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爸爸他为什么没有醒。」五岁的小女孩好奇的问站在她身边七岁的小男孩。
「因为他死了。」七岁的小男孩冷眼看着躺在床上永远不能再醒来的中年男人，脚边是零落的安眠药，异常平静地说。
「死？」小女孩此时根本就不明白“死”的含义。
※※※
「小哥哥！我怕！」小女孩看到人来人往的陌生人，怯怯的说。
「不怕，不要怕！你有我。」小男孩把小女孩抱紧，温和地说，可眼却冰冷的注视着警察局中警官。
※※※
「要我抚养可以——我只抚养男孩，女孩不行。」一个中年妇女正对她的丈夫申诉道。
「但是，但是他们是我姐姐死后遗留下来的，而且法院也把他们判给我们家，总不能——」络腮胡男人为难的说。
「哼！你给我闭嘴！嫂子的丈夫自己不负责任，一了百了的自杀，还要我们来背这个包袱。」中年妇女毫不留情的打断男子的话，冷哼的说。
「可是法院把他们判给我们，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男子终于被妇女激怒，顶撞道。
「见死不救？哼！范延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法院不判给他们其他的亲戚，唯独判给你？还不是因为你没权没势好欺负？！老娘我被你拖累一辈子，到现在为止还没想过一点福！你们家倒好现在又给我送来两个小拖油瓶，我可告诉你，老娘我可养不起这两个小畜牲。」女人口齿伶俐的反驳。
「你——！」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没想到自己的妻子这么不解人情。
「你什么你？！你现在能有房子住，还不是因为我当初瞎了眼看上了你！我可事先警告你，如果你坚决要养那个女孩，我和你马上离婚！你马上给我滚出这个房子！」妇女怒火中烧的搁下狠话。
邋遢男子听到自己妻子的最后通牒，愤怒的神情瞬间消失，脸上呈现出令人作呕的虚笑，语气油腻的圆滑「好好，就照你的意思做！老婆子，我刚才一时糊涂，你可别见怪。」
女人看到自己丈夫的姿态，得势的笑，随后望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两个小孩，对男孩得意地说「刚才的对话，你们可是都听的分毫不差，要留不留全凭你的选择。」
小女孩缩在男孩怀里，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小女孩不明白为什么叔叔和婶婶要吵架的原由，但是她隐约感觉到他们要把自己和小哥哥分开。一想到自己要和小哥哥分离，小女孩的眼中霎那盈满泪水——她不要和小哥哥分开。
男孩冰冷的盯着妇女，脸上覆盖上一层冰霜，声音冷涩「我不用你们抚养，谁也拆散不了我和我妹。」同时拼命把小女孩拥进他的怀里。这个阴毒女人抢走他们家的财产，现在还要把他跟妹妹拆散，甚至把她赶出家门！绝不能原谅！
听到男孩早熟的神情与语气，中年妇女尖酸的讽刺道「你要和你妹妹相依为命？这么冷的天，没穿没吃，出去肯定会冻死！」
「你是我们的事，和你无关！」男孩的栗色眼眸里迸出凌人的光芒，语气让周围本已很低的温度下降十几度。
妇女被男孩眼中突如其来的冷冽的光芒给震慑住，久久不能回过神。
男孩在一旁一边替妹妹擦掉眼眶中的泪水，动作轻柔，一边冷漠的望着自己的婶婶，嘴角泛起微微冷笑。
※※※
「小哥哥！我们被抛弃了吗？」小女孩俯身用冰冷的小手捧起洁白的雪，似懂非懂的问。
「恩。只是因为他懦弱。」小男孩仰望落雪的天空，悠悠的回答。「小哥哥，我好冷。」小女孩抱住男孩的手臂，拼命往里蹭，想取得一些暖意。
小男孩看到妹妹的小动作，惠心的笑笑，并把自己唯一的一件大衣脱下给小女孩裹上。
※※※
「小哥哥，我饿了。」小女孩第十次的恳求道。
「乖！马上就给你弄吃的，先等一等。」小男孩对小女孩暖暖的微笑，可眼里盛满忧虑。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即便有早熟的心智，但对于如何生存却还是一无所知。
「小哥哥，你的身体好冷。」小女孩忧心的看着小男孩冻僵的手，小男孩脏脏的短袖不能抵挡寒冷的来袭，小男孩的皮肤泛起青色肿块。小女孩用同样冰冷的手，触摸小男孩的手指，并把自己的嘴贴紧他的手指呼呼吹气，泛起青紫色的手指明锐地感觉到暖气的沐浴，不易察觉的颤动起来。
