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回 风和水顺暗潮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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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萱婷惊得花容失色,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秋郎”,便昏倒在母亲怀里。
朦朦胧胧中,莫秋离似乎看到了手提追魂索的黑白无常,正向着自己走来。
“两位……两位仙官,可是来带我走的?”莫秋离战战兢兢,“我阳寿没这么短吧?两位尊使,是不是找错人了?”
白无常瞧了瞧莫秋离,卷了卷他长及腰腹的舌头,回头问:“兄弟,你查查看,是不是弄错了?”
黑无常点点头,很是认真的翻起手里一本书册,翻到册中一页,抬起头道:“应该没错,是这人。”
莫秋离急得大喊:“不对不对,一定是弄错了!我那一刀明明算好的,捅不死自己的啊,只不过是那把匕首有点古怪,这个……纯属失手,失手……”
“那……”白无常似有难色,对黑无常道:“兄弟,错纵然是没错,可这小子可抓不得啊。”
“为何?”黑无常不解,“想当年孙猴子咱们抓不得,后来又冒出个许仙也抓不得,这也抓不得,那也抓不得,我看,咱们哥俩还是撂挑子走人得了!还干个鸟的追魂使者?”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兄弟,你听我说嘛,这人倒没甚本事,一不怕他闹地府,二不怕他有什么厉害帮手跟来,可你瞧这人,脸皮之厚,三界罕有,最善勾引良家女子,他要是去了咱们那,一准把几位阎王判官大人的女儿都勾搭了去,那岂不是阴司大乱?”
“什么,还有这等事?”黑无常大惊,连连扯起自己兄弟的衣袖,“那还耽搁什么,还不快扯呼!”
两位无常使者转瞬消失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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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秋离觉得有人搭住了自己手腕,慢慢睁开眼,见一个白髯老人,正侧首沉吟,似是在为自己诊脉。莫秋离自己收摄心神,意观心,心观五内,片刻后重新睁眼,缓缓道:
“大夫,我脉象已平,没有大碍了。”
那老者略略一惊,瞧了瞧这个正笑嘻嘻望向自己的年轻人,捋着花白的长须,叹道:“能不动而自知其脉,后生,你可是修道之人?”
莫秋离坐起,拱手道:“学过一点粗浅道术,让老先生见笑了。”
“不,不。”老人离榻站起,收拾起自己的医药匣子,道:“老朽数十年前遇到过一位异人,便如你这般,能自观脉象,是他告诉我,‘能以心念观五内,听脉象者,非具高强法力不可’,后生,看你年纪不大,修为不浅,应该是遇有良师吧,呵呵呵。”
莫秋离笑而不答。
老大夫刚离开,萱婷郡主便忙不迭的跑了进来,一**坐上了床,正压在莫秋离罩在被中的右脚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陈萱婷吓了一跳,慌忙站起,重又挨着床沿坐下,神色关切已极:“秋郎,你没事吧?我压疼你了……你胸口还疼不疼?”
莫秋离还是这时才想起,不久前是自己亲手往胸口扎了一刀,而刚才那个荒唐的梦境,看来是自己受伤昏睡时的胡思乱想。见陈萱婷焦急时的楚楚模样,莫秋离按捺不住,伸手将她搂住,这一动,牵动伤处疼痛他也不顾了。
“萱婷,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可你这样对我,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愧疚?”
陈萱婷蠕动了一下身子,踢掉金丝镶面的弓鞋,整个人索性都挪到了床上,如此便成了两人同卧,只是床板太窄,她一双小巧玉足便伸在了床沿外,正望在莫秋离眼里。
初尝**滋味的人,最是敏感。被陈萱婷一通耳鬓厮磨,莫秋离一时心火大炽,轻轻揽起陈萱婷腰肢,将她抱近了些,探下头,开始亲吻起她已经赤红的耳根和脖颈,一只手又探上了她前襟,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着那两团起伏。陈萱婷开始不由自主的扭动着自己双腿,似乎有团火正在双腿间燃点,她嘤咛连连,素手也探进了被中,摸索到了莫秋离肚腹,又渐渐向下挪移,直到触及那处炙热而坚硬的所在……
“吱呀呀”,门开了,王妃踏进房中,正目睹了痴缠中的一对,脸上一热,但随即转为愠怒:“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床上如胶似漆的两人像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般清醒了。陈萱婷跳下了床,笨拙的穿起鞋子,而莫秋离则跪在了床上,两人均是面红耳赤,心下忐忑。
王妃走了两步,叹着气道:“人有七情六欲,本是天性,你二人又是初尝雨露,我这个过来人自然也明白——但你们可别忘了,这是在王府!婷儿,除了我这个娘亲,谁也说不定哪天就会把你的事宣讲出去,到时你的名节……唉……”
