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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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习习,薄雾缭绕,薛彬凝望着晨暮中连绵起伏的山峦剪影,思绪纷乱的心头一时间竟痴了。(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昨天的这时候,自己把写好的遗书交给刘涛,他装进档案袋后还拍着自己的肩膀笑着说:“你小子运气好呐,这次任务一定特别顺利。别担心什么了。还有刚才总队的张政委来电话,说我们两个提衔的事上面特许批了,等你忙完,我们大家好好庆祝一下。”
他说这话,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图吉利,常年累月在生死线上来回打滚,谁都想过得顺点,当时自己还笑着说:“你丫的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了,看样子庆祝的时候我们两个要好好讨论讨论这个问题啊。”说完两人相视大笑起来,谁都没想到这玩笑话会是两兄弟最后的交谈。
而现在呐,同样是朝阳初上,自己却迷失在了这应该早已逝去的岁月里,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从事情发生到现在,精神紧绷的他一直没有空间时间去思考和适应,只能一味的见招拆招,对后面应该怎么做完全没有计划。
抗日战争啊!上个世纪亚洲地区最重大的历史事件,在这场几乎决定中华民族的战争里,国人虽然用自己的努力抵御了这场浩劫,但代价之大让每一个中国人都刻骨铭心的痛着。这是整个民族的耻辱,想起曾经中学时上历史课时刻在课桌上的小诗:横刀跃马入东京,勒石表功倭皇宫。
想到这里,薛彬两眼突然一亮,虽然还有些迷茫,但直觉告诉他,大展拳脚,亲手洗刷民族耻辱的时候到来了,虽然名义上武警归属警察体系,但编制上还是和陆海空三军同归军委指挥,他们都从没把自己归属到军人外的范畴里,对武勋的追求在穿上橄榄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铭刻在他骨子里,即使和平年代的温柔和惬意,抹去了流露在外的棱角,可一旦嗅探到烽火的味道,沉睡在血液中的铁血和武勇就像火山口里喷发的熔岩,开始翻腾澎湃了。
军人最辉煌的舞台莫过于御敌于国战,机会就在眼前,现在应该怎么做呐?薛彬在心里盘算起来,自力更生,拉杆子?对这种未成年人的幻想,薛彬完全没兴趣,虽然在这局势纷乱的时候拉杆子很容易,但没有完整的政治纲领,仅仅靠打鬼子的理由和个人的言传身教,纠集成的的乌合之众很难训练成虎狼之师。(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即使是练成了,也会因为没有补给来源,没有群众基础,也只是群到处流窜的食人虎狼,等同量也就是打鬼子的山大王,估计没被鬼子扫荡掉,自己也在困境中熬得差不多散架了。等熬过了抗日战争,这帮已经习惯刀头舔血,愿意回家受种田苦的估计没有几个,继续占山为王,危害一方,结局只有在建国后被剿灭在大山里。
吗?他还不屑去投靠,且不说内部派系纷杂,内斗频繁,孤身一人,没有根基的自己投靠过去,只怕早早在内斗中变成了消耗的炮灰。命大逃过了,也就是前些年稍微光彩点,等过了48年,败仗连吃,最终还是落跑台湾的下场,想起以后要孤死岛外做个老死的寓公,想想心都寒透了。
找组织当然是最佳兼唯一的选择了,可应该怎么找?这是在敌占区,小鬼子的地盘上任何活动都是地下活动,没有关系人,休想找到。总不成举个牌子,上面写上我要找组织,然后往闹市区一站,等人来接头?嘿嘿,只怕站在那里还没两分钟就被撩翻拖进鬼子宪兵队里灌通辣椒水后喂狼狗了。
学历史上的进步知识分子,直接去延安?薛彬点点头,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可到了那里应该用什么身份呐?别看电视小说上说起红色特工来,往往是能打入敌人内部有多深,让人感觉上似乎是中央调查部的专长是对外情报工作,实际上调查部最擅长的是反谍锄奸,对比国共间任何一次谍战战绩,共方内部十几二十只的鼹鼠和国方上百只要少的多。由此足见中调部的防守之严。
人是社会性动物,任何人的存在都需要别人来证明,自己到延安后要求加入伟大的革命运动中,自然要交出个人履历。如果是随便编造的履历,即使是再严密,没有人能证明,有人会相信那是骗鬼,像有些人妄想的那样编弄出什么世外隐士或者海外归来的高人的来历,纯粹是太瞧不起‘共匪’了。拙劣的造假只怕在第一时间就被看穿,即使是运气好,侥幸骗过去,也会在随后隔三差五的整党肃正中被揪出来。
应该怎么做呐?薛彬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原点,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要怎么做还真是迷茫。(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抬起头,看见太阳已经从群山之后露出了半个脑袋,新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还有四十多具遗体摆在那里,要早点安葬才行。
薛彬撸起袖子,准备动手时突然听见女人的嚎啕大哭声突然变成了尖叫:“危险,快闪开。”闻言诧异地转头就看见刚才那匹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边,粗重的喘气声中好像洪荒恶兽般赤红的两眼盯着自己,高高扬起的前蹄眼看着就要踩踏下来。
连忙一个错步,闪身躲过落下的马蹄,擦身而过的劲风刮得面颊生疼,薛彬一点都没怀疑,被这畜生碗大的的蹄子真踩实了,不断个十来八根肋骨才怪。没等他喘口气,就在那匹马在踩空后踉跄地向前冲了两步后缩回蹄又冲了过来。
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薛彬看着冲过来的奔马,试着连躲了好几次都没逃脱它的追逐,慌不择路下,居然被逼进两扇断壁夹着的个死角里,眼睁睁地看着悬起的马蹄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知道躲不过去的薛彬咬牙拔出别在腰带上的手枪,对着来势汹汹的奔马,砰砰砰就是一梭子。

子弹猛烈的停止动能瞬时就把马掀翻在了地上,就差几公分便被撞上的薛彬感觉身上湿的好像刚从水里被拎出来一样,丢掉手里打光子弹的手枪,他摘下背上的步枪,小心翼翼地靠上去,没有过击毙这么大型牲畜的经验,他拿不准刚才那些枪能不能彻底干掉这家伙。
看着躺在地上的马匹四蹄痉挛**着,努力想站起来的样子,酒盅大的伤口咕咚咕咚地往外像喷泉一样冒着血,明白没有什么危险的薛彬看着生命的光彩在那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点点流逝时,心里突然多了些感慨,养匹马一直是自己的梦想,但始终没有成功过,现在赶潮流穿越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射杀掉自己的梦想,还真是讽刺十足。
“算了,既然马上就要死了,就让你走轻松点。”感叹着生命的脆弱,薛彬动手解开还紧箍在马肚子上的鞍带,想把鞍子卸下来。却发现入手的分量出奇的沉,有些疑惑地打开挂在上面的侧袋,就看见两只枪柄斜斜地撑在袋口上。
拔出来一看,好家伙,是一长一短两把驳壳枪,黑漆漆的烤蓝枪声上满是华丽的德语铭文,拉开机头,还是慢慢上了膛的,保险也是打开的,有些疑惑地就把侧袋和鞍子的位置比划了下,如果是骑在马上,这枪就在骑马人最顺手的位置上,他迷糊了,这驳壳枪什么时候也成了鬼子随身必备的枪械了?
