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回 锦榻同卧听述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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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又是两响。
莫秋离面露喜色,回头对辛雨菡道:“能听的出方位了,咱们先跟着声音走。”
两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踏着步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一路上,那声音还在不住的响。到了一排厢房前,莫秋离惊喜的发现:这排隐藏在暗处的屋子,果然与先前迷阵中所见的任何一幢都不同,看来,自己至少找到了走出迷阵的第一步。
不过,两人朝四周张望,其余的房屋依旧和先前一样,让人难以分辨。
那声音是从居中一间房内传出的。两人稍一商议,决定进去看看——横竖也难走出迷阵了,索性乱闯一番,兴许还能有所斩获。
莫秋离手里结印,作好御敌的准备,又让辛雨菡先候在门外,自己便“砰”一声踹开屋门。门分两扇,呼啸而开,却是空空如也。莫秋离示意辛雨菡不要跟来,自己先踏进屋内。当天正是初一,月光暗淡,但屋门敞开,屋中倒也勉强可以视物。
莫秋离四下里瞧了瞧,却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那声音也不再出现。辛雨菡按捺不住,也跟了进去。两人一齐又翻找了半天,却也是一无所获。
“唉。”莫秋离叹了口气,“原以为这屋子里有什么古怪,哪知道什么也没有,我看了外边,这屋子也还在阵中,咱们怕是出不去了。”
辛雨菡何尝不知,只是见莫秋离气闷,她却不便再说些丧气的话,反而安慰起他:“别急,你见识多,本事也大,总会有办法的。”
若是平日里,受了这番夸奖,莫秋离一定欣喜,可如今身困奇阵,都不知何时能逃出,他听了,也不过微微一笑。
两人默然相对,呆立了许久。
“咚咚”、“咚咚咚”……
那敲击声又响了!
这次,两人都听得分明——那声音是从自己脚下发出的。
“有地窖!”莫秋离说罢,抢先伏在地上,开始摸索,辛雨菡也随后挽起衣裙蹲下,一同找寻。
很快,两人便找到了屋里一块凸起的石砖,敲打石砖,声音清脆,浑不似其他石砖那般浑厚。莫秋离便知有戏,两手抠在石砖边缘,用力翻起。石砖起处,明辉透出,原来地窖中尚有灯火。
石砖被彻底撬出,丢在一旁,露出下方一道石阶。莫秋离还是当先走了下去,手中依旧预备着施术御敌。可走下石阶后却发现,下面竟布置的跟新婚洞房一般——四处点着红烛,挂着五彩喜庆宫灯,正中一道屏风上一对戏水鸳鸯,屏风后露出床榻的一角,红纱罩床,满室皆暖。
辛雨菡也刚刚走下石阶,见到这般光景,“呀”了一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她这一喊,屏风后立刻便传来一阵更为清晰的“咚咚”声。两人慢慢靠近,绕过屏风一看,宽敞的喜榻上,躺着一个全身被紧缚的女子,正瞪着一双眼,瞧着他二人。
“杜月娥!”两人同时喊了出来。
被绑缚在床上的,正是被山精掳走的杜月娥。此刻她一身凤冠霞帔,脸上的脂粉早已被泪水冲洗的一塌糊涂,口中塞着布条。见到两人出现,杜月娥也知自己有救,泪水更如泉涌,再也止不住了。
莫秋离极少见女人哭,一时也没了主意,居然连给她解开束缚都忘了。好在辛雨菡上前去给她解了绳索,拿出布条,又好言劝慰了一番,这才慢慢没了哭声,但也还抽咽不断。
莫秋离看了看四周,又瞧了瞧角落里的烛台,说道:“我方才就在想,这山精刚来承天,又怎么会有这般布置的藏身之所,看,烛台上这么多残蜡,想来这地方,是很早就备好的——要么,这里就是山精的老巢,要么,这地方根本不是山精自己的,只是此间的主人和他有勾连。”
辛雨菡想了想,点头以示赞同。
那杜月娥倒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件事来,对辛雨菡说道:“我记起了,那妖怪把我绑上以后,曾经说过什么要我在这里等候,好像是要等候他的一个什么师傅来,来和我……”
“和你什么?”辛雨菡顺口问了,不过问后又立刻醒觉,不禁尴尬万分,脸上立刻便罩起一层绯云。
杜月娥道:“那妖怪面目可憎,我几乎都要呕了出来,又想他那师傅只怕长的更骇人,所以,一等那妖精走了,我就拼了命的想挣开这绳索。”
莫秋离心道:“原来你不从,是觉得妖精丑,若是换了我那些个花妖朋友,只怕你是欢喜还来不及呢。”他心里始终摆脱不了对青楼娼妓的鄙夷。
辛雨菡道:“多亏你在下面挣扎,弄出了声响,我们才找到这里来的。”
莫秋离突然叫了声“有了”,走到榻边,朝榻内望了望,未等二女开口询问,他便道:“我有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既能让咱们脱身,又能除了这妖孽。”
“什么办法?”辛雨菡问。
“嘿嘿。”莫秋离指了指榻上,“这榻如此宽大,里边又堆了这许多被褥,咱们只消把被褥抽走一些,藏到床底,然后我们钻进去,躲在剩下的被褥下,那妖精只要敢来,咱们便攻其不备!”
