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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耳老人道:“老夫已经计算过死亡的时间,一切顺利,再借助药物相助,最多我还能活上一年,如是再和人动手,多耗元气,那就很难说,也许半年,也许只有三个月。”
方瑜道:“这话当真吗?”
东耳老人道:“我为什么要骗你?老夫已经耗费了五年时光,希望找一个传我衣钵之人,在这五年中,我足迹走遍了大江南北,阅人千万——”
方瑜接道:“五年中,老前辈就没有找到一个人吗?”
东耳老人道:“良材难求,谈何容易,就在我心灰意懒之际,遇到了你……”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咱们时间不多了,又不能立时立刻带你离此。”
方瑜道:“大娘一向待我甚好,我去禀告大娘一声……”
东耳老人道:“不行,你受那方天成夫妇养育之恩,在他们大难临头之际,你如何能弃他们而去?”
方瑜道:“我大伯大难临头……”
东耳老人道:“是的,孩子,他们这次赴魔刀田远之约,恐怕是凶多吉少。”
方瑜道:“那田远武功很高吗?”
东耳老人道:“魔刀田远武功虽然不错,但如比起那五大魔主,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但中州三侠却远非那魔刀田远之敌。”
方瑜道:“大伯、大娘都待我恩情如山,还望老前辈看在晚辈面上,救他们一次。”
东耳老人微微一笑,道:“如是老夫没有救助他们之心,也不会告诉你了,不过,要你出手救他们了。”
方瑜道:“你是说晚辈吗?”
东耳老人道:“不错。”
方瑜道:“晚辈这点武功,连我那兄弟也打不过,如何能够救伯父、大娘?”
东耳老人道:“你要练啊!”
方瑜道:“我那伯父何时赴约。”
东耳老人道:“就在最近几日,大约不会超过十日。”
方瑜道:“十日时光,转眼即届,晚辈就算一刻也不休息,又能练成什么武功呢?”
东耳老人笑道:“如若你肯全神贯注去学,十日工夫,也就够了。”
方瑜半信半疑他说道:“晚辈要学什么武功,能在十日之内速成,对付那魔刀田远?”
东耳老人道:“剑法。”
方瑜道:“剑乃兵刃之祖,晚辈听伯父说过,三年刀法五年剑,至少要五年才能有成,区区十日,能学出什么呢。”
东耳老人道:“老夫只传你三招剑,你能够记熟,就足吓退魔刀田远了。”
方瑜道:“只学三剑吗?”
东耳老人道:“是的,只学三剑,这三剑乃剑法中精粹之学,不过,你功力不足以驭剑,身手难以和剑法配合。”
方瑜道:“那是说学会了,也是无用啦!”
东耳老人道:“这就要看你的胆气了。”
方瑜道:“晚辈不明白。”
东耳老人道:“你只有三剑,而且功力不到,虽有奇招,也难伤人,更无法在中州三侠身陷危境之时,跃入场中解救,唯一的办法,就是凭仗着你的胆气,从容行入场中,然后用出剑招,惊退田远。”
方瑜道:“一定能够吓退他吗?”
东耳老人微微一笑,道:“如是吓他不退,你又非他的敌手,只有被人杀死一途了。”
方瑜道:“老前辈为何不肯出手呢?”
东耳老人道:“老夫不是说过了嘛,我如多消耗一份真元之气,就接近死亡一步。”
方瑜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东耳老人道:“你如无此胆气,中州三侠和你那大娘就难免要身遭毒手。”
方瑜沉吟了一阵,抬起头,一脸坚决之色,道:“好,晚辈几时学那三剑?”
东耳老人道:“立时就学。”
方瑜道:“现在吗?”
东耳老人道:“不错,老夫先替你讲解那剑法的窍要。”
当下很仔细的述说出三招剑法的妙用,一面用手势补助。
方瑜的才慧,虽然超异常人,但他武功的基础,距离这等深奥的剑术太远了,虽然用心去听,仍是无法领悟。
东耳老人不厌其烦地一连讲说数遍,每次都和颜悦色,毫无厌倦之容。
方瑜长长叹一口气,道:“看来我很笨,只怕有负老前辈的希望了。”
老耳老人微微一笑,道:“孩子,你算很聪明了,你的才慧已超出我希望之外。”
方瑜呆了一呆,道:“老前辈不是跟我说笑话吧?”