「小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去叔叔家。那里很暖和，还有吃——」女孩吹完气，怯懦的对小男孩提议道。
可在看到小哥哥的愤怒眼神时退缩的没有继续说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男孩眼里闪烁出灼人的光芒，孕育出很强的气势，声音冷漠而坚定「不！绝不回去！就算是饿死街头也不能回去！」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男孩抬起头在周围看了一会儿，便猛然拉着妹妹跑起来，催促道「快过来！」
※※※
「有种别跑！哪家的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这里老板他在这里。」
「很好，快！给我抓住他！」
……
「给我打！死命的打！让你偷！我让你偷！」
「狗娘养的！看你以后还敢偷店里的东西！」
昏暗的小巷里，一个七岁男孩倒在肮脏的垃圾筒旁边，身上和嘴上都是血迹斑斑，破烂的衣服被染血成了暗紫红色。
他被殴打很久，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反抗，身体也已招架不住，进入频死状态。可那些打手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反而越加兴奋的使劲，仿佛他不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小男孩而是他们的仇家。
女孩躲在垃圾桶的背后，吓得全身都瑟瑟发抖，死命的紧捂耳朵，想阻隔一切下流低俗的辱骂声。是过去一分钟？还是一小时？女孩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终于忍受不了，悲戚的哭泣出声，让那些打手一下子全都呆住，停止动作。
小男孩率先反应过来，眼睛里原本的死气徒然转变为雪亮，看准空档，身手敏捷的从打手裤裆穿过，抱起不断哭泣的妹妹用尽最快的速度逃跑，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受伤的人。
打手们终于反应过来，迅速地展开追赶围堵。男孩毕竟还小，手里还抱着妹妹，速度越来越慢，然而、打手追来，有些已然绕道他们前面。
小男孩的表情突然绽放出**才有的睿智，眼睛微微一瞥便已知道打手们的所在，男孩选择打手最少地方进行突破。男孩放下抱在怀里的妹妹，边拉着她的手跑，边低声嘱咐「妹，等一下到那个出口时我和你分开，那里只有一个人，你只要贴墙边使劲地跑就不会被抓，记住跑到那里后不要停下来，要不停得跑。」
「小哥哥，怎么办？」女孩哭着问。
「我？」男孩脸上的冰霜全部融化，扬起意气风发的笑容，自信满满，柔声在女孩的耳畔「相信我！哥哥不会丢下你不管。」
听到哥哥的保证，女孩的笑魇像花般展开，美丽的不可方物。
那个突破口只站一个打手，那个打手看到两个孩子不顾一切的朝他正中奔来，欣喜地准备扑上去，可那两个孩子灵敏的预料到这点，突然分开相拉的手，分别朝两边的夹缝空隙跑。
就在打手扑空的瞬间，两个孩子纷纷跳过夹缝。
女孩一直紧记男孩所留下的话，她不知道哥哥又没有和她一样逃脱，只晓得哥哥从不会骗她，所以她只能不管不顾的向前奔跑。
「妹！快回来！」男孩绝望的吼道，震慑在场所有的路人。
女孩听到男孩声音，她兴奋的转头看到和自己同样奔跑的哥哥，女孩嘻嘻的笑，没有看见男孩平时老成而淡定的脸此刻却因惊恐而变得格外恐怖，连男孩嘶吼般的声音也没听出。
剧烈的突变总是发生在刹那。
「啪！」
随着轿车刺耳的喇叭声，男孩把女孩奋力推出，自己被轿车撞倒，身体在地上打滚，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子。
寒冷的天气里，地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车道上躺着两个小孩，整个街道沉寂如死。
※※※
「心电图。」
「手术刀。」
「氧气罩。」
……
「孩子没有家属？是孤儿？」
