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危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参观结束後艾德蒙德领着贵罗密渡河回去了,卡丽斯留下和默森说话。“是你的大顾客吗?”他们看着筏子划开时默森问。
“我们只卖给了他两袋便宜羊毛,价格比买入时还低。”一袋羊毛364胖,是洗净晾乾的。今年便宜羊毛每袋三十六後令,高质量羊毛的价格大约两倍於此。
“怎麽这样?”
“价格下跌时手头最好多留现金少留羊毛。”
“但你们肯定预料到大集会不景气。”
“我们没想到会这麽糟。”
“我很吃惊。过去你父亲总有预测市场走向的超常能力。”
卡丽斯犹豫了。“这是市场需求萎缩和没有桥梁两者的共同结果。”实际上她也很吃惊。尽管预计到市场势颓,她还是眼瞅着父亲买了跟平时一样数量的羊毛;她也不清楚他怎麽不谨慎行事,减少购买量。
“我想你们得想法把剩下的羊毛在舍仍市场上卖掉,”默森说。
“这是罗兰德伯爵想让大家做的事。问题是我们不常在那里做生意,当地商人会先敲定最有利润的生意。在王桥也是这样:我父亲和另外两三个最大的商人先和最大的买家签了合同,剩下的小商人和外来户就只能捡剩下的了。我肯定舍仍商人也会这麽干。我们可能会在那里卖上几口袋,但要把剩下的全卖了希望不大。”
“那你怎麽办?”
“所以我才来找你。我们可能不得不停下建桥工程。”
他瞪着她。“不行啊,”他小声说。
“真对不起,但我父亲没钱了。他的钱全买了羊毛,羊毛他又卖不掉。”
默森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她看着他,心疼极了,但她想不出什麽有希望的话好说。“我父亲答应出七十庞钱建桥。他已经付了一半。恐怕剩下的那一半就是放在仓库里的羊毛。”
“他不会什麽钱都不剩的。”
“所剩无几。还有几个答应出资的市民也有类似情况。”
“我可以放慢工程进度,”默森无可奈何地说。“裁减一些工匠,减少库存材料。”
“那明年羊毛大集时还是没有桥,我们的麻烦会更多。”
“总比完全放弃强。”
“那倒是,”她说。“但现在先别忙。羊毛大集结束後我们再想想办法。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个情况。”
默森看上去还是脸色苍白。“我很感激你这样做。”
筏子划回来了,吉米等着渡她到对岸。她上筏子时谨慎地问:“伊丽莎•克拉克怎麽样?”
听到这个问题默森装出有点吃惊的样子。“我想她挺好,”他说。
“你好像常去见她。”
“也不那麽常去。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那当然,”卡丽斯说,尽管他说的并不完全是事实。去年大半年他们俩打得火热,默森完全不理伊丽莎。但和默森争论没有意义,所以她没再说什麽。
她向默森挥手告别,吉米撑开筏子。默森想让她觉得他没和伊丽莎谈恋爱。这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是他不好意思对卡丽斯承认他爱上了别人。她说不出是怎麽回事。但她能肯定一点:伊丽莎是认真的。看到伊丽莎看他的眼神她就能明白。伊丽莎是个冷冰冰的女孩,但她对默森可热乎着呢。
筏子碰岸了,卡丽斯下了筏子向市中心走去。
她的消息让默森大为震动。一想到他当时脸上那种震惊和沮丧的表情卡丽斯就想哭。那就是她不肯跟他和好时他脸上的表情。
她还是不知道她应该怎样度过她的一生,她总认为,无论她干什麽,那件事都应该赚大钱,能用挣来的钱买一套房子住得舒舒服服的,但现在这好像都办不到了。她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走出困境。她父亲现在的沉静很古怪,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他的损失到了什麽程度;但她知道,不做点什麽就全完了。
她沿着主街走上去,从埃弗里克的女儿歌莉丝身边经过,她抱着她六个月的婴儿。这是个男孩,她叫他默森,以此永远谴责那个不肯和她结婚的默森。歌莉丝现在还装出一副无辜受罪的样子,但所有其他人都承认默森不是那孩子的父亲,尽管还有些市民认为他既然睡了她就该娶她。
卡丽斯走到她家时正好他父亲出来。她吃惊地盯着他。他只穿着贴身衣服:长衬衣,短裤和袜子。“你的衣服呢?”她问。
他低头看看自己,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昏了头,”说着就又进了屋。
她想他肯定是脱了外衣去厕所,然後忘了把衣服再穿上。只是因为他到了岁数吗?他才四十八岁呢,好像不只健忘那麽简单。她感到很压抑。
他穿好衣服回来了,他们一起穿过主街走进修道院大院。艾德蒙德问:“你告诉默森钱的事了吗?”
“告诉了。他非常震惊。”
“他怎麽说?”
“他说他可以放慢速度少花点钱。”
“那明年羊毛大集就不会有桥了。”
“但就像他说的,那也比修了一半放弃了强。”
他们走到普金•维格里卖生蛋鸡的摊亭前。他那个爱卖弄风骚的女儿安涅特在脖子上绕了根带子托着一托盘鸡蛋。卡丽斯在货摊後面看到了她的朋友婠妲,她现在给普金打工。怀孕八个月了,她**沉重,大腹便便,一手叉腰站在那里,一副典型的准妈妈腰背疼的样子。
按卡丽斯的计算,如果没吃玛媞的堕胎药,她现在也该怀孕八个月了。流产後她的**还淌过奶水,她不能不想到这是她的胎儿在责备她干的好事。她心头时常感到後悔,但她认真想想就知道,如果时光倒流,她还是会干同样的事。

婠妲看到卡丽斯,向她微笑。经历千辛万苦,婠妲终於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嫁给了乌夫里克。他也在,还那麽结实,比原来更英俊。他正举起一摞板条箱往大车的平板车厢上放。见到婠妲卡丽斯不由得心头一震。“你今天感觉怎麽样?”她问。
“一上午我腰都疼。”
“快生了,是吧。”
“我想还有两周。”
艾德蒙德问:“亲爱的,这是谁呀?”
