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哑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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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法静等人离开天雷门,已有大半月。无影堂非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反而如同销声匿迹了般沉寂了下去。天雷门中,众人都感奇怪,甚至有些隐隐不安。心中不免为远行的三队弟子,捏了一把汗。
幸好,静幽林和碧沙滩两队人马相继平安归来,众人才放下心来。可是,当听到两队人马的分别遭遇,又不禁担忧起来。这妖族原本就野性难驯,又行踪神秘。如今却成了无影堂的帮手,甚至已秘密潜入中原,这对中原各教派来说是个极其不利的消息。
风厉行掐指算算,前往百忧谷的容弈等人这几日也应该回来了,可是却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心中难免焦虑,若是真在途中遇上了妖族和无影堂,加上那里地势险要,必是要损兵折将了。但又想起这法静,道法已臻上乘境界,或许可带容弈等人逃脱也不定。当下宽慰起自己来,脸色也稍稍好些。
这一日,在山上焦虑多日的众人,终于盼回了容弈几人,大家的神色也都舒展开了,心中不禁大喜。容弈、叶子沅、殷巧儿、司徒璇并排站在一起,除了法静不在其中,四人都还安好。
“师父,弟子们回来了,让您担心了。”容弈一进大殿,便匆匆地向师父行礼问安。
风厉行看着他们满面风尘仆仆,但各个都神色不错,心中宽慰,“回来就好。”
“弈儿,算这行程,你们前两日就该回来了,怎会拖延这些时日?”温凯忍不住出声问道。
“弟子们在百忧谷遭到了妖族暴狼的袭击,出谷之后又遇见了无影堂的杀手。法静师叔在追击无影堂的杀手之时,不知去向,我们停留数日查探,仍未寻到他的踪迹。这才耽搁了这些时日。”
容弈刚说完,宋青仁便火暴地跳了出来,“什么?你把我们的小师叔扔在那里,就这么回来了。”
“宋师弟,”殷巧儿上前一步说道,“我们也很是担忧,在附近寻找了数日,可惜始终找不到。叶师妹和璇师妹本想留在那里,可是留她们在那只会遇到危险,我们这才急着回来搬救兵。如今,有凶神恶煞继续留在那里,寻找法静师叔的下落,你们大可放心。”
“哼。”宋青仁不屑地转向风厉行,“你们不愿找我们师叔,我们也不便强求。可是,法静师叔是我等长辈,我们自然是要去寻的。就此别过风掌门。”
说罢,宋青仁便同楚界四人,转身而去。
风厉行叫唤了好几声,他们都未曾理会,自顾自地去了。
容弈见这情形,立即问道,“师父,是否要派人前往?”
卫子甲坐在一旁,风凉地说道,“他们普光寺有本事随他们去,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哪有人手再助他们找人?”
他的一席话,连云叶都不禁皱眉,这哪像一个长辈该说出来的话。风厉行虽然也觉此话不妥,但也不言明,只是对兰远之说道,“你派十名弟子随同普光寺的人一起去吧,再怎么说普光寺也是相助我们而来,法静又是净空大师的高足,我们于情于理都是要去的。”
“是,弟子这就去。”
司徒璇见状立刻向云叶大师说道,“师父,在百忧谷中是法静师叔救了弟子的性命,如今他生死未卜,弟子心中不安,想一起去寻他的下落。”
云叶深思片刻,“那你就跟着去吧。”
“谢师父。”司徒璇转身欲走,被叶子沅拉住。
只听她说道,“师父,弟子也想一同前往,人多势众,大家也好相互照应。”
“子沅,”云叶正色说道,“你还是留在师父身边,法静的事就让璇儿去吧。”
听师父如此说,叶子沅也只好作罢,吩咐了司徒璇几句才放她离去。看着司徒璇焦急而去的身影,心中不免惆怅,她又何尝不担忧那不知所踪的男子呢?
兰远之安排好了人手,立即回到大殿复了师命。正听见容弈说起他们在途中的险情,兰远之也心中暗自惊诧,看来二师弟他们的遭遇并不比自己这一队好多少。
“那地库中的怪物弟子虽没亲眼所见,但听璇师妹叙述,也感后怕。而且法静师叔还因此受了伤,可想而知那怪物有多厉害。”殷巧儿适时地补充了几句。
风厉行神色一惊,“法静也受了伤?”
“是,他从地库中出来时,混身是血,脸色苍白,明显是受了重伤。”
“那他伤势如何?”云叶忍不住出声询问。
殷巧儿继续说道,“当时形势危急,法静师叔运用瑿珀珠将璇师妹送出地库。待他出来后,重新带上瑿珀珠,脸色才渐渐好转起来。”
风厉行点点头,“这瑿珀珠果然是灵物,据说它对修炼和疗伤都有巨大的功效。”
接着他又问道,“那他是如何击败这妖物?”
