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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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仔细看着婠妲的下身,皱着眉头。卡丽斯随着看去,发现那里还在流血。朱丽擦乾净婠妲身上的血,但血迹立刻就又出现了。
梅厄又回来时朱丽说:“现在请你快把谢希里娅嬷嬷找来。”
乌夫里克问:“有什麽地方不对劲吗?”
“现在不该再流血了,”朱丽回答。
空气突然紧张了起来。乌夫里克看上去吓着了。婴儿在哭,婠妲又把**给了他。他吸了一阵就又睡了。朱丽一直看着门口。
谢希里娅总算来了。她看着婠妲问:“胎盘出来了吗?”
“几分钟前出来的。”
“你把婴儿贴到胸前了没有?”
“一剪断脐带就贴上了。”
“我去找个医生来,”谢希里娅快步走开了。
她去了几分钟,拿着一个装着黄色流体的小玻璃瓶回来了。“歌德文院长给她开的,”她说。
卡丽斯很气愤。“他不来给婠妲检查一下吗?”
“当然不,”谢希里娅乾脆地回答。“他是修士,也是牧师。这种人是不看妇女私处的。”
“泼德克斯,”卡丽斯轻蔑地说,这是拉太文“**”的意思。
谢希里娅装没听着。她跪在婠妲身边。“亲爱的,把这喝了吧。”
婠妲把药喝了,但还在流血。她面色苍白,看上去比孩子刚生时还虚弱。婴儿在她**上满意地睡着了,但其他每个人都很害怕。乌夫里克不断地起来又坐下。朱丽把婠妲大腿上的血擦掉,看上去要哭了。婠妲想喝点什麽,梅厄给她拿了一杯啤酒。
卡丽斯把朱丽拉到一边小声说:“像这麽流血她会死的!”
“我们尽力了,”朱丽说。
“你过去见过这样的病例吗?”
“见过三次。”
“结果呢?”
“三个妈妈都死了。”
卡丽斯绝望地低声呻吟了一声。“我们肯定还能做点什麽!”
“她的生命正在天帝手中。我们可以祷告。”
“我说要做的不是这个。”
“你说话要小心一点。”
卡丽斯立即感到内疚。她可不想和朱丽这麽个善良人吵架。“对不起,姊妹。我并不否认祷告的力量。”
“我想你也不至於。”
“但我还想尽点人事。”
“还能有什麽办法?”
“看看吧。”卡丽斯急忙出了医院。
她不耐烦地推开那些在集市上走动的顾客向前走。几米之外有人在与死亡搏斗,但居然还有人在这做买卖,这真让她吃惊。但她自己过去也多次听说有人开始生产了,那时她也没停下手头的事,只是心里祝愿产妇平安而已。
她从修道院大院里出去,跑过城里的街道,到了女草医玛瑅家。她敲敲门就把它打开了。玛瑅在家,这让她松了口气。
“婠妲刚生了,”她说。
“出了什麽问题?”玛瑅立刻问。
“婴儿没事,但婠妲还在流血。”
“胎盘出来了吗?”
“出来了。”
“那就不该再流了。”
“你能不能去帮帮她?”
“有可能,我试试看。”
“那就快点,请你了!”
玛瑅从火上拿下一口锅,穿上鞋,然後她们俩就走了,玛瑅锁上门。
卡丽斯语气强烈地说:“我发誓永远不生孩子。”
她们匆忙走进修道院,走进医院。卡丽斯注意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玛瑅小心地和老朱丽打招呼。“下午好,朱丽阿娜修女。”
“你好,玛瑅。”朱丽看上去不大赞成。“你相信你能帮助这个女人吗?要知道,就连神圣院长的药物都没得到天帝的恩宠。”
“姊妹,如果你为我和病人祈祷,谁知道会有什麽情况发生?”
这是个很有策略的回答,朱丽的敌意减退了。
玛瑅跪在母子俩身边。婠妲更苍白了。她的眼睛闭上了。婴儿盲目地寻找**,但婠妲累得不能帮他了。
玛瑅说:“要一直让她喝水,但别给她喝强烈的酒精饮料。请给她一罐温水,里面掺一小杯葡萄酒。然後问问厨师,看他有没有清汤,要温而不烫的。”
梅厄询问地看着朱丽,後者犹豫了一下说:“去吧,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玛瑅要的。”见习修女急忙走了。
玛瑅尽量把婠妲的衣服拉起来,暴露出她的整个腹部。那里的皮肤几小时前还绷得那麽紧,现在松弛了,有了皱褶。玛瑅抓住松弛的皮肉,温柔而坚决地把手按在婠妲肚子上。婠妲哼着,但这听上去只是因为不舒服而不是疼痛。
玛瑅说:“子宫太软,没收回去。所以她才流血。”
快要哭出来的乌夫里克问:“你能帮她吗?”

