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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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囚
我把他推开了些,撩起衣袖,露出左腕,道:"我吃了恁多灵药,血液中早已混入了药之精髓,如今药性还没怎么行去,我放些血出来,你喝下去,自然就没事了。这些具是名贵之药,可是千金难得呀。也许。。。还能增强你的内力,你我主仆一场,也算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吧。"
小宁一把抓住我的腕子,哭道:"不--,小宁决不喝公子的血,死也不喝!"
孙全忠和冯邦才互相看了看对方,眼里皆是惊疑之色。而冯邦才更是脸色发白,他向前凑了一步,道:"俞老弟别是和小宁开玩笑吧,天下竟有这等奇怪的解毒方法吗?"
我苦笑道:"冯兄,谁会嫌身上血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我看向密室一角的石桌,那上面倒是摞了几个瓷碗。
"麻烦冯兄拿个碗过来,我好给小宁解毒。"
冯邦才迟疑了一下,把碗拿在手中,却似不敢太靠前,抬手扔了过来。
我心中叹息,这两人听了张九利的话,对我不免还是存了几分戒心。我双脚被缚,竟是丝毫前进不得,唉。。。若不是这身体被寒气内侵,元气大伤,已练不得上乘功夫,又何必非要用此苦肉之计。
小宁死死按住我的手,摇头哭道:"公子,小宁不要啊。。。"
我沉下脸来道:"如今,你见我身陷囹圄,就不再听我的话了吗?!"
他看着我严肃的面孔,不由松了手,仍自抽泣道:"我,我自然听,可是。。。"
我将瓷碗放在地上,用指尖划开左腕肌肤,鲜红的血立即冒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流入碗内。大约有拇指肚深时,小宁忍不住又握上来,按住伤口,哭道:"够了,公子,够多了。"
我端起碗,柔声道:"小宁,乖,喝下去,你就没事了。"
小宁看着碗里的血,已经泣不成声。
"咳,咳。。。"冯邦才还未出言,面上已堆起谄笑道:"听了俞老弟之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在下可算是井底之蛙了。不知老弟能否也让哥哥开开眼,长长见识。"
"这个。。。"我看向他,有些迟疑道:"这血也只是能给小宁解毒,并没什么其他功效,别污了冯兄的眼。"
方宁抢过碗就待喝下去,刚自沾唇,只听孙全忠冷声道:"方宁,你冯大哥也不过是要看看,还抢了你的不成!我们俩冒了诺大风险,连这点玩意都看不得吗?!"
方宁呆了呆,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不甘!
我强笑道:"瞧孙兄说的,看一下有什么打紧。"我接过方宁手中瓷碗,递了出去。
冯邦才小心翼翼地走上来,看得出来,他全身紧绷,目光不断打量着我的双手。我突地把碗又向前递了几分,他蹭地向后蹿去,脸上已经变了颜色,指着我道:"你干什么?!"
我不解道:"冯兄不看了吗?"
冯邦才的瘦脸一红,道:"你叫小宁拿过来吧,咱是个粗人,别弄翻了,浪费了这样的好药。"
小宁轻哼了一声,我把碗塞入他手中,他无可奈何的起身送了过去。
冯邦才急急的接在手里,看了看,又递给了孙全忠。
孙全忠仔细的低头闻了闻,又用食指点了一些放进口中,细细品了品。突然,失声道:"雪荷花!至少是十年往上一开花的!"
