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力御为器,意御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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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入口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接着林初一就看见了陆时成挺拔的身影大踏步进入洞中,手中还提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师父”林初一喊道,声音有点发颤。刚才的搏杀虽然有惊无险,毕竟是第一次杀了人,而且一下子面对两具尸体,当时倒没觉得如何;如今见师父出现,心中不觉翻江倒海,激动不已。
陆时成放下手中的男子,让他平躺在地上。林初一这才看清,此人跟韦永定差不多年纪,面目冷峻,筋骨精练,身形挺拔,颇似电影中常见的杀手形象。这“杀手”已经没了气息,体表也看不出有什么伤痕,只是鼻孔和嘴角挂着黑於的血痕。
林初一看着“杀手”的尸身问道:“师父,这人是谁?”
陆时成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的尾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脚色。顾头不顾腚地跟着人家进洞,若这人在背后偷袭,你还有几分生机?”
经师父这样一提,林初一不觉冷汗涔然;自己方才确实是诸般不上道。草率跟踪进入绝地也就罢了,明明估到对方后援将至,竟也没有先全力去除后患,而是一边凝神戒备还一边分心查看眼前的藏宝。
东海堂这三人都是修为不浅之辈,所以这杀手作为梁文光的后援,为免被韦永定发现,基本上都保持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只是根据梁文光留下的暗号远远寻踪而来。据师傅所言,后来这位杀手精通的是追踪刺杀之术。出手全不择手段,目标只是人命。
在梁文光祭出十二宫生煞阵与林初一相斗之时,杀手已经攀崖而上,本来完全赶得上对林初一来个前后夹攻。可惜应了梁文光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初一待心绪稍定,才又问道:“师父,您怎么会到了这里?又顺手收拾了这个家伙?”
陆时成道:“顺手,亏你说得出来;我这把老骨头在这座山上陪你吹了好几晚山风了。眼看你突破御气阶的关口没出什么差错,本来想出来问问情况,没想到你站起来一二三就跳崖了。年轻人嘛,没事跳跳崖倒也没关系;偏偏又财迷心窍,顾头不顾腚闯进来跟人家夺宝。刚才你跟梁文光斗的时候;我只好在外面勉为其难把把风了。”
林初一道:“幸好有师父在,要不麻烦就大了。我本想留活口的,可惜没有办法。”
陆时成一指梁文光的尸身,怫然道:“现炒现卖啊,跟这种人学小心机,不好。你还不如直接问我为什么不留下活口。”叹了口气,他继续说道,“我要制服他是易如反掌。不过像他这种人,明知与对手相差太过悬殊,不成功,便成仁,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后面这话,说的显然是他后来提着进来的尸体。
陆时成其实5天前就到了这里,一则是之前对徒弟功法传授时间太短,略嫌草率,目前也是突破的关键阶段,怕他出差错。所以林初一每晚练功,师父也少不了来偷偷看两眼,见徒儿的状态不错,进展神速,心下也暗暗称奇,所以一直没有现身。
很多东西他都没来得及说,但林初一好像就无师自通了一样,直到境阶突破,陆时成终于忍不住要出来问个究竟。只是以老人家的修为,又故意掩藏了气息,徒儿哪里发现得了。就在他刚要现身的时候,林初一却在崖边一跃而下。接下来的事,就大家都清楚了。
听了师父所述,林初一心中感激,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顺着陆时成的话题道:“师父,我村中有位老中医,叫黎岚;我之前学的先天易数是他教的。年前回村,他竟然看出我拜了您为师。他说您和他是老熟人了,这一个多月给了我不少指点,所以练功才这么顺利。”
陆时成闻言颇为诧异道:“黎岚?没什么印象。”说罢若有所思。
林初一跟他简略说了黎岚的来历身份,说到对方乃当代易数宗师。陆时成终于展颜,那笑意,似要把嘴角扯到耳根去。他悠然说道:“哦,原来是这老家伙。他100岁之前不叫黎岚,叫胡庵清。先不说这个了,这满地的宝贝,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初一道:“我没什么打算,带走二三十斤黄金,老婆本就有了。其他的就给您老人家拿去养老吧。”
陆时成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刚刚犯浑挨了教训的徒儿,感觉他此刻简直是浑得有点欠揍,说道:“你随便拿一颗明珠,也不知比二三十斤黄金值钱多少倍,你是真视钱财如粪土,还是脑袋里进了粪土?”
