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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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天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段时间过得实在太累了,以后要多多注意调整心态,不要让自己只生活自己的主观世界里,偶尔也需要出来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脚步刚踏进校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晓梅的声音:“Hi,天心,你这么快就来上自修了?”
天心忙转过身去,看到晓梅俏生生地就站在自己身后,天心赶忙向她展现出一个笑容,很高兴地对她说:“你好,晓梅,你也不慢嘛,很高兴见到你。”
晓梅微笑着说:“我也是一样。”
两人慢慢地并肩走着,天心对晓梅说:“晓梅,谢谢你的信和礼物。”
晓梅欢喜地说:“希望你能喜欢。”
天心诚挚地说:“我很喜欢,谢谢你。”其实,你知不知道?我这句话想说的是人而不是物啊……
晓梅淡笑着说:“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哦,天心,你现在觉得怎样了,身体完全康复了吧?”
天心点头说:“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晓梅笑着说:“天心,你今晚说了太多的谢谢了,呵呵。”
天心笑着说:“是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这还远远表达不出我的感激之情,真的。”
晓梅走到一棵树下,停下来看着天心,开玩笑地说:“天心,真的这样感激我?”
天心也跟着停下脚步,面对着晓梅认真地说:“这当然。”
晓梅深深地注视着天心,天心竟不敢去正视她那灼灼的目光,只好把目光移向别处,潜意识中仿佛要躲避什么似的,过了半晌又听见晓梅说:“那好,天心,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表现表现,帮我补习吧。”
天心赶忙回过头来说:“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也是我的荣幸,但不过,不过……我觉得昌明同学会比我更适合点喔。”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这样说了出来。
听到天心提及昌明,晓梅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知什么样的滋味,眼中渐渐露出一丝凄婉迷惘的神色。看着晓梅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天心只觉得有什么揪住了自己的心,很痛,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饱含感情的目光深深地看着晓梅,希望自己眼中的万般柔情能够安慰她,希望她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矛盾与无奈。
两人相互凝视了许久,最后听见晓梅轻轻地说:“为什么要我找昌明帮忙?你认为自己比不上昌明吗?”
天心用虽平静却带有点伤感的声音说:“这是事实。”
晓梅有点遗憾的对他说:“也许,但天心啊,有很多事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天心无言以对,半晌才讷讷地安慰晓梅说:“这当然,我是有很多事情并不知道,可我觉得他应该会很乐意帮助你的,我只是这样认为而已,更重要的是我认为这样对你会更好些,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建议,并没有丝毫要推辞的意思。因此,晓梅,不管你去不去找昌明帮忙,我都会尽我所能来帮你的。”
晓梅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天心说:“算了吧,这个问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天心说:“玩笑?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自修时间也快到了。”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去。
看着天心逐渐离去的身影,晓梅情不自禁地轻问了一句:“天心,你真的想我去找昌明帮忙?不会后悔?”
听到晓梅那微弱的呼唤,天心回头对她有点勉强地笑着说:“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同学间互相帮助很正常的啊。”
听到天心这样说,晓梅不禁在心里苦笑着对自己说:“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也只是他的一个普通的同学而已……”于是口中应道:“是我傻,没事了,我们走吧。”说完,快步跟上天心,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去上自修了。
我真的能看到他们在一起而无动于衷?我真的不会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提起昌明呢?难道是为了刻意去疏远晓梅?是否因为在自己在潜意识中怕和她走得太近以致让自己陷得太深,所以才会想去找一个局外人来作为自己的挡箭牌以制造一些事情让自己放弃?自己真的那么怕她向自己靠近吗?当面对她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自制力起来越弱,是否自己很害怕终有一天自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如此苦苦地压抑自己的感情呢?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啊?救救命啊…….
