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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白仰天长叹一口气,默不作声。
左文娟道:“弟弟,你不能怀疑爹娘,爹爹为人正大磊落,顶天立地,决不会暗害四大门派的掌门人,何况那四大掌门,都是武林顶尖的人物,爹爹一人,决不是他们的敌手。”
左少白双目凝注在姊姊的脸上,不发一言。
左文娟轻轻叹息一声,道:“母亲温婉贤淑,对爹爹情深万斛,决不会做出对不起爹爹的事。”
左少白道:“那是九大门派的不对了。”
左文娟道:“真象未明之前,姊姊也不敢妄言,好在爹爹已留下了线索,日后咱们依图索骥,不难查出真象。”
左少白道:“我要问问母亲,她为什么要留书出走?”
左文娟道:“弟弟不可莽撞,爹爹不肯对咱们说明此事,只怕有所顾忌,唉!眼下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是你要好好的珍重,爹娘都对你寄望甚深,说你天资聪慧,日后爹娘洗刷沉冤,重振白鹤门的雄风,全靠弟弟你了!”
左少白惨然一笑,道:“天下武林尽是咱们的仇人,这个仇如何报法?”
左文娟睑色一整,道:“弟弟,为人子者岂能轻侮爹娘?”
左少白道:“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觉心中气血上冲,忍不住流下泪来。
左文娟柔声说道:“弟弟,姊姊长你几岁,这八年来的奔逃流亡,使我多知道很多事情,爹爹为人正直,母亲贤淑端庄,决不会暗中算计他人……”
遥闻怒喝之声,传了过来,道:“娟妹吗?你不带弟弟赶路,站在那里等什么?”用词虽甚委婉,低声音中却充满激动、悲愤!
左文娟不用抬头去看,已听出那是左继白的声音,当下低声说道:“弟弟,咱们走吧!”牵着左少白,向山上攀去。
奔行了一阵,左少白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说道:“姊姊,咱们回头瞧瞧再走!”
左文娟何尝不惦念双亲、大哥,但觉保护弟弟脱险的责任重大,强自忍耐下胸中的激动,左少白这一提,再也忍耐不住,停下身子,回头望去。
风雨中,只见刀光闪动,左鉴白居中,母亲居右,大哥居左,金刀、长剑、软鞭,结成了一片绵密的耀目光芒,且战且退。
数十个武林高手,紧随追迫,当先一个身躯高大的和尚,手中飞舞一柄月牙铲,居中迫攻,勇不可当。
在那和尚左边,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左手执着一块铁牌,右手一把短刀,但见他忽而一跃丈余,忽而贴地抢攻,有如巧燕掠波一般,纵跃在山石间,打的刁钻无比。
右边是一个中年道长,手中施展一柄长剑,剑招辛辣异常。
这三人领导群雄,当先迫攻。
左少白道:“姊姊,那和尚可是少林门下吗?”
左文娟道:“一年之前,我和大哥双战他一人,我几乎伤在那柄月牙铲下,这和尚勇猛无匹,乃少林门下一位盛名甚着的高手。
左少白道:“右面那道人,和那纵跃如飞的矮子,姊姊可认得么?”
左文娟道:“怎么不认识,这些人都已和爹娘动过手,那道人法号金钟,是武当门下高手,剑术精绝,享誉一时,那矮子却是八卦门中的高手,叫飞叟胡梅,唉!这些人集中在一起赶来,今日之战,只伯爹娘和大哥难以抵敌。”
说话之间,左鉴白等已然退后了三丈左右。
左文娟霍然警觉一带左少白的右腕,道:“弟弟,咱们得快些走啦!”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喝道:“左鉴白,你还不放下兵刃,束手就缚,难道真要战至横尸荒山不成吗?”
左文娟、左少白虽在向前奔走,却字字句句听得十分清晰。
左鉴白金刀一紧,封开了那和尚的月牙铲,说道:“我们夫妻、父子一家五口,已被你铁蹄紧迫,逃亡八年,难道诸位就不肯放松一步么?”
那身躯高大的和尚,冷笑一声,说道:“敝派掌门方丈,被你害死,此仇此恨,难道就不该报么?”
但闻人声杂乱,有人高声呼叫道:“大师何苦和他多费口舌,此人冥顽不灵,作恶多端,岂肯俯首认罪?”