冯邦才惊道:"你确定?!"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我,我则状似心虚的垂下眼帘。
孙全忠道:"你难道不知我这一旗为帮主寻找过助提功力的各种名药,雪荷花正是其一。但这花长在天山之颠,周围是千年冰峰,它又只在最冷时开放。为了寻它,雪山之上不知埋了多少武林高手。"他叹息道:"我们几经周折,花了七万两银子才买了一株,但我们爷说那一株是长在山腰处的,三年一开花。比之在极冷山顶处的极品又差之千里了。"
他用双手小心的捧起瓷碗,生怕滑了似的,接着道:"这花有种冰凉的香味儿,我形容不出来,但你闻上一次就决忘不了了。而且,听说越珍贵的气味越冷,香气越纯。。。"
冯邦才喃喃道:"雪荷花,雪荷花。。。那个可是传说中的圣品啊。。。"他眼珠转了转,看了看我紧绷的脸,冲方宁笑道:"小宁啊,别辜负了你家公子的好意,快拿去吧。"
方宁低哼了一声,走上前去,伸手待接,一边的冯邦才突然发难,伸右手食指往其腋下极泉**点去。方宁好似早在防备他,冯邦才莆一出手,他便拧身侧步,躲开了这毫无征兆的袭击,同时身子并不停顿,伸臂去夺孙全忠手中瓷碗。。。
我暗自摇头,小宁的武功是我教的,他虽聪明机灵,但毕竟学武时间尚短,而且我这个师傅的功夫本来就杂七杂八,教起他来自然高明不到哪去。
刚刚他显然早就明了冯邦才的用心,所以才能暂且避开偷袭,若是就此退回来,冯邦才对我有所忌惮,未必冒险近前,此时这孩子偏偏逞强想把血药一并抢回来,未免太没把这帮里的两大高手放在眼里了。
果然,孙全忠壮大的身躯忽地滑转到方宁的身侧,同时抬左掌向小宁后背拍去,我大叫了声,"手下留情!"
孙全忠冷笑一声,改掌为爪,抓在方宁背上的神道**上,小宁立时全身松软下来。
我焦急道:"孙兄这是何意?"
孙全忠转头看了一眼冯邦才,冯邦才搓了搓手,向我嘿嘿笑道:"俞老弟呀,这次你的事可是让咱们堂主很生气呀,唉--你也知道堂主的脾气,如今帮了你们主仆,我们老哥俩简直是在玩命呢。"
我感激道:"二位老哥的恩情,俞风感激不。。。"
孙全忠嗤地一声打断我的话,道:"说这些顶个屁用,不如来点实际的。"
我为难道:"兄弟我如今落难与此,这实际的,实在是不知。。。"
孙全忠怒道:"你跟老子装什么糊涂!"
冯邦才拦住他,和颜悦色地冲我道:"老弟呀,你是明白人,咱们就别拐弯抹角地浪费时间啦。既然兄弟的血有这么珍贵的疗效,何不多放出些来,让我和老孙也跟着得些益处,也不枉我们担了这么大的风险。"
我犹豫道:"这。。。冯兄,我这血里虽然融进了雪莲,但它的药性其实已经大大减弱了,你何必。。。"
孙全忠狠踹了方宁一脚,恶狠狠地道:"俞风,你可别不识抬举!"
小宁咬牙叫道:"公子别管我。。。"
冯邦才抬手点了他的哑**,又拿过个瓷碗扔过来,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我还得送他回去呢。老弟难道想让三旗主在这儿看见他!"
我无奈地接过碗,把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划了开来,血立即染红了碗底。。。
孙全忠一把卡住方宁纤细的脖颈,不耐地道:"你磨蹭什么?再不快些,老子掐死他!"
我抬头看见小宁有些呼吸困难的张大了嘴,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含满泪水的大眼睛死盯住我,目光里有太多的焦急和劝阻。
别开眼,指尖用力,血似泉涌。。。
血腥中带着股特有的冷香,清清淡淡的。我望着那渐渐溢满的鲜红,一阵阵眩晕。恍惚中,似又躺在了那雪貂暖皮上,身上覆着厚厚的雪狐长绒,阳光洒下来,看上去明明很温暖的颜色,我却依旧冷得颤抖不已。
"好了,来吧。"他抱我起来,解了周身御寒的武装,我立时抖得象冬风中的残叶,"哼。"他心情很不好,"你们俩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他将我放入滚热的药桶中,自语道:"要是还好不起来,就算了吧。再这样下去,我的灵儿就没命了。"
他怜惜的抬起左臂,那白皙的手腕上缠着一条金色的蛇,他用手轻轻抚摩着它的头,打量着它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上去。我冷冷旁观,看着这一人一蛇的亲密姿态,只觉这两个家伙在一起,真是再般配不过。一样的毒蝎心肠,一样的冷血无情,一样的令人作呕。
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扬起脸,道:"风儿,你也来安慰一下小灵吧,她很喜欢你呢。"
我立刻厌恶的别过头去,他有些生气了,道:"要不是灵儿的毒汁替你打通血脉,你早就凝血而亡了。风儿,乖,来亲亲她,这段日子可累坏她了。"
他把我的头扳过来,将金蛇送到我嘴边,我胃里一阵恶心,斜眼看他道:"你不怕我们俩互相咬起来。"
他心情好了些,不再强迫我,抽回手,边为他的心肝宝贝按揉着,边笑道:"那可有些麻烦了,一般人沾了小灵的丁点汁液,就没命了,偏偏现在的风儿血里也有了蛇毒,要是真打起来,怕不是两败俱伤呢。"
我放松身体,斜倚在桶边,望着热气丝丝袅袅地升到空中,又散去。。。
为了把我从寒冰中完好无损地解冻出来,他还真是下了血本。连心爱的火蛇都用上了,我是该庆幸他对自己的这份执着,还是该痛心这枷锁的日益牢固?
