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夏州之战（四）
当第一支宋军抵达夏州最后一片平原后，原本驻扎在山丘上的西夏军已经全部撤走了斥侯捡起地上遗落的军旗带回军营后，更是坚定了童贯对西夏军畏战的判断。
童贯显得急躁了，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攻破夏州的，建立无上军功的愿望遮住了他的双眼。在他看来，夏州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三天后，宋军抵达夏州城下。
作为西夏在东线少数的坚城，夏州的城墙建的是非常坚固。整座城池并不大，但城墙却又高又厚。而且当西夏闻得宋军入侵后，更是临时加固了这座古城。所以宋军所将要面对的是被约五米高，二米宽夯土城墙围绕，内部还有三万大军的夏州。
若是和中原城池比，这夏州城墙自然显得寒酸了些，但在西北地区，这已经是有数的坚城了。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在冷兵器时代想要强攻坚城是任何将领都无比畏惧的。因为那代表了足以让人崩溃的伤亡率，而占据地势的防守一方则总是占据着令人郁闷的优势。
这一次，童贯却信心十足，他相信只要宋军的战旗出现，那么那些心存仁多保忠，不满新夏主的大户就会开城而降。
于是宋军便安心地扎起了寨，同时童贯也派人进城劝降。
令童贯惊讶的是，那些原本约好了的大户却一个两个不见了踪影；而且城中镇守的居然是西夏军老将，军中巨头嵬名阿吴！得到这个消息的童贯立刻把因大户失约而产生的不满丢到一边，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啊！如此一来，这夏州一定要拿下了！
十万宋军野战禁军开始准备攻城战，而八万随同的民夫则开始打造和组装攻城器械。也多亏汴梁制造局制造出了可以组装的中型投石车，和可折叠的云梯，使得宋军的准备时间大大缩短。若是要就地制造，没有一、两个月是下不来的。这一次宋军为了一举攻下夏州，准备了七十余架投石车，和三百架云梯。
当民夫在随同的工匠指点下组装好攻城器械后，时间才过了三天。如此迅捷的速度是嵬名阿吴所没有想到的，所以当他正在布阵设防时，第一片石雨便打在了夏州城上。所幸这只是宋军的试射，大部分石块都没有命中目标，所造成的损失并不大。
可是随即的暴风雨般地攻击却着实把西夏人打懵掉了。也是，西夏与大宋之间的战争双方历来都很少使用投石机；一方面是因为异常笨重的投石机根本无法跟着大军移动，而单独的一两台也对战场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一直被当作守城工具使用。反倒是西夏泼喜军所使用的，绑在骆驼上的小型投石机在对野战宋军时大显威风，成为与铁鹞子齐名的精锐部队。
西夏将领们，无论是天才如察哥还是嵬名阿吴都将昂贵又笨重的投石机看成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们自然想不到如果把投石机集中起来后会产生何种威力。
说起来大宋的新式投石机使用战法还是由赵桓改良地；他效仿后世炮兵的做法，主张将分散的投石机集中攻击一个覆盖点。如此一来，集中火力的威力就展现出来了。而现在，西夏人成了第一批尝到恶果的人。
平均每二十分钟一发，七十架的话就是每分钟三发。若是分散到四面城墙自然是毫无效果，但集中一面城墙，那场面就可怕了。
巨石不断地从宋军阵地飞出，在经过初期的试射后投石机已经能够保证百分之三十的命中率，而这些被测算好了目的地的巨石每每在西夏军恐惧的眼神中狠狠砸向墙壁。