东耳老人道:“不是,老夫是诚心诚意地称赞你。”
方瑜道:“我学了这样久,你说了十数遍,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那还能算聪明吗?”
东耳老人道:“我传授你的剑术,乃是剑法中至高之学,以你此刻的武功基础而论,你是根本不会了然,别说我说十遍,就是说上一千遍、一万遍,你也不会了解,但你却似有些领悟。”
方瑜道:“我领悟了什么?”
东耳老人道:“领悟了……”语声一顿,接道:“你现在可以回去,停留太久,会引起你大娘的疑心。”
方瑜道:“晚辈尚未学会,如何能走?”
东耳老人道:“你回去之后,找时间想想老夫所授你的剑法,明天再来告诉老夫。”
方瑜点点头,道:“晚辈遵命。”恭恭敬敬对那老人拜了一拜,转身而去。
东耳老人一直闭目静坐着未动,也未还礼,直待那方瑜悄然离去,才睁开双目,望了方瑜的背影一眼,关上门,静坐调息。
且说方瑜回到内宅,脑际之中,一直盘旋着那东耳老人的讲解,一个人坐在房中出神。
不知不觉过去了多少时间,方夫人从容而入。
方瑜正想得心神贯注,竟然不知那方夫人几时行入了房中。
方夫人缓缓行到方瑜身前,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在想什么?”
方瑜如梦初醒,啊了一声,才瞧清楚来人是谁,急急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娘。”
方夫人道:“你想什么,想的那等入神?”
方瑜道:“侄儿在想……在想……”
方夫人道:“在想你母亲是吗?”
方瑜微微一笑,垂下头去。
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跟你大伯说过,我们待你怎么好,都无法消去你思念母亲之心,几次我都想把你送到你母亲那里住些时日,但却一直无法找到你母亲的固定住址,以致迟迟无法把你送去了。”
方瑜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娘待我赛过我亲生母亲。”
方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心里有些感觉,那就好了……”
谈话之间,突见人景一闪,方珞行了进来。
方夫人回顾了方珞一眼,道:“你到哪里去了?”
方珞道:“孩儿去练了一遍剑法,这次和人冲撞之后,孩儿觉着自己武功太坏了,过去,我一直不肯用心学武,此后要好好地用心练习了。”
方夫人淡淡一笑,道:“那很好,你们休息一下吧!”转身缓步而一向柔和,终日面带者微笑的方夫人,此刻,却显然有着很沉重的心事,她虽然仍和往常一般的带着微笑,但盾宇间却流现出一缕淡淡的忧苦。
方瑜心中明白,方夫人已然知晓方天成等这次赶赴的约会,凶多吉少,故而内心中忧虑重重。
方夫人形诸于色的愁苦,无形中增加方瑜的责任,只觉这番和魔刀田远之会,能否保得方天成的性命,全要看自己能否把三招剑法练的熟悉了。此念既生,求进之心,更是殷切。
方珞目睹母亲背影消失,低声对方瑜说道:“大哥,你知道吗?那东耳老人是一位武功很强的高哩……”
方瑜道:“你怎么知道?”
方珞道:“我回想他救我经过,如著不是武功很高强,岂能轻易把我救回来?”
方瑜心中暗道:连你这条小命,也是他救回来的?口中却微笑说道:“兄弟说的是。”
方珞道:“他既是武林高人,不知为什么要为人从仆。”
方瑜道:“这个吗,我也不知道了。”
方珞道:“我想把此事告诉爹爹,大哥意下如何?”