“我们后来也曾问过他,那妖物究竟如何了?可是他始终没说一句话,神思恍惚的样子。”殷巧儿蹙眉想了许久,“看来,是在地库中受了极大的惊吓。”
殷巧儿的师父连峰连连摇头,“这法静闯入我派五雷阵时,那份胆识已是无人能敌。他竟会在地库受此重大的打击,想必那妖物的确有厉害之处。”
“看来也只有等找到法静,方能解开其中玄秘了。”温凯叹了一口气,语气透露着些许无奈。
容弈有些失落地说道,“可惜,弟子们未能找到玄极令,有负师父所托。”
“不怪你们,”风厉行摆了摆手,“你大师兄他们已经在静幽林找到了玄极令的下落。”
“是吗?”容弈大喜道,“那太好了。”
兰远之苦笑着,“只是,我们好不容易从妖族手中夺回的玄极令,却被血魔宗的焰休给抢去了。”
“大护法日煞?”容弈大吃一惊,“他怎会在那?”
“我们只知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兰远之愤愤地说着,脸上大是不甘之色。
风厉行轻咳了一声,“如今,无影堂已和妖族联手,加上魔教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正道各派的处境艰难。我们切不可因为一时大意,而让这等妖孽再有可乘之机。”
“是。”各弟子纷纷抱拳听令。
此时,一名天雷门初级弟子行色匆匆地进入大殿,“掌门,刚才在山门口,有支利箭射来,箭上附有一封给您的信函。”
风厉行一楞,心想用利箭送信,必是不妙,沉声说道,“承上来。”
弟子承上信函,风厉行展开一看,不禁大怒,手掌重重拍在椅把上。
众人都感疑惑,风厉行一向沉稳内敛,不曾如此怒火冲天。云叶冷静地问道,“风掌门,是谁送来的信?”
“哼,你看看吧。”风厉行左手微微一扬,那张信纸便轻飘飘地飞至云叶面前。
云叶伸手接住,仔细一看,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清晰写着:得知贵派有玄极令一枚,焰休早已思慕,三日内必来贵派瞻仰,届时恭请风掌门双手奉上。
云叶看完,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伸手又将信纸递给了卫子甲。众人纷纷阅览了一遍,温凯最后看完,怒道,“放肆。”
连峰冷冷笑道,“好一个焰休,竟把我们天雷门当成家门了。”
“这里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卫子甲更是愤怒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师弟,少安毋躁。”风厉行冲他摆摆手,“既然他有胆来,咱们可要好好招待一番。”
“不错,他毕竟是人,又不是妖魔鬼怪,咱们好好想一个计策,把他擒下也不难。”云叶微笑着说道。
卫子甲等人的怒火才平息下来,开始商量着如何擒拿焰休。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温妍的神色,她自从听到焰休的名字后,便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对于他的到来,她心中充满着期待和担忧。她每天都想着要如何回敬他自己在静幽林所受的羞辱,可是当这一天突然这么到来的时候,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的矛盾?
内心矛盾地交战,却何曾想到隐匿在其中的一丝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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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焰休并没有出现,但却有血魔宗的弟子在山中出没。一连几次,所有人都在慌乱中疲于奔命,一会儿是后山,一会儿又是山门口。大家精疲力竭之时,天已经放亮,这才轮换着休息去了。
第二日,焰休仍然没有出现,依然是血魔宗的弟子从不同方向潜入山中。众人又为之奔波了一晚,却一无所获。那些血魔宗的弟子道法不高,但隐匿之术却极为精湛。据观测,应是魔教白巾堂的弟子,他们擅长搜集情报,隐遁和突袭。所以,忙碌了一晚,甚至连一个魔教弟子都没有擒到。
第三日,也是焰休所说的最后一天。被戏弄了两日,众人不禁对魔教的手段大为改观,这些只不过是血魔宗的初级弟子,却已让所有人大费周折。那焰休是血魔宗大护法,必有其高深之处。若是不想个齐全之策,如何能擒住他本人。