“好呀!”辛雨菡立时便叫起好来,不过旋即又想,如果这么做的话,自己岂不是要和莫秋离同榻,甚至同被而眠?两人虽说有情意,可毕竟还没成亲,这要是传扬出去,可不光彩。于是,又有些犹豫起来。
莫秋离见了,心中已猜了个**分,不禁窃笑,嘴上道:“菡妹,你是担心这床榻太小,藏多了人,怕被识破是吧?那好办,你躲到那边柜子里,我一人躲在这。”
辛雨菡反问道:“为什么不是你进柜子,我躲床上?”
莫秋离皱眉道:“我道行比你高,当然要在最有利的地方,才能一击得手啊,你从旁协助就是了。”
辛雨菡无从反驳,可想到自己中意的男人,马上要和一个青楼女子同榻,她又怎堪忍受?于是咬着牙道:“要一击得手,那还是咱们一起躲在床上好了,不然又怎么料定你一个人就能制住妖精?”
莫秋离装作做样的点点头,作请势道:“这说的也是,那,请上榻吧?”
辛雨菡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尽,此刻又复前观,甚至娇艳更胜之前,看的莫秋离也是心神荡漾,想到这样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子,自己马上要与之同被而卧,更难得的是,两人早已交心,深知彼此情意,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莫秋离去地窖口将石板重新盖回,辛雨菡则抽出最里边的一床被褥,塞到床底,又翻上榻去,缩进一床绣着喜字的大红锦被中。莫秋离回到床边,不经意间却督到了杜月娥的脸。那是张与她的身份极不相称的脸——明明是风月场里打滚的人,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轻浮,若不是早知悉她的身份,恐怕真要以为,那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了。
杜月娥也发现莫秋离的目光正望向自己,连忙低头,脸上竟也泛起淡淡一层红赧。莫秋离立时将目光移开,见辛雨菡已经藏好,他将背上装着画卷的竹筒解下,放入一旁的衣柜,回来也翻上了榻,钻进了那床锦被里,挨着辛雨菡趴下。

被中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挪了挪,彼此离得远了些。
莫秋离陡然揭开被子,对杜月娥道:“你一会还是把绳索绕在身上,别让妖精瞧出破绽。”
杜月娥点头应了,道了声“恩公且藏好就是了,奴家理会得”,莫秋离便又缩入被中。
见两人都不动了,杜月娥悄悄下了床,走到衣柜前,又回头张了张,见无动静,这才轻轻打开柜门,拿出了竹筒。她将画卷抽出少许,待看见了画卷的一角,便立刻又将画原封不动的放回,再将竹筒藏好,这才回到榻上。又将绳索七弯八绕在自己身上套好了,才躺了下来。
卧在被中的两人,都觉呼吸不畅,又是漆黑一片,更增气闷。辛雨菡听着外边并无声响,便大起胆子,伸出右手将被子撩起一角。被子一起,光线射入,她却发现,莫秋离的脸竟然近在眼前,都快贴了上来。陡然见光,莫秋离也是一惊,急忙缩了回去。
偷吻不成,莫秋离不无惋惜,又担心辛雨菡恼他,一颗心忐忑不已。
突然间,地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二人身处地窖中,即便隔着锦被,也听的一清二楚。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莫秋离凑到辛雨菡身边,低声说道:
“要来了,别慌,我不动,你就不动,要动手时,我就拉一下你的手。”
辛雨菡“嗯”了一声,便发觉莫秋离的一只大手,已经将自己的左手握住。
脚步声进了上方的屋内,显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直接走到了地窖口。石板再次被打开,来人走下石阶,越走越近,直到床榻边。
“杜姑娘。”那人唤了一声。
“你……你是什么人?”
“哦,在下是青城山上太一教御剑宗的俗家弟子,丹伯阳。”那声音又道。
锦被下的辛雨菡身子微微一震。太一教中确有御剑宗一支,但该派祖师自二百余年前远走蜀川,于青城山上开宗立派以来,同中原太一教再无往来,至于修神宗和炼器宗的恩恩怨怨,那御剑宗也并无参与。辛雨菡自入教以来,也从未见过一个御剑宗的门人,甚至连他们的事迹都极少听说。
如今外面这人称自己是御剑宗弟子,究竟是真是假,一时也无从辨别。但想到这院中的奇门大阵,却又不得不信了他三分。
只听杜月娥又问:“你既然是道家子弟,为什么要干这种下流勾当?”