方瑜道:“大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岂有不知之理?我想他早已瞧出来了。”
方珞沉吟了一阵,道:“大哥说的是……”语声一顿,接道:“咳!我瞧爹、娘似都有心事瞒着我们。”
方瑜心中暗道:“那东耳老前辈不让我泄露传我武功之事,此事万万不能说出去,珞弟平日粗心大意,这次吃了一番苦头之后,似是变的细心起来,既对东耳老人动疑,又瞧出大娘若有心事。”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是啊!我也瞧出大娘神情有些不对,但是大人的事,咱们小孩子只怕不能多问。”
方珞道:“母亲一向仁慈和蔼,在找记忆之中,从来没有见过她有愁苦之容,但这几天我却感觉到要似有着重重的心事,今日更是明显,定然有着很重大的事了……”
语声一顿,道:“听说郑大伯受伤很重,我心中极是不安,如非我闯出这场大祸,咱们也不会和剑门五鬼结仇了。”
方瑜道:“闹出这番纷争,表面上虽然是你惹出的祸,实则正邪不两立,伯父还是为了帮助程子望程庄主。”
方珞道:“唉!不管如何,总是小弟燃起了这场纷争之火。”
方瑜道:“兄弟不用愁苦,忧心烦恼,于事无补,咱们借这机会,坐息一阵如何?”
方珞应了一声,兄弟两人各自盘坐运动。
时光匆匆,三日间弹指而过。在这三日之中,方瑜未浪费过一刻时光,不是打坐调息,就是思索那三招剑法。
东耳老人也一直耐心的解说那三招剑法窍要。
第四天日出时分,中州三侠离开了程家堡。
郑大刚经过数日调息,体能大复。
程子望为几人备了四匹长程健马,两辆坚牢篷车。
方珞低声对方瑜说道:“大哥啊!为什么要两辆篷车呢?”
方瑜点点头,道:“我也觉着有些奇怪……”语声一顿,接道:“也许郑大伯身体未复,不便骑马,也坐篷车赶路。”
方天成指着第一辆篷车,低声对方夫人,道:“你带着瑜儿、珞儿坐第一辆车,车后两只木箱内装有珠宝、黄金。”
方夫人欲言又止,伸手牵起方瑜,方珞,行向第一辆篷车之上。
那东耳老人早已坐在车前等候。
方天成大步行到郑大刚身前,低声说道:“大哥伤体未愈,坐车赴路如何?”
郑大刚哈哈一笑,纵身跃上马背,道:“我已大部复原了!”
方天成、石俊,言凤卿眼看郑大刚跃上马背,只好随后上马。
郑大刚一勒马缰,回头说道:“程兄请回吧!我等就此别过。”
程子望一抱拳道:“诸位一路顺风,再过嘉定时,希望能给程某一个信,大恩不言谢,程某人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觉着无从说起了。”
方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程兄,兄弟想奉劝程兄一……”
程子望道:“程某人洗耳恭听。”
方天成道:“五鬼漏网二鬼,加上那金枪宗士义,实力仍极强大,对此番之辱,定然记于心中,俟机报复,但他们大创之后,元气未复,决不敢于近日之内,再来生事,程兄有足够的时间,结束此间事务,避祸远走。”
陈子望行笑一下,道:“方二侠的好意,兄弟呈感澈不尽,但程某生于斯,长于斯,埋骨桑梓,死而何憾……”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程某当先遣拙荆小女,避祸远走,老朽也将从今日起,加强戒备,以待强敌。”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程兄豪气,兄弟十分敬佩。”
程子望苦笑一下,道:“五鬼耳目遍天下,兄弟就算想逃,又能逃向何处呢?”
郑大刚豪放的说道:“五鬼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望程兄能够剪除余孽。”言罢,一抖缰绳,健马突然向前奔去。
方天成、石俊、言凤卿三骑马鱼贯随行。
东耳老人长鞭一挥,轮声辘辘,随在四匹健马之后。
另一辆空着的马车,竟然也扬鞭随行。
方夫人似是对那辆空着随行把车特别注意,不时拨开后面的垂帘,望着那马车出神,神色间无限凄惶、黯然。
方珞大为奇怪,低声说道:“妈妈啊!那辆空车,有什么好看的?”
方夫人凄凉一笑,道:“孩子,你今年十五岁了,是吗?”
方珞道:“是啊!”
方夫人道:“十五岁很大啦,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爹妈都不能跟你一辈子了!”
方珞有些明白,但却不尽了然,还想再问,却为方瑜拉住,低声说道:“兄弟,大娘心情不好,咱位别再烦她了。”
但闻车外传来低沉的歌声,道:“为善全仗一片心,吉人自有天相佑……”
方夫人伸牧挑开车帘,只见那唱歌的正是东耳老人。
东耳老人是已知晓身后的车帘被人掀开,立时住口。
方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东老丈!”