另一个声音接道:“不可伤了他的性命,咱们要生擒活捉。”
又一人接道:“如是一招把他打死,那是太便宜他了。”
紧接着一个声如洪钟的吼声,道:“这左鉴白要是死了,四大掌门被害一事,岂不永成疑案?难以水落石出,万万不得伤他性命!”
这一阵呼叫喝叱之言,字字句句如刀如剑,刺入左少白的心中,只觉血脉暴胀,说不出是痛是怒。
左文娟觉出了弟弟的手腕,不停的抖动,立时暗中一提真气,用出全力,抱着左少白向前奔去。
一口气翻越过两座山峰,左文娟已累得香汗透湿,娇喘不已,倾耳听去,身后已不闻兵刃之声。
转眼望去,只见左少白脸色铁青,眉宇间满布着激愤之色,身躯仍然不停颤动着,显然,他心中的激动不但未能平息,反而越来越重。
左文娟心中大为震惊,柔声说道:“弟弟,你怎么了?”
左少白道:“我如不问明白内情,死难瞑目……”张嘴喷出一口血来,扑在左文娟怀中,失声大哭起来。
左文娟的心中,早已积满了忧郁、悲苦,但她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学会了忍耐,此刻被左少白这一哭闹,积存在心中的忧郁、悲苦,再难压制,姊弟二人相抱而哭。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左少白自觉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拖了起来,耳际间,响起了一个低沉慈爱的声音,道:“孩子,大丈夫岂能轻弹泪珠,不要哭啦!”
左少白抬头望去,不禁为之一呆。
只见左鉴白左颊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而下,上半身衣服尽为鲜血染红,已成了一个血人。
母亲似是受伤不轻,左肩上衣服破裂,鲜血和雨水,湿透了整个衣袖。
左继白右臂上一条刀伤,可见翻出的血肉,左大褪伤痕宛然,流血末止。
这是幅血的画面,凄惨悲壮,惊心动魄。
第二章魂断生死桥
左少白目睹这惨然的情景,激发起父子天性,仰天悲啸道:“孩儿如能保得性命,必报今日之仇……”
左鉴白缓缓伸出右手,拂着左少白头上散乱的长发,说道:“孩子,大丈夫恩怨分明,咱们左家以你的福缘最厚,如若皇天见怜,左门能保得一脉香火,必是吾儿。日后你如真的有替父母洗雪沉冤之能,亦不可滥杀无辜,必先得查明真象。”
左少白心头一震,暗暗忖道:姊姊说父亲正直,看来是果然不错,重伤悲怒之下,仍然是这般兼顾是非,想到适才对父亲的误解,心中惭愧不已。
只听左鉴白长叹一声,接道:“我早该明白,天下人迹能到之处,已没有咱们一家人的存身所在,如是早带你们来此,也不用多受这八年的亡命之苦了。”
左少白看父亲伤处,仍然流出血来,心头悲痛,有如刀绞,忍不住又失声哭道:“爹娘伤处怎不包扎一下?”
左鉴白道:“这不过是一点皮肉之伤,为父的还忍得住……”微微一顿,接道:“强敌虽被击退,但可能很快的赶来,咱们得早些上路……”目光左右转动,低声问道:“夫人、继白,你们走得动么?”
那中年美妇凄凉一笑,道:“贱妾伤势不重,不劳夫君挂心。”
左继白道:“孩儿尚有余力。”
左鉴白道:“好!咱们左家不论男女,都算得上是硬朗的人。”牵着左少白,大步走去。
那中年美妇和左继白伤势虽重,但竟然都咬牙苦撑,忍痛赶路。
这是一段血泪交织的艰苦行程,夫妻父子间,虽然心中都知道彼此伤势甚重,但却没有一人开口,说几句慰籍之言,沉默中潜伏无比的沉痛。
转过了两个山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头深不见底的绝壑,拦住了去路,谷中黑雾沉沉,难见五尺以下的景物。
靠右边一处断崖,平滑的石壁上,写着“生死桥”三个血红的大字。
在那“生死桥”三个血红大字的两侧,另有两行白色的小字,写的是:
“百年人生无二命。此去死亡路一条”。
左鉴白望着那“生死桥”三个大字,沉吟了良久,叹道:“孩子,绕过这座石壁,有一座通过绝壑的石桥,就是咱们要越过的‘生死桥’了。”
左少白回望了那拦路绝壑一眼,但见黑雾如云,在谷中不停流动,不禁由心底泛起子一股寒意。
这时,大雨忽住,满天的阴云,随风散去,碧空乍现,捧出来一轮艳阳。
强烈的太阳光芒,竟然穿不入绝壑中沉沉的流动黑雾,反而更显得黑白分明,多几分恐怖之感。只听左鉴白接口道:“不知哪一位好心的高人,在这石壁上留下了劝人警语,可是仍然有无数的武林高手,葬身那‘生死桥’下。”
左少白突然接口道:“爹爹,咱们过那‘生死桥’,就可以逃避开武林中追踪的人么?”
