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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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那些必要的工序后,晓梅终于来到了天心的病房。
在如同白昼的灯光下,晓梅深情款款地看着面前那如婴儿般沉睡着的天心,心中突然有种正在犯罪的感觉,因为自己的目的是要去破坏他的宁静,虽然那只是一种死的沉静。心里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自己,因为自己害怕,害怕会失去他,因为不想放弃他,所以自己才会过来,然而自己却没考虑到他的感受,看着他那安详平静的神色,应该正做着好梦吧,晓梅在心里偷偷地想着。可你做梦是可以的,但也应该知道要醒过来,不能就这样沉睡下去啊,难道这世间就真的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了吗?难道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我对你的感觉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就这样狠心抛下我呢?想到伤心处,还没开始工作,晓梅已不禁泪如雨下。
这时,病房里的放音机传来孟庭苇那凄美轻柔的歌声,这是晓梅特地让韩医生帮她找来播放的,她觉得这对天心应该是有点帮助,因为天心说过他很喜欢她的歌,那么其中肯定会有些可以引起他共鸣的东西。
握着天心那冰冷的手,感觉他那忏弱的生命在微微流动着,晓梅只觉得心跳加速,但瞬间就恢复过来。想不到和天心的第一次牵手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生命为什么总要开这样的玩笑呢?想想也叫人感叹不已。在孟庭苇那动人的音乐声中,晓梅控制好自己那芜乱的情绪后,就开始对天心进行呼唤。
天心啊,你快醒来啦,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好怕啊,我这颗脆弱的心在没有你消息的这些天里已经饱受折磨,已经很疲惫了,它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面对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变得好软弱,我好想有一个坚强的臂膀在此刻能够让我依靠,天心,如果我的坚强任性要用失去你作为代价,我情愿选择失去坚强,我情愿永远躲在你的身后永远做一个脆弱的女人让你保护一生一世也不愿失去你,你知不知道啊?
天心,你知不知道?你真是个大坏蛋来的,你在打动了我的心后却让我经历如此的牵挂,让我的生命中就只剩下你而再也容纳不下其它东西。你强横地占据着我所有的思绪,你知道吗?在不知道你消息的这些日子里,我是怎样度过的吗?我心里有多么不安你知道吗?我痛苦得好像整个人就要爆炸了一般,紧张得像一根拉紧的弦,时刻面临着被拉断的崩溃边缘。
天心啊,我能感觉到你心中的矛盾与痛苦,也愿意与你一起去分担它,你曾说过相互分担痛苦会让两人的关系更上层楼,纵使你认为你的痛苦太沉重了,怕别人负担不起,但你不给机会我又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它呢?你处处拒我于千里之外,即使我想靠近也没办法,你真是个胆小鬼来的,连让我靠近的勇气也没有。
天心啊,你知不知道,我这短短的一生中其实也和你一样充满着伤痛,我们的痛苦大部分是来自我们的心,事实上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是一种非常感性的人,我们太注重自己的感觉了,以致有时和人相处会感到格格不入。在我们孤傲的外表下面有着一颗非常脆弱的心,我们渴望被别人理解,却又都非常害怕受伤害。我好不容易在我那空虚的人生找到这样一个相似的你,并且我们还那么的有默契,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可以相互慰藉,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可为什么你却这样的经不起考验,究竟为了什么你要选择不顾一切的逃避?有人说人生最大的苦难是得不到一个知己,难道你现在所经历的苦难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了吗?连这样一个能与你心灵相通的我你也要选择离去呢?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来。
现在的你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就这样冷冷地躺在我面前,一个人做着你自己想做的好梦,我感到心好痛,我不相信你心里就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眷恋,但你却依然还是这样不负责任地抛下我,让我一个人去独自去忍受这样的痛苦,你怎么可以那样自私呢?
