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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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夜无事。
早上起来,收拾东西,众人都是默默无语,气氛诡异地叫熊猫儿有点忍无可忍。刚想说些什么,可是一看他人的神色,还是把到口边的话吞回去。
仿佛有事将要发生的预感。
沈浪深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肩膀的痛楚,轻轻咬牙没有作声。七七感觉到他的轻颤,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纤细的手臂,柔软的肌肤触感,却似乎有一种坚强的力量在其中,叫他感到安稳而舒心。
若是有这样的女子相依相偎,此生又有何憾。
又有何憾?
脑子里却突然闪过王怜花的身影,叫他突然一凛的鲜明。
肩膀上的伤口,仿佛是更痛了些。
预感果然是很奇妙的东西。
因此在绕过一片背风的沙丘之后,看到那几具尸体,沈浪并没有觉得太奇怪。
死者是华山派的明松子和他的两个弟子。死法如出一辙,是被弯刀勾断脚筋,再一刀划破喉管,干净利落。
金无望一见这死状,便皱紧了眉头。他蹲下去细细看了各人身上的两处刀伤,半晌站起身来,吐出一口长气,说了三个字。
“鸣沙帮。”
沈浪苦笑道:“那脚上的伤口,莫不是‘沙遁’所为?”
金无望蹙眉道:“这沙遁是鸣沙帮一员大将,善于沙地之中滑行。想那三年之前,龙卷风被鸣沙帮伏击,竟是靠这沙遁伏于沙中,砍断马蹄,使得我方将士纷纷落马,鸣沙帮众一拥而上,刀刀切喉,确是狠绝。”他说完这番话,神情虽然无甚波动,却是悄悄叹了一口气,竟有些英雄末路之意。
沈浪和熊猫儿都没有问龙卷风将士近况如何,但见金无望面上那傲岸神色,便将一片关怀之意,生生吞回肚去。
江湖纷争,本就有赢有输。
便是当年风光不再,只要傲气犹存,仍是英雄。
沈浪道:“见这些人死状,仿佛是今日才下的手。”
若是今日下的手,自然是与王怜花脱不了干系。却不知王怜花截杀这些人是为何?
沈浪捂住右肩,缓缓蹲下身去,然后伸手去检查尸身。可他看的却并非伤口,而是尸体的手。
明松子的右手上,却没有剑,而是紧握成拳,仿佛抓着什么东西。只见他虽然身死,面容之上,却并非临死的凄厉痛楚,反而是如微笑一般神色。只是这样神色出现在死尸的脸上,显得更加的惨然可怖。
沈浪拉开他紧握的手指,不料其中并无它物。
再在周围地上搜寻,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一物,心中不由有些诧异。
也并不是什么非常稀奇的东西。
不过是一张纸片。
非常小的纸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纸质略厚发黄,仿佛是某张方型纸片的一角。
沈浪对着那纸片看了许久,藏入随身小袋中,吁声站起,苦笑道:“诡异,诡异。”
别人不答话,熊猫儿道是大声道:“的确诡异。”
沈浪奇道:“如何诡异?”
熊猫儿道:“明松子这老道我见过,虽说是出家人,可是却总是带了一堆如花似玉的女弟子,怎的这回陪他死的都是男人?”
朱七七叫道:“莫不是女的都被鸣沙帮劫走了?这些盗匪真是可恶!”
沈浪皱眉道:“明松子的女弟子并非不会武功。若是多上三四个,鸣沙帮来的人必也要多出几个,可看这周围阵势,仿佛并没有许多人打斗过。”
四人都有些不解,却也未说什么,各自心里有些念头,却也默默无语,继续一路前行。

到了黄昏时分,夕阳残照,风渐凄冷,四人张望一番,寻了一处避风的沙丘,待要扎营。熊猫儿又大叫道:“哪里有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这一路来他们已经闻过很多次。
不过是浓重的血腥味。
转过那沙丘背面,果然又有四具尸体。
死者是崆峒派装束,其中一个仿佛是崆峒派的长老之一朱净,其余几个,似乎也是随崆峒长老们出席兰州群雄会的弟子中的几名。
一样的死法。
沈浪眉头又**了几分。
崆峒派的掌门人和其他的长老、弟子呢?
思来想去,仍是不得要领。
本来想在这处扎营的,也因有这些刚死未久、散发着血肉气味的尸体,四人只得又继续前行了约半里路,方才寻了另一处避风的山丘,扎营歇息。
第二日依然太平无事,只是又在这归途之上,见到许多横陈的尸体。
若说这些杀戮与王怜花没关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熊猫儿简直就想破口大骂。
他当然想骂王怜花在打什么鬼主意,杀掉这么多的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可是一看沈浪和七七,又说不出口来,生生一口气憋回腹中,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当晚自然又是熊猫儿抢着给沈浪换药。
那伤痕本是指甲抓出的,敷了金创药,愈合得十分快。但那伤痕虽然愈合,却仍是留下浅青痕迹,无法褪去。熊猫儿看着咬牙切齿,又往那伤痕上大涂了一气。
沈浪只得苦笑。
“猫儿,你似乎和我有仇。”
熊猫儿瞪着眼睛不说话,仍是快手快脚地将布带缠好。
接下来的行程里,依然会见到许多尸体。
王怜花离去这一路,真真正正地是杀开一条血路。
新鲜的血肉,脚筋切断,脖子上又快又狠的一刀。
简单、干净、见血封喉。
沈浪的将那些尸体翻来覆去地看,话却越来越少。
金无望冷着个脸也不说话。
熊猫儿觉得快要发疯,路途漫长地怕人。
就这样终于便到了沙漠边缘。
金无望向他们话别:“沈浪、朱姑娘,熊猫儿,在下只能送你到此,便要回沙漠去,各位珍重。”
朱七七忍不住道:“金大哥,鸣沙帮被王怜花指使,我们一起回中原去,对付王怜花,不好么?”
金无望瞧了瞧他,双目中有温柔之色,却道:“在下和龙卷风是输给董少英和鸣沙帮,并非输给王怜花。要在输的地方赢回来,才有意思,不是么?”说到后来,他那无表情的面孔已像是在微笑,神色中却有无比决绝之意。
沈浪道:“金兄珍重,后会有期。望来年再见之时,能有当日风光。”他说这话时盯着金无望的眼睛,眼中尽是理解相惜之意。
金无望沉声道:“你也是。”随即便纵身一跃上了马背,策马回转,那马便飞奔而去,马背上那人也再不回头。
朱七七含泪轻声道:“鸣沙帮这一路如此张狂无忌,金大哥真能对付得了么?”
沈浪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事,却是不论输赢,都非做不可。”
若他猜得没错,王怜花并非意在控制鸣沙帮,本身也不是滥杀的人。杀这许多人,必是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那又是什么样的理由?
在一切都没有浮出水面之前,便已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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