陈萱婷早已噤若寒蝉。她在父亲面前一贯恃宠骄纵,横行无忌,府里人人都怕,但在母亲面前,她除了偶尔撒撒娇,多数时候则只能乖乖聆听母亲教诲。
莫秋离连连叩头告罪,床板被叩得震天响。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担起萱婷郡主的终身,也就等于认准了王妃这个未来岳母,从小就没了母亲的他,从心底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
王妃眉头稍展,对二人道:“行了行了,该责备的我也责备过了,今后你们处处小心就是了。”又在房中踱了几步,忽而又道:“秋离,你过来。”
两个后辈一起望向王妃。
莫秋离翻身下床,走到未来岳母身边,垂手而立。
“拿好这个。”王妃从腰间取出一物,递往莫秋离面前。
莫秋离小心接过,见是一块玉牌,当中雕有一龙一凤。玉牌通体晶莹无暇,纵然是莫秋离这个外行,也知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而雕龙刻凤,更是皇族专享之荣,看来此牌来头更是不寻常。
“秋离,你可千万收好它了——这是当今圣上御赐的‘龙啸凤吟,如朕亲临’腰牌,世上仅有两块,凭它,你可以出入禁宫,在这平东王府里更是再无局束。”
莫秋离打破头也想不到,王妃所赠的竟是这般非同凡响的宝物,一时竟怔怔的,连答谢都忘了。
王妃又道:“这两块腰牌,除了我转赠于你的这块,另一块,在我孪生妹妹,当今圣上的玉妃娘娘手里。”
听到这里,莫秋离终于明白,为何费太监对王妃异乎寻常的恭敬——试问一个皇帝宠妃的孪生姐姐,手握重兵的宁边侯长女,兵部侍郎的亲妹妹,本又贵为亲王王妃,怎能不叫人敬畏?相比之下,已经在多年前就交出了兵符的平东王,倒显得卑微了。
莫秋离一时还难以从这份突如其来的惊诧里缓过来,王妃却又道:“上次我没跟你提起我这个妹妹,原是把你当了外人,当时我只道给你谋个前程,既顺了女儿的意思,又能把你打发走,远离我这个傻闺女,可谁料……唉,你们……冤孽,冤孽啊……”
莫秋离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感激,“哇”的一声竟哭了出来,孩童般的大哭特哭起来。还是王妃和郡主一起,才渐渐劝止。
莫秋离放开萱婷郡主温软的小手,跪拜在地,声音哽咽:“王妃,秋离从小无父无母,养父养母又惨死,孤苦无依,在道观里长大,更不知礼数,不晓世故,蒙郡主殿下错爱,此生无以为报……现在王妃又这般待我,我……莫秋离起誓,此生不负萱婷,不忘王妃大恩大德,纵然上刀山下油锅也决不迟疑……岳母在上,请受不肖婿一拜。”
陈萱婷也跟着莫秋离一起拜倒下去。
王妃泪光涟涟,赶忙扶起两人,嘱他们坐下,这才轻轻拭去眼角泪水,欣然道:“女儿终身有托,秋离虽出身寒微……但想我朝太祖皇爷,也是出身渔家,正所谓英雄不怕出身低。秋离,我原对你心怀芥蒂,颇有防备之意,但你今天能把自己的一切如实相告,毫无欺瞒,又敢作敢当,甘为萱婷的清誉自戕,这也让我对你一改前观。萱婷,有这样一个大好男儿,娘亲也就放心了——不过你们两个务必谨记,在我安排好一切,促成你们大婚之前,处处都要谨慎,可都听清楚了?”

两人一齐应道:“孩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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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王妃将自己居室搬到了另一处院落,旧院则对外说是专留给女儿的,实则却是让两人能有个会面温存之所。而府里所有人,包括平东王,也是在这一天得知,“莫天师”受王妃任命,成为郡主的授业老师,教习道术。
从得知王妃已经知悉自己与郡主的事后,莫秋离就猜想过无数种可能,但他始终没能猜到这样一个结局。自己偷听的事,随着费岩的匆匆离去而告一段落——即便费岩仍然有所怀疑,抑或为自己所遭受的折辱而有心报复,那也是后话了;与郡主也从偷偷摸摸战战兢兢,到了能光明正大的朝夕相对,且无旁人叨扰——“莫天师”有言,传授道术最忌外人在场,通过王妃的口,这一条,已经成了府里的一项新规矩。甚至,王妃亲口允诺,要助莫秋离营救他那些水贼朋友。
而这一切,都是几天前莫秋离做梦也不敢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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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下,平整宽阔的官道两旁,无数男道女冠并立,礼乐齐奏,罄声悠远。
一乘官轿从正中徐徐而行,轿后是明盔亮甲的卫士队伍。
三匹高头骏马紧跟着前面的卫队,而他们身后,还有一支浩浩荡荡的人马——清一色青袍星冠的男女,那正是随他们前赴黄海祭天的二百名男女弟子门人。
马上的玄真意气风发。自从接掌太一教以来,他无一日不艳羡历代祖师由天子敕封各种头衔,赏赐无数珍宝的际遇,而一直嗟叹自己生不逢时。但他却没想到,机会转眼即来,皇帝黄海祭天,自己做了“总司圣天师”,只要祭祀大典办的风光隆重,龙颜一悦,自己的封赏那是断然少不了的。他甚至开始憧憬起大典以后的风光无限……
“掌教师兄,你说圣上为何突然要去黄海祭天呢?”