此刻,众人纷纷汇聚在风厉行的屋中,各人神色凝重,不置一词。风厉行、云叶以及卫子甲师兄弟三人,都围坐在桌前,桌上点燃的熏香袅袅升起的烟雾,更加深了众人的愁眉深锁。兰远之、容弈、殷巧儿、温妍和叶子沅各自站在师父身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各不相同。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神色极其平静和淡定,此人身形偻佝,卑微地站在风厉行的身后。他面目苍老,足有六十多岁的年纪。此人乃是天雷门中一名奴仆,从小便在天雷门中长大,从平真道人那一辈起侍奉在历代掌门身边。但由于他身子天生残疾,又是聋哑人,故不能学艺修炼。但他生性豁达,又和蔼可亲,而且他又是天生怪力无穷,门中弟子对他倒是极其尊重,加上他年岁最大,就连风厉行也称他为“哑伯”。
屋中的气氛沉默了许久,才听风厉行说道,“魔教这番大举滋事,本就想扰乱我等心神,大家切不可上当。”
接着他脸色颇有愧色,“我派此次竟无力阻止魔教的骚扰,我真是愧不敢言。”
“风掌门何须自责。”云叶微微一笑,“这魔教本就是行踪诡秘,处事更是手段卑劣。如今,我们最大的职责,便是守住玄极令,再不可让魔教得了去。”
“不错,”风厉行点点头,“随他们如何来滋事,我们都不要被这等宵小之辈所干扰。”
“师父,”容弈站在风厉行一边,恭敬地说道,“本门的逸雷洞也不是容易闯入的地方,那里可有咱们逸雷真人布下的‘天雷地火’阵。玄极令被藏在其中,别说全身而退了,就连取到手都是难上加难。”
“这话是不错。”连峰笑着点头,对逸雷洞的阵法颇为自豪。
“况且,”容弈昂首接着说道,“我天雷门这么大,魔教中人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玄极令的藏身之处。”
“不。”风厉行很认真地摇头道,“焰休手中已有一块玄极令,他必可找到我门中的那一块。”
“为什么?”兰远之不解地问道,而其他几个年轻弟子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温凯的脸上始终凝重不变,“我就是担心这个。玄极令原本是一块,是用一种奇特的材质所制。我们为了防止它落入一人之手,才商议下来分成三块,分别由天雷门、天香雅轩和普光寺保管。虽然玄极令被分成三份,但它却依然拥有其独特的力量,三块之间有着强烈的感应。也就是说,得其一,便可感应其二和其三。”
这下,容弈等人纷纷露出忧色,兰远之开口问道,“那是否要加强逸雷洞的防备?”
“你温凯师叔已安排了人手在洞口防范,焰休若能从天雷地火阵中逃出,自然还有我们的五雷阵伺候。”连峰立刻从容地回答道。
“风掌门。”云叶突然有些不安,“我有一个提议。”
风厉行大手一摊,“请说。”
云叶叹息了一口气,“原本我门中的那块玄极令,藏于天香雅轩的沉香塔。塔中布有无数机关和阵法,重重叠叠一环扣一环。当初,我也对此颇有信心,却不想仍是被无影堂的人夺了去。我并不是对贵派的天雷地火阵有任何存疑,只是这时候能把玄极令放在身边才是最好的方式。我们几人今夜便守着它,看那焰休如何从我等眼皮底下拿走令牌。”
卫子甲立刻拍手同意,“我也觉得这样好,阵法毕竟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倒想见识见识,这日煞大护法有何等了得。”
众人商议了片刻,也都觉此法可行,便起身往逸雷洞而去。到了洞口,有诸多弟子已在门口巡逻防备。由于此洞属天雷门禁地,云叶和叶子沅以及兰远之等人都等候在洞外,只有风厉行师兄弟四人外加哑伯进入了洞中。
走进去,先是一个小的洞府,正对洞口有一扇高丈许的石门。在石门两边各有一盏油灯,只见风厉行在右边的灯座上一转,石门应声而开。
五人站在门边,里面的情景简直可以用壮观来形容。洞顶云气缭绕,有雷电般的光线穿破云气。洞底蓝色火光铺地,热气直冲面门。
风厉行转身向着哑伯说道,“我们四人按方位进入阵中,然后运功关闭阵法。你立刻进入,打开正中的石座,取出里面的锦盒。”
哑伯虽是聋哑人,但可读懂唇语。他立刻会意,向风厉行点头。风厉行又吩咐道,“这阵法关闭时间很短,你动作可要迅捷,否则阵法重新启动,我等都要受其伤害。”
风厉行四人调整了一下气息,相视点头一笑。身形立时如同四只雨燕,朝洞中四个方向掠了过去。哑伯根本瞧不清他们的动作,就见他们的身形已隐入其中。
突然,一声轰雷之后,整个洞**安静下来。渐渐地,云气散开,雷电消失,地上蓝火也慢慢熄灭。正中清晰地显露出一个石座,哑伯不再迟疑,快速地奔跑过去。双手按住石座顶,全身发力,只听那石座顶与底座发出摩擦的声音,哑伯已顺利起开石座。他伸手取出放在底座之中的锦盒,慎重地打开取出了玄极令。
风厉行见他已取得令牌,心中安慰,立刻催促道,“快走。”
哑伯怔怔地看着风厉行,突然脸上现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然后他猛地长身而起,周身红光大现,如同猎鹰般冲出了洞**。风厉行大吃一惊,心中暗叫不好,“他不是哑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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