东耳老人回过头来,拘谨的说道:“夫人有何吩咐?”
方夫人道:“刚才是你在唱歌吗?”
东耳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汉想起了两句格言,随口哼了出来。”
方夫人叹息一声,道:“东老丈,你有儿女吗?”
东耳老人摇摇头,道:“老汉孑然一身,天涯飘零?”
方夫人道:“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母子,好吗?”
东耳老人道:“老汉年纪老迈耳目已渐失灵,只怕难以胜任繁重工作了。”
方夫人不再多言,缓缓放下垂帘。
方瑜移动了一下身躯,拨开车帘望去,只见中州三侠和言凤卿并骑而驰,似是在商量着什么事情。心中暗道:大约他们在言商对付那魔刀田远之策了。心念及此,想到自身的责任重大,立时闭上双目,推敲那三招剑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垂帘高卷,中州三侠和言凤卿并肩停在车前。
方瑜目光转动,只见停身之地,是一片四无人迹的郊野,眼前是一处贫道。
只听方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贤妻……”风觉一阵凄楚涌上心头,竟自说不出下面之言。
方夫人举手理一下鬓前散发,黯然说道:“什么事?夫君只管说吧!要来的总是要来。”
方天成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和大哥,三弟要赴一个约会!……”
方夫人道:“那约会很危险,不能带我同去,是吗?”
方天成点点头,道:“因此,我托付了这位言兄,由他带你们到安静的环境之中,暂住几日。”
方夫人流下泪来,但她仍然柔顺地点点头,道:“你一定要回来。”这淡淡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包含了无限的情意。
方天成强忍着心中酸楚,淡淡一笑,道:“就算为夫不回家去,我也根信贤妻,能够妥为照顾两个孩子。”
回答的也很轻淡,但言语之中,却隐隐有托孤之意。

方夫人道:“夫君之言,贱妾几时不听了?”
方天成伸出手去,握住了方夫人的柔荑,笑道:“你要善自珍重。”
方夫人凄苦一笑,道:“夫君保重,我将很耐心地等你回来。”
方天成回过头去,望着言凤卿一抱拳,道:“万事拜托了。”
言凤卿道:“小弟尽我心力就是。”
方天成一勒马缰,当先向前奔去。
石俊一抱拳,道:“嫂嫂珍重,但愿小弟还能吃到嫂嫂亲手烧制的几味佳肴。”
方夫人道:“我会烧给你吃的,兄弟,和你二哥一起回来。”
石俊纵声长啸一声,带转马头而去。
郑大刚一直冷眼旁观,见石俊纵马而去,才挥挥手,道:“弟妹贤淑美丽,柔中蕴刚,必能善自照顾两个贤侄。”
方夫人就车上检任一福,道:“大伯放心,天可老,地可荒,我对方郎情义不变、万一有了什么不幸,我也会善为照看珞儿。”
郑大刚哈哈一笑,道:“我们三兄弟,同赴鬼门关,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方夫人道:“劳大伯转告方郎,要他一切放心,珞儿加冠之年,我自会到阴曹地府找他,要他好好地等我。”
郑大刚叹息一声,道:“方兄弟有此贤妇,我们作兄弟与有荣蔫,弟妇请受小兄一礼。”抱拳一礼,拨转马头,急奔而去。
方夫人急急还礼,道:“怎敢当大伯之礼。”
话落口,郑大刚已然奔出去数丈之外。
方夫人目睹中州三侠去远,才轻轻叹息一声,拂去脸上泪痕,回头望着凤卿,说道:
“有劳言大侠了。”
言凤卿心中暗暗赞道:“此女天生丽质,虽然三十过头,但看上去,但看上去,却若二十许人,她柔弱的令人怜惜,但也坚强的令人敬佩。”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夫人但请放心,中州三侠此番赴约,虽然有些惊险际遇,但吉人天相,在下相信三位必然会无恙归来。”
方夫人按捺下心头无尽的悲伤,淡淡一笑,道:“言大侠准备带我们母子到何处居住?”
