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同居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二周结束时卡丽斯显然快好了。默森累坏了,但很高兴。他像遇了大赦似的早早让楼拉上床,第一次出去走走。
这是个温和的春天的晚上,太阳和温和的空气让他感到心情舒畅。他自己的贝尔客栈在关闭重建,但现在冬青丛林客栈的生意很活跃,顾客们端着酒杯坐在外面的板凳上。看到这麽多人在外面享受好天气,默森不禁停下来问酒客今天是不是节日,以为他自己忘了日子。“现在每天都是节日,”一个酒客说。“干活有什麽意义?反正我们早晚都会得瘟病死的。来杯啤酒吧。”
“不了,谢谢。”默森继续往前走。
他注意到许多人穿着他们正常情况下买不起的稀奇衣服,头戴精致的帽子,身穿刺绣上衣。他假定这些都是他们继承的,或是从富人屍体上剥下来的。这样穿着的效果很差:天鹅绒帽子扣在肮脏的头发上;金色丝线上沾着食物的残渣;褴褛的裤子配着镶珠宝的鞋子。
他看到两个一身女人衣服的男人,披着围巾、穿着拖地长裙,手挽手沿着主街走过,像商人老婆在亮富;但他们大手大脚,下巴上长着胡子,毫无疑义是男人。默森开始感到昏了头,好像一切都说不清楚了。
他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过桥去了麻风岛。他已经在两座桥之间造起了整条街的商店和客栈。工作已经完成了,但建筑都没租出去,门窗都钉上了木板防止流浪汉进去。现在住在这里的只有野兔。默森认为到瘟疫过去、王桥恢复正常以前这里都会空着。如果瘟疫永远也不完,它们就永远不会有人用;但那时出租房子的事也不用关心了。
他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老城。白马客栈里好像正举行一次盛大的庆祝会。房间里灯火辉煌,建筑物前人山人海。“什麽事啊?”默森问一个酒客。
“小大卫得了瘟疫,他的客栈没有继承人,就让大家随便喝啤酒,”那人说,高兴地咧着嘴笑。“随便喝好了,不要钱!”
他跟其他许多人显然以同样的原则行事,几十上百人喝得醉醺醺的。默森分开道路走进人群。有人在敲鼓,其他人在跳舞。他看到一圈男人,就从他们肩膀上看里面藏着什麽。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喝得烂醉,弯腰趴在桌上,有个男人在她後面捅得正欢,显然还有几个人正排队等着。默森厌恶地转身走了。在空酒桶半挡着的建筑物旁,他看到富裕的马贩子奥兹•奥斯特勒正跪在一个年轻些的男人面前**他的命根子。这是违法的,要判死刑,但显然没人在乎。奥兹结了婚,还是教区协会成员,看到默森的眼睛後不但没停,反倒更来劲了,好像有人看让他更兴奋似的。默森摇了摇头,感到很吃惊。就在客栈门外有一张桌子,上面有吃了一半的食物:烤肉肘子、熏鱼、布丁和乳酪。一只狗站在桌前啃一条火腿。一个男人朝一盆炖菜里呕吐。白马大卫坐在客栈门旁一张大木头椅子上,手拿一大杯葡萄酒。他打着喷嚏流着汗,鼻孔里很有标志性地流着血,但他看着周围,跟那些醉醺醺地欢庆的人一起大呼小叫。他似乎想在瘟疫夺走他的生命之前先喝酒醉死。

默森感到头发晕,他急忙离开这里回了修道院。
他吃惊地看到卡丽斯穿好衣服起来了。“我好了,”她说。“我明天就正常工作了。”看到他怀疑的表情她补充道:“欧娜修女说可以了。”
“如果你听从其他人的命令,那你就还没恢复正常,”他说;她笑了。这让他热泪盈眶。她两个星期没笑过了,有时他想,他是不是还能听到这种声音。
“你去哪了?”她问。
他告诉她他在城里散步,还有他看到的那些让他不安的事。“这些都还不算太糟糕,”他说。“我在想他们下一步还会做什麽。所有的禁忌都消失了以後,他们是不是会开始互相残杀?”
一个厨房帮工带来一个带盖的大碗,里面盛着给他们当晚饭的汤。卡丽斯谨慎地喝汤。有好一阵任何食物都让她反胃。但她好像觉得韭葱汤尝上去挺不错,喝了一整碗。
女仆把桌子收拾好後卡丽斯说:“我病的时候好多次觉得我要死了。”
“你没请牧师来。”
“无论我是好人坏蛋,我觉得最後一分钟的心灵转变没法糊弄天帝。”
“那你想了些什麽?”
“我问自己,有没有我真正後悔的事。”
“有吗?”
“有好多呢。我和姐姐关系不好。我没孩子。我失去了那件父亲在母亲死的那天送她的深红色大衣。”
“它怎麽丢的?”
“我进女修道院时人家不让我带进去。我不知它後来怎麽了。”
“那你最後悔的是什麽?”
“两件事。我没能造出自己的医院;我跟你在床上的时间太少。”
他眉毛一扬。“那第二件事好办。”
“我知道。”
“那些修女会怎麽想?”
“谁都不在乎了。你看到城里的情况了。在女修道院里,我们照顾垂死病人太忙,谁也顾不上那些老规矩。宙安和欧娜天天晚上在医院楼上的一个房间里一起睡。没关系了。”
默森皱着眉头。“她们一边这麽干,还一边半夜三更起来到教堂里做祷告,这可真够古怪。她们怎麽能同时干这两件事呢?”
“听着。圣路克的《福音书》说:‘有两件大衣者应舍其一与无衣者。’你认为有整箱衣服的舍仍主教怎麽容得下《福音书》呢?人人都从教堂的教义中各取所需,不去管那些不适合他们的东西。”
“那你呢?”
“我也一样,但我实话实说。所以我要像你老婆一样跟你住在一起,如果有人问我,我就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她站起来,走到门前插上门。“你在这睡了两个星期了,现在就不用搬走了。”
“你用不着把我锁在里面,”他嘻嘻笑着说。“我乐意着呢。”他伸出胳膊搂住她。
她说:“在我昏倒几分钟前我们正要干一件事,提丽把我们打断了。”
“你在发烧。”
“那种烧我现在还发着呢。”
“或许我们应该接着干。”
“我们可以先上床。”
“没问题。”
他们手拉手上了楼。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