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身为赵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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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第三重禁中坤宁殿,属于外臣止步的地方,也是如今王皇后的寝宫此刻开封城百姓祝福的对象正静静地躺在婴儿床内,沉沉地睡着。
数日前赵佶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因为宋时讲究‘接子’,即小孩出生三天后必须向天行礼才能让父子见面。而按规矩赵佶则要为他的长子设太牢行礼,也就是三牲皆备,好不隆重!
见面之后则是‘洗三朝’;内侍们用艾熬水给赵桓洗澡,并有专门的皇家观内道士为皇子祈福(因为宋朝崇奉道教,所以皇家殿里主要以道士为主)等赵桓洗完后,还有一项重要仪式,称为:落脐炙囟。即去掉新生儿的脐带残余,并敷以明矾,熏炙婴儿的囟顶,表示新生儿就此脱离了孕期,正式进入婴儿阶段。
之后赵佶才有时间认真地打量他的儿子,就像此时的坤宁殿内。
赵佶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旁,连一点大动作都没有,深怕惊醒了自己的儿子。他的这幅举措惹笑了躺在一旁的王皇后,她单手捂住嘴巴,不让丈夫看到嘴角的笑意。
“哈哈,此子与吾长得如此相似,可不是上天赐予的麒麟儿么!圣人可给吾生了个好儿子!”赵佶没有注意到身旁,他此刻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越看越满意,眉毛不自觉地上翘;那个鼻子、那个嘴巴,简直就是自己啊!长大后必然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好男儿!
(宋代皇帝称呼皇后为圣人)
王皇后面带喜色地看着父子二人,自从丈夫登基之后,就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端王时候的轻佻和玩笑,脸上曾经无时不在的笑容也被严肃所取代,不仅在朝堂上蹦着脸,就连在内宫也摆着帝王威严,让人大气不敢出一声。那个风流王爷现在已是帝王了。
她自知相貌平平不得宠,比不上王府那些美妙歌姬、侍妾,平日里和赵佶的关系也是一般,被立为皇后后更是小心地遵从着礼制。不过还好丈夫当上皇帝后就收敛了许多,不再出去沾花惹草了,甚至平日打得火热的向太后侍女郑、王两个,见面也少了。
如此灿烂的笑容,是多久没有见到过了?虽然不是对着自己而笑,但那句‘圣人生了个好儿子’就已经足够了。当王皇后的视线从赵佶转到沉睡的婴儿时,心情随即被母爱所取代。这个孩子仿佛有灵性一般,除了出生时的哭喊之外,其他时间很少吵闹。更何况丈夫如此喜爱这个孩子,那么母以子贵的自己的未来也有了保障……也许,未必不是一个王太后?再联想到太医的话,这个孩子一定是我的麒麟儿!
在大宋最尊贵的夫妻的注视下,皇长子赵亶张了张嘴,眨巴眨巴了两下,继续睡着。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幅小小的躯体之内,却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赵桓,或者说现在应该叫赵亶了。他刚开始怎么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一觉醒来,就看不见东西了?
眼睛一片黑暗,耳朵蒙蒙胧胧地听到有声响,而在恐惧的崔始下发出的惨叫也只是阵阵哭声。
一股绝望和恐惧混杂的心理冲击着赵桓,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只有耳处传来的噪音提示着他的存在。他感觉有一双手把他抱了起来,然后他感觉到有个柔软的东西被塞到了他嘴旁,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自己却下意识地咬住了那个东西,并吸食起来!
天啊!当一股浓郁的奶味冲入嘴巴后,赵桓终于理解了他的处境;他竟然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由于婴儿的味觉味蕾是的一倍,使得这股奶味显得非常之重,不断刺激着几乎当机的大脑。奶水流入嘴中,肚子,赵桓居然得到了一种满足感。
然后那个软软的就消失了,虽然赵桓极力控制,但嘴巴还是不听指挥地眨巴着。
接下来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传来传去,最后被一个充满皱纹的手检查着,赵桓暗自猜想可能是哪个医生在检查自己。过了不知多久,他感觉到那个手停了下来,然后说了什么朦胧的东西……

“皇子骨骼健全,心脉平和,正是福寿之相也!”
在赵桓的耳中却只能听到一系列,无法分辨的噪音,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抱起来放入了一个柔软的床上。他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能入睡,他还有很多问题要想,身体却依然不受控制地进入了休眠。
最后一刻赵桓在脑海中大骂了一句:“哪个王八蛋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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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子慢慢的过去,赵桓从一开始的恐慌到绝望,终于强迫自己承认事实;他一个二十岁的青年真的成了一个婴儿。
然而承认归承认,他却实在很难适应自己的婴儿身份;别的不说,光大小便失禁这一点就足以令他这个有着正常观点的人崩溃。每次当人来换尿布时,他都把脸转过去,尽量不去暴露自己的面孔,以至于宫女们纷纷议论长皇子这么小就会害羞了。
除了随时、随地大小便之外,让赵桓崩溃的不仅是感官全无,还有他那阻止不了的困意;他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要花上十八个小时睡觉。虽然他幼小的身体还没有时间概念,但当他睡时黄昏,醒来却发现是中午后足以知道自己大概睡了二十个小时。
然而最让赵桓受打击的还是他永远见不了父母了。思乡思家之情怎么也冲不淡,无时无刻地冲击着他脆弱的心灵。原本他还不能怎么理解那些远离家乡人的那股强烈的思乡情绪,但等到他切身体会时才知道这种悲伤感受多么的强烈。而他比其他人更不幸的是他们还有机会回去,而自己却注定永远见不到生他育他的父母了。
在初期的一个星期内赵桓终日活在绝望和悲伤之中,但慢慢地他发现思乡的情绪变淡了,甚至连自己的性格都受身份的原因发生了一些变化。对此赵桓不知究竟该哭该笑,但这种改变是不以意志而转变的,他也只能默默地接受。
不过有一点是正常人比不了的,那就是悠闲;虽然有些时候会悠闲的过头,但至少现在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赵桓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清闲’了,至少不必要再去担心学习、工作等烦心事。如果不是自己控制不了身体,就这么当个婴儿也不错。
赵桓有时候也在会想他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时代,父母是谁,但可惜自己感官才刚刚开始发育,根本无从辨认。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勉强睁眼,但视线却是一片模糊,只能大致地分看见一点白光,他估计这是窗口太阳的光线。
声音方面,虽然他已经能轻微地分辨人的说话声和物体的声音的区别,但想听清那些说话到底是什么还是太难为他了。
既然分辨不了,那就不理了。当赵桓最终放弃他了解身处的环境的愿望时,他自暴自弃地选择了不闻不问。反正该换尿布就换,肚子饿的时候就哭两声,自然就会有奶汁送入嘴边。
从这一点赵桓估计这个他诞生的家庭一点不会是穷人,否则怎么可能一哭两声就有食物?只有可能是顾了专职的奶妈,而不是有钱人又怎么可能有奶妈呢?想到这点赵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长大后的样子了,到时候豆浆喝一碗倒一碗、油条吃一根扔一根,自己也当一回富二代!
从这一点来看,赵桓还是比较感谢那个玩他的人的;虽然把他变成了一个婴儿,但至少给他找了一个不错的家庭。
赵桓就这么无忧无虑地体验着重当婴儿的感觉,丝毫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北宋亡国之君,才当二年皇帝就被掳到北方,最终凄惨地死在了异国;南宋高宗赵构的哥哥,钦宗赵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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