言凤卿道:“方二侠谆谆告嘱在下,未到之前,不便言明去处,还请夫人原谅。”
方夫人道:“夫君既有嘱,贱妾自是不便多问了。”
言凤卿道:“夫人请回车中,咱位立时动身。”
方夫人应了一声,退回车中,放下垂帘。
言凤卿目光转注到东耳老人的身上,道:“老丈请随在下马后赶路。”东耳老人应了一声,劝长鞭,轮声辘辘,向前行去。
方瑜躲在车中,眼看那中州三侠拍马而去,心中大是因惑,暗暗忖道:“他们这一走,我又往何处找寻他们呢?”
但见东耳老人端坐车前,有如一尊泥塑木雕的神像一般,毫无一点表情。这就更使方瑜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才好。
他想跳下车,直追中州三侠而去,但他知道,如此一来,必将为大伯挡回,而且也将引起那方夫人的注意,此后再想逃走,只怕再难有机会了。
因此,他不敢妄动,希望那东耳老人会及时告诉他如何出走。
但那东耳老人却深似不觉一般,别说帮想办法,就是连回头瞧他一眼,也是没有。
只听轮声迅急,想是篷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驰。
方珞似是也从父母一番对话中听出了这一次分离,隐隐有决别之意,内心中也感染了深沉的悲伤,呆呆地望着母亲出神。
他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方夫人惊觉到,自己深重的伤感,正自感染到两个孩子身上,当下强自忍住心中的凄苦,回目一笑,道:“珞儿,你在想什么?”
方珞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在想爹爹。”
方夫人道:“你爹爹一生中没有作过坏事,我想他一定能平安地回来。”
方珞道:“爹爹这次赴人之约,可是十分凶险吗?”
方夫人道:“是的,那约他们的人,武功十分高强,但我相信你爹能够应付。”
方瑜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娘,瑜儿心中想到一件事,想求大娘答应。”
方夫人眨动了一下眼睛,道:“瑜儿,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在我心目中你和珞儿一般……”
方瑜接道:“这个瑜儿知道。”
方夫人道:“那很好,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方瑜道:“我想跟大伯一起去……”
方夫人奇道:“你去干什么?”
方瑜道:“也许瑜儿可助大伯父一臂之力。”
方夫人摇摇头,苦笑一下,道:“孩子,你在说梦话了!你大伯武功,强你何止十倍,他如非人之敌,你怎会是他敌手?”
方瑜心中暗道:我如说出东耳老人传我剑法之事,或可邀得大娘之允,但他又告诉我不能随便说出,只怕难获大娘之允了。
心中一急,脱口说道:“瑜儿之见,认为江湖上有很多事,似是不一定要用武功,瑜儿武功虽然不成,但或可说服对方,消弥一场杀劫。”
方夫人叹道:“孩子,这些年来,你确然读了很多书,但武林中有很多事,却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不用胡思乱想了。”
方珞豪壮他说道:“祸由孩儿引起,我要去助爹爹一臂之力。”
方夫人摇摇头道:“孩子,你如是有志气的男儿,就该从今日起,心不旁骛,苦苦习练武功,日后能够承继你父威名,此时,你年未长成,武未习好,如何去助你父亲?”
方珞应道:“母亲教训的是。”垂首不再多言。
方瑜突然想起那第二辆篷车,是否随同而来,伸手掀开垂帘向后望去。但见四郊荒凉,那第二辆篷车并未随同而来。
方瑜心中一动,暗道:“是了,那辆篷车,原来是作伪装之用……”
忖思之间,突见烟尘滚滚,几匹快马,雷奔电闪一般,急驰而来。
只听言凤卿沉声说道:“老丈,把篷车转入路旁那片草地上去。”目光一掠方瑜,接道:“世兄请躲入车篷中。”
方瑜急急缩回身子,放下垂帘。
东耳老人长鞭一挥,篷车打个急转,折入道旁一片青草地上。
方夫人望了方瑜一眼,道:“瑜儿,可是有人追咱们来了?”
方瑜道:“几匹快马奔了过来,是否追咱们的,那就不知道了。”
方夫人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未得呼叫,你们都不许出去。”
方瑜,方珞齐齐点头。
方夫人伸手摸过一柄宝剑,放在身前,闭目养息。
方珞低声问道:“大哥,来的是什么人?”