林初一一脸无辜道:“师傅,我这江湖门路还没打开啊,黄金好出手。这珠子要拿出去,怎么出手且不说,我怕一下子拿这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出去,搞不好就是惹祸上身。本事还浅,小麻烦还行,大祸闯不起啊。要不,您老人家帮我存着几颗?”
陆时成摇头不语,走过去随意挑了几颗成色卓绝的明珠和几件精美的玉器。林初一看着地上三具尸体,说实话,除了那根还插入地中的晷针,他是什么都不敢带回家去。
“师父,您看这根晷针怎么样?”林初一一边说着,一边手握杖柄,运足真力一拔,深陷石中的晷针应声而出。
陆时成看了一眼,面色凝重。“我早看出,这晷针蕴藏灵力无限,是件罕见的神器,说实话,我用过的惊世骇俗之器不少,却还没见过灵力如此之强的。说它是上古仙兵,恐怕亦不为过。这种东西得讲缘分,刚才若不是它不好驾驭,梁文光恐怕也不会轻易受伤,最终丢了性命。”
林初一将晷针握在手中,先前梁文光以手电直射,隐隐可见通体五色之光流转不已,如今仅靠洞壁反光照亮,却只见通体黝黑,而灵力蓄积充盈之感,有道行修为者,触手便知。

他握着晷针缓缓起手,直指身前,力透杖尖,慢慢地旋身往左一带,一套十三式剑法便使了开来。只见他身法缓慢飘逸,剑招轻灵,凝劲不发,整套剑法如行云流水搬打完,直至收势,丝毫未见受滞。这晷针使出来竟比一把宝剑还要趁手。
林初一兴奋地说道:“师父,看来我跟这神器颇有缘分啊,梁文光使它不得,我使起来却趁手得很。”
陆时成在一边淡淡说道:“以真气劲力御之,确是把好兵器;你且以意念灵觉御之,引发其中灵力试试。”
林初一闻言立身调息,敛神内视,至灵台一片清明,悠然去相,天地一体;握着晷针缓缓起手,启用意念灵觉,正欲感应杖身所蕴藏的醇厚灵力。突然间晷针之中似有一股大力蓄势而发,杖身剧烈颤动。林初一加强意念,奋力握住杖柄;却感觉无穷阻力,向自身意海心田反扑而来。他念力愈强,反扑之力愈强,自己已经奋力而为,而“对方”依然游刃有余。
林初一感觉晷针之中,有强大器灵掌控其灵力神韵。这器灵似乎自带强大的神识,或者其先主留下的魂识烙印。也好在器灵只是拒绝受控,却不伤人,否则以其强大的神识之力反扑,林初一魂魄心田也难免受创。
第一次与器物之灵相斗,感觉挺有意思。他一边加强念力,一边正要牵动气机,合天地之力束缚晷针。突然杖身大力一搅,脱手飞出,直插入地。这次没入石中竟达三分之二,比前次插得更深。
陆时成见状在一边嘿嘿笑道:“看来这缘分是谁都没有啊。兵器得练,这神器更加得练。你得让这器灵服了你,认了主才行。”
林初一再次把晷针拔了出来,爱不释手,却又无可奈何地说道:“这神器该如何练法?像平日练剑一样显然是不行的了。是不是还得牵涉到某种上古巫祝或者祭祀之法?”