合上保险,薛彬继续从侧袋里往外掏东西,图囊,一个标示着绝密的封糊牛皮纸袋,几根绘图铅笔和测量尺,指南针,绷带……,不大的侧袋里居然掏出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后居然还摸出张报纸来,这可是好东西啊,上面一般都会有具体时间的,薛彬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现在是什么时候,真是有了瞌睡,枕头自己来。
喜出望外的他连忙打开报纸,报名题头粗黑黑的,《满洲日日新闻》?好像还是全中文内容,在报名下方很显眼地写着一段小字“康德九年九月十三”,薛彬的脸一下子黑了,这是什么破东西,老子又不是搞历史的,鬼才知道康德九年是什么时候,苦着脸翻里翻面找了一遍,除了再找到一串“昭和十七年”外,再没有什么线索了。
有些丧气地把报纸仔细检查了遍,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倒是发现个怪异,这张《满洲日日新闻》只有半个版面,似乎是专门撕下来做保存用的,因为周边的新闻豆腐块大部分都是残缺的,完整的只有一篇标题是《大日本皇军剿灭悍匪周同一部》的报道。
文绉绉的八股文写得具体每一句话虽然看不懂,但大致意思还能看出个七八分,这篇报道里讲的是日军驻守承德的关东军一个联队配属两个满洲伪军团花了十三天时间,在潘家口附近剿灭了从辽西省逃窜到热河的一帮土匪。
全文洋洋洒洒七八百字,写的那个花团锦簇,足见写文章的老学究功底很不一般。只是这战绩有点拿不出手来,出动了好几千日伪军还是让跑掉了一个。看着附在报道下面的照片,偌大的城门楼上孤零零地挂着几个装首级的小木笼,笼子下方的城门口处,几个日军士兵和伪军耀武扬威地站在下面,摆着一副得胜归来的样子。
薛彬有些惋惜,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只要和侵略者对着干的都是好汉,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值得尊重。读着附在报道后面的通缉令“十万悬赏残匪吕三吕大胡子”,薛彬难过后又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油墨印刷的报纸不是太清晰,但照片上的吕三依然能看出长得很清秀,没一点胡子什么的,这么个年轻小伙子居然被叫吕大胡子,这绰号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不过笑归笑,笑完后却越看越觉得这吕三有些眼熟,在哪见过呐?薛彬摇着脑袋,死活想不起来是在那里见过的。
无意间,薛彬的眼睛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日军少佐,对,就是他,薛彬连忙对比这照片和真人,的确有七八分像。这人也算是抗日分子,刚才看见他受伤没有管,不知道现在还有口气没?薛彬连忙弯腰捡起刚才从袋子里摸出来的绷带,准备抢救时,却看见刚才躲在一边的女人走到了吕三的身前,手里高举着块大石头,对准吕三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等等,你看这个。”发现她要干傻事的薛彬飞身纵步上前,一手抓住石头,另一手赶快把报纸递到她面前,生怕她不看,执意要往下砸,连忙解释道:“你看这个,十万悬赏残匪吕三,这人不是鬼子,是上面写的这个吕三,不信你看。”
由于背对着女人,不知道她的表情怎样,但是手上能感觉到和自己争石头的力道逐渐小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夺过石头,把报纸塞到她手里。
“…承德宪兵司令部现悬赏十万,以求捉拿流窜之残匪吕三,此人匪号吕大胡子,生性残忍,善使长稍盒子炮一支,德制撸子一支…”慢慢转过身的她读着通缉令,豆大的泪珠好像断线的珠子从那对大眼睛里往外蹦。
越读,她的哭音越重,眼看着又要开始哭的女人,薛彬很无奈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从小到大,他一直没有什么女人缘,军校,部队,这些特定的环境里女性比大熊猫还珍惜,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感觉异常窘迫的他只能任由自己胸口的衣服被喷涌的泪水一层层的弄湿,所做的却只能是笨拙地用手拍着她的后背,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这个失去亲人的女孩子,而且刚才在地窖里很坚强的她一开始哭就好像拧开水龙头一样,任由他怎么拍,就是哭得停不下。
就在茫然的不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个声音:“敏芝姐,我爹和我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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