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纷繁人间 第九章祭血问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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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府大厅。
告别了阁远,寒熙秦漫瑶几人此时都在,听着严谦说,要带着沐若离开修行的打算,还有流尘要离开的决定。
秦漫瑶相较于前一个消息,心中留恋着不舍起来;可是面对后一个消息时,怒视着流尘,拍案而起,悲哀凄然弥漫在眸中,化为温泪,在眼圈里打转,唇间微颤,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沐若看着她的背影,担心的跟了上去,秦漫瑶此时脚底生风,小步子迈的飞快,她不得不轻借脚下,飘逸的滑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拉住秦漫瑶道,“漫瑶......”又怔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抬起袖子她给擦着眼泪,哄道,“别哭,让人看见多不好。”
秦漫瑶闻言,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大颗落下,嗔道,“看见就看见,谁要敢笑话,我就赐他死。”端的是底气十足,威严横生。口中苦涩,瘪瘪嘴,边哭边说,“姐姐,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遇见他,我就喜欢的不得了,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对我丝毫不在意,我堂堂的.....,低声下气求着跟他,这次又要把我甩开。当我是什么人了?想甩就甩,从来没有顾及我的感受。”哪怕是自己先吻了他,他也没有丝毫的动心,自己做的这些算什么?愚蠢的单相思?活该的一厢情愿?秦漫瑶越想越气,越气越恨。
沐若被她哭的心疼,温柔的安慰道,“漫瑶你别多想,大和尚是有事才离开的,等他办完了说不定就回来找你了,到时候咱们还可以继续聚在一起啊。”
“姐姐你别安慰我了,他刚刚明明说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过两年,就算我想等,我都没有能力等。”秦漫瑶想想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与流尘互有爱意,两个人就是想在一起,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是再等两年,谁知道还能发生些什么。
秦漫瑶止住了哭声,噙着眼泪,“姐姐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心里舒服些,我现在难过的快要死掉了。要不我先杀了他,然后再自杀,死也要死在一起。”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动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目光看着沐若,征询起了意见,却捕捉到沐若有些为难的松动,怔了一怔,难道沐若也赞成她这么做?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下意识的问了句,“姐姐有法子,是不是?”
沐若此时看着她哭的难过,心中不忍起来,想着自己曾经与严谦的种种,做过诸多思想斗争后,竟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漫瑶正暗怨自己胡思乱想,却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诧异的看着沐若,拉过她的手,满怀希望的追问着,“姐姐真的有办法?”
沐若看着她微微摇头,说道,“我没有办法改变,但是我有能力让你亲眼看到。”她不顾对方复杂变换的目光,继续说,“答应我,无论看见什么,你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就算是花花草草都不行。”在心里不断地下定着决心,拉过她,说道,“去你房间。”
秦漫瑶一路看着她,看着她紧张地关上了门窗,看着她面色微敛的看着自己,听着她说道,“等一下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分心。听我的话知道么?我带人作占卜,是从来都没有试过的。”秦漫瑶依旧有些发愣,不明白她要做些什么?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慌乱的点着头,再三的保证着。
看着沐若缓缓向自己伸过来的手,秦漫瑶紧紧地闭上了双眸,忽觉疼痛,倒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揉着头皮嘟哝着,“姐姐拽我头发做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看着自己的手被沐若牵过,蹭向了她头顶的珠花,秦漫瑶又倒吸了口气,但是这次却很乖巧的保持着沉默,她听见沐若淡淡的说道,“我要领你看看,你与流尘的前世。”