「那个女孩没什么大碍，可那个男孩命虽保住却不一定能醒来。」
「会变成植物人？」
「不知道。」
「那两个孩子好可怜。」
※※※
女孩用空洞的眼神凝望被仪器插得只剩下头的男孩，她眼中只有她的小哥哥，再也看不到其他。可奇怪的是她的嘴角却带着一抹最艳丽的微笑——没人知道这抹绝色微笑的含义。
「小哥哥，你答应过我的。」
「小哥哥，你说过要我相信你。」
「小哥哥，你保证过不会丢下我不管。」
女孩在心里喃喃，小手握紧男孩伤痕累累的小手。
女孩听不到别人的怜惜声，听不到关切的问候声，她已听不到什么。「妹妹，早！」男孩在某天清晨醒来，对着趴在他床边熟睡女孩微笑道，平常的如同家常便饭式的打招呼。
女孩刚醒，看到昏迷整整一年的哥哥终于醒来，眼里的泪光在太阳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不同的颜色，曼妙的不可方物。
「早！小哥哥！」女孩在心里默念。
这一年，女孩六岁，男孩八岁。
窗外，孤儿福利院里后花园的菖蒲花开得特别茂盛。
相信我！
※※※
「这就是你们要的孩子。」
「这位是宫先生。」
「这两位是芊先生和芊女士。」
院长对女孩和男孩介绍。
「他们都想领养孩子，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女孩害羞的看着一对衣着普通但神情温和的夫妇以及有条疤痕看上去很凶的叔叔。
与女孩成反比的是男孩凌厉的眼神，冷冷的看着那些所谓的领养人，神情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刀疤叔叔看到男孩冷漠的眼神，眼睛里闪过欣喜的光，较有兴趣地问男孩「你想来我家吗？」
男孩看了看妹妹，朝他摇摇头。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收养你妹妹。」刚才一直没有作声的夫妇出声道，语气恳切，「你放心，我们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却没有，我们必定会善待她，把她当作我们亲身女儿来对待。」
女孩刚想说话，男孩却握紧她的手，用眼神阻止她。
伤疤男了然男孩的意思，叹息，做出妥协「那就和你妹妹一起来吧。我想以我的经济能力决不成问题。」
男孩转过头，正视伤疤男子，锐利而冰冷的眼神具有穿透力仿佛要把这个深不见底的中年刀疤男子看透。
良久的沉默后，男孩终于勉强的点头。
刀疤男得到男孩的回答，舒口气。
这辈子还从没有谁敢和他谈条件的，这个男孩是第一个，同时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男孩看向自己的妹妹，可女孩并没有最注意到男孩的视线，眼球被那对夫妇所吸引，看到他们因为男孩的回答而忧心忡忡。
他们很想要个孩子，但是他们的经济能力却无力承担两个孩子。
女孩读懂夫妇淡然忧伤的眼神，眼底同样泛起怜悯，再次凝望男孩看向自己时宁静平和的柔波，那是完全不同于平常的冰冷。
女孩的眼中忽然绽放出绝狠的神采，下定决心般意然甩开男孩紧抓的手，跑到那对夫妇面前，微笑地对那对夫妇说「我来当你们的养子。」
说完，向在场所有的人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靥，那个笑靥与她看到静静地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的男孩时惊人的一致。
男孩的眼里瞬间凝结起层层的冰霜，眼神寒到冰点，在那冰封的眼眸中包裹着熊熊的烈火，被厚厚的冰掩盖住，在冰层里张狂的燃烧，毫不掩饰的强烈灼烧，灼人肺腑。
「小哥哥，对不起！」
「相信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两句话，两个孩子，谁都没能说出口，终归错过。
随后便是缘起缘灭，时过境迁，光阴荏苒，男孩与女孩再也没有见过一面。「请相信我！」
「爻离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呀。」
没能说出，如能说出便将一切瓦解。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