左鉴白道:“这该是咱们一家人最后的一条路了,虽然是只有千分之一二的生机,那也是顾不得了。”
左文娟道:“爹爹可知渡桥的方法么?”
左鉴白道:“不知道:举世之人,只怕没有一个知道:因为,踏上‘生死桥’的人从未闻有活着退回来的。”
左文娟道:“这么说来,渡那‘生死桥’岂不是要死定了么?”
左鉴白道:“目下处境,咱们只有从死亡中觅求生机,孩子,若是世间有人知道越渡这‘生死桥’的方法,若是这‘生死桥’很好越渡,为父的也不会带你们来了。”举步向前行去。
左少白、左文娟等,紧随在父亲身后,行近那石壁断崖所在,探头一望,果见旁临绝壑,紧靠在石壁边缘,有一条半尺宽窄的突出石径,石径上多年无人行走,已然生满了青苔。
那石径大约有五丈长短,接在一条通向对岸的白石桥上。
无法看出那石桥是人工还是天然,也无法看出那石桥有多宽多长,石桥伸延出五尺以后,即低陷入那沉沉的黑雾之中,目力难及。
左鉴白长长吁一口气,道:“那座桥,定然是‘生死桥’了……”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五指微一加力,玉瓶应手而碎,手中却多出了三粒深紫色药丸,接道:“孩子们,这三粒药丸由一十二种避毒的药物配制而成,含在口中,可避毒瘴,你们每人含一粒吧!”
左少白道:“药丸只三粒,爹娘就不含么?”
左鉴白道:“这不过是有备无患之意,那流动的黑雾中,是否含有毒瘴,目下还不得而知,纵然是有,为父的和你们母亲,功力也较你们深厚,可以运气和毒瘴相抗。”
左继白道:“孩儿自觉年来功力大进,又正当少壮之年,元气充沛,儿那一粒避毒药丸,让给爹爹用吧!”
左鉴白凄苦一笑,把药丸递向爱妻,道:“继白既有这番孝心,你就含着吧!”
那中年妇人身躯一侧,说道:“贱妾一介女流,死何足惜?你们父子,不论是谁生死都重于我,随便哪个含着吧!”
一语甫落,突闻呼喝之声传来。
转眼望去,只见十几条人影,闪电飘风般疾奔而来。
只见当先一人,身躯高大,身着僧衣,手执方便铲,正是那少林和尚,只是头上包子一块白纱。
左面一个中年道人,手中长剑闪光,正是武当门下金钟道人,左臂也包着一片白纱。
右面一个矮子,左手举着一面铁牌,右手执着短刀,正是那八卦门中的飞叟胡梅。
左文娟冷哼一声,道:“又是这三个人带头而来。”
左鉴白伤势虽重,但他的神志,仍然十分清醒,目光转处,瞥见在那追来的人群之后,十几丈外,隐现一个身着灰袍的人影。
左鉴白突然狂喝一声,放腿向追来的群豪迎去,口中大呼大叫道:“杀不死的凶手们,我和你们拚了!”
左少白但觉一股热血,由胸中冲了上来,探手由怀中摸出金剑,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只听左鉴白肃冷的声音,喝道:“继白、少白给我回来。”
左继白当先停下脚步,回首一看,见弟弟右手执着金剑,发疯一般冲了过来,当下厉喝一声:“站住!”左手一抄,抓住左少白的右腕,硬把他拉了回去。

这时,那跟踪追来的群豪,已然到了几人停身处四丈左右,散布丈余宽一个横面,手中横着兵刃,缓步逼了过来。
左鉴白横移两步,和那中年美妇并肩而立,右手握着金背开山刀,左手握着匕首,目光却望着左继白等喝道:“为父的和你母亲,千辛万苦,含冤不雪,留下了有用的性命,保护尔等逃来此地,只望能保留我们左家一脉香火,强敌有为父和母亲敌拒,你们过桥去吧!”