为何总是,如此的无奈啊。。。
一股热气吹进耳朵里,痒极了,我依旧未动分毫,"要不是这般柔静的气息,凝脂的肌肤,水一般的眼波。。。"他骨节分明却洁白细致的手指顺着我脸上的轮廓抚上睫毛,我不由闭了眼睛。
"哎。。。怎么就看也看不够呢。。。竟然一天比一天更美了,又叫我如何放的了手。。。"他呢喃着吻上来,冰凉的唇,没有丝毫温暖,一时间竟分不清在亲我的,究竟是人还是一条蛇。
密室里哧哧的粗喘和脚踢石地的声音将我喝醒,我才发现眼前的血几乎要流到了碗外,小宁的脸已经因为过度的挣扎开始涨红,我点了周围的**道,大脑里一阵阵眩晕。
孙全忠仰头喝了手中的血,唇上一片鲜红,象一头刚噬咬过猎物的猛兽,他命令道:"把碗扔过来!"
我苦笑道:"孙兄,小弟已全无力道,还是麻烦二位自己取去吧。"
孙全忠朝冯邦才使了个眼色,冯邦才端详了我一番,快步上前,边道:"俞老弟,为了小宁好,你可别耍什么花样。"
我虚弱的笑了笑,道:"冯兄太多心了。"
冯邦才端碗在手已是乐极,仰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一边的孙全忠一把推开方宁,嘭的抓住他的胳膊,不悦道:"你不会是想独吞吧?!"
冯邦才连连摇头,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大哥还不明白,小弟可不是为了助长功力,我。。。"他用下巴点了点已经扑倒在我身上的方宁。
孙全忠冷声道:"那也足够了,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叫你先来!"说罢抢过碗去,张嘴便喝。
我不再理会这两个无耻之徒,伸臂轻拍小宁,解了他的哑**,安慰道:"我没事,来,小宁,去再取个碗来,我给你顺些血。"
小宁恶狠狠地瞪住我,咬牙道:"你管我做什么!我,我就是死了也,也不要你这样。。。"说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又哭起来。
唉,傻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宁肯自己再去受辱也不愿我吃了分毫的苦,可我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便是当真命丧于此,也要保你无事才能心安。
我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珠,柔声道:"你若是死了,以后谁来替我铺被,谁来为我端茶倒水,谁来天天唠叨我。。。"
他抬起头痴痴的看着我,目光变的温柔缠绵。
一旁的两个禽兽咬了一阵耳朵,只听得孙全忠低笑道:"。。。不错。。。有理。"
他把空碗扔过来,催促道:"快些解毒吧,也早该走了!"
我接碗的手一抖,啪--,瓷碗碰地,摔成数半。我愣了一愣,向孙全忠道:"对不住,怕是失血太多没了准头。"
冯邦才又送了一只碗上来,放在我面前,道:"老弟呀,你这一身血可是宝贝呀。不过,我和孙哥自会替你保密,要不然,你早晚变了干尸。"
我强笑道:"冯兄放心,得失利弊俞风心里明白的很,绝不会向三爷提及此事。"我轻抚那张已经哭肿了眼睛的小脸,温声道:"小宁,去把碗拿来。"
小宁娇小的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破。
我皱起眉头,推他道:"小宁,听话!"
孙全忠高声道:"你们俩还要蘑菇到什么时辰!等我们三爷吗?!再不快些,老子就把人带走了!"
方宁缓缓地扭头,把碗端过来,却突然攥紧我的衣袖,盯住我的眼,一字字道:"你、骗、我。"
我微笑道:"你怎知我骗你?"
小宁,越聪明的人往往越不快乐,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他慢慢露出一丝笑容,目光中却充满苦涩,轻声道:"两年了,还不够我了解公子的为人吗?"
