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纷繁人间 第十章今月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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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艳的金鱼,惬意的拖摆着尾裙,漫游在翠草之间,偶沉于底,在彩石壁间啄啄点点。
趴在桌边的少女,抬起柔美的手指,轻轻击打着晶莹璨透的玻璃壁,激起水面微纹荡漾,惊搅的鱼儿摆着鼓肚旋身离去。
“你什么时候走?”温美的女声轻轻问起。
少女轻抬起搁在臂上的下巴,回首看着那女子答道,“不想走。”站起身来向她走去,说,“你不跟我一起么?”
这个人在她昏迷之际,将自己的本灵带到了这里,初见之时,那女子冲她浅笑低语,“我叫琼墨,既然注定成为你的智者,我没有太多意见。”高贵典雅的气质,话语中一派洒脱自然。
“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琼墨如此丢下一句,继续梳头不再理她。
沐若径自接过她手中的宽大木梳,放在了身侧的梳妆桌上,改为用手抓,边抓边说,“我好像做错了事情,想将很多话说明白,可是却无从说起,不知道他究竟需要些什么。”从严谦跟流尘出了马车的那一刻,看见他因自己而闪烁躲避的眼眸,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让她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见对方不打算回应,沐若看着在指缝划过的乌黑长发,柔顺贴合,想起了儿时给自己梳发的母亲,手不自觉的轻转上挽,愿意将心事坦诚相告于她,没有一丝的隔阂,仿佛认识了很长久,一种只有她会了解的默契,令她安心欣喜。
“用发缠着,高高的束起即可。”那女子忍不住出声制止,看着映在镜中少女的手稍作停顿后,灵巧的分出一缕,缠绕固定....
拖出桌下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琼墨温柔说道,“没有人一生下来,就能将每件事情都处理的完美。关心则乱,跳出局外以旁人的角度审度过程,思路会客观的多。”
她将双手交叉,置于宽大的衣袖之中,缓缓的站起身来,对着玻璃缸中的悠游鱼儿,淡淡的说道,“站在外面的我们,看的更清晰全面,而你,眼中只有面前的一方水。”
只见她伸出手捧住鱼缸,微微的抬起错身,在沐若的轻呼中豁然松手,砰的一声闷响,伴着哗啦啦的玻璃碎破声,鱼缸四分五裂的碎了一地,水湿了鞋底,漫到了眼底。
曾经充满朝气的鱼,此时激烈的弹跳甩动着身子,那雕琢过彩石间的嘴,拼命的张合间吸着不能救命的空气,圈合着它的美丽玻璃,如今已化成碎末,温柔且犀利的刮着它的身体,留下细细的伤纹,任它在寂静无声中挣扎**,直至所有的生命迹象消失。
沐若咬着唇看着它,喃喃道,“你这是杀生啊,无缘无故要了它的性命。”她忍不住自责起来,如果不是为了要自己明白这些浅显的道理,这个叫做琼墨的女子,也不会造下杀业了。她很想冲过去,找来清水重新将它放回去,可是她悲哀的发现,自那女子站起身来的一刻,她除了头部,全身如同被固定了般,丝毫的动弹不得了。
那女子的睫毛微微上翘,“我是为了要你明白,你的感情越美丽越是脆弱,轻易之间就能被外力摧毁,而你,就成了深处在局中的鱼,什么都做不了。”
琼墨的唇角淡淡的扬起一个弧,很飘渺,却如同清新的百合散发着温郁的魅力,任沐若忍不住失神的看着她,忘记了盘踞在心头的所有的情绪,此时她听到那女子缓缓的说,“而且,我的能力是还原。能够将三日之内,所有发生过得景象还原于眼前;十个时辰之内的生物,只要是灵魂没有出体,我都能够救活。”
语毕,她合上了双眼,并拢双手舒缓的推开,一个透明的棱体,边角分明的出现在了水迹四周,流光划过方块的周边棱角,内部细小的碎片在瞬息之间不断贴合,接连。方块消失的时候,地面上安稳的放置着先前的鱼缸,殷艳优游的金鱼,翠草的水草,各色的透明彩石,还有毫无瑕疵的玻璃水缸,连一丝水迹都不曾溢出...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女子优雅的旋身,望着她,直接证明着她的所言不伪,她有能力破坏的东西就有能力修复。
沐若看着不断贴近自己的美丽女子,目光变得不真切起来,那女子挑起她的下巴,弯起了唇角,眯着眼睛笑道,“从你来了的那一刻,就忽视我了呢,既然你一直苦恼着,那我就送给你个礼物,希望你会喜欢。”笑容娇美却又淡淡的不满着,抬起手按住她的额头,轻轻的说道,“现在,你回去。”
如有强光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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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谦的脸溶在黑暗中,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没有表情。
明台缓缓的在他身侧现身,看着她说道,“如此霸道的阴阳之术,她小小年纪就能操控,天赋不错。”明台回望了严谦,这个少年在察觉她异样之时,被自己制止在门外,虽是心急如焚,却极力隐忍着不做任何事情,这份坚定的冷静心性,尤为难得。
暗哑的声音低缓的响起,“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严谦相信明台阻止自己,肯定有他的理由,虽然自己也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忽略的是什么了,但是此时更希望知道一个详定的答复,而这个人,只能是明台了。

“在我们那里,掌管着这种阴阳之术的.是一个古老的神秘世家,还曾有人因为这个差点丢了性命。”
“智者?也会死么?”
