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西厢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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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们走到下午,望见了一座雄伟的庙宇,那庙宇的建筑看起来是:琉璃殿相近青霄,舍利塔直侵云汉。如此胜景,怎能错过。我们兴致勃勃的奔向这寺庙,这寺庙名叫“普救寺”。
游览了几处殿堂,我们从偏门进入一座观音殿,见着有一座高大的观音站像。孙悟空先走两步到那观音像前跪拜着,猪八戒也紧跟着走去,观音像正前只有一个蒲团,猪八戒左瞅瞅,右看看,听他乐呵呵的说:“有大的,还有小的,还小的像还真像人,还挺漂亮,我就拜拜这小的了。”
我正走到孙悟空跪处,听到猪八戒又叫起来:“观音饶命,观音饶命,我知道我所求的有些过分,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这家伙是怎么了?神经出毛病了?“猪头三,你干吗呢?”我问他。
猪八戒转向我,急急的说:“大哥,观音显灵了,观音刚才敲了几下我的头。我对观音说保佑我以后娶七个老婆,兴许我许的愿太过分了,观音不答应。”
“胖子,你还不磕头,你罗七八嗦那么多废话。”我还没回答猪八戒,听见一个女音。
“是是是,观音大人,我这就磕,我这就磕。”猪八戒惶惶的说,又开始磕头。
不会吧?还有这事。我疑惑的走过去站在猪八戒身后。猪八戒跪拜的观音和真人一模一样,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女孩像。这观音正低头看着猪八戒,噫,这观音还会笑的。我干咳几下,观音抬起了头,冲我顽皮的笑笑,吐吐舌头。我揣了跪着的猪八戒两脚,然后横着脸对那观音说:“这位姑娘,这位观音小妹,你这是存心整我兄弟不是?”
“谁存心整他了?是他自个儿愿意跪我的。”女孩的口气还挺拽的。
猪八戒抬起头看看我,又看看女孩,他好像有些晕头转向。孙悟空这时也过来了,一把拉他起来。
“你好端端的扮什么观音戏弄他?”我一脸凶相的说。
“谁有那个闲功夫扮观音戏弄他的了?我只不过见观音的造型很有个性,我就学着观音的样子摆一下,哪想这胖子就在我前面跪拜了,我可没叫他跪的。胖子,你说是不是。”女孩把眼珠都转到眼角,不眨眼的瞪我,又乜乜猪八戒。
猪八戒呵呵的堆着笑:“是我一时眼花了。大哥,是你错怪人家小美人了。”
“哎,我说胖子,我怎么听你这调调不舒服。你说美人就得了,还要加个小干吗?哼!”女孩不用正眼看我们的说着。
“哟,你还美人,说你一句你还当真了。还不真是给你点颜色你开染坊,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要是给你点饲料,你还能下蛋了。”我冷笑着。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女孩怒气冲冲。
“象嘴放不出狗屁,对吧?”我缓和了一下。女孩似乎想笑,只是嘴角动了动:“不跟你们罗嗦,本姑娘要走了。”女孩说完,迈开腿。
“哎,要不要送送你?”我笑着说。
“不用。”女孩背着我们就要跨过门槛,不料脚绊了一下,她赶紧扶着门。
“看,说错话了吧,天都不放过你。”我哈哈笑着。
“你什么意思啊,啊。”女孩回过头狠狠的看着。我们三个都在笑。
“你不要老是那么凶,小心嫁不出去。”我平平的说。
“呸,我红娘还不愁没人要。”女孩说完转身走。
这女孩,那么容易就把名字透露了。
我看看孙悟空他们两个,征询意见,都冲着红娘扬头,我向他两个摆摆手,快步跟出。实在的,这么有个性的女孩是很难遇上一次。“哎~红娘~~”我柔柔的叫。
红娘停下脚步转过身:“哼,哼,你叫那么亲热干吗?学我家小狗跟着我干吗?”
“你气还没消,再这么憋着很容易气坏,我跟着你,想看看怎么样可以帮你消气。”我慢慢走着,淡淡说着,怪怪看着。
“要我怎样消气啊。”红娘歪着头,冷笑一下“好,你学狗叫,你学几声狗叫我就消气了。”
“学狗叫?”我很为难的说“我不在行这个,学驴叫怎样?”