沐若摘下自己的一根发丝,蹭向珠花的指尖,沁出一滴血,将两人头发的两端,一端拴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另一头栓在了秦漫瑶的右手食指上,面视而立,沁着血珠的手捏合在了一起,在沐若的牵引下,一路滑过发丝。仿佛被吸着血,手指传来了丝丝的刺痛,秦漫瑶心底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得她微微的皱起了眉。
沐若双眸闭合,两唇轻启,窸窸窣窣的念叨了起来,秦漫瑶愣住了,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冷风阵阵,激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留在发丝上的血迹,竟被吸了进去,游弋着妖异的光。接着眼前出现了令她失神的的一幕,她看见自己的身体,站在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前,那黑洞缓慢的顺时针旋转着,每旋转一下,便有时间流动一刻的感觉,洞中传来的冷风,刮得她肌肤生疼。不同的朝代不同的人,构成一幅幅画面,形成了进入黑洞的长廊壁面,只是那些壁画此时全是黑色的,如同凝固了一样定在了那里,保持着不同的姿势,诡异的静止。
耳边传来了沐若的声音,她说,“漫瑶,你的本灵已脱离了**,你不要害怕,要保持平静,听我说话,看你所能看见的东西。”
“苍龙长啸九曲回转,生生界界炉门莫关。”随着沐若的清音,周身青白,似蛇非蛇的生物,神魅的出现在了秦漫瑶的身侧,抬首向着黑洞望去,缓缓的转过头看着秦漫瑶,前爪微曲,长须张扬的游弋在虚空之中,眼中的高傲与威严不可直视,他呼出的气息忽冷忽热,压的秦漫瑶全身僵硬,她估算不清这个生物到底有多长,因为看不到尽处,只是知道站在他的面前,自己如同他的一颗眼珠,秦漫瑶瞪着眼睛,喃喃道,“姐姐,龙,龙,真的有龙,竟然真的有啊。”秦漫瑶不可抑制得恐惧了,深深地担忧着自己在他一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了。那龙微一扬头,伴着一声高嘹的龙啸,撕破了气流,扬起云雾滚滚,卷带起了她甩到了龙角之间,秦漫瑶紧紧地抓住龙顶闪闪发亮的鳞片,俯下身下,牙齿上下咯咯打颤。
“漫瑶,当然有龙,他们不愿轻易被人看见,所以凡人才以为是先辈虚构出来的,不要紧张,放松,相信我,如果不请他护住你的本灵,你根本靠近不了那里。”沐若的声音再次传到了耳边。
那些画面由于这条龙的出现,因为那声长嘹的龙啸,渐渐的脱离了洞壁,缓缓的重叠在了一起,笔直的通向了洞中深处,只是黑色粘稠的雾在入口处浓重的飘摇着。
等到秦漫瑶终于稳定了情绪,那条龙呼啸冲起,荡开了混沌,不断向前飞速前进,她所经过之处,本是黑白凝固的画面变得生动起来,里面的人物活了,在画中走动生活着,如同经过身边的街道,说话声,笑闹声,哭骂声,谈论声不绝于耳,但是那条龙只带着她跟在一个人身后,那个人在不同的朝代中,有时候是男,有时候是女,有时候健康富贵,有时候贫穷疾病,美丑不一,人间,天堂,地狱画面不断翻转流窜。但是秦漫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个人是自己。俨然已埋葬于沉长岁月的记忆,经过各朝各代时轻轻松动着,直到画面定格,那稳如连绵山岳的苍龙在翻转间,已消失不见了。

秦漫瑶此时身处的地方,是夕阳下的一个果园,四周圈围着矮小的木栅栏,栅栏外一条清澈的小河缓缓的流过,树上的新鲜果实,和着雨后特有的郁郁温湿,散发着甜淡的香气。小小的飞虫在空中结成簇簇团团,有些闷燥,有些碍眼。
一个小和尚路过了她的身边,秦漫瑶看见他时欣喜异常,快步走到他的身侧,伸手拽住他,说道,“大和尚,你怎么也在?”哪知那和尚继续走路,她拉扯的那只手,却穿体而过,秦漫瑶看着自己的手掌,愣了。
沐若的声音再次传来,“漫瑶,他就是流尘的前生,因凡心太重没有悟透,今生依旧转为人身,他看不见你,你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
那小和尚停在一棵果树下,看着脚下一只小老鼠,那老鼠已经死得很久了,肚皮外翻,血肉模糊,蚂蚁苍蝇在它的周围围绕,那小和尚蹲了下去,温柔的驱赶着它们,挖坑,一边挖一边念叨着,“希望你下辈子能够好好做人,小僧给你念经,助你超脱轮回之苦。”仔细的埋好了,还寻了片阔大的叶子铺在上面,就那么席地坐在一侧,为这只老鼠念起了经。
一个朦胧美丽的女子,从那已死很久的老鼠体内,飘飘悠悠的滑脱了出来,那女子悬在他的身侧,看着他轻声说道,“我在烈日下受了极多的苦,忍受着蚁虫穿肠而过,都因我前生杀业太重,今生沦为畜生,死后还要受吞肉蚀骨之痛,今得小和尚搭救,这份恩德来世再报,愿为恩公粉身碎骨再所不辞。那女子说完化为点点淡白光芒,消失不见了。
夕阳斜,果树下,那小和尚依旧专心念佛,对他身边的女子,以及此时的秦漫瑶都无知无觉。
“这就是我的前生?呵呵,真是讽刺,我竟是只老鼠。”秦漫瑶有些怀疑自己看见的东西,为什么是老鼠呢?为什么不是鸟什么的,蜜蜂也是不错的呀。
“漫瑶,所有的生灵都是一样的,也许是你哪生的兄弟姐妹,只是没有修行好继续沦为畜生道,他们没有你这般机遇,依旧茫茫无知。以后莫要随意伤害。”
秦漫瑶心里苦涩一片,说道,“姐姐,能不能继续?我想看看我们今生终究会如何。”秦漫瑶有些固执,有些不甘心,有些期待,还有丝丝的疼....
