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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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原尚未走出两步,两匹骏马却已奔行至楚原众人前方约五六丈远处。这时只见马上人各自一拉青褐色蛟筋马缰,双腿同时**马腹,身体略微拱起前倾,便已轻松消去来势。马头猛然吃力,骤然向右偏上转过30度左右,一声长嘶,前蹄竟然腾空,马体近乎人立,疾速奔驰之下竟可骤停,当真了得。而后两马优雅如猫般的抬蹄缓缓迈步前行,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马匹自始至终便是这般速度一眼。马上两人也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显是对此已然习以为常。
这时楚原已然看清,左方骑马者正是米岚前辈,旁边马上的是一个姑娘,却是不曾见过。米岚骑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高八尺有余,长竟过丈,双目炯炯,鼻孔略微外翻,呼呼低低喘气。碧蹄大如海碗,小腿细而长,大股劲道隐露,细密的马毛掩饰不住浑身肌肉的隆起,整体有股爆发的冲击力,如同一团紫红色火焰在自己不远处骤然减缓,而后优雅的“嗒嗒”踱步而来,如同传言中地狱里的炎蹄神驹。马尾则如同一股淘气的小火苗摆来摆去,平添一丝谐色。米岚端坐马上,约莫五十左右年纪,清瘦矍铄,皮肤却保养极好,双目闪辉,时有精芒闪过,显是内力已臻化境。黑亮头发中夹杂几丝银发,整齐的束拢在脑后,身罩一件柔软凉滑的黑色丝绸宽袍,灰色长裤,脚蹬锦缎剑靴,举止之间倒是温文尔雅,和蔼可亲,极富男人魅力。
另一匹是匹白马,体型虽纤巧瘦棱一些,却也是人间神驹。一身雪白毛发赛雪,马眼也是炯炯,青金色嚼头,金黄色配鞍,缎子坐垫。马体肌肉微隆,线条格外流畅,极有神采力度,马蹄抬起如舞女一般轻盈。马上坐着一个姑娘,眉目如画,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竟是一个相貌极美,娇滴滴的小姐。发型束紧,一根上好的碧玉簪子插于其上,还有红色丝绦为系,长发却也安稳附着脑后,只有留海处散发随风飘荡。身穿青色紧身衣靠,身姿挺拔,曲线玲珑,外罩一件天蓝色的丝质披风,背后插着一口嵌有珠宝的名贵鞘身的长剑,长长的黄色剑穗斜斜下垂,愈发显映衬的整个人英姿勃发,令人眼前不由为之一亮。
楚原知道米岚乃是庄主多年好友,是山庄的贵宾。当下不敢怠慢,紧走几步,期间将刀插于腰间,然后双手抱拳,大声道:“风神山庄巡卫楚原,见过米前辈!”接着半跪下去,仰首注目米岚,正是风神山庄传下来的接客大礼。
米岚急忙翻身下马,也是快步上前,伸手相搀,哈哈笑道:“楚小弟还是这般多礼,看来我这个老哥哥上次说的话你都没放在心上啊。起来吧,说来上次还多亏你及时通知我,要不可就要错过了与明浩兄的约了,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楚原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前辈乃是高人,在江湖上名头也是响亮的紧,义薄云天,仗义疏财,素来为人敬仰,又是庄主好友,晚辈不敢废礼,还是称呼前辈的好。”
米岚又是哈哈一笑,道:“好吧,那就随你了,你不认我这个老哥哥,那我也没办法啊,我还能拿刀逼你不成。看来我老了,不讨年轻人喜欢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叹口气,眼神却是瞄向身后的那个姑娘。
楚原神色却是不由一紧,心里情知米岚前辈是在说笑,却没来由的紧张的双手微抖。楚原正待说些什么,张烈在一旁却搭腔道:“米爷爷,你还年轻的紧呢,头发还黑压压一大片呢,我爷爷的头发又稀又白,咋看都没米爷爷的好看。”
米岚闻言又是哈哈大笑不止,左手摸在张烈的小脑袋上,很是高兴的样子。同时随米岚一起下马的女子原本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这时道:“师叔,原来你也就是头发的名气响亮啊,你那天头发也变白了,怕是连小孩子也不理你了。”