方瑜摇摇头道:“我也不认识。”
方珞道:“有几个人?”
方瑜道:“没有看清楚,但至少在两人以上。”
谈话之间,马车已停了下来。
只听蹄声得、直达车前,似是有几匹马,行近了篷车停下。
方珞忍不下好奇之心,伸手去掀垂帘。
一只玉手,伸了过来,挽住了方珞的手腕。
方珞转目望去,只见那拦住自己之人,正是母亲,急急缩回手去。
但闻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这辆篷车,可是坐的方夫人?”
只听言凤卿的声音应道:“我们不姓方,诸位找错人了。”
一个冷冰的声音接道:“你朋友贵姓?中州三侠交往的朋友中,咱们大都认识,就算叫不出名字,那面孔也熟得很,但却从未见过阁下!”
言凤卿道:“那是因为在下并非中州三侠的明友,至于小姓嘛……”语声一顿,接道:“似乎没有告诉诸位的必要。”
但闻一声冷笑,另一个阴森的声音接道:“朋友既非局中人,好像不用淌这次浑水,需知刀枪无眼,阁下……”
言凤卿接道:“住口,三位和我索不相识,在下等急着赶路,无暇和诸位多谈,诸位请让让路了。”
他也不愿和来人闹翻动手,是以后两句话措词很柔和。
但闻一阵哈哈大笑,传入耳际,道:“好朋友,你说得很轻松啊……”
突然跃行马背,背上单刀也同时出手,但手向上垂帘挑去,口中却说道:“这车中既非方夫人,咱们挑开车帘瞧瞧如何?”
只听当的一声,言凤卿长剑出鞘,挡开了那挑帘单刀。
方夫人抓起长剑,拉开垂帘,行出篷车。
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劲装佩刀大汉,端坐马上,另一个手握单刀,站在车边,言凤卿平举长剑,挡在那大汉身前。
方夫人右手一按机簧,呛的一声,长剑出鞘,缓缓说道:“三位找我吗?”
她虽已年过三十,但看上去,仍是娇美不可逼视。
言凤卿目睹方夫人仗剑而出,心中暗道:“看来今日难免一番恶斗了。”
方瑜目光转动,只见那东耳老人端坐在车前,手中执着长鞭,神情平静,对身侧的争执、吵闹,浑如不觉。
左首大汉突然一抱拳,道:“阁下是方夫人?”
方夫人神色严肃,缓缓说道:“不错,你们是什么人?”
那左首大汉,似是三人中的首脑,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奉命迎接方夫人。”
方夫人道:“奉谁之命?”
那大汉淡淡一笑,道:“这个,请恕在下不便奉告。”
方夫人冷冷说道:“那你去告诉那人,我不去。”
那大汉脸色突然一变,道:“夫人错了。”
方夫人怒道:“我哪里错了?”
那大汉道:“夫人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咱们既然奉命而来,非请夫人去一趟不可!”
方夫人缓缓说道:“如是我一定不去呢?”
那大汉道:“情非得已,咱们只好动强逼迫夫人而去了。”
方夫人缓缓说道:“你们看错人了,我可以战死此地,横尸荒郊,但也不会跟你们去。”
她天性柔和,虽是气怒之言,也说的婉转异常。
那左首大汉哈哈一笑,道:“咱们奉命要擒活的,如何能让你死去?”
端坐在车前的东耳老人,突然回头望了三个大汉一眼,但他却忍了下去,未多接言。
方夫人摇摇头,道:“你们不要妄想我会答应。”
那左首大汉淡淡一笑,道:“老梁,你出手试试方夫人的剑法如何?”