整个晚上天心在心中不停地反问自己,那好不容易才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完全被晓梅那幽怨的神情赶到爪哇国去了,心中留下的尽是对她的眷恋,无法排遣。
接下来的那些日子,天心和晓梅的关系无形中疏远了不少,但由于功课繁忙,白天两人也无暇去顾及这方面的问题。
然而天心偶然的一个眼神掠过,晓梅觉得自己就会颤抖,欢喜,忧伤,诅丧。怕他不看自己,也怕他看到自己。更怕那似看似不看的余光轻轻地扫过来,又飘飘地带过去,仿佛全然不知,又仿佛无所不晓,觉得似乎正在被他透视。远远地看着他,心里就毛毛的,虚虚的,痒痒的,扎扎的,在猜测中既难受,也舒服,或上天堂,或下地狱──或者,就被他搁在天堂和地狱之间。
有时心里潮潮的,湿湿的,饱满得像涨了水的河,可有时又空落落的,像河床上摊晒出来的光光的石头。有时又软软的,润润的,像趁着雨长出来的柳梢。有时候又闷闷的,燥燥的,像燃了又燃不烈的柴火。心里一边怀疑自己,一边审视自己,一边可怜自己,一边也安慰自己。看看自己的模样,也不知该把自己怎么办。有时候冲动起来,也想对他说,可又怕听到最恐惧的那个结果。就只有不说,可分明又死不了那颗鲜活的心。于是心里又气他为什么不说,又恨自己为什么没出息老盼着人家说,又困惑自己到底用不用说,又着恼自己没勇气对人家先说。这时最期望的就是他能站在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样就有了和大家一起看他和议论他的自由。每知道一些,心里就刻下一个点,点多了,就连出了清晰的线,线长了,就勾出了轮廓分明的图,就比谁都熟悉了这个人的来龙去脉,山山岭岭。知道了他每道坡上每棵树的模样,每棵树上每片叶的神情。
这就是暗恋吗?因为爱的人知道,被爱的人不知道。也多想让爱发出声响啊!可就怕那是一种毁灭,善良绝对不充许这样;多想让爱明白啊!可又怎么忍心看爱有为难,情感也不能饶恕爱胡来。就这样默默地去爱,永远放在心头来爱……暗恋,这把珵亮的的刀锋时刻在他们的眼前晃动不已,当你面对它的时候你需要的不是智慧,而是每一天的勇气。然而太遗憾了,明明彼此相爱,却以为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只是一个他很普通的朋友而已,纵使知道对方在意自己,却不敢去确认那份感情,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暗暗地思念着对方,默默地承受着那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煎熬……
晓梅最终并没有去找昌明帮忙补习,因为她不想再惹上那些无谓的麻烦,而另一个原因显然是为了天心,怕他有什么误会,那次的谈话在她心中已经敲响了警钟,所以很怕自己在无意中伤害到他。但有些事是始终也无法避免的……
那是个干冷的星期天下午,呼呼的北风在窗外恣意地咆哮着,把校园里的那些槐树吹得东倒西歪的,天地间弥漫着一片萧瑟之气,给人一份分外沉重的压抑感。
晓梅和天心曾约定每个星期天的下午都到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去交流学习心得,这个星期天自然也不例外。晓梅早早就来到了教室,先整理好这个星期所学过的东西,看到天心还没有过来,于是自己就先开始温习功课。

昌明走了进来,看到只有晓梅一个人在那里学习,不由暗暗心喜,因为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同她单独在一起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这样一个机会,当然不能浪费了。
注意到昌明进来,晓梅心中不禁叫苦不迭,想要起身离去嘛,可天心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因为是和天心约好了说不见不散的,所以只好在心中暗暗祈祷昌明不要来烦她。
然而愿望总是很难实现的,果然等昌明坐好后,就开始跟她打招呼,只听到他说:“阿梅,你好,连星期天也这么努力啊。”
晓梅淡淡地回答说:“你好,我们是笨鸟先飞嘛,当然需要多努力一些了。”
昌明说:“你太谦虚了。阿梅,不知不觉我来到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可遗憾的是我们的关系却依然如旧。”说完不胜嘘唏。
晓梅听到昌明这么说,不知如何去接口,只好沉默不语。
昌明郁闷地说:“阿梅啊,我实在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每次见面除了吵还是吵,结果让你不胜其烦,让我自己也伤心不已,是我做错了,还是有什么其它别的因素呢?难道我追求心中所爱也有错吗?我觉得我的方式并没有错啊,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呢?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说完这番充满感触的说话,脸上不由露出一片凄然惨淡的神色。
看到昌明那神情低落的样子,晓梅心中也有些感慨,但也只能安慰他说:“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不对的,只能说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昌明啊,其实我心里很多谢你的厚爱,可是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勉强只会让事情陷入僵局,让彼此更加痛苦,所以请谅解我的决绝。”
昌明沉重地说:“晓梅,我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够勉强的,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晓梅说:“昌明,遇到这种问题,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我只能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因为这方面的问题我实在无法帮你解决,而且如果我插手的话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昌明说:“我会去试试的,希望医生能够帮我解决这些烦恼。但阿梅,我很想问问你,你和天心的关系到底进展如何了?”
晓梅脸不由一红,有点结结巴巴地对昌明说:“昌明,坦白说,其实我和天心的关系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我们是很好的同学,真的没有骗你。”
昌明又问她说:“那你为什么老和他在一起呢?”