一时间内轰隆声不断，站在那城墙上只感觉如地动山摇一般；厚实的城墙在剧烈震荡，耳边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其中夹伴着战友被巨石集中后的惨叫声，再结合眼前一个个被巨石砸落城墙，只留下一行行血迹和内脏的场景，让所有从未经历过被投石机轰炸的西夏军崩溃了！
嵬名阿吴为了折折宋军锐气而特意安排的精锐，这些在野战中可以死战到底的硬汉子，被投石机轰炸了两刻钟后就撑不下去了；他们争先抢后地试图逃离这个地狱，甚至拔刀砍向前面挡路的战友！
几乎就在开战的第一个时辰，西夏军就已经面临崩溃了。
还是嵬名阿吴果断，他冷酷地下令凡是后退一人者，诛连全族，并亲自带领牙兵前往镇压，总算堵住了西夏军的溃逃。
可这当中的造成的空间，却让宋军得以毫发无损地逼近了城墙。
这一下子，返回的西夏军便正好撞到了刚刚架起云梯的宋军。无奈城墙上摆放的守城器具诸如油锅、金汁、带钉滚木棒等已大都被投石机摧毁，西夏军只得抽出武器，准备趁宋军未站稳脚跟把他们赶下去。
“杀！”第一名宋军很快爬上了城墙，他侧身躲过刺过来的长矛，右手提刀转手便将身边的一名西夏军砍死，同时左手一把抓住刺过来的长矛。
“喝！”一声怒吼，他竟然硬生生地将硬木制成的长矛杆顶裂开来。然而趁长矛手疏忽的同时，一刀抹过他的喉咙。这时，另一名长矛手以为有机可趁，矛尖直刺宋兵的腰部。而宋兵似乎是早有预料般，他借着挥刀的余力，一扭腰险险躲过长矛，然后也不看身后，将握在左手的长矛朝后猛地一推，直接刺穿了对手的腹部。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短短时间便连杀三人，这名宋军成功为他的战友扫清了一小块空地。
第二、第三名宋军不断出现在城上，他们或者手持近战短矛，或者手持钢刀，开始与西夏军展开了肉搏战。
随着宋军登上城墙的人数越来越多，局势渐渐朝西夏不利的一面发展。
半个时辰后，西夏军就被宋军分割包围成大大小小的圆圈。若是从上空望去，夏州的北墙已经大半被红头缨的宋军掌握，西夏军只是在苦苦支撑而已。
看如此情形，这夏州莫不要一战便克？
形势如此顺利，让城外观战的童贯和其他将领都握紧了拳头。站在童贯身后的种师道眼见自己麾下宋军已经几乎占领城墙后，心中在兴奋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小心谨慎感到了怀疑……莫不是这童贯真的对了？
年过七旬的嵬名阿吴已经几乎说不出话了；宋军不过攻城一天，这夏州就快要沦陷了！眼见形势如此恶劣，他心痛地扭头对身后军官道：
“射箭！”
“可是，上面还有我们的人啊！”
“射！！”
一声令下，北墙后面民房顶部一下子多出了千余弓箭手，他们手持神臂弓（注），不顾城墙上两军胶着态势，射出了死神的羽毛。
死战中的西夏军与宋军几乎同时中箭；威力强大的弩箭穿透了所有人的披甲，在人群中射出一片片血花！
“结盾！”
一名幸存的军官大喊道，宋军登城部队急忙将右手盾牌连接起来，一动不动地抵御前方不断发射的箭雨。
如此一来，宋军的攻势便被打乱了，西夏军则趁势调回疲惫不堪的守军，重新调遣精锐部队集结城头，等神臂弩一停后便扑向了宋军。同时，西夏人的投石机也开始发威；石块时时飞向冲往云梯的宋军，扰乱了他们的进攻路线。
眼见形势不好，童贯当机立断命令四周宋军开始向其余城墙进攻，缓和西墙压力。
如此一来，战场便成了两军赛跑；是宋军先登上兵力薄弱的东、西、南墙，还是西夏军先把北墙上的宋军赶下去，再逐一对付其余宋军。
夏州，摇摇欲坠。
（神臂弓本身就是西夏人的发明，只不过在神宗朝被宋军拷贝之后经过宋军改良后增加了威力。）
（前文将刘仲武误作刘延庆……这个时候的刘延庆还不够资格与种师道等人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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