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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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立刻跟着飞身而出,卫子甲更是大声向着洞外的人叫道,“抓住他。”
兰远之等人已听到洞中叫声,还未弄清状况,只见哑伯一人飞身而来,以为他身后有魔教中人。容弈上前想拉住他,口中问道,“哑伯,怎么……。”
他的话还未问完,却见哑伯怪异地扬了扬手,一道白光如利剑般劈了过来。兰远之一见那白光,脸色立变,飞身拉过容弈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这时,温妍也是大惊,这真气和攻势早在静幽林见识过,如今再一见更是恍然如梦。她虽心中千思万虑,但手中兵器却仍是犀利地攻了过去。
哑伯“嘿嘿”一笑,双手挥出,两道白光乍现,笔直地正中温妍的利剑。温妍只觉双臂发麻,险些摔落兵器。此时众多弟子聚拢过来,团团围住了哑伯。风厉行四人飞奔而出,身形落在云叶身边。
云叶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风厉行恨恨地说道,“此人不是哑伯,他已将玄极令夺了去。”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怒视“哑伯”。
温凯怒吼道,“你究竟是何人?”
只见“哑伯”扯开衣襟,大手一挥,身上那件衣衫向外甩了开去。此时,哪还有哑伯偻佝的身形,只见此人长身而立,身上黑袍显出他修长身形。他又在脸上轻轻一抹,那张人皮面具之后竟是带着半张黑色面具的脸。
“焰休!”兰远之失声叫道。
焰休嘴角掀起一个鬼魅的笑容,“正是在下。”
“你把哑伯如何了?”风厉行厉声问道。
“他正在自己屋中酣睡,”他伸出手指在鼻间一抹,“我志在玄极令,对杀人不感兴趣。”
“早就听说日煞精于易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连峰冷冷说道,“就连我们都没瞧出你的破绽来。”
焰休一笑,“我只不过下了点功夫,略施了些计谋。我在山上隐匿了三日三夜,摸清了那哑奴的生活习性,然后又派遣教内弟子多方骚扰,你们自然是把精力放在了防范上,怎会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哑奴。”
他优雅地转了一个身,“我打算着你们在这般骚扰下,必是要把玄极令取出放在身边,看来的确是没有估错。”
卫子甲冷笑,“你倒是一步步都算好了。”
焰休点点头,“所以,真是要多谢风掌门双手奉上令牌,否则焰休还不知道要如何进入这天雷地火阵呢。”
“哼。”容弈喝道,“有本事就进去拿,竟然用这等卑鄙手段,还算不算君子?”
“君子留给你们当好了,我可不在乎这君子之名。”焰休仰头长笑,“再说,有简单的方法可以用,何必去寻麻烦找复杂的方法呢?”
“虽然你已取得令牌,但是你也休想从容地离开天雷门。”温凯持剑而上,厉声说道。
“怎么?想以多胜少吗?”焰休不屑地问道,口气淡然镇定。
“本门五雷阵,不管敌手是多少人,都是五人应战。哪怕你今天带着千军万马来,我们也是五人。”温凯的声音掷地有声,众人立刻豪情大起。
焰休孤傲地站在中间,却没有分毫畏色。他的双目曾因冰魄针被刺盲,但他多年的修炼加上他原本就异于常人的眼眸,他如今能清晰地看清事物的轮廓,人形的变动。虽然他的世界仍是黑白两色,看不见对方的容貌和神情,但他应对敌手时却无分毫不利。他从容不迫,让人根本无法知道他竟是一个半盲之人。
他扫视了一番全场,冰冷地说道,“五雷阵?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好。”温凯大喝一声,“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吧。”
人群中飞身而出四名天雷门弟子,各自站在焰休前后左右四侧。焰休微微笑着,双手平摊,手中各执一根细长的银制兵器,那两根兵器在手中飞速旋转,然后牢牢握在掌心,正是那对白眉刺。
“亮出你们的本事吧。”焰休左手捏诀,体内已运起真气。
四周众人纷纷退后,以免受到五雷阵的波及。
焰休身边四名天雷门弟子,手持利剑指向天际,口中暗念咒语。顿时,天空微变,原本漆黑的夜空更是深沉幽暗,众人手中的火把也变得昏暗起来。突然,四人的手中剑射出蓝光,直冲向天际,瞬间照亮了方圆百里的范围。
所有人都被此景所震撼,仰头看向天空。只有焰休一人,昂首站在阵中,无视这人为的奇景。光剑带起的强烈旋风,刮得他的衣袍“呼呼”作响,他随意而扎的黑发也在疯狂地飞舞。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丝毫不亚于这惊天的五雷阵。
风厉行不禁赞叹,果然是个人物。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把焰休同法静联系在了起来,一样的从容,一样的镇静,一样的大气。没想到连血魔宗也有了如此厉害的角色,将来必是要成为中原的大患。
这时,温凯大喝了一声,飞剑朝阵中而去。只听到天际仿佛传来雷声,轰鸣而至。蓝光大作,那四名弟子的剑光源源不断涌入阵中,同时汇聚至温凯的剑上。他双手送剑,一团巨大蓝光爆炸开来,狂猛地冲向焰休。