晓梅冷静了下来,淡淡地回答说:“我和天心在一起是为了学习,其实我们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
昌明有点悲哀地说:“阿梅,请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你敢对着你的良心说你真的没有喜欢上林天心?”
晓梅不知怎样去回答昌明的这个问题,只好回避说:“昌明,我们真的不要再谈论这些问题了,说多了只会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昌明不由冷笑了一声,然后说:“你不敢回答我就是承认了。阿梅,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是怎样想的,你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呢?你该不会是因为同情他而喜欢上他的吧?”
晓梅有点恼怒地说:“不要再说下去了,昌明。我的感情怎样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胡乱猜测。”
昌明讽刺地说:“你看,真的是被我说中了吧,不然你怎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晓梅一时愤怒过头,脱口而出地说道:“被你说中了又怎样?我是因为可怜天心才和他在一起的那又怎样?我们又没有碍着谁。”说完心中就后悔不迭,于是抓起书包就冲出教室,不敢再面对昌明那审判的目光。
昌明被晓梅这番脱口而出的坦言彻底地击溃了,呆在那里伤心欲绝……
晓梅和昌明都沉浸在自己激动热切的世界里,对身边的一切都全然不知,因此都没有注意到正在门外旁听的天心。
其实在昌明刚到教室不久天心就已经到了,可是看到只有他们两人在教室里面,不好意思就这样进去打扰他们,只好在门外假装看风景来等待看看有没有其它同学来了再一起进去,不想却因为这样而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天心听着听着,当听到了他们把问题扯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加倍关注。不想却亲耳听到了晓梅亲口说她是为了可怜他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天心顿时觉得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就连晓梅从教室里面冲出来也没有注意到,整个人完全迷失在这荒凉的天地中。
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被同情的角色,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她的伟大,这所有的一切原来只是一场春梦,现在冬天来了,梦也该醒了……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醒自己了,自己一直生活在一种惴惴不安的心境中,虽然明白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但在心底依然存有几分侥幸,所以长久而来,自己一直不愿去正视这样的现实,自己总在期待着什么,期冀在她的眼中自己是不同的,希望,希望能够得到她的真爱。但当幻影终于彻底还原为幻影,真实终于完全显露出它的冷酷时,自己虽有预感却仍旧感到目瞪口呆。天心的心口感到一阵阵的痉挛,大脑出现大片空白。心中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最珍惜的原来最虚幻,也最孱弱,但事实就是事实,不会为人的主观意志而改变,因此自己心中止不住地感到阵阵疼痛。
天心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任凭那冰寒刺骨的西北风吹在脸上,希望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过来,可身体上的疼痛不仅没有让自己忘切心中的疼,反而让它越来越沉重,沉重得把天心压到无法动弹……
在路上的芸芸人流中,天心只觉得自己孤孤单单的。路上行人这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停下脚步,倾听自己的心事……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到达了伤心欲绝了程度了呢?不然贮存在眼中的泪水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涌了上来了呢?那热泪顺着脸庞流下,但转眼就被风吹干了。
天心又感到自己好像已经陷到黑色的包围里面,空气粘糊糊湿漉漉地跟上来,含泥带水,大团大团地窒息着呼吸。想挣扎出来,有时什么也不想,就在这茫茫的天宇中苦苦地寻觅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但只感觉心被一点点地抽空,吸干了。我是谁?苍宇之下心归何处?魂宿哪里?是不是已经注定要永远这样?要一个人走下去,走进长长的黑夜,走进等待和无奈,成功和希望?一个人走上未来的路?索性忘掉它?忘记我们曾拥有的梦,走过的路和听过的雨,黄昏的期待和凌晨的沉浸了?索性永远地离别,趁现在还能够忘却。迟早都会过去的,无论爱还是恨,刻骨铭心的记忆,还是蓦然回首的呼唤。
自己不是一直都在找一个可以让自己极度悲伤的理由来使自己彻底放弃吗,现在好象已经找到了,这滋味……这滋味却原来只是一种麻木的感觉,麻木到让自己变得浑浑噩噩,对一切都已好似已不在乎,因为除了麻木外已经再也无法感觉到其它的感觉了……
天心就这样在街上茫然地走着,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这样栽倒在地上,朦胧间听到好像有人在喊着什么,又好像看到了一丝丝光芒,仿佛看到母亲那久违的身影,那慈祥的脸孔,那温柔的微笑,正向自己慢慢地走来,自己也挣扎着想向她走过去……突然脑海一片空白,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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