“那也行,要学得像。”红娘隐着笑。
“可我不知道驴是怎么叫的?你先示范一下吧?”我很认真的样子。
“你——看,没一点诚意了吧。”红娘哼了一声。
“问题是我从听过驴叫,驴是四条腿八条腿我都不知道,怎么学?换别的吧?若不,我学人叫,那是我最在行的。”
“行,换个别的,你学乌龟爬,在地上爬几下也可以。”红娘嘴角翘着,用眼睛笑着。
“你怎么老是挑我不在行的。学马行不行,学马让你骑。”我嘿嘿笑着。
“行,那你先趴在地上,趴呀。”红娘有些乐了。
“那你先趴到我背上,你把我当马就可以了。”
“你们男人就这副德性,老是想占人便宜,没那么容易。不和你多说了,我再不回去,我家老夫人要骂我了。”
“回去?你是住在这附近吗?”我紧跟着问。
“恩!”
“那我怎么找你呢?或是怎么再见你?”我很有诚意。
“不必找我,也不必见我。”红娘走了一段路,回头笑着说。
“不会吧,给个机会嘛。给我一个机会也是给你一个机会。好歹咱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啊。”我带着很不舍很留恋的口气。”谁跟你相识了。”红娘抛下这句,紧走两步却又停了下,低头,然后转头,偷偷的瞄我,我还站在原地眼巴巴望着她,她的声音传来了:“那好吧,寺前有个卖凉茶的铺子。你要是有心就去那等,等够一个时辰,就会见着我了。”说完她一溜烟跑了。
孙悟空和猪八戒围了上来,问我下一步干吗?我告诉他们,这寺里有提供住的地方,他两个先去找了住下。我呢,不消说,要去喝茶。
我真的在那等够了一个时辰,也真的等来了那叫红娘的女孩。她很灿烂的对着我笑,她说没想居然我还真会相信她的话。她坐下和我一起喝茶聊天,我这才得知她的情况:她是一个崔家的小姐崔莺莺跟前的侍女。崔莺莺和她老妈崔老夫人护送故去的崔老爷子的灵柩返乡,中途路阻,在这普救寺的西厢一座宅子住下了。
说话间,红娘要请我喝茶,她说这茶很好喝。难得有女孩子请客,又是女孩子推荐的,我肯定乐意了。
红娘跑去和茶店老板说了,不一会端上了满满一大杯黑黑的茶。红娘笑嘻嘻看着,叮嘱我一定要喝完,要一口一口的喝,才能喝出个中滋味,要是喝不完就太对不起她了。
我看着那黑糊糊的茶,又看看红娘满是期待的笑着的可爱的脸,我小抿了一口那茶。
“怎么样?好喝吧?一定要喝完哦。”红娘乐呵呵的。
“你这丫头,别以为我是冬瓜脑袋。你请我喝的这叫二十四味对不对。是凉茶中最苦的一种。”我恨恨的看着她。
“恩,对,没错。”红娘抿着嘴“这不是对你好吗?这茶苦是苦些,不过这茶能消除炎热,对身体大有好处。我请你喝,不喝完就是不给面子了。”
这丫头,看是不整回我她是不消气的了。也知道这二十四味是消暑的好茶,可喝这茶一般都是憋着一口气一下喝完。这丫头偏要我一口一口的喝,真是最毒妇人心啊。红娘楞是软硬兼施,好话坏话说一大通,撒娇发怒装嗲卖乖十八般样式都使尽的要我细细品味那满满一大杯二十四味。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金钱关。这红娘倒也算得个美人,所以我只有一败涂地听天从命的份了。不过在这样一个能一起说说笑笑,又有些可爱温柔狡黠精灵的女孩的注视陪伴下,喝着再苦的茶也会觉得是琼浆玉液了。
红娘直看的我喝得一滴不剩,才说得赶快回去了,不然要挨骂。
“哎,那晚上还能不能再——见见你呢?”我很期待的看着她。
红娘摇摇头,说她晚上出不来。我一下子整颗心都拔凉拔凉了。红娘怔怔的看着我一会,她又跑去了茶店老板那。幸好她不是再拿什么东西来整我了,只是拿着红纸包着小小的一点不知啥的塞给我,叫我回去自己看,想想就明白了。
