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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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森知道费丽芭回王桥了,因为他在贝尔客栈见到了她的女仆。他期待他的情人当晚来他家,但她没来,他很失望。他想她无疑很尴尬,因为没哪个正经女人干这种事会觉得舒服,哪怕是由於很紧迫的原因,哪怕那个她爱的男人知道并且理解。
又一个晚上她还是没来,然後是星期天,他觉得肯定会在教堂里见到她。但她没来做礼拜。贵族不做星期天礼拜几乎闻所未闻。什麽事让她不能来?
礼拜过後他让楼拉跟阿恩和爱姆回家,然後穿过绿地去了老医院。楼上有三间为重要客人准备的房间。他走的是外面的楼梯。
走廊里他跟卡丽斯走了个对面。
卡丽斯根本没问他来这里干什麽就说:“伯爵夫人不想见你,但我觉得你大概应该去见她。”他看着卡丽斯手里拿着的碗,里面有一块染着血的布。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什麽事不对劲?”
“并不很严重,”卡丽斯说。“胎儿没事。”
“感谢天帝。”
“你当然是孩子的父亲了?”
“请千万别让任何人听到这种话。”
她看上去很伤心。“我们一起这麽多年,我就怀过一回。”
他的眼睛躲开了她。“她住哪间房?”
“对不起谈到我自己。我现在是你最不关心的了。费丽芭夫人住中间房间。”
他听出了她声音里根本没掩饰好的悲伤;尽管很担心费丽芭,他还是站住了。他碰了碰卡丽斯的胳膊。“请别认为我不关心你,”他说。“我总是很注意你的一切,还有你是不是幸福。”
她点点头,眼泪涌上了她的眼睛。“我知道,”她说。“是我太自私了。去看费丽芭吧。”
他离开卡丽斯,走进中间的房间。费丽芭背对他跪在祷告台前。他打断了她的祷告。“你没事吧?”
她站起来转身对着他。她脸上一团糟。她的嘴唇肿了,有平时三个那麽大,还结着吓人的疤。
他猜卡丽斯给她洗过伤口——所以才有那团带血的布。“出了什麽事?”他问。“你能说话吗?”
她点点头。“我的声音很古怪,但我能说话。”她说话瓮里瓮气的,但还能听清。
“你的伤到底有多重?”
“我脸上看着挺吓人,但没事。再没别的了。”
他搂着她,她把头靠在他肩上。他抱着她,等她说话。过了一会她哭了起来。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後背,她抽泣得全身发抖。他说:“没事了,没事了,宝贝,”他吻着她的前额,但并不去制止她哭泣。
她的痛哭慢慢停了下来。
他问:“我能吻你的嘴唇吗?”
她点头道:“轻轻地。”
他用自己的嘴唇轻轻刷着她的嘴唇。他尝到了杏仁味:卡丽斯用油膏涂沫过伤口。“告诉我怎麽回事,”他说。
“我成功了。他被骗过去了。他会相信孩子是他的。”
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是他干的?”
“别生气。我挑逗他,结果成了。他打了我你该高兴。”
“高兴!为什麽?”
“因为他以为他必须用强才行。他相信不用暴力我不会屈从。他完全没想到我是在引诱他。他永远不会猜到真相。这说明我安全了——我们的孩子也安全了。”

他把手放到她肚皮上。“但你为什麽不来看我?”
“像这个样子?”
“你受了伤我才更应该跟你在一起呢。”他把手移到她**上。“而且我想你。”
她把他的手拿开了。“我不能像妓女那样换着人干。”
“哦。”他没这麽想过。
“你明白吗?”
“我想是的。”他能想像得到,一个女人可能觉得这很下贱,尽管一个男人大概会为此很得意。“但要过多久……”
她叹了口气,闪开了。“这不是多长时间的问题。”
“你是什麽意思?”
“我们同意告诉全世界这是拉尔夫的孩子,而且我还让他相信这是真的。现在他会想自己带大孩子。”
默森大为沮丧。“我没想到这些细节,我原来觉得你会继续住在修道院。”
“拉尔夫不会允许他的孩子在女修道院里长大,特别如果是个男孩。”
“那你怎麽办?回伯爵城堡吗?”
“是的。”
当然,那孩子现在什麽都还不是,不是个人,甚至不算个婴儿,只不过是费丽芭腹中的一个肿块。但默森还是感到刀割似的悲痛。楼拉已经成了他生活中无穷的乐趣,他曾急切期盼着另一个孩子。
但他至少还能再跟费丽芭相处一阵。“你什麽时候走?”他问。
“马上,”她说。她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泪水滚上了她自己的眼睛。“我说不出有多难过——但要我一边跟你**一边想着回拉尔夫身边我又觉得不对。随便跟哪两个人这样做都不对,而你们偏偏又是兄弟,看上去就更没法容忍了。”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这麽说我们俩就算完了?现在就完了?”
她点点头。“还有另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这是我们做不成情人的另一个原因:跟你的事我已经忏悔过了。”
默森知道费丽芭有她自己的私人忏悔牧师,这是一个高位贵妇人的通常情况。自她来王桥以来他就跟修士们住在一起,这对他们缺乏各类人手的状况大有裨益。这麽说她已经把她偷情的事告诉他了。默森希望他能为忏悔者保密。
费丽芭说:“我得到了宽恕,但我不能再继续犯罪了。”
默森点头。她是对的。他们都在犯罪。她背叛了她的丈夫,他背叛了他的弟弟。她有藉口:她是被迫嫁给他的。他没有藉口。一个美丽的女人爱上了他,他回应了她的爱情,但他没有这个权力。他现在感觉到的悲伤与失落的强烈痛楚是这种行为的应有後果。
他看着她——冷静的灰绿色眼睛、被打烂了的嘴巴、成熟的身体——意识到他失去她了。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她。无论如何这一直都是错误的,现在事情结束了。他想试着说话,向她道别,但他的喉咙似乎哽咽了,什麽也说不出来。他哭得几乎什麽也看不见;他转身摸索着向门走去,根本不知道怎麽出的房间。
一个修女拿着罐子沿走廊走了过来。他看不见是谁,但她说话时他知道是卡丽斯:“默森?你没事吧?”
他没答话。他与她擦肩而过,出门走下外面的楼梯。他公然大哭,不在乎谁会看他;他穿过大教堂绿地,走下主街,过桥回到他的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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