只听一声喝道:“别要他们跌入绝壑,咱们一起上吧!”
一阵呼喝之声,群豪齐齐挥动兵刃,攻了上来。
左鉴白右手开山刀一招“横扫干军”,划出一道银光,一阻强敌攻势,左手匕首夹在刀光之中,点了出去,刺向飞叟胡梅的前胸。
原来此人轻功最好,当先冲了过来。
左继白一咬牙,拉着左少白,口中却对左文娟道:“二妹,咱们不能有负父母之望,你走在前面,帮弟弟开道。”
左文娟满面泪痕,应了一声,当先踏上那突出的石径上,向前走去。
左继白左手一用力,把左少白推上石径,说道:“弟弟,左氏一门,你的福缘最厚,你要好好的珍重。”
左少白茫然应了一声,慢步向前走去。
左继白举手拭去脸上泪痕,回头望去,只见左鉴白已然横尸地上,只余下母亲—人,形同发疯一般,左右双手,各握一柄长剑,乱刺乱砍。
原来那左鉴白伤势奇重,失血过多,全凭深厚内功,支撑着未倒下去,适才又和飞叟胡梅,硬拚两招,伤口又进裂甚多,被胡梅八卦铁牌封开金背开山刀,架开匕首,踢了一脚,栽倒地上,金钟道长左手一伸,想点他**道:准备生擒,却不料左鉴白奋起最后余力,扬起匕首刺去。
金钟道长想不到他在如此重伤之下,仍有反击之力,微微一怔间,匕首已然近身,匆忙问闪避已自不及,只好一施右手长剑扫了过去。
左鉴白余力已尽,不如金钟道长手中剑快,寒风划过,拦腰被斩作两段。
这不过是眨眼间时光,左继白推弟弟上了石径回头望时,那左鉴白早已横尸地上,他怕惊动了爱子,分散心神,剑光横斩腰身而过,竟是咬紧牙关,连哼也未哼一声。
左继白只觉胸中热血沸腾,右手软鞭一探,正待冲上去相助父亲,瞥见那少林和尚手中的月牙铲一闪,金铁交鸣声中,震飞了母亲左手的长剑,紧接飞叟胡梅手中的刀光一闪,刺入了母亲的后背。
胡梅拔出短刀,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左夫人也和丈夫一般的咬牙苦忍着痛苦,一言未发的倒在地上死去。
左继白移动脚步,突然又收了回来,回顾了弟弟一眼,只见他右手中提着一柄金剑,慢慢的向前走去。
他想到父亲谆谆的嘱咐,要他们留下生命,为左家保留下一脉香火。
他咬一下牙齿,移动了一下身子,挡在石壁前面,这是一片最有利的拒敌地形,一面临深壑,一面有峭壁,他只要能挡住正面之敌,强敌虽是多,也难破壁越涧,追赶弟妹。
只听一声冷漠的声音,说道:“小娃儿,还不快些放下兵刃,束手就缚,等待什么?”