红娘回去了,我也回到寺里,打听到了孙悟空和猪八戒住下的地方,才一见着孙悟空他们,就得到一个好消息:孙悟空他们和这里的一个住客叫张君瑞的聊天得知,那小子似乎认识红娘。我赶紧叫他们带我去找那张君瑞,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君瑞是一个很文雅的书生。我们和他一番客套后,再加上对他施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道理后,向他问红娘。张君瑞如实供认:他确实认识红娘,因为那崔家的崔莺莺就是他的相好。我问他好到什么程度了,张君瑞说已经那个了。好小子,看不出还是个泡妞高手。他继续交待:红娘是和崔莺莺一起长大的,虽说是个侍女,却和崔莺莺亲如姐妹,崔家也并不把她当下人看待。他和崔莺莺之间就靠红娘连着线。他能泡上崔莺莺,红娘有一半的功劳。我对他说,他和那个崔莺莺的事,我没兴趣,但他有没有对红娘——张君瑞坚决的说没有没有,他心里只有崔莺莺一个人。他追崔莺莺时,第一次遭到拒绝,他痛苦得差些就自杀了。好在他痴心绝对恒心不改的坚持着,穷追死打,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我心里感叹:这娃也不容易啊。又问他都怎么和崔莺莺约会。他说有时是崔莺莺到他这来;有时是他翻墙到崔莺莺那;有时是从一个小院门偷偷的溜过去。我又感叹:没想这书生都会偷香窃玉,花样还蛮多蛮刺激的。我立刻问他那小院门在哪?他爬墙是从哪爬过去的?什么时候最安全?
张君瑞一听我问这,警惕的打量我们:“你们是想打家劫舍?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君子爱财,需取之有道。此等人人唾弃之事,万万不可为之。人之初,性本善。子曰——”
“曰你个头。”我真受不了这些书生说话,赶紧打断他“放心,我们都是良家子弟。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打家劫舍这种那么有前途需要那么大勇气又充满危险性的职业,我们是从事不了的。我问你这些钻院门啊爬墙啊,只是想学习学习,借鉴借鉴你的宝贵经验。老兄是这方面的行家,万望指教。“
“哪里哪里,指教倒不敢,只能指点一二。”张君瑞还谦虚着“爬墙是项技术活,须得等到夜深人静,到了墙下得身手敏捷,爬上墙了要悄无声息,下了墙要胆大心细,注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要反应灵敏,要步步为营,要三思后行,看哪处灯火暗明,听何方狗叫鸡鸣,走那些幽道暗径。最后方能拥满怀温馨,得搂搂亲亲,解罗带衣襟,行风起雨兴。”
没想这里面还那么多学问,我问他今晚还去不去。
“今晚——哎,她妈妈已经叫我,哎——”张君瑞吱吱唔唔的。一番追问,他告诉我们:崔家老夫人知道他和崔莺莺的事,命他明天立刻出发去参加全国的考试,要考个状元才能回来娶崔莺莺,否则只有吹了。“为你死,为你亡,为你去考状元郎。”张君瑞凄凉的念着。
稍后,我又很虚心的跟他请教,问他是怎么把崔莺莺泡上的。张君瑞眉飞色舞的侃侃而谈:那都在于他弹得一手好琴又有写歌的天赋。他第一次透过那院门瞧见崔莺莺后,就在这边自弹自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寂寞男孩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再之后他又故意到崔莺莺住的宅子前溜达,高声唱着:总是假装不经意,经过你家大门外,期待你美丽的身影,远远的走过来。瞅了个机会表白却惨遭拒绝后,张君瑞在大半夜里凄凉的唱:夜深了我还不想睡,我还在想着她吗?我这样痴情到底累不累,明知道她不会回来安慰,只不过想好好爱一个人。那晚,吵得整个寺里的和尚都睡不着,差点抓了张君瑞打死,他们骂张君瑞太没志气了,说他痴心妄想。于是,张君瑞又改唱:英雄不怕出身太单薄,有志气高哪天也骄傲,就为一个缘字情难了。在张君瑞痛苦的快要死时,他还拼着最后的力气唱:爱依稀结束,怎么说我都不清楚,活得好像风中蜡烛,爱上一个不该去爱的人。