米岚看着这女子的眼珠里尽是慧黠狡光,笑骂道:“贫嘴,敢取笑师叔了。”
该女子对着楚原看了一眼,道:“幸亏这位大哥不肯认你做哥哥,要不我还要喊他师叔,那样的话,没进山庄辈分就低了一大截,真丢面子啊。”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摇摇头,苦脸拉长,却是难掩俏皮可爱模样,讨人欢喜。
米岚素知此女顽皮,笑道:“淘气!小楚,呵呵,这是我师侄李青芷,是我师兄玉真人的关门弟子,这次随我一起来拜会风神山庄各位好友。”
楚原听了不由一惊,他是知道玉真人的江湖地位的,那可是如同庄主一般的神仙一般人物,要很大的缘分才能见一面。楚原当下用力抱了一下拳,正色道:“欢迎李姑娘光临敝山庄,如果李姑娘有什么需要,吩咐下来就是了,敝山庄必会尽力满足。”
李靑芷对着楚原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有劳巡卫大哥了。”
楚原只觉得一大朵鲜花突地在自己面前肆意的绽放开来,竟有如阳光般不可直视。楚原愣了片刻,旋即恢复常色,又一抱拳,道:“李姑娘客气了,这边请。”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这时,楚原从背后行囊中取出一个长筒型流星花火,直立的放在地上,又从腰间取出火石折子,将流星花火点燃,只听“啪”的一声大响,一股急速气流将一团黑色块状物冲到高空,又是“啪”的一声大响,眨眼之间,一大朵五彩烟花在高空绽放开来,虽是白昼,亦是亮丽鲜艳无比。这是风神山庄独有的传讯方式,乃是通知山庄有尊贵客人来访,准备大礼接待。流星花火还有其他的颜色和形状,这主要根据情形的不同而有所区别,比如一般的接待传讯花火乃是彩色,以尊贵程度而定火花大小,这般直径有数丈的巨型花火算是很大了。还有单色的红色黄色花环图案等,那是用于请求帮助或有事请教的;此外还有黑色的兽状图案,那是用于传讯攻击示警的,只是这个很少使用,楚原从来没有用过,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敢到风神山庄来闹事。
楚原对米岚、李青芷道:“两位的拜贴还请带在身上,山庄入口自有人领两位进入内庄。”

米岚熟悉风神山庄,知道前方有一前人遗留的大阵,如无人将阵法引开或压制,想进山庄必要大费一番功夫才行。米岚当下也不多话,也是一抱拳,与李青芷二人各自牵了马匹,顺着道路方向,朝着山庄行去。
张豪见到米岚二人之后,一直不曾说话,盯着米岚的马直到全被树木遮挡,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对着楚原说道:“楚哥哥,刚才米爷爷骑的那匹大马可真威风,要是我能骑着在演武场跑一圈就好了。”
张烈白了张豪一眼,道:“你怎么可能骑上那匹神马呢,那样的神马只有米爷爷那样的大人物才能骑的。哈哈哈,刚才米爷爷摸我的头了,我真幸福。”
楚原笑道:“我听人说过,米前辈骑的那匹马乃是骅骝,是西域的名种。米前辈家里原本就极富,却自幼好习武艺,与玉真人系出同门,功夫极好。这匹马据说是米前辈辗转从一个朋友手中得到的,听说当时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过不管什么代价,能拥有那匹马都是值得的。大诗人李白曾写道“紫骝行且嘶,双翻碧玉蹄。”说的就是这种马。你没注意到这匹马的碧蹄比寻常马蹄要大上一圈吗。至于那位李姑娘骑的那匹马,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名为玉骢,又名飘羽,来头更大,据说是番邦贡送给朝廷的。“踏雪生珠汗,障泥护锦袍”,说的便是这种马,日行千里绝对不是夸张。真不知这李姑娘除了玉真人弟子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什么大来头。这两匹马中无论那一匹,皆是万中无一的神马,就是达官贵人尚且未必得到,又何况我们这些寻常人家。”
张豪双目微眯,若有所思。张烈仰着头对楚原道:“楚哥哥,这个李姐姐真漂亮,不知比起那个李姐姐,到底那个更漂亮呢?”