傻孩子,你为什么不糊涂些,偏要象我这般自寻烦恼。
我抬眼看了看那两个有些疑惑的人,他们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但自己却并不清楚。
胳膊一紧,我发觉小宁也正在看那两人并收紧了抓着我的双手--他显然也已看出了端倪。

冯邦才瞥了一眼身边的孙全忠,扭头对我道:"你。。。"声音忽然顿住,他不可思议地又转回脸去,看着孙全忠那张已经发绿的大脸,用手指着他,道:"你、你。。。"声音抖个不停。
孙全忠睁大了本就不小的眼睛,目中满是恐惧:"你的脸!"
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口冷气,怒不可视地向我瞪过来。孙全忠咬牙道:"俞风!你找死!"
我看着这两张已经变绿泛黑的脸,轻松的笑道:"孙大哥还是不要轻易动气的好!"
他们俩互看了一眼,眼中惧色更深。
冯邦才声音颤抖道:"怎么。。。血里有。。。毒?你怎么没事?!"
我眨了眨眼道:"怕是两位虚不胜补,也许等血气全部融入体内,就没事了。"
要不是贪心太胜,你们两个老江湖至少应该叫小宁也一起喝的,虽然那样做的结果和现在没什么两样,但于我来说总是麻烦了些。
冯邦才扑通跪在地上,向我哀求道:"俞老弟,哥哥不过是贪喝了你一点血,老弟高抬贵手,哥哥以后再也不敢伤你一根寒毛了。"
小宁在一旁斥道:"快把铁链的钥匙拿来!"
孙全忠怒道:"你休想!一会儿爷来了,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我冷笑道:"就怕你是等不到了。就算来了,这毒他也解不了!"
孙全忠暴喝道:"呸!老子他妈的刀口上过日子,不是吓唬大的!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小宁立刻把我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他。我笑着把小宁推到一边。
冯邦才拉住孙全忠急道:"孙大哥,有事好商量嘛!"他冲我恳求道:"俞老弟,何必弄得两败俱伤。不瞒老弟,这铁链的机关向来是只能扣死,再也开不开的,根本没有钥匙。。。"
小宁怒吼道:"你胡说!这屋子不会只为了关一个人,这铁环也不会只为了锁一次!难道这里从来没有锁过别人?!"
孙全忠冷哼道:"这屋子以前确实关过一个人!"
见小宁满脸焦急的看他,他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道:"他被锁在另外两条铁环上,你自己可以看看,那两个铁环是不是扣死的。"他把目光投向我的左侧,那里有两棵同样粗重的铁链从墙壁里探出,垂挂到地上。
小宁飞身过去,提起链子后,口中发出"啊--"的一声,铁链在他手中发出铛铛的闷响。
孙全忠充满恶意的笑道:"你闻闻那铁环上是不是都是血腥味?那人走的时候,因为铁链太粗,根本劈不断,只好将双脚整个剁下来。。。"
小宁惊得跳了起来,把链子嘭地扔回地上,再转回身时,看着我的目光充满绝望,连嘴唇都发白了。
我叹息一声,道:"我和二位大哥有同堂之谊,两位又甘冒奇险送小宁进来,我本就没打算害了二位。况且,就算能暂时逃出此地,现在外面不但尽是堂里高手,更有数位武林泰斗,再加上三旗主智谋无双,别说俞风此时手脚虚弱,就是肋生双翅怕也飞不出去呀。"
面前的二人神色登时缓和了下来。冯邦才问道:"那俞贤弟到底是何意?如果是贤弟有什么吩咐,我和孙哥一定尽力。"
我拉过一旁呆立的方宁,冲冯邦才点头道:"冯兄真是聪明人,我这样做只有两个目的。"我用右手轻抚小宁的背,继续道:"一是希望二位能放小宁离去。"小宁浑身一震,牙齿狠咬下唇,我用食指在他后背写道‘走,藏于山后古槐‘。
冯邦才皮笑肉不笑的道:"俞兄弟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是要送他回去,以后肯定会好好关照他。"
我摇头道:"小宁要是回去,堂主早晚不会放过他。还望冯兄能帮他逃出此地。"我在小宁背上继续写‘两日内我定去找你‘。
小宁摇头哭泣,小小的肩膀抖个不停。
冯邦才苦了脸道:"小宁由我看管,走了人堂主还不把我收拾了。"
我笑道:"冯兄目前的重职是看管在下,小宁走了这责任推给谁,你自然有办法,况且,孙兄也定会替你说话。"手下写道‘你只管听话。‘
孙全忠哼了一声道:"那第二呢?"