陆时成道:“这晷
针本身,是罕见的天外来物制成,非金非石,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制成晷针之后,应是经过前代高人以秘法灵力祭炼而成神器。神器本身都有器灵,以力御之,则器灵不出,只是普通兵器。以意御之,引出器灵,才可启发其中无穷灵力。如此强大的器灵,我也没有见过,帮不了你,日后慢慢自悟吧。有些道理是共通的,心意相通,元神相合,则能人剑合一,收发随心。你练这晷针,可以从此处入手;只是应该先给它起个名字。”
林初一没再纠结,沉吟半晌道:“此器来自上古,且具先天神通灵力;就以太灵为名吧。他以前也许只是人皇的晷针,以后要炼成我的太灵。”
陆时成见他如此,微微点头,再没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韦永定和自己带进来的那具尸身,突然缓缓起右手由里朝外划了个弧,像半招似是而非的云手,动作凝重;弧划至一半,随势立掌于胸,变向遥遥向前按出,虚空中竟似看得见一股掌风撕裂了空气,缥缈在韦永定的尸身之上。
按掌已成定势,掌风却源源不断,只见韦永定毛发衣角飘飞,快速风化破碎,竟似摧枯拉朽一般,尸身也跟着干瘪枯槁,瞬息之间便演化了百年腐化销蚀,归于尘土。再看刚才尸身横陈之处,空无一物,只是原地蒙了一片带着岁月沧桑之气的灰尘。林初一知此乃是先天灵力之功,震撼不已。
陆时成对剩下两具尸身做了同样处理,连三人带来的物品行李也都一并化作了尘土。这才对林初一说道:“我明天打算去见见胡庵清,也就是你的黎公。”
林初一道:“我每天都会到黎公家里,你来时肯定会在。师父,你会去趟市里不?莫师兄很想见您一面。我不太方便叫他来黎公家里,目前除了您我,也没其他人知道黎公身份。”
陆时成略一沉吟,最终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去见见他。”
林初一道:“那此间的宝藏,不如托莫师兄想办法处理了吧。他应该会想个稳妥的办法通知地方政府,若不及早处理,恐怕很快会落到东海堂手中。毕竟梁文光沿途都留了宗门特殊暗记的。”
陆时成道:“好吧,现在天也快亮了,我一会就先去见莫道壬,然后到你村里找黎岚。”
看看天还未亮,陆时成接着跟林初一说起了当年一件趣事。50多年前,陆时成,曾元澄和胡庵清分别为臻武,堪舆和易数宗师。胡庵清一直隐匿民间,从不显露身份行藏,知其隐秘者也只有陆、曾二位至交。除此之外,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因为儿孙资质有限,所以也没得他的易数传承。
胡庵清老家在安徽全椒县中山区,将近百岁之时,家里来了个四十多岁的风水先生。当时胡庵清的儿子年事已高,便吩咐三个孙子好好招待,并让他们跟着风水先生到山上去,给自己点块地。
所谓点块地,实际上就是寻龙点穴,找块阴宅风水宝地。几个孙子遵从老人家的吩咐,跟随风水先生在山中走了一天,便点下了宝穴,并开好了“风基”。“风基”也就是坟记,把地穴开成坟墓的样子,因为还没下葬,所以不叫坟墓,而称风基。看好的地穴做好了风基,就不会被别人占用。
没过几天,胡庵清就“无疾而终了。由于他一生安康,四代同堂,而且第四代曾孙也已有的结了婚,再撑个半年就快五代同堂了,所以这样的丧事在村中基本都是当喜事来办。请道工热热闹闹地做了两天法事,第三天才出殡下葬。
根据老人生前遗愿,下葬坟地就是早几天做好了风基的地方。风水先生早有交代,此穴只宜简葬,有棺无椁,只开棺穴,不建墓室;坟头堆土,不砌砖石。也是正值国家危难之时,谁家生活都紧张,所以家人当然乐于遵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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