这种种一切终于把崔莺莺打动了。张君瑞又唱深情的: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再也活不下去。有时则抱着崔莺莺唱:今夜吹冷风,在我怀中温如火,爱我,我会更加温柔。有时把崔莺莺惹生气了,不来他这里,他就唱:我还是每夜点着灯,我还期待她会过来敲门的。两人在一起久了,张君瑞就教崔莺莺一些合唱的歌,比如::看你眼睛,写着诗句,有时候狂野,有时候神秘~~~爱一个人常常很小心,仿佛手中捧着水晶。oh爱一个人有缤纷心情,看世界仿佛都透过水晶。我和你的爱情好像水晶,没有负担秘密干净又透明。我给你的爱是美丽水晶,独特光芒光辉你我心底。
还真没料到,那么有诗情画意的,真是浪漫死了。
最后我小心翼翼的把红娘给的东西掏出来,三粒梗米和一颗红枣,我实在猜不出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张君瑞,张君瑞一笑:“这三粒梗米,就是三更的意思;枣就是早些来的意思。这还不明了了。”
哦,原来如此。我乐得牙齿都掉地上了。
夜,静悄悄的夜;墙,高高的墙;人,鬼鬼祟祟的人。
我就是那鬼鬼祟祟的人之一,跟着我的自是孙悟空和猪八戒两个兄弟。我们是带着凳子来爬的,这样比较方便的。本来说好是只我一个爬过去,猪八戒却也跟着爬上了墙。我问他去干吗?猪八戒说不是还有个小姐吗?今晚张君瑞不是说不过去,他去顶张君瑞的班。这家伙,什么都想得出。
我们沿着墙慢慢的走着,找能下去的地方。我们找着了一口靠着墙的大缸,缸是废弃的,里面一点水也没有。猪八戒踩着缸的两边,再一跳,跳到地上。我跟着下,不料脚下一个不稳,我摔进了缸里。
幸好在缸里刚刚可以露出个人头,我抓着缸沿却怎么也蹬不上,缸微微动了动,真怕把缸弄翻倒了。我看猪八戒,他好像在找着什么。“喂,猪头三,你找什么呀?快把我拉上来啊。”我小声叫着他。
“大哥。”猪八戒压低声音“我在找石头,找一块大石头”
“你找石头干吗?”我奇怪万分。

“我小时候听人说过一个故事,有个小孩见别的小朋友掉进缸里就找了块石头把缸砸了救人出来,大家都夸他呢。我这是以他为榜样,找石头砸缸啊。”猪八戒还在低头找着。
“你最好找块石头先把你脑袋砸了,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还是灌浆糊了。”我火冒六丈的“你把缸一砸,多大的声响了,长脑袋干吗的,以为只是用来戴帽子。把缸扶稳我爬出来不就得了。”
出了缸,我们分头行事,反正他要去干吗我也管不了。我们跳下的地方是宅子的后院,红娘曾和我提起过她住的地方。也从张君瑞打探到了具体的行走路线,所以虽然是第一次走这些路,倒也通畅的。
我一路摸过去,辨准了红娘的房,她的房还亮着灯。我轻轻的敲门。
“谁?”里面有人问一声,是红娘的声音。
“你前世的爹。”我装着很雄浑的声音。
“到底是谁?”红娘历历的问,这是她的风格。
“我是鬼,我死得好凄凉啊。开开门吧,外面好冷啊。”我装出低低的呜咽的声音,背对着门偷笑。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我头发全都竖起来了,七份魂魄跑了六份半,还有半份在挣扎着。我看见的是一个头发披散着,满脸黑漆漆只露着眼睛嘴巴的人。我想叫,已经吓得叫不出来了。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那人开口说话,是红娘的声音。
“我``````````我```````你``````````你`````````是`````人```是``````鬼。”我变成结巴了。
“哎哟,你不是说你是鬼吗?还怕的,告诉你,我才是真正的鬼,你这假的碰上真的了,还自己送上门了。”红娘带着阴阴的笑说。