“你不认识婠妲了?”卡丽斯问。“十年了,她每年至少到你家作客一次呢!”
艾德蒙德笑了。“我没认出你来,婠妲——肯定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但你气色不错。”
他们继续往前走。卡丽斯知道婠妲失败了,乌夫里克没继承到土地。卡丽斯不知道去年九月婠妲向拉尔夫恳求时究竟发生了什麽,但好像拉尔夫向她许过愿然後又食言了。不管怎麽说,婠妲现在仇恨拉尔夫的激烈程度让人心里发毛。
不远处有一排本地布商的摊亭在出售棕色羊毛土布,就是那种松松垮垮的羊毛织品,除了有钱人大家都买来缝衣服用的布料。看来他们的生意和羊毛商不同,挺不错的。原料羊毛是批发商品,丢了几个大客户就会毁掉整个市场,但布匹是零售商品,人人都需要,人人都买。年成不好时可能少买点,但衣服总要穿。
卡丽斯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想法。有时羊毛卖不出去,商人们就把它织成布来卖。但这麽干费事不少,棕色土布利润也不大。人人都找最便宜的买,卖主只能压价竞争。
她用全新的眼光看着布摊。“不知哪种产品最挣钱?”她说出了声。土布每米十二宾士,你得再多付一半价买水里捶打漂洗过的布,棕色布染过色之後价钱就更高了。染匠彼得摊亭里卖的就是绿色、黄色和粉红色的布,尽管颜色不怎麽鲜艳也要二十四宾士一米。
她转向父亲想告诉在她脑袋里形成的想法;但还没等她开口,另一件事分了她的心。
置身羊毛大集让拉尔夫很不高兴地想起了一年前的事,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歪鼻粱。怎麽会有那种事?开始他不过就是没什麽恶意地调笑一个农家女孩安涅特,然後又给她那个自傲的情人上了一堂礼貌课,但最後反倒是他拉尔夫受人轻慢。
走近普金的摊亭时他回想起了後来发生的事,这才感到了安慰。桥塌後他救了罗兰德伯爵的命;他在采石场危机中的果敢行为很让伯爵满意;他最终成了一方领主,尽管治下不过是维格里这麽个小村子。他杀了车夫老本,虽然取一个区区赶车人的性命没什麽可夸耀的,但他还是证明了自己能杀人、手不软。
在他们母亲干涉下他甚至和他哥哥和好了,她在济诞节那天让他们俩都去吃饭,逼他们握手言和。他们的父亲说,他们各自服务的对像是对头,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偏偏他们又都想把活干好,於是就有了内战时双方士兵们同样的无奈。拉尔夫很高兴,他觉得默森也是如此。
他美美地报复了乌夫里克一场,既没让他继承土地,也没让他和他爱的女孩结婚。那个很抢眼的安涅特现在成了比利•霍阿德的老婆,乌夫里克只好娶丑丫头婠妲,她除了点子**什麽都没有。
要是乌夫里克看上去垂头丧气就更好了。但他在村里还是那麽趾高气扬,好像他——不是拉尔夫——才是那里的主人。他的所有邻居都喜欢他;他那个怀孕婆娘对他五体投地。尽管拉尔夫把他整惨了,他整天还把自己当英雄,说是因为他丑老婆的**旺盛吗?
拉尔夫真想告诉乌夫里克他和婠妲在贝尔客栈的风流韵事。“我睡过你老婆,”他想这麽对他说。“而且她干得可滋润着呢。”这就会把乌夫里克脸上的傲气扫乾净。但那麽一来乌夫里克就会知道他许过一个愿,但接着又很可耻地食言——这一来又会让乌夫里克觉得高他一等。一旦他的丑行大白於天下,乌夫里克和其他人会多鄙视他?一想到这里拉尔夫就不禁浑身发抖。特别是他的哥哥默森为此会很瞧不起他。不行,他和婠妲的那次亲密接触必须保密。
他们都在摊亭上。普金是第一个看到拉尔夫过来的,并和以往一样谦恭地和领主打招呼。“日安,拉尔夫老爷,”他鞠了一躬说道;他的老婆别克在他身後行屈膝礼。婠妲也在,她揉着背,好像那里疼。然後拉尔夫看见了安涅特和她那一托盘鸡蛋,他又想起摸她小**的滋味,圆滚滚的蛮结实,就像托盘里的鸡蛋。她看见他在看她,娇羞地垂下眼睛。他想再摸她的**。这有什麽不行?他想:我是她的领主。然後他看见了摊亭後面的乌夫里克。这家夥刚刚还在往大车上码板条箱,但现在呆呆地站着看拉尔夫。他刻意装出脸上毫无表情的样子,但却冷静地盯着拉尔夫不走神。他的眼神不能说有什麽不敬,但在拉尔夫看来无疑是警告。它再清楚不过地对拉尔夫说:你敢碰她,我要你的小命。
拉尔夫想,这大概就是我该干的事。让他袭击我好了,我给他来个一剑穿胸。这次我可完全在理,是领主对疯狂仇恨的农民的正当防卫。他迎视着乌夫里克的目光,抬起手来摆弄着安涅特的**——紧接着婠妲发出一声痛苦而又悲伤的尖叫,所有人都转身看她。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