焰休双手挥动白眉刺,白光如同网状散布开来。他胸中凝结真气,正是自小附在他体内的天魔诀,二十年的时光他已将天魔诀练至最高境界。自他从尹清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便勤学苦练天魔诀,加上血魔王沈遥倾囊相授的血炼**,更是让他的天魔诀如虎添翼。
蓝光越来越强,渐渐压制住了白眉刺的光芒,眼看着就要压破这道真气。周围众人都群起喝彩,只有温妍一人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是,焰休却毫不慌忙,运起天魔诀。顿时周身红芒大现,仿如一团火球喷散而开。白眉刺的光芒立时被红芒撑开了数尺,五雷阵的蓝光也渐渐被反弹了回去。
温凯大吃一惊,身体微微转动,剑光又从另一个方向冲着焰休压了过去。但他体内的天雷道级数已运至最高,若是不能一击将焰休击退,怕是又要苦撑了。心中不免叫苦,实难想到这焰休的道法已达上乘,而且真气诡秘无常,根本无法用常理猜度。
“这根本不是血魔宗的血炼**。”云叶早已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风厉行神情严肃地点头,目光仍是专注地凝视着两方斗法。
这时,五道人影从风厉行身后蹿出,跃至战圈之外。风厉行凝神一看,却是自己的师弟卫子甲和其四名弟子。当下便焦急万分,这等危险时刻哪容他这般冲动。
风厉行厉声叫道,“卫师弟,快回来。”
卫子甲原本就脾气火暴,此刻如何会听劝。只听他持剑叫道,“师兄,就让我和温师弟一起使出‘双五阵’,看他还能支撑多久。”
说罢,卫子甲便协同四名弟子在温凯的阵形外,又催起另一个五雷阵。刹那,天地都为之动容,雷声如同在耳边,轰隆隆声不绝。而闪烁的蓝光此刻更是光芒四射,天空也随之变得仿如白昼。
两个阵法同时袭来,焰休顿时觉得压力倍增,胸口气血翻涌。天魔诀开始在体内鼓动,凶猛地冲击着自己的胸膛。焰休的白眉刺和天魔诀的光彩,渐渐被蓝光一步步吞噬。
他苍白的脸色和黑色的面具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光影的照耀下显得诡秘异常。虽然此刻他身陷险境,但他仍是嘴角带笑。强行压制住鼓动的天魔诀,调匀气息,然后重新运起。突然,他察觉天魔诀开始慢慢变化,仿佛有另一种全新的真气从内而发,在胸中集结起来。
仍然是天魔诀,但却比从前更胜一筹,就好象有两道天魔诀的真气在体内合二为一。然后,合为一体的真气被无止境地放大,消除了双五阵强大而压迫的力量。

只听他长啸一声,真气从他周身爆发开来,像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庞大,瞬时将蓝光又反弹了回去。焰休冷冷一笑,手中的白眉刺脱手而出,如同两把利刃飞出红芒。
“噗噗”两声,蓝光竟被白眉刺刺出两个破洞。焰休猛地一个旋身,一片赤红色的光芒乍然而起。红芒在原地飞速打转,瞬间带起一阵旋涡。
一个,两个,三个……旋涡迅速分裂成十道,分别向着阵法中的十人而去。旋涡所到之处,像锋利的刀剑,将阵中人等割出条条血口。转眼间,旋涡中翻滚着无数鲜血和破碎的衣袍,有几名天雷门弟子已感不支,手中剑光逐渐暗淡。双五阵竟然瞬间崩塌,焰休左手挥拳,天魔诀如流星般冲向卫子甲,他胸口窒闷,立刻猛咳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体如断线的风筝飞撞出去。天雷门其他弟子冲过去扶起他,他已面色发黄,整个人仿佛被榨干一般虚脱无力。
焰休的身形鬼魅地一闪,双手一收,两道白眉刺纷纷回转到他手中。他足尖点地,身躯向前,双手又朝着温凯一扬,白眉刺又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温凯为阵中心,受伤自然也最重,他原想御起天雷三剑再作抵抗。可是体内真气早已涣散,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眉刺向自己飞来。
风厉行身形一动,已向温凯掠去。但他速度再快,也已无能为力。
就在大家都已失望之际,温妍突然大叫了一声,“爹……”
那根白眉刺竟硬生生停在温凯面前,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焰休嘴角微笑,收回半空中的兵器。纵身一跃已跳至屋顶,天空还未从刚才的光影中恢复过来,依然闪着不同色彩的光芒。照射在焰休的身上,更增添了诡异骇人的气氛。
焰休站在屋顶,声音悠扬而响,“那日在静幽林,我挟持温姑娘,今日就当还你人情,以后两不相欠。”
温妍扶着父亲的身体,脸色已是苍白,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焰休低头看了眼昏迷的卫子甲,冷笑道,“今日多谢天雷门赐教了,我留他半条性命,权当今日的谢礼。风掌门,可要好生保护你的门人,若再纠缠,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抬头狂妄地大笑,然后足下一瞪,身形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留在原地的众人,全都苍白着脸,默默地听着他的笑声消散在空气中。
兰远之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地说道,“师父,要……不要追他?”