沐若短暂的沉默之后,咬咬牙继续念道,“赤凤清鸣迷路引帆,今世纠结疑惑明盘。”
一只火红的凤凰引吭高歌,裂破虚空喷薄而出,携着周身的火焰在她身前环绕一圈,翩然而去,那火焰在秦漫瑶的四周不断燃烧,她竟是感觉不到一丝的灼热。夕阳,果园,栅栏,小河,还有树下的小和尚,都在无尽的火海中消失不见了,周身的气流噗噗的在耳边作响,她把头埋在了凤羽之中,竟是有了困意,朦朦胧胧中进入了梦乡....
意识清醒之时,她已站立在一个黑色的空间中,秦漫瑶看见自己在迷茫的漂浮着,不由得张口问道,“姐姐,这是哪里?”
“胎狱,在母体里的虚空,每当母亲喝凉水,犹如寒冰彻骨,喝热水,犹如热火焚身,因为从母亲怀孕的那一刻,本灵就不断在母体中受苦,忘记了生生的记忆,因此总想抓住些什么,这就是为什么婴儿一出世,手就是握紧的,第一声是啼苦。没有奈何桥,没有孟婆汤,只有胎狱。”沐若的声音渐渐的弱了起来,这些话说起来,有些断断续续。
看见自己被母亲艰难的诞下来,听着自己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啼哭,秦漫瑶很想哭,却是没有一滴的眼泪,她才知道,来到这人世走上一遭,是这么的艰难。画面继续推动着,今生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忘记的,以及记忆犹新的,遇见流尘的那一刻,明日流尘离开的那一刻,以及诸多将来有关的许多时刻,让她苦笑了起来。她无尽的悲哀着,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深深的看着最后的画面,心里虽是异常疼痛,却坚定了起来。
她问道,“姐姐,注定的事情无法改变么?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发生么?”
“你前世修得七分,今生三分是个变数。不是绝对的,虽是这么说,但是,改变很难。你只能今生做好,改变来生。”沐若的声音有些虚弱的听不见。
“我知道了,就算难以改变,我也努力的试上一试,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他,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感觉到了沐若的异样,秦漫瑶急道,“姐姐,你怎么了?”
此时已是深夜,沐若额上冒汗,看着天边皎洁的月亮,以及此时秦漫瑶面无表情的肉身,急上心头,她坚持不了太久了,口中轻催,“漫瑶,闭眼,跟我回来。”
“明月作路引元灵。”天上的月亮缓缓的将光芒引进屋内,照在了沐若身上,顺着指尖的发丝,传到了秦漫瑶的指尖,继而浸笼着她的全身;同一时刻的秦漫瑶,直觉眼前有闪耀刺眼的皓光破空而来,下意识用手臂遮住了双眼。
“万念万尘万归宁。”裹着秦漫瑶元灵的月光,拖曳着一条长长的灵光带,瞬间灌入了她的体内。
接连两人的发丝嘣得断了,回归本灵的秦漫瑶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脸色苍白的沐若,焦急道,“姐姐,别吓我。”
此时沐若本打算伸手扶住身后的桌沿,支撑着站住,哪知脚底一软,眼前模糊了起来,隐约间看见秦漫瑶边张嘴说些什么,边快步向她伸手,放下心来,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秦漫瑶吓的急忙上前扶住,却已有人灌门而入,先前一步扶住了她,严谦急道,“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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