我道:"二是望两位在三旗主动刑时对在下多有关照。"我继续写‘自有人救我!‘
冯邦才忙不迭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老弟还是快给我们解毒吧,别误了时辰。"
我不理他,拉住小宁,柔声道:"你要还当我是主子,听我的,走吧,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吧。"
"我。。。你。。。"小宁狠跺了下脚,道:"要是逃出去便罢了,要是逃不出去,我,我就去死!你,你听明白了吗?"
我心中酸楚不已,你是说我若逃不出去,你就陪我去死吗?!真是个傻孩子!
我强笑道:"听明白了。你这么机灵,怎么会死,须知天无绝人之路呢。"
小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中布满毅然之情。
我向冯邦才道:"如今堂内警戒森严,不知冯兄如何安排?"
冯邦才没好气地道:"你也知道不好逃,给我出这么个难题。"沉吟片刻,道:"现在带他回去,怕是来不及了,离此地不远是枫竹林,小宁就先去那藏着,等我抽出空来,再想法带他出去。"
我抚掌道:"如此就叫冯兄费心了,俞风先行谢过。"
他恨恨地道:"好说,好说。"转身向门口走去,边向方宁招手道:"跟我走。"
我唤他道:"慢着。冯兄自外面来,怀中没带什么吃的吗?"
冯邦才犹疑地看着我道:"倒是带了些东西。"伸手从怀里拿出个大纸包来。
我道:"劳烦冯兄送与小宁吧,万一等的时间长了,不至于饿着。"
冯邦才看了看我俩,猥琐地笑道:"没想到你还真疼他。我这还有酒呢,小宁不妨都带了去,林子里凉,喝点还能御寒。"
我轻笑道:"那酒带着,可就走不远了。还有啊。。。"我转头看向一直无言,在一旁运气排毒的孙全忠,道:"冯兄跑了半天,也累了,这次就麻烦孙兄送小宁吧。"
孙全忠听我唤他,一愣,脱口道:"你让我去?"
冯邦才不悦道:"老弟还信不过我?"
我叹道:"哪里是信不过,只不过是怕孙兄再这样不言不动,只顾行气下去,就离西去不远矣。"
孙全忠握紧拳头,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你别以为老子不能拿你怎么样!"
我悠悠地道:"这迭兰草的毒性最烈,人中毒后全身由绿转黑,然后浮肿,最后全身血脉爆裂而亡。越是运气抵抗,毒气散得越快,孙兄的脸好象已开始有些发福了。"孙全忠用手抚脸,面上一片惊惧。
冯邦才看着他,更是惊恐至极。
孙全忠强自镇定道:"不就是去竹林嘛,他是堂里的人,自己还不认识?!"
我恍然大悟道:"是呀,他自己也可以去,冯兄为什么要亲自去送,难道不怕碰到三旗主?"
冯邦才的脸色仿佛更黑了,他干笑道:"咳。。我是怕小宁碰到巡夜的人,也好为他做个掩护。"
我沉下脸来,冷笑道:"小宁跑不出去,横竖是一死,我被上了这生死铁扣,更是前途难测。冯兄若以为能趁机要挟就范,未免天真了些。所谓民不畏死,又奈何以死惧之。大不了咱们四个一同上路,那倒是热闹些。"
冯邦才强笑道:"老弟忒也的多心了。"
我转头向孙全忠道:"孙兄送小宁出了地道即可转回。"我回首对方宁柔声道:"小宁等孙大哥回来了,在地道口回报一声,也好叫我心安。"
孙全忠冷哼道:"你小心的过头了吧,信不过我为什么不叫他自己出去?!"
我道:"只怕地道里有些什么玄机,还是劳烦孙兄走一趟,我才放心。"
他呸了一声,大步走到石门边,向门框处的一角石砖按了下去,向方宁道:"还不快走!"