风厉行望着夜空,神情肃穆,他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摇头,“不了,照顾好受伤的弟子。”
他回转身,云叶也正苦笑着凝视着夜空。他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住温凯的身子,“师弟,要不要紧?”
温凯苦涩地一笑,“我伤势为小,天雷门丢了脸面才是大。短短半月,这……五雷阵……竟被连破两次,破阵之人还是两个年轻小子。我……真是没脸了。”
他旋身在温妍的扶持下,愤愤地走了。风厉行哀叹着看了一眼四周,这回天雷门算是栽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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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休迅捷地御空而去,在飞离天雷门地界后立刻停了下来。下面是一条小溪,潺潺流水,他落在溪边,俯身喝了一口水,才在溪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
伸手摸了摸仍窒闷的胸口,回想起刚才那场争斗,就算他如何艺高人胆大,总免不了有些后怕。只要刚才自己有一丝疏忽,便要丧命在天雷门了。
再仔细想来,当时体内突然出现的那道真气也颇为奇怪。熟悉的真气流动,的确是天魔诀没错,可为何却又是如此地不同?他修炼天魔诀已久,对它早已是控制自如。他的天魔诀刚猛强悍,而那道天魔诀却是阴柔至极,就像是……一阴一阳的两道,彼此相吸,又彼此相斥。
那种感觉就连焰休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经过了这场斗法,体内的天魔诀仿佛又上升了一个境界。然而,他却又感受到那道极阴的天魔诀也在他的体内生成,并且隐藏在某处,却是他控制不得又找寻不到的。修炼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在他六岁那年,清姨把他的身世和遭遇告诉了他。父母的身份,杀父的仇人,都在他心中沉甸甸地藏着。他从来都是一人承担,自己的心事和念头也都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就连义父沈遥都不知道他练的是什么法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的心里装着野心,装着仇恨。他渴望得取天下,他执念地要报仇雪恨。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找到他下落不明的母亲。
今日,留了卫子甲的性命,纯粹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否则对付这等人他绝不会手下留情。至于这玄极令,他也自有他自己的想法。无影堂是找到杀父仇人的唯一线索,他岂会轻易地放过。无影堂这般大费周章地偷取玄极令,必有一定的道理和原由。他夺了过来,就是想看看这玄极令究竟有什么秘密。
焰休掏出怀中的两块令牌,仔细端详着。令牌均呈三角形,它们的材质非常地奇特,似金属又似木材,颜色更是黝黑无彩。天雷门的那块正面刻着“极”字,天香雅轩的正面则刻着“令”字。它们的反面刻画着一条条纹理,仿佛是一副图案,但却瞧不出是什么。看来普光寺的令牌是最重要的一块,只有将那块取来和这两块拼凑在一起,才能明白这背面图案的意义。
普光寺?焰休面上带笑,心中想着,不晓得这天下第一大派是何等风貌?
刚想着,远处飞来了一道光影,正是往他这处而来。但焰休并不惊慌,而是笑嘻嘻地看着那道光影飞到身前。只见那光影泛着紫光,一瞬间便已到了跟前。
紫光散去,现出一抹曼妙的身影,是个妙龄女子。她身穿红色衣裙,脸上笑意盈盈,忽然一见让人惊艳无比。她手持一柄红色的长剑,剑鞘上镶着绚丽的宝石,流光异彩映射出她的奢华和美仑美焕。
焰休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这女子走到焰休身边,妩媚地斜靠着他,悦耳地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焰休邪魅地笑道,“是找我?还是……找别人?”
“当然是你了。”她娇艳地笑着,“这世上还有人可以让我月煞千里迢迢而来吗?”
“那我岂不是好大面子?焰柔小姐。”
月煞焰柔小脸一扬,“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日煞大护法,而且最近你可是把天雷门和天香雅轩搅得天翻地覆,连无影堂也拿你没法子。血魔宗上上下下,都把你赞得仿如天神了。”
“不用再说这些了,”焰休沉声问道,“究竟为了何事?是尊上要你来的?”
焰柔点头,“是,尊上要你立刻回去。”
焰休皱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尊上找你必然有要紧的事情,他从来不和我说,”焰柔摇头,“自从当年叛教之事后,他就只相信你一个人,就连我师父曾是替他平定叛乱的前任月煞,他都是不信任的。”
焰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话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
焰柔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就算说了,你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哼。”焰休轻轻推开了她,“我们走吧。”
他飞身而起,远远地消失在夜空里。
焰柔无奈地笑了笑,自从三年前接替师父接任月煞以来,焰休的脾气和性格永远是这般地疏离和冰冷。她爱了他将近三年,却从未走进过他的心。
这个冷情的男人,究竟能用什么来融化他的心呢?
抬头望天,黑夜依旧,情思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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