不会吧?那么倒霉的事都有,把自己送给鬼。“你``真```还```是````假```,我``胆```小``”我皱起眉头说着。
“什么真真假假,既然送上门了,自己说,是把你煮了还是蒸了或是油炸的?”红娘咯咯笑着说。
“我```我~~”我听她笑得不对劲,定定神“哎,你不要装神弄鬼啊,人吓人,吓死人的。”
“呵呵,胆小鬼。我在弄面膜,我们老夫人教的我。快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来干什么?”红娘呵呵直笑得打颤。
“还能从哪?大门不开,只有爬墙了。你那三粒梗米和一颗——”我才说到这,被红娘打断“知道就好,快进来,别让人看见了。”
进了屋子,女孩子的闺房都有着一种特有的气息,让人有些神魂摇荡的。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得精致别雅。红娘数落我一番,说三更半夜,进门入户的像个什么样。又一再申明,她之所以暗示我晚上来,没有特别的意思,叫我不要想歪了,想了也是白想,她只是想考验一下我的脑子如何,同时也看在我的一片诚心。我说我这样都是和张君瑞学的。我们两人从进了屋就叽里呱啦,东西南北的聊着。和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热情大方的女孩子在一起聊天,是永远不会缺少话题的,也不会无聊,只会瞎聊。她的面膜还得等一段时间才可以去除,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摁着脸上。我站在她身后,她递过了一把梳子,镜子中的红娘的脸在动,是在笑着,我接过梳子梳她的头发。红娘的头发直垂过肩,很柔顺,是刚刚才洗过的,散发着很清新的香味。
我梳着,撩起一束发丝放到鼻前,看着镜子,镜子中的红娘也看着我,我笑笑,她也笑笑,我吐吐舌头,镜子中的红娘还是笑。镜子中的红娘慢慢的伸出拳头向外打出,和镜子前的另一只拳抵在一起。
此时此景真是无声胜有声,此时的心情是那么平静那么愉悦那吹甜蜜,气氛是那么浪漫那么温馨那么美好。然而好的事物总是不长久的,因为我们听到了说话声。
“屋里亮着,不知红娘在不在?应该不在,她刚刚才才是我那离开,说是我妈找她有事。”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最好不要在。”是一个男的声音,很耳熟。
红娘有些慌张的站起来。我问她怎么回事。“那说话的女的就是我家小姐,男的是张公子啊。不知他们怎么跑来我这了。原本小姐要我陪她聊聊天,我想回来做面膜,又怕小姐说我臭美,就撒了谎说老夫人要我过去,可能会很长时间。”红娘用极小的声音说着“怎么办?要是小姐知道屋里还有你这么个——”听得出红娘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忧虑。
响起了敲门声。“红娘,红娘,你在不在?”一个女音轻柔的叫着,是那崔莺莺。
“躲,赶紧找地方躲。”我用口型加动作示意红娘,同时环顾屋内。我想我要是把人家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坏了,我可就罪大恶极了。红娘也焦急的四看,可屋子里东西并不多,几个小箱子,连我半个也装不进。我们两人同时瞅住了一个地方——床底。
“没人应,她应该不在了。我们进去吧。”门外崔莺莺的说话声。一会又听见一声“红娘”低底的声音,再接着我看见了两只脚,两只小巧的穿着女鞋的脚;又再接着是两只脚,比较大的穿男鞋的脚,四只脚慢慢抬起慢慢放下,悄无声息的前进……我只能看到脚了,因为我已经趴在床底下了。红娘也在这床底下,她斜着把头枕在我的背上,她不想让崔莺莺知道她撒谎了。
“床上也没人。这丫头把灯点着,应该是还在我妈那。”崔莺莺的声音。
“真是老天也照顾我们啊。”是张君瑞的声音“可这是红娘的房间啊?”