冯邦才将纸包塞给小宁,推了一把,催道:"小宁快走吧,老哥哥只求你万一被人抓了,千万别说是我放的你。你家公子还需要我照应哪。"
小宁转头又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扭头跃了出去。
我心里终于略略塌实了些。
他俩刚一出门,我迅速脱了外套,把怀里的东西一一放在地上
几枚铜钱、一方手帕,一块玉坠,其余的银两兵器和一只瓷瓶都已被搜去了。
冯邦才呆住了,"你。。。"
我展开手帕,里面滚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我捏住它,看着冯邦才压低声音道:"我是想告诉你,我周身上下。只有这一粒解药,你别动,否则我捏碎了它!"冯邦才顿了身形,两太阳**突突地涨动。我语速加快,低声道:"听我说,杀了孙全忠,这药归你,否则等他回来,你武功不济,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凝住他睁大的双目,知道此时他内心里正是矛盾激烈,"杀了他,一、你可独得解药。二、小宁的事可全推在他身上。三、以后,你就是三旗主最得力的亲信。你别怕打不过他,我会帮你!"
我一边紧盯住他,一边快速把衣物穿回,收拾停当。冯邦才却是一直一声未吭。
他已不用说一个字,当一个贪生怕死又奴颜媚骨的人面对生死利害的选择时,那答案几乎不用我费心去猜想。
也许对他来说,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我只是帮他达成了一个心底深处的愿望罢了。
孙全忠的脚步声近了,他边走边低声喝道:"小兔崽子,你还磨蹭什么,说吧,他听着呢。"
外面传来小宁的声音,带了点回音:"公子--我走了--你可要记住我的话呀--"
我心下怆然,若是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傻孩子怕不是真要跟我去了。悔不该当初带他来呀!
向晟莲!你死哪去了?!
如今为了不暴露灵圣宫,你难不成就要牺牲了我吗?!
我轻吐一口气,不由苦笑,我这是怎么了,一个玩物而已,竟埋怨主人为何为了大计不顾自己的生死?别是失血过多,把脑子弄糊涂了。所谓以色侍人,能持多久?!
"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们如何解毒了吧!"密室内响起孙全忠狠冽的声音。
我举目望他,用手指着地上的瓷碗道:"我把药放在里面了。"
他皱起眉头,把高大的身躯移过来,低头朝碗里看去,嘴里骂道:"在哪了,你可别耍老子!"
我单手扶地,右臂前伸,骤然点向他的眉心**。他大叫一声,闪身避开,左手去刁来袭的手腕,右手成拳直击我的面门。我点地的左掌使力拍地,借弹力全身后撤,嘴里喝了声:"还等什么!"
孙全忠愣了一瞬,突然动作定住,全身僵立,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前胸露出的半寸刀尖,血顺着刀锋流了下来。他吃力的扭头看向身后的冯邦才。
冯邦才松了握匕首的手,急速倒退了几步。
孙全忠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粗喘,他指着冯邦才道:"为。。。什、么。。。"嘴角的血自他一张口,就喷了出来。
冯邦才指着我叫道:"是他、都是他!是他威胁我!"
孙全忠惨笑道:"好。。。好。。兄弟!"噗地一口血朝他吐了过去,人随即摔在地上。冯邦才惊的跳了起来。
冯邦才瞪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密室内除了他粗重的喘气声,再无声息。
我提醒他道:"时辰可不早了,三旗主怕是要来了吧。"
冯邦才腾地抬头,用满是怒火的眼睛盯着我,恶狠狠地道:"俞风!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疲惫的靠坐在墙边,有些乏力的道:"现在我们俩好比一条绳子上的两个蚂蚱,你还是省些力气办正事的好。"
他咬了咬牙,提起尸身朝外走去,扭回头来狠厉的向我道:"你要是再耍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我眨眼笑道:"正是求之不得!"
他窒息了一下,恨恨地转身走了出去。
啊--,好累呀,浑身提不起力道,看来这血确实失得有些多了。
想起这二人为了解毒的种种丑态,不禁叹息。天下间恐怕只有真正的毒物才会满身剧毒,而自身无事吧。我只是个正常的人,就算当初为了救命,身体里混入了蛇毒,哪里就能致人非命。
火蛇是蛇中奇品,为了压制中和毒性,向晟莲不知又给我用了多少奇珍异草。我这身子是常年用惯了这些的,那些寻常没接触过的身体,任凭你再是强壮,第一次接触蛇毒,却哪里能够适应。
但这毕竟是掺了各种药物的人血,不是点滴就能致命的蛇毒。等身体适应了,无论是颜色和略微的浮肿总会消散下去。
唉,可惜了我昨晚未吃的安神丸,呆会儿倒便宜了这个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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