天心啊,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失去了所有的自尊,所有的矜持,只求你能够清醒过来,我不知道如果失去了你我还能做些什么,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将会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必去想,纵使还活在这世界中,也只不过是一付空空的躯壳而已。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复过来,但已不知是何年何日了。你怎么能让我忍受那么久的折磨呢?像我们这样的人付出真心并不容易,付出了就很难收回来了。
天心啊,你快醒过来啊,我们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外面还有那么大的世界等着我们去认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我们不能就这样辜负了造物主恩赐给我们的生命。如果你就这样的离去,你不只辜负了我,还辜负了你自己,而且无论辜负哪个都是错的。你现在沉睡不醒是不是想要表明我们两个你都要辜负?你怎么能错得这样离谱呢?你即使要逃避也要以另外一种稍为温和点的方式啊,这样绝情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你太狠心了。
天心啊,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快点醒过来改正你的错误,我求你了,不要再这样考验我了,好吗?我的生命中已经有着太多的遗憾,你怎么还忍心让我再增加这样一个失去你的遗憾呢?天心,你如果真的在意我这样一个女人,如果你真的在意过我这一份深情,就请你醒过来好不好?看到你这可恶的睡姿,我整个人都快要疯了,我从来没有像这样的讨厌睡着了。我想如果你真的不能醒过来,那以后我可能再也不敢睡着了,因为我怕像你这样一睡不起,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怕死,而是怕那些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也要经历像我现在这样的痛苦。握着你好冷的双手,你知不知道,我情愿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也不愿承受如此的怆痛。
天心啊,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你不能就这样睡下去了,你快起来啊,你不能就只局限在自己的天地里,外面还有许多的比我们更痛苦的灵魂等待我们去拯救,不是说我们很伟大很有爱心,只是我们的痛苦需要这样才能忘切,需要这样才能建立我们的成就感,在现实中,无论是谁都需要成就感的,不然人就不会努力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你现在就这样的沉睡不起,是不是想早日到达你梦想中的那个天地,但你清楚吗?对我们来说那不过是一片虚无的境况,是一个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的永恒……

天心啊,我们曾多次谈论过生命的意义,到今天看到你睡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我才明悟于心,原来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像你这样的只活在自己意愿中不愿醒来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一个人连生的权利也放弃,是在自己内心深处承认自己是个真正的弱者,但我实在想象不到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现象居然会出现在你的身上,因为在我心中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你一直在跟命运进行着不懈的抗争,可就要在取得胜利的时候你却突然要放弃,我无法理解。
天心啊,你快醒来向我解释啊,也向你自己做一个真正的交代,请不要因为今天的痛苦就否定了明天的幸福,也不要因为微小的成功而迷失了方向,更不要因为眼前的风雨而去否定明天的阳光,因为乌云是遮不住太阳的。所以,天心,不要只是因为一时意气让你迷失了自己,像你这样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那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情啊。天心,如果你能够听得到我的声音,如果你能感应到我的真心,就请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因为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向你倾诉,还有很长的岁月想与你一起走过,想与你一同去经历这世间的风风雨雨,这些就是一万年也不够用,但现在你却要如此残忍地离我而去,把我这小小的心愿置之度外,把我以后那长长的一世人生凝成现在这么悲伤一瞬……
说到这里,晓梅已经泣不成声了……那晶莹的泪珠滴在天心的手上,但天心却依旧是冷冷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那炽热的少女情怀好像被这冷酷的现实无情地嘲笑着,心中那满腔的热情逐渐冷却,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惶恐……
转眼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韩医生一做完手术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过来看看情况究竟已发展成什么样了。一进门,看到的却是晓梅那憔悴的样子,看到她在灯光下的脸色苍白得没一点血色,心中顿时打了个结。
注意到有人进来,晓梅抬起头来,看到是韩医生,本来已收住泪的双眼顿时又涌现出泪花,哽咽地对韩医生说:“韩医生,我真没用,我的所做所为对天心一点用也没有,唔……”说着说着不由又哭了起来。
韩医生走过去,抱紧晓梅,安慰她说:“孩子,不要这样说,你已经尽力了,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不能气馁,这世间最无奈的事就是生老病死,我们虽不能改变事实,所做也惟有尽尽人事,但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因为如果连我们也放弃了,就没有人可以帮助天心了。”
晓梅呜咽地说:“我知道,可是看着天心那冰冷的样子,我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寒刺骨,我感到好无助,心好痛。”
韩医生说:“我能理解你此刻的感受,对此我只能深表遗憾和同情,但我们却一定要撑下去。因为如果连这一点打击我们也受不了,那表明我们对天心的感情也只是如此而已,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那也没必要要求你去为他付出那么多。”
晓梅幽幽地说:“我知道,其实刚才我在心底也偷偷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对此我心里有些犯罪的感觉。”
韩医生说:“那你考虑的结果如何?哦,其实我是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
晓梅苦笑着说:“没关系,我只是感到失望而已,我对自己在天心心里的位置感到怀疑,也许在他心中我并没有我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一切都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韩医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晓梅,只好对她说:“孩子,别想太多了,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让天心恢复神志。”
晓梅悲伤地说:“我知道,虽然我是有点灰心,但这只是情绪的波动而已,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不会后悔,我会坚持下去的,可我心中依然忍不住感到伤心,是为自己感到伤心。”
韩医生苦涩地说:“孩子,要相信苦难终会过去,你所付出的一定会有回报的。”
晓梅摇摇头,淡淡地说:“韩医生,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因为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至少在某些问题上是,因为这些问题触及了我的利益,为了保护我自己的利益和追求我想要的生活,我会尽力的。”
韩医生看着满脸凄楚的晓梅,只见她深情地看着天心,目光仿佛一瞬也不愿离开,好象天心的存在就是她的一切,心底不禁为这份纯真的情感深深感动,但心中却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来安慰她,只好委婉地对她说:“晓梅,你现在太疲惫了,你真的需要回去休息了。”
晓梅点了点头,然后说:“是的,我是需要回去一会儿。”
韩医生听到晓梅这样说,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说:“回去一会儿?”
晓梅说:“是的,我将会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告诉母亲我的行踪不让她担心,然后再回来这里陪他。”
既然晓梅已这样说了,韩医生也不好去劝阻,更不忍心去打击她,于是对她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先送你回家吧。”
晓梅感激地说:“谢谢你,韩医生,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韩医生说:“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韩医生静静地开着车,两人心情都相当沉重,一路上默默无言。到了晓梅家门口,韩医生说:“晓梅,你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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