“不叫做死亡,只是这幅**不再能使用了,没有什么表象是永恒存在的。我们也一样,但是相对的,我们的寿命很长,而且可以用休眠延缓衰老,所以这种的现象比较少。”
“那他为什么差点丢了性命呢?”
“相传,这种占卜,因为本身的霸道不可外传,尤其是在人间。这也是各空间用来保持平衡的一种约定,可是很多年前,世家家主的女儿,那个叫做宛珑的女子,爱上了自己的寄主,私自传授了这门占卜之术,本来只要他不用就不会被发现,可是那寄主因为某些原因,私自动用了这门占卜,当时因为占卜所得的消息,各个空间都死了很多能力相对高强的人,由此招来了对这个世家的怨恨,迫于各空间的巨大压力,本来是要将宛珑与寄主一同处死的,只是那个寄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留了两人的性命,只是那女子却被终身监禁了。大概是这样子的,我跟外界联系的比较少,所以知道的不是很详尽。其他的,我不用说明你也能明白一些吧?”那个寄主是古风,严谦对古风的过去无心窥视,只是为什么要教给沐若呢?
明台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人,说道,“你有什么话就单独跟她说说吧,我先离开一下。”说着切断了与严谦的联系,浅浅的一笑,隐身离开。
看着沐若,恬淡美好的脸庞如同睡着了般。
良久之后,自言自语的声音低缓的回荡在房中,他说,“以为你将所有都交付与我,却发现不是出自于你的真心。”想到那个夜晚,所有的温情因为那黑衣女子的一句话,瞬间冷却,有些挫败的心情将这句话,作为了几天以来第一次的表达,本是对着她才有的温暖,荒芜代替了全部。
“无法守护珍视的人,反而要她为自己牺牲,于我来说,耻痛。”严谦曾经的冷清已不复存在,此时有的只是深深的落寞,语气低沉缓慢,极度认真的说道,“我是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愿意看到你为我受伤。”每当他想到厄农,明知道他不会做些什么,却是不可抑制地愤怒,也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又是一扇门,把我隔在了外面。几年前如此,昨日依旧如此。如果当年的我是因为没有勇气,而如今却是因为不能够。明明是那么霸道的占卜,你却瞒我,差一点就失去了你。”严谦紧攥着掌中的柔滑手掌,不能输送灵气,不能破门而入,除了只能站在外面熬到她结束,他什么都不能做,“那是种煎熬,每一瞬间都令我度日如年。你到底还有多少没有跟我坦白的,还有多少事是迫不得以的。都告诉我,我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深深的茫然,弥漫了心头,压抑,前所未有。
意识早已清醒的沐若,一直听着严谦的自言自语,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也没料到他会有这么死心眼的想法,心口一窒,几欲落泪,霍然想起了琼墨桌上的那只金鱼,深缓口气回复着正确的态度,在心中低低地与琼墨沟通着。
另一个温软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房中,截断了严谦的低头闷语。
“就算因为那个女子的原因,在确定是你时,是我甘心情愿的,我早晚都是你的妻子。难道我的表白你没听到?”沐若回复知觉后,亦不顾严谦诧异的目光,径自说开了,这个男人,真是好气又好笑,她睁开眼,嘴角挂着如释重负的温柔笑意,她说,“我都知道。”
“厄农根本不会对我做些什么,因为他喜欢的是你却不是我。”看着严谦有些慌乱尴尬的眼神,浅浅的笑着解释,“因为他看着你的眼神,让我本能的警觉,而他看我的眼神,却是嫉恨,他只不过是想侮辱我给你看,但是如果他这样做,可以令他少些仇恨针对你,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
“何况,我当时什么都做不了,我跑不动,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算叫来了人,也会因为我死掉,我没的选择。”
缓缓的扬起手掌,制止严谦欲出口询问的念头,在他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继续说,“如果他喜欢女人,我也没的选择,我的挣扎只会更让他称了心,与其这样要自己难堪,不如面对我早晚都会面对的。”
沐若抿嘴,低头,声音变得细小,“即使当时想的如此明白,可是要另个男子靠近我,却是让我愧疚得难以承受。谁愿意,让自己跌落于尘埃中,周身脏污迷了眼睛,从此再也看不见天空的清明,只是因为她们没得选择,如果没有选择也是一种错误的话,那么,什么才是正确的?”
这句若有若无地问话,让严谦噎了半天,愣是没回过神来。
钩子似的月亮已经西沉,星辰的光芒也慢慢隐去,天空愈发的显得蔚蓝透彻,此夜已过,每一个黎明,都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只是因为个人的烦扰太多,忽略了太多不该忽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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