玄心真人周英,玄真的师妹,一句问话,将他从美妙的憧憬里拉回了现实。
“……啊,师妹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是奇怪,当今圣上一直从未有过大张旗鼓的祭典,此番亲临黄海祭天,岂不突然?”周英毫不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师妹,说了多少次了,做臣民的,不要随便揣度圣意。圣上英明,心系苍生,要去祭天祈福,这是黎民之幸,社稷之幸嘛,你就别胡乱揣测了。”
玄真的回答让周英心里很不是滋味,太一教历来倍受本朝皇家器重,更是被尊为“天道正宗”,地位俨然已在龙虎山之上。为皇家效命原是本分,但玄真行事处处以人臣自居,常常忘记自己方外出家人身份,叫周英不能不为之担忧。一教之长,一言一行,都将可能影响教宗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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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城西一座破落的道家小庙,半扇旧木庙门随风摇曳作响。夜色中,一个杳杳黑影灵巧的钻进了庙门。
“两位大仙在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问。
“大仙没有,疼你亲你的好郎君倒是有两位,哈哈哈哈……”
随着恣意的笑声走出的,是两个形貌猥琐,身矮体肥的身影,都作道士装扮,但却掩不住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妖邪戾气。其中一个鼻梁塌陷,丑陋异常;另一个眼成三角,异常丑陋。
见两人现身,那女子又一阵咯咯浪笑,引得两人不住吞咽口水。
“我的亲亲小美人,你说说,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跟头一回似的,让我们哥俩这么心痒痒啊?”
三角眼忍不住,一把将那女子打横抱起。一缕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入,银辉笼罩中,平东王妃秦子孟那张脸上,没有了在王府众人面前出现时的满面沧桑,没有了那些岁月留下的刻痕,有的却是让人心旌摇荡的勾人眼神,和一副令人血脉贲张的,凹凸有致的绝好身段。
“啧啧啧,谁能想的到,咱们的平东王王妃,二十年来竟能青春永驻,直到今天还是这么风骚入骨哇,哈哈哈哈……”一旁的塌鼻子**道。
“那还不是二位大仙法力超卓,才让小女子能永葆容颜——不过也只有这样,小女子才能继续伺候二位大仙,免得哪一天,你们嫌我老了,丑了,不要我了。”
秦子孟在三角眼的怀里扭了扭身子,嗲哭了几声。两人见状更是大笑。
塌鼻子突然想起一事,问秦子孟:“对了,看你上次的来信说,你拉拢了你们王府那个小白脸,这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秦子孟收起媚态,三角眼也将她放了下来。
“两位大仙,此事,小女子有些独断了——不过实在事出突然,我也来不及请示二位。那姓莫的小子大有来头,竟是太一教叛宗门徒,而且他身上有个极厉害的法宝——我甚至试过拿走他的法宝,可不知怎的,法宝到了我手里却成了假的,而真的又出现在他身上。于是我想……”
“慢着!”塌鼻子突然打断,“你说你拿走了法宝,你确定你没拿错?”
“嗯,千真万确,那日他喝得大醉,我趁机下的手,这小子自己本事不大,我也试探过,是真醉,我才敢动手取宝的。”
“那就是了。”塌鼻子若有所悟。
“是什么?”秦子孟和三角眼奇问。
“与生器!”塌鼻子一字一顿道。
其余两人先是一怔,随即恍然。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继续说,这小子你是怎么摆平的。”塌鼻子又道。
“是。我原以为这小子只是贪慕钱财功名,便想通过父兄,给他谋个肥缺,可哪曾想,他竟然是个……”说到这里,秦子孟望了望面前两人,掩面笑道,“竟是二位的同道呢。”
两人相视一愣,忽而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这小子小小年纪,竟也打起了王妃的主意,哈哈哈……”
秦子孟媚态毕现,连连跺脚道:“不是,不是,我在府里谨小慎微,平时的人皮面具一直没摘下来过,他又怎么会看的中我这个老太婆,他相中的,是……萱婷!”
一说到“萱婷”,那塌鼻子忽然眉毛倒竖,一把揪起秦子孟:“你说什么?他敢打我们女儿的主意?”
秦子孟却不慌不忙的应道:“你也别发火嘛,咱们女儿也大了,到了婚嫁的年纪,平心而论,这个姓莫的的小子,相貌堂堂,人也机灵。日后咱们齐心协力,助我父兄举事,这小子怎么也能是个开国元勋,咱们女儿随了他,倒也不错。”
塌鼻子面露忧虑。
三角眼也劝道:“师弟,咱们两个向来有饭同吃,有女人同睡,女儿也是咱们仨的,你当我不为自己女儿心疼吗?只不过,这个姓莫的小子我今天特意进王府里去瞧过了,子孟说的一点都不错,你就放宽心好了。”
塌鼻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也罢,就让这小子做个便宜女婿吧——对了,子孟,你现在先不要告诉他太多,要等他一步步按照咱们和侯爷、世子的安排,慢慢上了套,无可反悔的时候再跟他说明一切,以防万一。”
“子孟知道分寸。”
残破的古庙里,三个赤条条的身影交缠在了一起,此起彼伏的呼喝与**,划破了月夜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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