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来了一个新的老师，专门教舞蹈。
学校本身就不大，类似于“来了一个新老师”这样的事也隆重得跟美国总统换选一般，消息灵通的学生把所有的消息都打听了个遍，说是毕业于国内最好的舞蹈学院。
只闻其人不见其身的日子并不好过，根据不少人调查，说来的可能是一位美丽的女老师，所以女生的积极性普遍都不大，一提这事就让她们很自然地联想到一个不受欢迎并且妖娆的女人，细声细气地在那儿发号施令。
“呼吸，呼，吸，注意动作连贯性……”
男生则反应相当强烈，此全由荷尔蒙调节，具体不表。
学校对这个新老师相当的重视，该校的存在只是为了做其它学校的陪衬，而这一位着名舞蹈院校毕业的老师宛若是钻石，学校恨不能把他〈她〉当成胸针别在衣服上到处炫耀。
校长自然很有他的一套，调来新的舞蹈老师只不过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关注学生的个性发展。不过是政绩的一环而已。
于是把该请的人全请齐全了，表面说是各路人士一起关注发展学生的特长和兴趣，实际上不过是让所有人，都看见他至少为学校日后的发展做了一个不错的决定，免得连他老婆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丈夫，在学校经营上始终碌碌无能。
当然，这个消息在学生中已经飞也似地传开了。
张楚这天跟瑞草两人坐在桌子前面，正谈着昨天晚上的球赛，当然他还不清楚，这个中午即将改变他的人生，在他看起来，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午而已。现在是午间休息时间，整个教室里除了张楚和瑞草，看不见别的男孩子。
陈籽使用了一个极其具有威胁性的眼神。
“你们问我他们去哪里了？你们不知道？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一听说有女人就一哄而上，全部赶过去看热闹了。”
张楚笑道：“你这就不对了，别把我跟瑞大少爷也算进去。”
张楚的手当时撑在了陈籽的本子上，陈籽一掀笔记本，一阵风吹过了张楚的额发，那一瞬间倒是把陈籽给看呆了，心想，第一次发现这小子长得还可以嘛。
“陈籽，跟你说正经的，他们都干嘛去了？”
陈籽尴尬地收回目光，半带不耐烦。
“还不是看那个什么什么老师的舞蹈表演嘛……”陈籽本打算接着继续抱怨，却发现眼前的两个人不见了。
张楚猛地甩开了瑞草扯住他的手。
“我说你干嘛呢？去投胎啊！”
瑞草一副不正经的笑脸。
“我这不是带你去观摩观摩传说中的美人嘛。”
“你有毛病吧，”张楚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吃饱饭没事干啊？你没听人说吗？这教师界四大丑女全落在咱们学校了，我没那闲情看第五个。”
“哦哦哦。”瑞草开始笑着起哄：“你小子是喜欢上陈籽了对不对？刚好！成天见她老是对着我家那位偶像老爸发花痴，我还不如让你小子为这个世界做点贡献，我这就去撮合你们两个！”
“你真他妈的胡说！”张楚对于瑞草是毫不留情。
瑞草这时候心虚，本身看那老师就是出自自己的好奇，这才扯上张楚，这会儿把张楚惹生气了，确实也说不过去。
学校礼堂一阵的欢呼，瑞草实在没有办法战胜自己旺盛的好奇。
“张楚，说真的，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对于那个未识庐山真面目的舞蹈老师，张楚确实不能说一点好奇都没有。
瑞草一句“那不就好了”，之后扯上张楚就往礼堂跑。
他们两个随手拉过来了一个认识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已经跳过一段了，下面一段还是独舞，选自《睡美人》。
张楚才抬起头，他就出来了，身着普通的舞蹈服，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音乐响起，身体随音乐舒展。
慢慢地，他们看清楚了他的脸。
旁边儿刚来的一个男学生用青春期才特有的粗鲁，还没看清楚那个老师的长相，就一边飞着口水一边道：“都说这妞特正！”
张楚轻蔑地笑了笑，拍了拍那一位可怜的仁兄，他很乐于告诉他们他发现的残酷真相。
“兄弟，看清楚，是个男人。”
或许是距离遥远了些，那男人的五官确实细致得过了头。张楚讨厌这样精致的男人，男人拥有精致的五官，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他拍了拍瑞草示意自己先出去了。
那天放学的时候，瑞草问张楚怎么先出去了。
张楚只笑了笑说，我这辈子真有福气，没去泰国就先看到“红艺人”了。
瑞草说，张楚，人的嘴贱点没什么，就是不要太损，自己是吃过那种亏的，也算是半个过来人。
话音一落，两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宋祁把舞蹈服装和鞋子往盆里一扔就出去洗澡，顺便把衣服也一并洗了。
新的学校多少让他不太适应，校方说是做什么都得打铁趁热，第二天就组织学生报名参加舞蹈社团。
事实上，宋祁知道，自己不过是学校的一个幌子，有他的存在，让校园生活看上去很“丰富”很“美好”，说是真关心学生课余生活才开的舞蹈社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看上去很“美”就已经足够了。
而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跳了那么多年的舞蹈，只是为了在一个不入流的学校做一个半吊子舞蹈教师。
水龙头的水，哗哗冲着那一双已经黑了的白色练舞鞋。
就彷佛是素描的一页，在那儿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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