那站在地上的大汉应了一声,手中单刀一剁,刺向方夫人。
忽见人影一闪,一道寒光飞了过来,当的一声,架开了那大汉手中的单刀。
方夫人回头看去,只见言凤卿手执长剑,挡在自己身前。
那执刀大汉,被言凤卿一剑,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心中又惊又怒,冷冷喝道:“看阁下身手,不似仆从……”
言凤卿接道:“咱们似是用不着通名报姓,阁下刀上武功,只管施展就是。”
那左首大汉仍然端坐在马上,冷冷地望了言凤卿一眼,道:“这位朋友既是一定要淌浑水,想必是有名有姓的高人了,不知大名怎么称呼。”
言凤卿流目四顾了一眼,不理那大汉的问话,目光转到方夫人的脸上,沉声说道:
“夫人请先行一步,此地这几个无名小卒,有在下对付。”
方夫人点点头,道:“那就偏劳了。”回身向车上走去。
那左首大汉心中大急,厉声喝道:“动手。”当先由马背上飞跃而下,直向方夫人扑了过去。
言凤卿心中早已留意此人,他既在三人中发号施令,自然是武功较高。擒贼擒王,打蛇打头,如能先收拾了他们的为首之人,余下两人,也就容易对付了。
第六回一剑奏功
那左首大汉飞扑方夫人的同时,言凤卿也同时飞身而起。
言凤卿长剑闪闪,刺向那大汉前胸。
那大汉飞扑方夫人时,右手已拨出了单刀,刀势一横,疾向长剑之上削去。
只听一阵金铁交呜,刀剑相触,硬拼了一招。
这一招,双方都用上了很强的力道,金铁交鸣声中,两人同时由空中落在实地。
言凤卿心中暗道:此人内力甚强,不可和他硬拚蛮力!长剑一起,拦腰削去。
那大汉挥刀迎战,展开了一场恶斗。
另外两个大汉,却双双扑向方夫人。
言凤卿虽然看在眼中,但因和那大汉恶斗正烈,无法分身拦住。
方夫人似是早已想到了言凤卿无法阻拦三个人的同时攻击,并非跃登逢车,反而站在车前等候。
两人分左右同时扑到。
大约他们奉有严命,不能伤害方夫人,两人手中虽然都拿着单刀,但并未用刀施袭,同时伸出左手,抓向方夫人。
方夫人长剑挥动,横扫而出。
两人虽未用刀施袭,但却挥刀架开了方夫人的剑势,左手双同时攻向了方夫人。
方夫人纵身避开,长剑闪动,展开了一轮快攻。
她心中明白,如若不幸被两人擒去,必将受尽凌辱,宁可战死,亦不能为两人生擒。
所以,剑招极是凌厉,招招都攻向两个大汉的要害,七成武功,发挥了十成威力。
两个大汉却不敢对那方夫人施下毒手,这一来使方夫人占了不少便宜。
方瑜、方珞已高卷车帘,并肩观战。
但是几人的恶斗,愈打愈烈,那两个大汉在方夫人剑势迫攻之下,为求自保,也逐渐展开了反击。
方夫人本非两人联手之敌,在两人联攻反击之下,剑势逐渐受制,施展不开。
方瑜只瞧的心中大急,回头望去,只见东耳老人,闭目而坐,对眼前的恶斗,似是毫不关心,忍不住说道:“老前辈……”
东耳老人突然回过头来,两道炯炯的目光,一掠方瑜,低声说道:“孩子,怎不去助你大娘一臂之力呢?”
方瑜怔了一怔道:“我……”
东耳老人淡淡一笑,接道:“你心中害怕,是吗?”
方瑜摇摇头道:“不是……”
东耳老人接道:“既然不是害怕,为什么不出手试试呢?”
方瑜突然一跃下车,刷的一声,抽出了长剑。
但见人影一闪,方珞却抢在了方瑜前面,道:“大哥,你书读的比我多,但武功却不如我,快上车,我去助母亲一臂之力。”
只见那姓粱的大汉说道:“李兄,你对付方夫人,我去收拾那个娃儿。”
另一个大汉应了一声,刀法一紧,粑方夫人的剑招,尽数接过。
那姓梁的大汉,突然疾退两步,抽身而出,右手单刀一紧,直向方珞等扑了过来。
方瑜沉声说道:“兄弟闪开!”
方珞哪里肯应,疾上两步,长剑一探,刺了过去。
梁姓大汉哈哈一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也免了梁大爷多费手脚,我们不伤你妈妈,但对你们却是不用手下留情了。”
说话之间,已然挡开了方珞手中长剑,挥刀还击。
方珞虽然已得方天成的真传,终是年龄幼小,又缺乏对敌经验,被那大汉一连三刀,迫得向后连退数步。
方瑜抢上两步,喝道:“兄弟退开!”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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