,你却早不记得你的旧部是什么模样。更何况我弟弟的模样!”
染竹听他说得义愤填膺。悲忿异常,淡淡道:“那些简简单单就死了的人。我为何要记得他们的模样。”
谨言目眦欲裂,原本他还指望染竹有所忏悔之心,毕竟他杀人之时虽然有欠考虑,毕竟也非有心,如今看来,染竹杀了那么多旧部,却丝毫愧疚都无,这等人当真是死有余辜!
“哈。”染竹冷笑一声,“死了几个人就熊包成这副模样,仿佛没见过死人似地。你们现在还没死,还不够么?还偏要下去跟人陪葬!连偷袭都奈何不了我,莫非你们以为这般明刀明枪地来反而有所胜算?”
谨言早已怒得浑身发抖无话可说,手中匕首一转,低声喝道:“兄弟们一起上!”
一声令下,染竹身周明晃晃地尽是匕首长剑短刀,如同稍不留神转一个身都会被人劈成两半,他原本还无所谓地笑笑,却忽然发现自己地身体动起来竟越来越滞涩,到得后来仿佛连提个手抬个脚都成了很困难地事。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下惊惧,勉力避开正劈过来的一刀,却再也避不过当头斩下的一剑。心中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个念头,苦笑自嘲,难道我竟是死在这样庸碌平常之人的手中----
那剑迟迟没有劈下来,却是那人身后又忽然站了一个人,后面那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针,正莹莹生光地对准着前面之人的玉枕要。
“哎,大半夜的不睡觉,倒过来打打杀杀。”楼疏若打了个呵欠,收起了细针,道,“趁着月黑风高,赶紧回去睡觉才是正经。乖啊都回去。”
“少主。”谨言极力克制住怒气,颤着声音道,“此人满手染血,杀我兄弟,若不除之,谨言唯有一死,才对得起枉死兄弟的在天之灵!”
其余人也一起齐声说道:“不除此人,唯有一死!”
楼疏若双手负在背后,清泠泠站得笔直,慢慢地,却也是真诚地说道:“他会得他应有的死法,却不是要累你们也弄脏自己的手,得来弑旧主地恶名。”
谨言喘了几口粗气,不发一言。
“便当是今日卖我个面子,如何?”楼疏若轻轻道,“我向你保证,他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起代价,但不是今晚,也不是你们来动手。”
谨言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向他狠狠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其余人愣神半晌,终于也全都退去了。
染竹坐在地上驱毒,心中还有些怀疑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却又忍不住笑道:“怎么今日却如此护着我?”
楼疏若淡淡道:“因心中仇恨而污掉自己的手,再也回不到干净的时候,那是什么感觉,你最清楚,不是么?”
染竹哑然,半晌之后,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声。
“不亲眼见过,不会知道。你没有经历过心急火燎地赶回家去只看到自己的娘亲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出来,血肉模糊……血都流干了,嘴唇都是白的。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了,这世上……原也没有人是不可以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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