听她言辞激愤,莫秋离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怕她激怒对方,马上就得动手,而令得自己不能趁其不备。
不料那丹伯阳却笑道:“哈哈哈……姑娘想必是误会了,我请姑娘来,并无他意思,只是想请姑娘,单独为在下舞一回剑。”
“舞剑?若是这样,你何必把我五花大绑的抓来?你这空口白话,也太离谱了吧?”杜月娥连连怒斥。
“哦……这是我那徒儿不懂礼数,还望姑娘见谅。其实说来惭愧,我收的这个徒儿,本是个妖怪,后来随了我,便没再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只是随我一同修仙悟道。”
莫秋离和辛雨菡心中都是“咯噔”一下,心想这人如此说瞎话,也实在是够无耻了。
杜月娥又问:“那你说,你既然只是来请我舞剑,又为什么把我放到这布置的跟新房一般的地窖里?”
“这……”丹伯阳一时语塞,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莫秋离心里笑道:“没话说了吧,扯谎扯大了,圆不上喽!”
不想那丹伯阳随即又道:“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直说了吧……其实,这里的的确确是个新房,是我,与我那过世的妻子,当初洞房花烛的新房。那时,她穿的就是你这一身,很美,美到了我心里去,直到现在我也忘不了……”
“你说……她……过世了?我看你年纪轻轻,那你的妻子,应该也……那她怎么会……”杜月娥问起,语气比之先前大为柔和。
“她受了重伤,我……我没本事给她治……我,我对不起她……”
丹伯阳说着说着,竟然泣不成声。
这一下,不仅是杜月娥,就连莫秋离和辛雨菡也是大感意外。原以为是个十恶不赦的恶贼,想不到竟然也有这般心酸的过去。
哭了好一阵子,丹伯阳才在杜月娥的劝解下,慢慢恢复了常态,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们俩,是从山上逃出来的,我们御剑宗门规森严,禁绝同门之间婚嫁。可我和师妹相恋,那是……那是谁也阻不了的真情。可后来,我们被师傅察觉,惊惶下,我们便逃下了山来。可师傅派了好些师兄弟一路追杀,一直追到了承天辖内。我在江边将所有追杀的人一一杀死,可我师妹她……那些可恶的恶贼,竟然对师门她痛下杀手,我没能来得及阻拦,师妹她……她便受了重创,性命眼看不保。”
莫秋离在心中道:“你骂别人痛下杀手,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你将人赶回去也就是了,何苦要拼个你死我活?想必是你杀了人,人家才狠了心要伤你们的。”莫秋离所知的同门,也仅仅是山上那些跟元通修道的大小道士们,修神宗讲求修身养性,最忌争斗,同门间甚是融洽,他哪里知道世间同门相残,乃至骨肉相残者,却也不在少数。
丹伯阳又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去当了我的剑,请了最好的大夫来,可也没能让她多活上几日……可是她,却还想着,要堂堂正正的做我的娘子……我们就在这地窖里,布置起了新房。你瞧,这喜榻,还有这红纱帐,还有还有,这些红烛,都是我,不,是我们一起布置的——她拿主意,说怎么放,我就怎么放。我们拜了天地,就在屏风那一边。而这边,就是我们的洞房。我们……我们终于做了夫妻,终于不用再躲着任何人,不用再偷偷摸摸……”
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险些又要哭出声,好在杜月娥不失时机的劝住了他,又问起舞剑的事,他又道:
“杜姑娘,我请你来舞剑,那是因为……今天,是我亡妻的诞辰,她活着的时候,我最喜欢看她舞剑了。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御剑宗虽然也是修道,但人人都是用剑的高手,可是,那么多师兄弟,师姐妹,都只当剑是兵器,从没有谁能舞剑舞的像她一样,那么美,那么美……”
“对不住,杜姑娘,我又失态了。”他抽噎了两声,又道。
“不,不,丹相公,你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我对你,可也是钦佩的很呢。”杜月娥抹着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
“咦?”丹伯阳忽然道,“杜姑娘,你身上的绳索……”
杜月娥吃了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被绑住的,没想到一时竟给忘了,于是支支吾吾的推说是绳索松动了。没想到的是,那丹伯阳居然信了,没再多问。
“杜姑娘,今晚的事,真是对你不住了,我……唉,都是我思念亡妻心切,才惊扰了姑娘大驾,真是不该,不该啊。”丹伯阳再次致歉,直教杜月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才好。
突然,床榻内侧的锦被一下下的蠕动了起来,还传来一阵哭声。
丹伯阳脸色骤变:“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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