“那也没办法了。我妈知道了我的事,我的房间是最不安全了。我出去你那更是不行。哎,有个地方就可以了,你说不是?等你考了状元,我们就可以天天——”崔莺莺很酥软的声音。
“那也是,明天一走,也不知何时是归期了。良宵苦短,我们珍惜时间。我先把灯吹了。”张君瑞说。
良宵苦短?吹熄灯?那他们这是?我疑惑了这一下,眼前一片黑,灯熄灭了。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头上的床响了几下,有重物压上,地上有物体掉落的声音,黑暗中隐约的看到是鞋子。啊,我的天啊,他们这是要。我在黑暗中瞪大眼张大嘴,我身体动了动,我想翻过身来,趴着太难受了。腿上传来一阵痛,是红娘狠狠的揪着我。我赶紧把她的手捉开,快速的翻过身,让红娘的头枕在我的胸膛。看着床,床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缓缓摇动着,像是微波里的小船。
我捉着红娘的手不放开了,她用力的挣,我用力的捉,她安稳了,我握着她的手放在她的小腹。我们两个就这样躺在床地,我感觉得到红娘身体起伏很大,她的手热乎乎,出汗了。
房间里这时的一些声音是很儿童不宜的,也是让人听了很——我真想一脚揣上去,把床揣个底翻天。我把牙齿咬得紧紧的,那只空着的手使劲的握拳。
床上的进行曲还是欢快的演奏着。对于床底下的我来说,这乐曲却是世上最难受的噪音。我把红娘的手轻轻的握着,红娘一动不动的只是躺着。我闻着她秀发传来的香气,也感受着她身体的热气,我已经热得不得了了。我握着红娘的手动了动,红娘的另一只手却也放了上来,她两只手握着我的手,紧紧的。
待我从床底下爬出来时,我的头撞床板都撞了好几次了。崔莺莺和张君瑞走后并没有把灯点亮,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在床沿坐下。红娘已先于我爬出来了。由于那两家伙还没走远,也不方便亮灯。红娘说她的面膜得揭了,她又坐在了梳妆台前。她吩咐我帮她拿条毛巾。
我拿着用温水浸湿过的毛巾站在了红娘旁边。她站了起来面向我,轻声说:“帮我把脸擦擦。”她稍闭着眼,下巴微抬,仰着脸。
我很细心的擦着她的脸,她的脸很柔嫩,如凝脂般。我擦到了她下巴处,看着她的小嘴,她嘴微张着,很可爱。一个那么能说会道由那么诱人的嘴,是会让人有冲动感的。我悄悄的伏下头,亲了一下。
“你找死啊你。”红娘一拳打在我的胸口,被我一拉,拉入了怀中。黑暗中,她就那样的靠着我,我就那样的让她靠着。我能感觉得到她身体很热。沉默,可怕的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我在掂量着,我的手抚上了红娘的背。
“你别乱动啊,想死就说,本姑娘让你好死。刚才死抓着我的手,还没跟你算帐。”红娘笑着说着,却还是倚靠着。
“现在我的手没地方放,借你的后背用用。我刚才抓你的手是为了定定神。”我笑笑。
“定你个头啊。呵呵,你有什么好定神的。”红娘偎着一动不动的。
“我怕我一定不住我就会——”我故意停了下。
“你会干吗?你什么都别想。”红娘又呵呵笑着。
“我是怕我会一脚把床揣了,那就太好玩了。”我跟着她一起笑。
沉默,又是沉默。我用手帮她梳理着头发。
“你明天就要走了么?”红娘轻声的问。
“恩,明天。”
“不多留几天吗?”
“留不了,还有太多的路要走了,不知走到什么时候。”
“你真的要为了你的什么理想目标一直走下去?”
