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虎盛情邀请阮玉李出去赏月后，我愈发紧张。
之前在工业部和商业部，经历过那么多大场面，我都没紧张过，或者说，我都没这么紧张过，哪怕是面对英雄盖世的主角，我也知道那是一具血肉之躯，我也能故作镇静地冠冕下去，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妙龄女子，我却无法掩饰自己的局促和不适，她实在太美了，她怎么可以这么美呢？我必须和她永远在一起。
爱情真是神奇。
她显得很轻松，不过，我看到了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收到了吧？”
“什么信？我没有收到你写的信，很少有人给我写信。”
“我给你写了一百封信，大意都是——难道邮递员截留、拆分了我的信件？”
“很有可能。”
“看这样我们之间也有一层膜。”
“什么？你说什么？”
“这是你二姐的理论，她说我和她之间有一层膜，因为我心里有你，而她心里有另一个人，看来我和你也是如此，我心里有你，但是你心里有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们你之间的膜——将近半年来我的生活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用起伏跌宕来说也不为过，或者我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级别和市指挥平级的公社指挥了，我个人因此重新返回了我出生、成长的世界，那就是乡下，那就是农村，这番命中注定的波折让我明白了一点道理，我无法改变甚至都无法影响别人的世界，但我可以影响并改变我的世界，举个例子说，从我来了以后，白虎公社就没有过暴力政治事件，没有一次游街，没有一次批判会，公房没有空着的，我的钱包里也没有一分钱公款，我在食堂吃顿饭都花钱，从不拖欠，我爱这里的山水，所以我决定在这里终了一生，是的，这里有山，白头山，这里有城，白虎城，这里有水，沧海水，这里有——我愿意在这里建立我的家庭，我很偶然看到了你的照片，我没想到过我会爱上一个照片，我曾经牢骚满腹，于是我写信，我写了大约300封信，给我的同事，我的同学，我的老师，还有你，我挚爱的人，虽然我不了解你，但我确信你就是我的爱人，你就是我的心上人，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我唯一偶像，我开始相信命运，命中注定，我是沧海的女婿，命中注定，我是沧海的人，摇摇晃晃，浮浮沉沉，但有了你，我就有了重心，我就有了皈依和出路，我从来不是一个直率的人，但是沧海改变了我，在这里，我说出过很多以前绝对也不会说出口的话，也是在这里，我看穿了谎言，也看见了真理，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的价值、事业和使命，但无论如何，我必须有自己的生活、我的爱情、我的家庭，和我的事业与使命一样，或者说这是我的两个翅膀，两翼，没有那个我都无法升空、飞翔，是这样的，的确是这样，我并没有撒谎。”
她的沉默让我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你一定盛开过。”
“什么意思？”
“你一定谈过恋爱并曾经彻底释放。”
“我发誓，我没有恋爱过，我不撒谎，我连大姑娘的手都没摸过，虽然我和她们握手的时候握过，我一直在孤独中生活，我向往纯洁，我坚持纯洁，但是现在我渴望肮脏和堕落。”
“你想耍流氓？”
“嗯，不过分对象，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我永远不会耍流氓，我宁愿做个——”
“我心里确实有个人，不过我一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大眼睛还是高鼻梁，我曾经追逐过一个出色的男子汉，我想看清我心上人的摸样，我看清了他的嘴脸，他依旧出色，他依旧风采迷人，可是很遗憾，他不是我的心上人，因为我的心上人不会让我去追求他，我的心上人一定会来不远万里来寻觅我，你说对吧？”
“百分之百，我不了解女人，但我了解男人，只要真正爱一个女人，他一定会放下一切去追求她，踏遍千山万水，历经苦雨寒霜，对此我深有感触，即便——也无怨无悔。”
“我不相信有来生，可我相信有前生，这一切都是前生注定的，前世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很好，我们有海誓山盟，所以今生今世你变成男人来寻找我，报答我，对吗？”
“对，我愿意是一只小羊，永远依偎在你声旁，哪怕你天天用鞭子抽打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我有那么狠吗？”
“差不多，但是我不在乎，虽然我已经肝肠寸断——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那好，我们结婚吧，我今天就让你捅破那层让你肝肠寸断的膜。”
“真的吗？”
“真的。”
“那——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这人实在，我可真还是头一次当着自己的心上人耍流氓。”
“来吧，我等了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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