“我不知道,”她开始做按摩,她的手指显然正隔着婠妲腹部的皮肉压着她的子宫。“有时候这能让子宫收缩,”她说。
人人都静静地看着。卡丽斯几乎不敢呼吸。
梅厄回来了,带来了掺酒的温水。“请你给她喝点,”玛瑅说,一边继续按摩。梅厄把杯子放在婠妲嘴边,她迫不及待地喝着。“别给她太多,”玛瑅提醒她,梅厄把杯子挪开了。
玛瑅继续按摩,时不时看看婠妲的下身。朱丽的嘴唇动着,不出声地祷告。血流没有减轻的迹象。
玛瑅看上去有些担心,她换了个位置。她把左手放在婠妲腹部,刚好在肚脐下面,又把右手放在左手上面。她压了下去,逐步加大压力。卡丽斯担心这会让病人痛苦,但婠妲好像已经半昏迷了。玛瑅慢慢向婠妲俯下身体,最後几乎把她全部体重都加到了手上。
朱丽说:“她不流血了!”
玛瑅没有改变姿势。“这里有人能数到五百吗?”
“我能,”卡丽斯说。
“请你慢慢数。”
卡丽斯开始出声地数数。朱丽又把婠妲身上的血擦掉了,这次血痕不再出现了。
她开始出声地祷告。“圣母玛利亚,济都济都的母亲啊……”
人人都一动不动:母婴二人躺在床上,女草医压着母亲的肚子;丈夫、祷告着的修女和数数的卡丽斯,大家谁都没动,活像一组雕像。“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除了她自己和朱丽的声音,卡丽斯还能听到从外面集市传来的声音,几百个人同时说话的轰隆声。从玛瑅脸上能看出她在使劲压婠妲,但她没有改变姿势。乌夫里克不出声地哭了,眼泪从他被太阳晒黑的脸上淌了下来。
卡丽斯数到了五百,玛瑅慢慢把压在婠妲肚子上的力道减了下来。人人都看着她的下身,害怕又从那里涌出血来。
没有血。
玛瑅松了一口气,长吁一声。乌夫里克笑了。朱丽说:“赞美天帝!”
玛瑅说:“请再给她点饮料。”
梅厄又把满满一杯饮料放到婠妲嘴边,婠妲睁开眼睛把它全喝了。
“你会全好的,”玛瑅说。
婠妲小声说:“谢谢你。”然後又闭上了眼睛。
玛瑅看着看梅厄。“能不能请你去看看汤怎麽样了,”她说。“产妇必须恢复体力,不然就没奶了。”
梅厄点头走了。
婴儿哭了。婠妲看来恢复了些。她把婴儿挪到另一只**上,帮他噙上了**。然後她抬起头来看着乌夫里克微笑。
朱丽说:“多俊的一个小夥子啊。”
卡丽斯又看了那个婴儿一眼。她第一次把他看成一个活人。他会怎麽样?会像乌夫里克一样强壮而又正直,还是会像他外公朱比那样脆弱而又猥琐?但她觉得他谁都不像。“他长得像谁?”她问。
朱丽说:“他有他母亲的颜色。”
那是真的,卡丽斯想。婴儿有着深颜色的头发和米色的皮肤,而乌夫里克的肤色很浅,有一蓬深金黄色的浓密头发。婴儿的脸让她想起了谁,过了一会她想起是默森。一个可笑的想法划过心中,但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两人的确像。“你们知道他让我想起谁吗?”她问。
她突然看到婠妲的眼神。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这种神色一闪即逝,但向她传递了无可怀疑的信息:别说了!卡丽斯赶快咬住牙齿。
“谁?”朱丽懵然无知地问。
卡丽斯犹豫了,拼命想找话说。最後她灵机一动说:“弗勒蒙,婠妲的哥哥。”
“没错,”朱丽说。“得找个人告诉他来看看新外甥。”
卡丽斯十分困惑。这麽说孩子不是乌夫里克的?那是谁的?肯定不是默森的。他不是不可能跟婠妲来上一手——他当然不大能抗拒诱惑——但他过後不可能对卡丽斯保密。如果不是默森……
卡丽斯被一个可怕的念头吓了一跳。婠妲恳求拉尔夫让乌夫里克继承土地的那天发生了什麽?婴儿会是拉尔夫的吗?想到这一点太让人压抑了。
她看看婠妲,又看看婴儿,然後看看乌夫里克。乌夫里克欢喜地笑着,脸上泪痕犹在。他一点也没怀疑。
朱丽说:“你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噢,想好了,”乌夫里克说。“我想叫他沙米尔。”
婠妲点点头,低头看着孩子的脸。“沙米尔,”她说。“沙米。沙姆。”
“随我的父亲,”乌夫里克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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