“对,我选择了开始,就得有个结束。”
“那——”红娘抬起了头看我“明天张公子也走,小姐要去送他,你和张公子一起吧?”她的声音有些幽幽怨怨。
“本来没想和他一起,不过现在决定明天一定会和他一起。那样,你也来送送我,好吧。”我低沉的说。
“恩。”红娘极轻的一声,此时的她全没了骄蛮,野性的脾气。她又抬头看我:“那你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要休息好。”她的嘴角似笑非笑。
“你这就赶我走了?我不想走呢。或是死赖着不走了呢?”我嬉皮笑脸的。
“不是赶你走,要是休息不好,你路上会很累呀。”红娘很温柔的,让我觉得都不是她了。
我不说话,用手把她望我怀里拉,红娘恶狠狠的瞥我一眼,笑着依偎过来,双手环住了我的腰。我轻轻的拨弄她的长发。在黑暗的寂静中,在寂静是黑暗里,我们感应着彼此的心跳。
我又来到了墙边那口大缸前,拉着缸沿往上攀,不经意的往缸里一瞅,我一下跌在了地上。今天真是撞邪了,我觉得全身都凉了,缸里怎么会有个人呢?刚才来时还没的啊。该不会是杀人弃尸吧?不过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把一个那么大那么肥的人扔进这大缸。恩,这个人的身材——猪八戒?猪八戒和我一起来的,该不会是进来了被人发现宰了吧?我起身再爬再看,虽然是在夜里,不过这猪八戒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有一个声音,打呼噜的声音。这小子太有创造性了,来这缸里睡觉。
我把猪八戒弄醒后,他告诉我,他进了这宅子后随便的逛着,见有一间房子亮着,趴窗户瞄了几下,吓得拔腿就跑了,就恨自己爹妈没把自己生成兔子多长几条腿的。他说他看见里面有个老太太整个脸都是黑糊糊的,就露出两个眼睛。他慌慌张张的爬上这缸,却不小心跌进去了。由于自身的重量,他楞是爬不出了,索性就在这缸里睡觉了。哎,我可怜可爱的猪八戒兄弟呀,一个老太太做面膜把你搞成这样的。
十里长亭,琴声阵阵。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唱着:轻轻的风,像旧梦的声音,不是我不够坚强,是现实太多僵硬```````有今生,今生做夫妻,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这歌是张君瑞唱的,他满怀深情,满目悲伤,满脸泪水,满心凄凉的唱着。崔家崔莺莺小姐,我昨晚只闻其声,只见其脚,而未见其人,此时得以见庐山真面目了。一个娇弱,羞涩,漂亮的女孩。想到她昨晚就在我头上,但和今天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正所谓的床上无淑女啊。她在张君瑞身旁静静的听着,也是不住的哭着,离人泪是最多的。
我和孙悟空,猪八戒站在另一边,我们可以和张君瑞同走一段路。红娘悄悄的走了过来,带着些俏皮带着些忧伤的笑着往我手里塞了个布包着的物事,说是送我的。我拉开一看,一双袜子一枚女孩子插头的玉簪。这丫头,这东西肯定又有着上啥寄寓,不然这玉簪我也用不上啊。我问了她。
红娘怔怔的看着,说:“你还有走很长的路,穿上我给你的袜子,希望你能走得更塌实更稳当些,一直走到自己的理想之地。还有这玉簪,”她底下了头,拉着她的衣角“是我用的,给了你好好保存着,想我时起码可以拿来看看。还有另一层意思是——别把我忘在脑后了。知道没?”最后三个字红娘是狠狠的说出,又抬起头狠狠的看着我,嘴角翘着。
我也看她,笑,很傻的笑。
那边,张君瑞不唱了,到崔莺莺唱了,她唱的是: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
“哎,你也给我唱一支吧。”我对红娘说。
“不行。”红娘摇摇头“要不你唱吧。”
“你随便唱,要不随便叫也行。我的是野兽派唱法,要到晚上才方便发挥。”我说。
红娘羞涩的笑,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很难见羞涩的样子。她低声说要唱只唱给我一个人听,她看看翠莺莺和张君瑞,那两人已经停唱了,在诉说着。两个疼是两把鼻涕四把泪的。红娘把我拉到一边,低着头轻轻的唱: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缘份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总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默默承受际遇~~~~某月某日也许可再跟你共聚重拾往事,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他方的晚空更是遥远~~~~
我没想到红娘这么活泼开朗的女孩还能唱出这么哀怨凄楚的歌。我这才感觉到,不管哪个人是多么的开朗多么的乐观,但心底总是会有一根弦,一根属于自己的忧伤的弦。这根弦不容易显现,也很难触动,但是一动却是发着内心最深处的,会比别人更忧伤百倍。
知他今宵宿在哪里?有梦也难寻觅。我听见红娘的声音。我回过神,红娘已经唱完了。人生自古伤离别,但人生又总是聚少离多,和红娘这样的女孩,话是一辈子也说不完的。有时候,却是无声更比有声,就像昨晚。此时,无须多言,意会更胜于任何话语,千言万语尽融入彼此对望着的双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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