左继白强行压制下心中激动,冷冷说:“左氏子弟,头可断,血可流,却不能忍得屈辱。”
这几句说的慷慨激昂,逼近他的群豪,都听得暗暗敬佩,心中赞道:“此人小小年纪,临敌行事,颇有父风,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飞叟胡梅一举手中的八卦铁牌,道:“不知死活的小娃儿,你自信比得过你那爹爹么?”右手短刀,陡的点了出来,直到左继白的握鞭右腕。
左继白右腕一挫,缩回半尺,左手长剑圈了过来,拦腰横斩。
飞叟胡梅手中铁牌一收,护住身子,疾落风轮的一个急转,“当”的一声,铁牌挡开了左继白手中长剑,人却借势闪了过去。
这是八卦门中的有名的绝技叫作“八卦遁”,能在兵刃交错之中,闪穿重重拦截而过。
左继白大吃一惊,高声叫道:“弟弟小心……”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到胸前。
他右手软鞭,在这近身相搏之中,已是无法施展得开,左手长剑疾施一招“白鹤剔翎”,金铁交鸣声中,挡开刺来的长剑,右手一抖“神龙摇头”扫了出去。
仔细看去,那一剑刺向前胸之人,正是金钟道长。
这时,十数条人影,一齐涌了上来,人人想学九大门派中的三招绝活,个个奋勇争先。
左鉴白的人头,早已为那身躯高大的少林和尚割了下来,系挂腰间,左继白既痛父母惨死,又担心弟妹难渡过“生死桥”,手中软鞭、长剑,交相急攻,挡住蜂涌而上的群豪,人却回头望去。
只见左文娟手中长剑飞舞,和飞叟胡梅,激战在峭壁间突出的石径上。
飞叟胡梅武功虽然高过左文娟,但八卦门中的绝招,全在那铁牌之上,右手短刀,虽有奇招,亦必得左手铁牌掩护,才能攻敌不意,发挥威力。此刻,这峭壁突径,宽不足尺,而且生满绿苔,溜滑异常,一不小心,跌入黑雾惨惨的绝壑之中,势将被摔个粉身碎骨不可,胡梅手中铁牌奇大,难在这峭壁要径之上施展,单凭手中短刀,接敌剑势,他兵刃很短,已无铁牌掩护,吃亏甚大。
要知在这等险恶之地动手,既不能施展轻身之术,纵跃搏击,亦不能轻进抢攻,双足札桩,愈稳愈好,才免失足落坠下绝墼之危。
左文娟一面挥剑拒敌,一面高声叫道:“弟弟,左氏一门,行将只有你一脉香火了,你不能让爹娘抱恨于九泉之下,快些过桥去吧!”
原来左文娟走在前面为弟弟开路,听得那左继白呼叫之声,冒险由弟弟头顶飞跃回来,挡住了飞叟胡梅。
左少白满腔悲忿,口中喃喃自语,道:“是的,我不能死,我不能让父母骂我不孝,柱费了大哥和姊姊护我之心……”
突然间,响起一声惨叫,震荡山谷。
声音传入左少白的耳中,熟悉异常,回头望去,只见左继白已被人劈作两半,跌入那绝壑之中。
绝壑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隆隆大震,一蓬血雨,旋飞下来,溅了那金钟道长一脸一身。左少白只觉脑际轰然一声,悲痛激忿,全都消失,空空洞洞,宛如一张白纸,没有了记忆,也没有了思虑。
茫然中隐隐听到左文娟的娇呼之声,道:“爹娘已遭杀害,哥苦战身亡,姊姊也难以支撑了,弟弟呀!左氏门中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坚强的活下去,爹、娘和大哥的阴灵、会保佑你渡过这‘生死桥’。”
这声音尖锐、凄厉,响彻荒山。
突然间,银芒一闪,飞了过来,击在左少白的右后肩上。
左少白只觉右后肩上一凉,迫他连头也未回,过度的悲痛伤心,已使他神经麻木,伤疼、死亡,对他而言,都已失去了恐惧和感受。
他唯一念着一件事,就是渡过“生死桥”去。
他缓慢的移动着脚步,行走在险恶无比的突径上,但因他脑际间一片空白,生死已对他毫无威协,行来甚是轻松,
这时,左文娟已陷入了十分险恶的苦战中,她虽占地势之利和胡梅战了一个平手,但因分心旁顾,却被胡梅欺进了两步,短刀威力增强,攻势突转凌厉。
只见那身躯高大的和尚,挥动手中月牙铲,一阵叮叮当当之声,石径上的绿苔,纷纷向绝壑之下落去。
金钟道长长剑一摆,抢先登上石径,右手扶着峭壁,长剑交到左手,疾行过去,行至胡梅和左文娟交手之处,突然一提真气,从两人头顶上飞了过去。