楚原对着张烈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笑骂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这个小鬼头,知道什么,净乱说。”
张豪他们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甚是欢悦。
这时,马蹄声突然再次响起,隐约间却是又有一匹马急速驰来。楚原不由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来者是一个年轻人,二十五六的样子,身体瘦朗,头发乌黑,脸庞略黑,面目细致,也是身着青色劲装,背后一把精钢大刀。坐下骑着一匹黑马,颇为神俊,但比起刚才那两匹自是多有不如。行至楚原他们身边,勒马停下,细长的双眼扫了一下楚原,沉吟了一会,道:“敢问这位兄弟,你是风神山庄的巡卫吗?向你打听个人。”
楚原看了一眼来人,礼貌性的双手抱拳,道:“正是,兄台但请直说,楚某知无不言。”
那人纵身下马,显得干净利落,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练家子,而且功夫不低。那人也是抱拳回礼,道:“如此多谢了,敢问贵山庄可有人名为楚原?”
楚原不由一愣,道:“不才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找我何事?”
那人显然不曾想到如此凑巧,重新打量了一番楚原,神色渐冷,沉声道:“原来你就是楚原,前天打伤我胞弟的就是你吧,怎么,仗着你是风神山庄的人就了不起吗?这是我的拜贴,我倒要在贵山庄的试业台上掂量一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说罢,竟是不由楚原分辨什么,愤然丢下拜贴,翻身上马,马鞭甩起,竟是扬长而去。如此不顾礼仪,与其先前彬彬有礼状的表现着实判为两人,令人费解。
楚原尚未弄清原因,竟然稀里糊涂的接到了别人的拜贴,还听说自己前天打伤了他的胞弟,这可从何说起。
张豪、张烈他们一直在旁不曾吱声,此时也是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张烈看向楚原道:“楚哥哥,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这边陪我们玩吗,什么时候出去打架了?小心张大娘知道了,拿擀面杖满山庄的揍你。”
楚原瞪了一眼张烈,道:“什么时候了还乱说!也不分一下事情!我这一个月来可是不曾出过风神山庄,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烈挠挠头,嘿嘿一笑,道:“那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家伙搞错了。真是的,也不弄清楚情况就乱下拜贴。对了,楚哥哥,什么是拜贴,是不是跟喜帖差不多?”
楚原一时语塞,这时反倒醒悟过来,捡起拜贴,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闻君武功卓绝,喜与人斗,今持战雄刀,将与阁下三日后巳时抵晤于试业台,望君切勿爽约。”落款是“河阳集行意门赫飞拜上”。
楚原一看,心道,赫飞,这不是河阳集的双头蛇之一吗,虽素无恶名,却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与其胞弟赫翔合称双头蛇。盖因二人总是成对行走,感情笃厚,武功却是着实不俗,因此没人敢惹,又不喜与人交往,为人阴冷一些,故得了这么一个名号。“自己怎么会与这种人交恶呢?娘知道了一定会痛骂我一顿吧。唉,晦气!”楚原喃喃自语道。
楚原思量了片刻,抬头看了一下日头,道:“日已近午了,时间不早了,离家又远,你们早些回家吧,我待会也要歇岗了。路上小心。就剩一枚铜钱了,看来又得回家吃饭了,这月的俸钱也该发下来了吧,该找李头要了。”他说到后面成了自言自语。
几个小孩也是真的有点饿了,对着自顾自的楚原打个招呼就结伴回家了。他们的家都在风神山庄的外庄,家里或有人在山庄内做事,或家里出产一些山庄需要的物事,可以说都是靠着风神山庄才生存下去的,风神山庄可谓是养活了一大批人。
“都回家了,我也回去吧,看来靠俸钱养活自己还真是不容易啊。也不知道家里的菜卖的怎么样了。”楚原自语了一阵,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努力摇了摇头,暂时将拜贴的事放在脑后,也回家去了。大狗见到米岚及李姑娘之后,便一直很安静,这时也不用主人呼唤,便主动跟在楚原的后边,还是不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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