左文娟长剑一抖,一招“仙鹤凌云”,斜击刺了上去。
这一剑仍白鹤门绝招之一,在此等险恶形势中用了出来,金钟道长又是左手握剑,运用不似右手灵活,但闻“噗”的一声,剑锋刺入了小腿之中,鲜血淋漓而下。
这金钟道长,已得武当派上乘武学,临危不乱,一提丹田真气,伏身向前冲击,头下脚上,左手长剑点在石径上,缓缓落地。
他怕右腿受伤之后,站立不稳,先用长剑点地,稳住身子,再缓缓落在地上。
左文娟虽然刺了金钟道长一剑,但防守之势,却露出空隙。飞叟胡梅乘隙攻入,短刀横削,划伤了左文娟的肩头。
但闻“呼呼”两声,又是两条人影,从两人头上掠过。
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条人影,竟向黑雾弥漫的山谷之中摔了下去。
原来那人由胡梅、左文娟头上飞过,双足落地之时,正好踏上了金钟道长身上,匆忙间身躯一闪,一脚踏空,跌入绝壑。
另一人虽然落上石径,但眼见同伴跌入绝壑,只吓的惊魂离体,半响才定下心神。
金钟道长伤势不轻,靠在石壁上,运气调息,不敢再冒险行进。
左文娟肩头中刀,心中又为弟弟安全担心,大急之下,不顾伤疼,左手长剑一招“鹤舞长空”封住胡梅短刀,身躯却直向胡梅撞去。
胡梅骇然一惊,急急向后退了两步,左手丢了铁牌,五指一挥,施展擒拿手法扣住了左文娟的左腕,五指加力,左文娟顿觉半身一麻,劲道顿消,手中长剑握拿不稳,跌入绝壑。
他虽然已把左文娟制服,但那石壁狭窄,前有金钟道长拦路,行走甚是不易,手中又拖着左文娟,更增了几分危险。
这左文娟是目下左氏家中唯一擒得的活口,飞叟胡梅又不忍把她杀掉,万一那左少白越过‘生死桥’,或是跌入悬崖,生擒左文娟该是件最大的功劳。九大门派,信重武林,既然联名传柬江湖,以二十七种绝技交换左家的人,决然不致失信于人;退一步讲,亦可和少林和尚平分秋色,各学九招,他虽取得了左鉴白的首级,自己却生擒了左家一个活口。
金钟道长靠在壁间,调息片刻,突然以剑作杖,跛着向前走去。
此人虽是三清弟子,但贪心之炽,似尤在飞叟胡梅之上,不顾腿上重伤,向左少白追去。
但见人影闪动,六七个人,先后涌上了石径,争先恐后由胡梅头上掠过。
这时,左少白已然走尽了石径,蹭上了石桥,过度的悲痛,已使他神经麻木,不再落一滴眼泪,也没有死亡的畏惧,慢慢的移动脚步,向前走去。
金钟道长走完石径,相距那左少白,只不过三四尺远,他只要踏上石桥,跨一大步,伸手就可以抓到左少白,但他腿伤很重,不敢飞跃,长剑一探,点在石桥上,正等举步而下,忽听头顶上“呼”的一声,一条人影掠顶而过,抢先上了石桥。
此人一身劲装,右手提着一把单刀,只见那人大迈一步,举起左手,抓向左少白后脑衣领。
金钟道长暗暗怒道:“这小于躲在后面,让别人冒险,到得紧要关头,却来抢功。
他心念还未转完,突听得一声惨叫,那大汉身子突然飞了起来,摔入绝壑之中。
金钟道长怔了一怔,凝目望去,左少白仍然沿着石桥向前走去,身子逐渐没在那黑雾之中,身后惨叫惊心,他连头也未回。
只听身后一个冷漠声音说道:“道兄,我哥哥怎么跌下去的?”
金钟道长怒道:“我怎么知道?”
忽然响起了一声大笑,另一个声音,接道:“两位别在此地吵架!”“呼”的一声,—
条人影,飞了过来,落在石桥上,放步追向左少白。
金钟道长忽觉颈上一凉,一柄刀,由身后伸了过来,架在项上,说道:“家兄是道长暗算的么?”
但闻一声惨叫,那追赶左少白的大汉,也跌入了黑雾沉沉的绝壑之中。
绝壑中黑雾密厚,万丈深渊,一下子就看不见了跌下的人影。
金钟道人心中虽然忿怒,但却自知正处死亡的边缘,只要那人手中单刀微一加力,自己立即将横尸刀下,强自忍下忿怒,说道:“如若是没有一点古怪,那也不用叫作‘生死桥’了。”
大概是那人看到了另一人,跌入绝壑的情形,不是金钟道长暗算,立时一收单刀,说道:“兄弟莽撞,对不起道兄之处,还望大度包涵。”
金钟道长冷哼一声,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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